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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解阅读焦虑,培育时代阅读新人

2021-01-19杨沉张家武

新世纪图书馆 2021年12期

杨沉 张家武

摘 要 数字时代,信息泛滥成灾,碎片化阅读、手机沉溺、娱乐至死等阅读症候,使阅读者处于与外部世界割裂、内外不平衡、身心不和谐、知识结构碎片化的焦虑状态。构建身心和谐、全面发展的时代阅读新人已成为全民阅读亟需解决的重要课题。“学以成人”的哲思关注人的发展和建构,为时代阅读新人的培育提供了新思路。文章运用“学以成人”理论探究数字媒介转型和社会转型期阅读焦虑者面临的“三重”困境,并尝试提出干预对策。本研究是对全民阅读推广理论和阅读学理论的丰富。

关键词 学以成人 阅读焦虑 阅读力 阅读新人

分类号 G252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1.12.003

Abstract In the digital age, information is overload, reading symptoms such as fragmented reading, mobile phone addiction, entertainment to death make readers in an anxious state of separation from the outside world, internal and external imbalance, physical and mental disharmony, and fragmented knowledge structure.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readers of the time with harmonious body and mind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issue of national reading to be solved urgently. “Learning to be human” focuses on the development and construction of human beings, which provides ideas for the cultivation of new readers of the time. This paper uses the theory of “learning to be human” to explore the triple dilemma of people with reading anxiety in the period of media transformation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and tries to put forward the intervention countermeasures. The study enriches the theory of national reading promotion and reading science.

Keywords Learning to be human. Reading anxiety. Reading ability. New readers.

0 引言

21世紀我们正面临着阅读的危机。在以数字为表征、以互联网为载体、以5G技术为支撑的“屏阅读”时代,碎片化阅读、媒介依赖、娱乐阅读愈发普遍而经典阅读、深度阅读相对贫乏的局面下,部分读者深陷于“词的破碎”“物的牢笼”和“我的泛滥”的“三重”困境,不仅面临读什么、怎么读的危机,还深受数字化阅读中人与社会、人与环境、人与他者、人与自我之间关系割裂的困扰,信息选择焦虑、信息缺失焦虑、主体性丧失焦虑[1]等阅读焦虑正在从一种个体化的焦虑症状演绎为一种社会文化症候群。Furedi更是指出,当今时代各种各样的成瘾、创伤都与时下盛行的数字化阅读有关[2]。显然,阅读的问题化和阅读人的问题化不利于党和国家德智体美劳时代新人的培育。缓解阅读焦虑, 培育身心和谐、全面发展的时代阅读新人,既是阅读者个人发展之所需,也是国家发展、民族振兴之所需,是新时期图书馆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时代课题。“学以成人”的哲思关注人的发展和建构,为培育时代阅读新人提供了新思路。文章运用“学以成人”理论来探究数字媒介转型和社会转型期阅读焦虑者面临的“三重”困境,并尝试提出干预对策。

1 “三重”困境及其本质特征

1.1 “词的破碎”

“词的破碎”是对数字化阅读者所处信息环境的描述,其本质特征是信息碎片化、阅读碎片化、知识结构碎片化和“碎微化”人格的形成。

从信息供给端来看,自万物互联以来,互联网变身为信息生产的永动机,源源不断的信息通过2G、3G、4G、5G技术媒介流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24小时不停歇。信息超载导致信息沉没和迭代加速,注意力成为数字时代最为稀缺也最值钱的资源。占有注意力就是占有流量,占有流量即占有市场,网络内容供给方致力于抓人眼球的短平快、轻松娱乐信息的挖掘,而人人皆是“麦克风”的互联网信息传播机制和信息传输过程中“把关人”的缺位,导致信息生产的碎片化。从受众来看,巨大的信息生产能力造成的信息超载、信息过剩、信息泡沫、信息噪音等,对阅读者的时间、空间和心理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挤压,诱发了超级注意力的产生。超级注意力是深度注意力[3]认知模式的对立物,具有“偏好多重信息流动、焦点在多个任务间不停跳转、追求强刺激水平、对单调沉闷的忍耐性极低”[4]的特点。缺乏耐心、不能容忍单调、畏难,既是超级注意力最突出的特征,也是当下阅读最大的困境。

从功能层面来说,碎片化、超级注意力陷阱在生成“词的破碎”的同时,还塑造了阅读主体“碎微化”的人格。众所周知,单个的碎片化信息毫无价值,碎片化的信息只有经过主体的批判、消化和吸收,被思维加工成知识晶体,并内化进阅读者已有的知识体系之中,方能变成知识、洞见和智慧,为明理、修身提供养料和能量。作为碎片化阅读表征的超级注意力,虽有令阅读者“对信息的反应速度更快,对大量信息的处理能力比前几代人更强”[5]的积极作用,但其消极作用更大,不但消耗阅读者的注意力、耐心和专注力,还消解了阅读者深度阅读的能力,令阅读者控制对象和自我行为的能力和信念大大减弱[5],并使阅读者产生知识性焦虑、知行合一性焦虑、信息错失焦虑等焦虑心理,深陷于“词的破碎”的困境。117D23AB-06A7-412F-8A2B-D3B8AC70CA84

“词的破碎”是互联网和超级注意力的产物。“破碎”意味着系统性、结构性的残缺,整体性的丧失。长期浸淫于碎片化信息和碎片化阅读认知模式中,阅读者不仅交出了宝贵的时间和成长的机会,还交出了专注力、耐心和深度思考力及结构化的知识。一个嗜好在碎片化信息泡沫中冲浪的阅读者,眼中只有“碎片”,焦点也只聚焦于“碎片”的细节和局部,看不见“碎片”背后的世界,亦看不清“碎片”的本质 ,长此以往,丧失了宏观的视野和格局,蜕变为缺乏总体性思维和超越性怀疑精神的“碎微人”[6]。

1.2 “物的牢笼”

“物的牢笼”是对数字化阅读活动中物我关系的形象揭示,其本质特征是人的“物化”和人机关系的失衡。

据《2019年全国未成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揭示,2019年我国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为93.1%,未成年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为93.9%,小学、初中和高中生网民工作日日均上网2小时以上的分别为5.5%、7.4%和10.5%,节假日上网5个小时以上的分别为4.4%、10.8%、21.0%[7]。 “一波又一波刷社交信息,见缝插针影像阅读,无所事事地沉溺于碎片化讯息浏览……对微阅读装置的依赖,已经达到一种病态的程度”。这种病态依赖症有三个发展阶段[5]:第一阶段主要表现在行为层面,无论工作、学习还是娱乐,都离不开互联网:第二阶段生理开始出现不适,如关节酸疼,注意力不集中;工作能力降低,头疼,眼睛痛,无法自行终止接触;第三阶段心理层面出现问题,如与社会严重脱节,把一天中80%以上时间花在互联网上,但并没有从中得到乐趣,如被迫中断与互联网的联系,就会产生强烈的沮丧情绪。部分智能手机依赖症患者甚至出现人格分裂症状,即“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进行自我保护,同时导致自我整体性的丧失,进而表现出封闭压抑、离群索居、孤傲怪病等性格特征”[8]。人的“物化”一方面窄化了沉溺者的兴趣和爱好的视野,破坏了其身心和谐,甚至会造成脑功能减退,生成不可逆的心智残疾,严重阻碍其工作和生活;另一方面,藉此所形成的情感依赖、心理依赖以及行为依赖和情境依赖,会割裂和扭曲人与真实世界、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使沉溺者龟缩于虚拟空间,逃避现实世界和真实的人际交往,形成错误的世界观、价值观。阅读者的“物化”已成为数字阅读和全民阅读必须面对的一项重要课题,是全民阅读和培育时代阅读新人必须解决的关键一环。

1.3 “我的泛滥”

“我的泛滥”是对阅读活动中读者主体性状态的描述,其本质是阅读者主体性、自控能力的丧失,人被欲望和情绪主导。“词的破碎”和“物的牢笼”中皆能寻到“我的泛滥”。

万物互联、人工智能时代,信息已从纯文字 、图片加文字的形式发展到以影像为主的视频时代,抖音、快手、长短视频、播客,充斥于互联网;消费主义、拜物教、拜金主义、娱乐至死、审丑大行其道。互联网成为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部分底线被击穿。一些视频网站供给低俗内容甚至是黄色信息;某些网络直播者游走在灰色地段;部分社群无视规则和秩序的制约,道德弱化,发布低俗、粗俗甚至是淫秽的谈话内容;一些新闻、微博的评论语言充满了暴力和辱骂。这些皆是“我的泛滥”。从精神分析学角度来看,“我的泛滥”是“本我”的泛滥,“本我”破坏了与“自我”和“超我”关系的平衡,处于被情绪和欲望所主导、理性自我主体性缺失的状态。“我的泛滥”一方面说明平台缺乏监管,社会责任失守,另外一方面也说明有更多“我的泛滥”者的存在。“我的泛滥”不仅存在于信息生产、发布、传播和观看阶段,也存在于作为开发者和管理者的平台方和相关职能部门。

作为信息接受者的“我的泛滥”,主要有三种表现:首先在信息文化层面,嗜好浏览新奇的資讯娱乐化的信息,无节制地刷抖音、刷视频、刷直播,一味地沉溺于浅薄化的娱乐享受之中;其次在物质层面放纵于媒介依赖,无法自控地刷手机;第三在精神层面逃避枯燥耗费精力的深度阅读、经典阅读,追求碎片化轻松阅读。当“我的泛滥”成灾之时,阅读者完全被感性的本我所控制,理性自我消失,人的自我实现能力减弱。“我的泛滥”在丧失自我的同时,也将“我”的主体性、能动性、道德责任以及自我的判断能力、思考能力、审美能力等拱手交给信息供给端,“我”成了无耐心、无主见、浅薄的“空心人”[9]。

2 “学以成人”理论是消解阅读焦虑的良方

2.1 哲学是“安身”“立命”之所

“学以成人”是哲学命题。哲学的核心使命是探求道,向人类揭示宇宙、万物和人的本质力量及其发展规律,向人类输出宇宙观、世界观、历史观等,同时亦关注人的精神世界和道德成长。换言之,求真和求善,是哲学重点关注的两个维度,而求善正是围绕人进行的[10],如儒家哲学和道家哲学的修己、明理等皆是为了“成人”“安身”“立命”。哲学不仅为人类提供了认识世界认识万物的知识和路径,还提供了“成人”的良方。

21世纪,当阅读危机阅读问题已经演化为人的精神问题、成长问题乃至社会文化问题、民族发展问题之时,如何实现人在数字化阅读中的良性栖居,激发阅读者的生命力和阅读潜力及其创造力,实现阅读者与世界、与外物、与他者的和谐相处,需要我们探讨“阅读与每一个人人格养成的关系,而这正是开展全民阅读活动最需要弘扬的提高国民素质的主题”[11]。在新的时代背景、新的成人目标和新的学习形式下,增强对“学以成人”哲学思想的关注和应用,加深对大学生“为学”“成人”问题的研究,是十四五规划期间全民阅读需要重点关注和解决的问题。因此,“‘学以成人的重提,适逢其时”[12]。

2.2 “学以成人”关注健全人格的构建

“学以成人”是一个古老的哲学命题,早在“‘轴心时代,孔子就全面而深入地探讨了这个话题”[13]。 “学以成人”即“学做人”(Learning to Be Human ),涉及“为学”和“成人”两个层面。“‘为学在宽泛意义上既涉及外部对象,又与人相关,‘成人则指成就人自身。狭义之‘为学主要与知识的掌握和积累相联系,以‘成人为指向;广义之‘为学则以知与行的统一为其内容,这一视域中的‘为学与‘成人相应地意味着在知与行的展开过程中成就人自身,关乎本体与工夫、性与习的互动。”[10] “‘学以成人是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是认知,也是行为。”[14]简言之,“学以成人”是主体通过“学”,向外发现世界、社会和他人,向内发现自我,并通过践行所学,磨炼心性情志,最终成长为有道德、有情怀、有担当、明事理、自强不息的君子。具体来说,“学以成人”就是要实现德智体美的全面发展。德即道德,“学以成人”以健全的“君子人格”为目标,因而“学以成人”“以己为核心,以仁为头脑”[15],德居第一位。智即知,既指知识也指见识与智慧。体是指身体力行、知行合一,需要有强健的体魄、坚强意志的支撑。美是指阅读者通过学与习之后所具有的感受美、欣赏美、创造美的能力。117D23AB-06A7-412F-8A2B-D3B8AC70CA84

“个人不是孤立的个体,是一个网络的中心点,也是另一个中心点的组成部分。学做人,必然牵涉他者,如家庭、群体、民族、社会、国家、宇宙。”[10]因此,“学以成人”须处理好四种关系,即以仁涵摄的己、群、地、天四个维度的关系[14]。此四维中,“天”形而上指天道,形而下指天下,即社会、世界;“地”,指自然,延伸指外在环境;“群”指社群、他人;“己”指自我,主要指自我的身心关系。构建四维间和谐关系的过程即是阅读主体学做人、成人的过程。世界、社会、他人和自我皆是主体探索、学习的对象,主体通过学习和实践来获得对自然、对社会、对他人、对自我的认知,通过关系的构建和具体事务的处理,磨练心性,发展认知,提升能力。这一切,皆统筹于仁之中。

2.3 “为学”以“成人”的方法

“为学”为“成人”提供了方法和手段。 “为学”包含三个核心要素,即“为什么学”“学什么”以及“怎么学”。古有“君子之学”和“小人之学”,当下也有君子之学和小人之学的区分和选择,故而,“为什么学”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当下,都具有方向性和先导性的作用,涉及到“为谁培养人”和“培养什么人”的问题。“君子之学”包含三个层面,即“为己之学”“成人之学”“安人之学”,也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子之学”通过涵养品格,发展学问、能力和才干,实现阅读主体立己、立人、达己、达人的目标。“小人之学”则只求一己私利。“怎么学”包括学的态度、学的路径和学的边界。“学以成人”提出了好学、善学、乐学三重境界。“好学”是态度,积极主动,不耻下问,如“孔子入太庙,每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论语》)。“善学”在于会借力,如孔子问礼于老聃、问乐于苌弘。“乐学”追求学的至善至美境界,沉浸其中,“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论语》)。“学而时习之”“知行合一”为学的路径,阅读者不仅要勤于学习、温习,还要刻意练习,在具体事务上下功夫。“为学”还要注意边界和控制问题,是求“君子之学”还是“小人之学”,是沉浸式阅读还是手机依赖,心中要有一把尺子。

3 “学以成人”视域下时代阅读新人构建

打造时代阅读新人,需要解决“词的破碎”“物的牢笼”和“我的泛滥”问题。从三者关系来看,“词的破碎”和“物的牢笼”是“我的泛滥”的结果。“我的泛滥”是“学以成人”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解决了“我的泛滥”“词的破碎”和“物的牢笼”也就迎刃而解;而“词的破碎”和“物的牢笼”问题的解决,也反过来助力“我的泛滥”的解决,为阅讀者“成人”扫除路障。因此,从“修己”出发,构建阅读力、平衡连接和未连接的生活,也就成了新时代阅读者“学以成人”的不二选择。

3.1 知行合一,修身养性,解决“我”的问题

在数字碎片化阅读中,“我”的问题一方面表现为被情绪和欲望主导,成为被物控制的感性人,沉浸于娱乐至死的浅薄快感之中,一方面表现为受困于诱发各种身心问题的焦虑之中。因此,“我”的问题需从以下两个层面解决。

首先,“修己”,提升内在德性和修养,阔大视野和格局。“修己”即修身养性,涉及天性、事务、工夫。虽然研究显示,大脑天生渴求快感,嗜好阻力小的选择[16],然而自古以来,“天子以及诸人,皆以修身为根本”(《大学》)。“修身”是终生的伟大事业,需要在具体事务上下工夫,通过身体力行实践所学、演练技能、磨练情志与德行,达到改善天性、提高德行、增强能力、提升视界,从而实现内在的自我扬弃和超越。

由此,针对碎片化阅读和超级注意力中的“我的泛滥”,可以通过文学阅读训练的方式来解决。经典文学作品中生动的故事情节、精彩的叙事、隽永的哲理、或典雅或有力的语言,能牢牢地抓住阅读者的注意,令其沉浸其中,产生美的享受,不但会改变阅读者的碎片化阅读习惯,培养其深度阅读的能力,还会潜移默化地提升阅读者的审美能力。针对当前数字阅读的忍受力低、缺乏耐心、专注力不够等问题,可以通过做慢手工性质的工作去涵养阅读者对单调的忍耐力和耐心,也可采取朗读和画线阅读的方式,让阅读慢下来,让心沉潜下来慢慢投入进去。这类阅读方式需要长期的刻意练习,方能有效地集中注意力、提升专注力和耐心。

其次,提升认知,精准治疗。针对由“词的破碎”“物的牢笼”“我的泛滥”所产生的焦虑问题,可采取自我干预和外部介入治疗的方式解决。认知—行为心理学情绪ABC理论认为,焦虑(C)是主体对刺激性事件(A)知觉、认知、评估(B)的结果。主体对刺激性事件的认知和评估决定着主体的情绪、心理和后续行为。换言之,对待焦虑,如果紧盯着A、着力于A的改善而忽略了B的作用,则并不能完全改变C。只有改善B,改变对A的认知,才可能改变C。因此,缓解各种阅读焦虑问题,须先改善主体对刺激性事件的认知。

认知的改善源于自我的内在扬弃和超越,只有拥有更高的识见和更阔大的心胸,主体才能跳出原有的视域盲井和狭隘之见,更加通透更加开放地看待世事和自己,深刻理解自己与世界与物与他人之间的关系,才能降低刺激性事件的刺激强度。具体可通过读“有字之书”“无字之书”和“心灵之书”来实现。外部介入治疗可采用阅读疗法。自古以来,书即有疗愚、解痴、祛心病的功效之说。书籍之于心理健康的功用,皆瞩目于阅读对于人的身心情志的和谐作用。简单地说,阅读疗法即是针对咨客的求助,根据访谈、调研或实验的方法全面而详细地了解并把握咨客的第一手资料,主要包括咨客的人格特质、性情、阅读史、个人创伤、阅读接受倾向等,在此基础上,阅读诊疗师根据阅读者的焦虑程度为咨客配伍书方,辩证下“药”,通过书疗祛除心病,重构身心平衡[17]。

3.2 构建阅读力,改善内容供给,解决“学”的困境

“我的泛滥”“词的破碎”和“物的牢笼”令阅读者面临“学”的困境。“学”的困境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直接表现为阅读力的缺失,间接表现为内容供给质量良莠不齐。

3.2.1 重构阅读力

关于阅读力,学界有不同的认知。聂震宁认为“阅读力是对所读图书的理解、运用和反思的能力。……具体包括:提取信息的能力、推断解释的能力、整体感知的能力、评价鉴赏的能力和联想运用的能力”[18]。日本教育家斋藤孝认为,阅读力必须是一种乐于耗费精力去阅读书籍的能力,如果仅沉溺于阅读连小学生都读得懂的那些既轻松又愉快的读物,那不叫拥有阅读力。斋藤孝强调,阅读力必须从个体的内心修行出发,由量变引起质变,进而外化为人的品德和涵养[19]。简言之,阅读力既是一种阅读技能,包括信息提取能力、思考力和输出力,更是一种心理输出能力,如专注力、坚持持续阅读的能力、修行外化的能力。显然,阅读力是沉浸阅读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是当下大部分数字阅读者所欠缺的。117D23AB-06A7-412F-8A2B-D3B8AC70CA84

阅读力亦是竞争力。阅读力的高低不仅影响到大学生个体性格、人格、价值观的形成及其未来发展,也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时下,培育并提升大学生阅读力迫在眉睫。(1)重建“学”的认知。在“成人”的目标下,我们要明确,刷资讯、刷游戏、刷社交软件、浏览“鸡汤”文章的行为不是“学”。“学”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包含觉、学、悟、思四个阶段。“觉”是指觉察和自觉,从认识论层面来说是指认识你自己。觉察到自身的状态并自觉地去学习,这是学的起点也是成人的起点。“学”是指各种具体的学习形式和阅读活动,通过对外部世界和自我的学习与把握来获得外部和内部的知识,是“学”的行动阶段。“悟”是对所学内容的思考、批判和理解,通过“悟”将外在的知识转化为内在的认知和观念,化育到自身精神结构和认知观念体系中去,并以之来指导“学”。“思”是“学”的高级阶段,是对所学、所行、身心状况的一种反思和总结。真正的“学”必须具备此四者,“成人”也从此四学中来。(2)斋藤孝给出了两种方法,即刻意练习和贵在坚持,也即儒家所言“学而时习之”(《论语》)、“学不可以已”(《劝学》)。斋藤孝认为,“伴随精神紧张的阅读,……需要消耗相当多的精神方面的能量。但只要多读几本,就能跨过那道坎,并逐渐习以为常”[11]。“阅读就像长跑或步行一样,并不见得飞毛腿不可。只要每天坚持跑步,每次跑的距离一点一点延伸加长,相当多的人都能够锻炼出长跑的耐力…… 读书就是‘贵在持久。”[11](3)加强学校阅读教育,提升学生阅读力。《全民阅读促进条例》要求有条件的学校要探索开设阅读课程,加强对教师阅读教学能力的培训。鉴于阅读力在全民阅读和学生学业、学术研究及其成人中的重要性,教育系统应切实重视并落实阅读教育,开设阅读课程,在提高学生阅读技能的同时,注重改善并提升学生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去阅读书籍的能力,训练学生沉浸阅读的能力,提升学生正确理解性阅读和正确批判性阅读的能力[20]。

3.2.2 优化内容供给质量

如前所述,信息超载、信息泡沫、信息噪音等导致了信息碎片化,“注意力”经济诱发了唯流量是首、为“红”不择手段、击穿底线的各类信息污染和“我的泛滥”。内容供给乱象叠出、质量良莠不齐,严重破坏了阅读生态,污染了阅读环境,对内容供给端和内容质量进行治理势在必行。互联网平台方要加强对内容供给端和信息的监管和治理,加强技术研发与革新,主动承担起自身的社会责任,还网民一个清朗的互联网环境;各类的直播、视频供给者要坚守社会道德底线,遵守公序良俗,生产、提供雅俗共赏的影像内容;各种微信公众号和社群部落,要恪守做人的准则、提高自身道德底线,传递有利于社会和谐的文化产品和信息。

3.3 平衡连接和未连接的生活,解决“物”的困境

在一段阅读关系中,阅读者若丧失主体性沦为物的奴隶被物化,不仅会扭曲正常的阅读关系,也会异化阅读、异化人。解决“物”的困境,应在掌握人机关系尺度、平衡连接与未连接的生活的基础上,处理好“性”与“习”的关系,即通过实践解决媒介依赖所导致的情感依赖、心理依赖、情境依赖。具体可从以下三点发力。

(1)克制欲望,召回理性自我。这是一个发扬主人翁精神、凸显主体性的自我控制问题。一是在阅读过程中不时自省,即此时此刻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当下是理性的自我还是被情绪、欲望主导的本我?也即要“觉”,要明确阅读主体此时此刻的状态。二是在“觉”的基础上做出选择,是顺从情绪和欲望沉溺于网络/手机连接的生活,还是打破魔障从连接中断开、从沉溺中解脱?可采用具有掌控感的词汇如“我能”“我可以”来暗示自己,召回理性自我,摆脱上瘾行为。

(2)限制屏幕使用时间,摆脱上瘾环境,解决网络沉溺问题。在自我识别和发现过程中,如果发现自我经常处于被情绪和欲望主导且无法自动断开的状态,可采用以下三种方法来解决:一是限定屏幕使用时间。设置闹铃或让他人提醒,到规定时间就强行断掉连接;二是切换场景,摆脱使人上瘾的环境,用高质量活动替代网络消遣。比如放弃阅读、游戏、社交,脱离当下环境,切换场景,投入到面对面的交流、户外运动、听音乐、或者是其他需要投入注意力且令人愉快的活动或者运动中去;三是通过设定SMART目标对手机上瘾行为进行脱敏。可根据个体自身情况,通过设定具体的、可衡量的、可执行的、实际的、有时间限制的目标,循序渐进地摆脱对手机的依賴,重建阅读主体对物我关系的掌控权。

(3)建立与信息之间的张力关系。世界的图像化时代已经到来,人与机器、与图像、与世界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我们通过视觉图像认识世界,了解形形色色的“我”,构建起对世界的认知。一旦内容供给失真,会导致人们对世界对社会对他人的认知片面而偏激。与此同时,对图像的“我注六经”式的解读模式也会导致图像的偏离化,即看成我所需要的,解读成我所需要的,是否真相并不重要。因此,对于互联网呈现给我们的世界、信息和“真相”,我们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换言之,无论信息以何种形式呈现,我们都不能放弃批判力和反思能力。人、信息、技术三者之间要建立起一种反思性的联系,要时时审查“我”在人机关系中的状态,审查“我”面对信息时自我批判力是否在场、社会责任/道德责任是否已承担。只有保持适度的张力和反思,“词的破碎”“物的牢笼”和“我的泛滥”的现象和困境方能得以缓解,阅读新人方得构建。

4 结语

面对数字碎片化阅读的三重困境,培育符合时代所需、具有文化自信、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阅读新人,需首先解决阅读者的身心问题,培育其健全人格。“学以成人”理论有关如何学、成为何种人、如何成人以及成人所需处理的四种关系,为我们认识数字阅读时代何谓学、何谓物、何谓人、人将何为等提供了思想资源,和以“习”“工夫”来磨练“性”、成就道德层面和知识技能层面君子人格的“知行合一”的方法论。只有阅读者成长为内外兼修、知行合一、有智识、有能力、有担当、有情怀的君子时,时代新人的培育目标才算落地。117D23AB-06A7-412F-8A2B-D3B8AC70CA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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