中华大地，到底多少男女老少？夏商以来，这问题一直使各届中央政府心头痒痒。

《后汉书》记载夏禹时全国人口为13553923人。

清初袭明制，人丁黄册数年编审一次，登记内容与事实渐行渐远。雍正年实行摊丁入亩，乾隆年停止编审户口。从此门牌任意填写，偏远处茫无门径。

1908年清廷《钦定宪法大纲》定下时间表：1908年颁布调查户口章程;1909年调查人户总数;1911年调查各省人口数;1912年颁布户籍法;1913年施行户籍法。

消息一出，百姓惶惶如热锅蚂蚁：这是要干什么？

妖言肆虐，骚乱频频。赣、川、苏、闽、桂、粤、滇、皖、鲁、浙乃至直隶......哪里搞调查，哪里进入紧急状态。

江苏宜兴和桥镇时疫流行，调查员询问年龄，百姓以为是将个人信息统计去，以人的灵魂镇压瘟疫。于是，一唱百和，千人聚集，蜂擁至派出调查员的鹅山学校，酿成毁学事件。

江苏吴县传说即将有阴兵过境，入调查名册者都要被征当阴兵。百姓惊恐万状，数百人到调查员家打砸抢，包围并捣毁保存底册的自治分所。

最好的情况也是如常州武阳“不知调查为何事，一遇问年龄等，疑忌多端”，将调查员拒之门外，来个“就不告诉你”。

政府也采取了不少措施安抚民众，预防民变。比如，江南筹办地方自治总局制定了特别办法：调查员须携带简明白话告示，说明调查户口是为百姓好，一不抽捐，二不拉丁。

从亲王部长到众多出任入户调查员的乡绅、乡学，堪称千辛万苦、千方百计，但民众有几户合并乱报的，有多口少报的，“任意填造、杂乱无章”，而群殴调查员、捣毁调查员住宅、撕毁调查册、拒钉门牌、毁坏自治局所和学堂，甚至与官兵武装冲突事件仍如火如荼。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人口普查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进行。最后得以汇总的各地上报人口总计62699185户，341423897口。该数据被民国学者认为明显偏低，但已意义重大。

调查户口尚未完成，《户籍法》就进入紧锣密鼓修订中。《户籍法》制定那天是1911年3月1日，距辛亥革命爆发还有223天。作为中国第一次用世界通行的户口登记与管理方式来规范的户籍制度，清《户籍法》最终未能颁布实施。

（选自2017年第50期《新传奇》，本刊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