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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迟到的风声误了耳

2021-01-04七里栀栀

花火A 2021年10期
关键词:母亲语文

七里栀栀

作者有话说:她曾贪恋他的温柔好多年,哪怕这温柔从不属于她。写着写着这句话就蹦了出来,但写到最后我竟然不知道该将这句话放在哪儿,最后就被我放在了这儿了,哈哈哈。最后我想说,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不要因为一点蜜糖就走失了!

字数:9350

约图建议:女孩在画室里画画,抬眼望向窗外,头发被风吹着飘起来,脚边有一个滚落的篮球,画板上的画是男孩打球的身影。

摘句:

“物归原主,其实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还给你的,是我贪恋了这一份不属于我的温柔好多年。”

楔子

橘黄色的灯光照落得很低,火锅的热气缭绕而上,似想将那老式的电灯泡吞咽了一般,与那老式电灯泡一样老的是这家小店。店的面积不大,总共也就能容纳下六张小桌子和一个小小的后厨。店里没有空调,只有墙壁上的风扇“呼呼”地转动,似乎有随时都会掉下来的风险,墙壁上还贴着早些年的明星海报。

虽是家小店,看起来还有些破旧,但还是抵不住来的人多。

她抬头看着从刚才进门就径直朝她走过来,并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的人,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精致的眉眼在灯光的照映下多了几分柔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似乎也没了方才那般怒气冲冲。

他刚才进店时面色不善,老板还以为有人来找茬的,见到他轻车熟路地径直坐到了她对面,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店里的常客,却总是一个人来吃火锅,這天竟然破天荒地带了朋友过来,老板心里开心还顺带送了他们一份小吃。

“知秋,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她夹小吃的筷子顿了顿,他隔着热气望向对面,白气中看不清她的神色,他觉得心里窝火,伸出筷子抢走她夹中的那块小吃,像报复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

林知秋没有回答,专心吃着菜,只是接下来的沈以南像是和她作对一样,她夹中哪个他必然先她一步夹走,沾上蘸料心满意足地大口吃起来。

无奈之下,她叫来了老板低声对老板说了什么,老板用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走进后厨端了一碗白米饭出来。

她早先在白汤锅里下了西红柿,这会儿熬得正好,她舀了一勺汤浇在白米饭上,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沈以南看着放在她面前的那碗泡饭,觉得有些食不知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挫败,就像他使出浑身力气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非但不解气还凭空又升起另一股火气。

林知秋走出火锅店时,天空还飘着些许未散去的淡粉色云絮,虽然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但因步入夏季天色显然没那么快就被黑夜浸染。

她站在公交站台上,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谢谢你今晚请我吃饭!”

沈以南想起方才的那碗泡饭,摸了摸鼻子,还来不及搭话林知秋就已经转身上了公交车,而他被遗落在了原地。

望着公交车的车尾渐渐离他远去,回想起从刚才他们相见到现在她都是一副疏离模样,他才发现她和他之间就像这一趟他赶不上的车一样,一旦错过就得重新开始,一切都得回归于原点。

可是,她已经走远,他不想只是懊恼地等在原地。因为,她不会回头……被遗落的依旧会被再次遗落,永远都有下次……

1

沈以南第一次见到“林知秋”这个名字不是在学校每个月公布的文科红榜第一的位置上,而是在一张薄薄的黑白周报上。

夏日的蝉停歇在窗外树枝上,竭力嘶叫的声音似乎都比此时上语文课的沈以南认真、卖力。

一截粉笔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少年的脑袋上,少年揉了揉一双惺忪的睡眼,头也没抬一下,径直翻开了课本,语文老师瞥了他一眼继续讲课。

沈以南所在的班级是理科重点班,而他又是那个常年占据红榜榜首的理科大神,所以只要没影响课堂秩序老师们大都由着他去。然而在别的老师眼中的香饽饽到了语文老师这儿却是个不能随意丢掉的烫手山芋。

原因不为其他,就是沈以南的理科脑袋似乎没有储存半点文人骚客的墨水,考试时作文永远是空白,问他原因,他便抬眼认真地说,不会。

校上重视,语文老师的压力自然大,然而转头看当事人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差点让语文老师气得吐出二两血来。

沈以南没有注意到课本上压着一张报纸,迷迷糊糊地翻开课本的那一刻,报纸掉落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一行字深深地印在他的眼里,明明是印刷字体,他却从字里行间看出了执笔人写这段文字的字体应该是清新娟丽的。

那堂语文课的后半节他都埋首于报纸上的作文里,他一口气看完全篇,仍觉得意犹未尽,目光落在作者署名那块,林知秋。

“沈以南同学,老师不否认你在其他学科上的天赋,但是在语文这方面你既然没有天赋,就需要后天努力……”刚一下课语文老师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开始了语重心长的思想教育。

他时不时点点头,然而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堆在语文老师办公桌上的摞报纸上,他有些好奇,这一期会有那个人的文章吗?

他所在的高中有着自己的校报,主要是面向全体学生征集优秀文章和好的学习方法,当然也不乏每次考试后作文写得极好的。他以前是从不看这些的,每次被课代表发下来他连收一下都觉得碍事,影响他的计算进程。

语文老师见他态度诚恳,挥了挥手刚想叫他回教室,突然又想起什么,拍了拍那堆报纸:“你抱过去发一下吧!对了,里面有许多优秀文章你可以多看看学习学习,尤其是林知秋的。”

他伸手去抱报纸的手一滞,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将报纸抱去了班级。

那一天,他将以前的报纸都翻了出来,奈何因为平时不重视,报纸要么被他拿来打了草稿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文字,要么就是凭空缺少了几期。

同桌将放在文件袋里的报纸递给他时,忍不住惊奇地问道:“你小子今天竟然转性要看作文了?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发烧啊?”

同桌想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料被他嫌弃地拍开:“小爷今天就是想看,咋了!”

同桌啧啧几声,嘀咕道:“有问题!”

沈以南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完了林知秋写的所有文章,明明还是花样年纪文风却有些老成,可这并不影响作者的文笔。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能看进去方块字垒出来的长篇文字,明明看名著都能睡着的人,头一次觉得原来文章也可以像数学符号公式那样有意思。

2

林知秋刚刚拿起画笔,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响后,煎饼的气味瞬间就弥漫了整个画室。

“林同学,早上好!”洪亮的声音震得她的耳膜疼。

她无奈,搁下画笔,转头认真地望着他:“画室里不能吃东西。”

沈以南连忙退到画室外,隔着玻璃窗冲她喊道:“你要不先出来吃两口,待会儿煎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知秋低头咬了一口煎饼,鸡蛋的香味很浓郁。

“这么多天了,说吧,什么事?”

沈以南看完报纸上所有林知秋的文章后,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偏科情况,觉得语文老师的话在理,在没有天赋的学科上他应该比其他科目更加努力,所以当他打听到林知秋的有关情况后便开始了漫漫求学之路。

她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抬眸看向他:“所以你每天这么殷勤地给我送早餐就是为了让我帮你补习语文。”

沈以南这才发现女孩的眼里有着和她文风相似的老成,一双眸子深沉得让人难以辨清她此时的情绪。

他挠了挠头:“可以这么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我的时间有限,每天早自习和放学后的一个小时里我可以帮你补习。”

当试卷上被他戳出第三个黑点时,林知秋起身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他还只字未写的阅读题,声音清冷地问道:“不会吗?”

“嗯……字太多,看不进去。”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闪躲。

林知秋好脾气地拿起试卷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与平常不一样的是,念文章的她眼里是有光的,声音里是有感情的,不像平时的冷冷清清。画画虽然也是她喜欢的事,但画起画来的她浑身气质沉淀下来,给旁人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念完文章的林知秋看向他,他连忙点头接过试卷做了起来。

事实证明,他真的把所有的天赋都给了理科,语文他是真的不行,看着试卷上的鮮红叉叉,他突然有些泄气。

“没事的,这才第一个月,学习也是讲循序渐进的。”林知秋拿过试卷开始分析他容易丢分的地方,然后又细细地讲解了每一道题,明明是晦涩难懂的文字,可是经过她的一点拨,他总能茅塞顿开,思路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天沈以南补习完语文刚想离开,走到门口见到她还在画画,顿了脚步,忽然问道:“你的成绩明明很好,为什么要选择艺考呢?”

夏天的风总是夹杂着丝丝热意,她看见他额前的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一两颗晶莹的汗珠。

多年后回忆起来林知秋仍然记得那天的晚霞甚是绚烂,橘红色的火烧云还未散去,淡紫色的云絮从天际散漫地飘过,还有少年的那股执拗劲,似乎她不说明原因他就不罢休一样。

“因为是喜欢的事,所以想要早点去做!”她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答案告诉了他。

因为是喜欢的事,所以想要早点去做,不想让时间蹉跎掉属于它的每一分每一秒。

后来,沈以南在下一期的报纸上看见了这句话,还鬼使神差地把这句话刻在了课桌的左上角,然后被一摞摞复习资料压住。

3

步入高三后的林知秋似乎更忙了,补习的时间也由原先的早自习和放学后的一小时改成了只有放学后的那一小时。

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沈以南的语文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当他像一个因为取得好成绩想要讨得糖果的小孩子一样,飞奔到画室时,恰好在那听见了她在打电话,他本来应该回避,却在听到她称呼对方的话后生生止了脚步。

“许老师,你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沈同学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也与他自身努力有关……”

后来他才明白,她愿意为他补习只是因为他的语文老师用心良苦亲自找到了她,并不是因为他连续几天送早餐的结果,更不是他心底奢想的其他……

画室外种着一棵梧桐树,现下步入秋天,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从枝头凋零,秋风吹过,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落叶浪涛。

等林知秋察觉时他已经迅速离开了,只余一片翻飞的白色布料从转角消失。

那天林知秋离开画室时,校内已经亮起了路灯,但由于光线过于黯淡,画室通往校门的那一段路还是漆黑的。她想快些回家,因此走得很快,没注意突然从一根路灯后闪出的沈以南,当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往校门口慢慢走去,其间没有人说话,直到沈以南看见了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同伴,才不得不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说出来,那是他去画室找她的路上想好的,没想到会撞见那样的一幕。

“最后一场篮球友谊联赛,我希望你能来。”他顿了顿,耳根渐渐爬上了一抹粉红,他忽然有些庆幸校门口的灯光没有那么明亮,她看不出他此刻的窘态。明明下午扭头就走的人是他,现在眼巴巴地等在她出校的必经之路上的人也是他。

后来他又急急补充了一句:“这是你答应我的!”说着,少年将那份打着鲜红分数的试卷塞到了她手里,便匆匆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忙着冲刺高考,她准备艺考,两人之间约定好的补习不知不觉就被这么搁下、淡忘了。

有时沈以南从题海里抬头无意间瞥见那两位数的天数时还会有些愣神,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想起桌子上的刻字,他想,他喜欢做的事也不能有所停留,应该加紧让它在时间里绽放出最亮的光彩。

高三的友谊联赛是高三老师与高三学生之间开展的一场篮球对决,是高压状态下的一次放松也是学生对三年恩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好时机。

4

沈以南上场时曾匆匆扫视了一眼观众席,乌泱泱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见了她,冲她一笑后,他步伐轻快地奔向了球场。

中场休息时林知秋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欣然接过时分明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比赛结束他却再也找不到她,直到整个运动场的人散尽他都没再看见她,要不是她递给他的那瓶水还残留着夏天的温度,他都会怀疑她的出现会是他的幻觉。

自那以后沈以南再也没有见过林知秋,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他才听说她被B大的美术学院录取了,在那年夏天的尾巴里他再也没遇见她,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他对她知晓得竟然如此少。

直到大一新生的开学典礼上她和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就这样被丢进茫茫人海的两人被同一浪涛拍打送上了岸边。

她似乎有些惊讶,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台上的主持人却已经叫了她的名字。

他望着她的白色裙摆飘在风里,吊儿郎当地靠在一旁,心想:“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沈以南没料到他心中所想的来日方长实践起来却成了未来无期。他所就读的金融专业课业繁,重实在抽不出身。林知秋依旧学习画画却比高中时多了外出,采风时常一个多月都联系不上。

这天他照例敲了一行字发过去却不见手机那端的人回应,刚刚纳闷时就听见前方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不过很快就被人掐断了。他一抬头便看见林知秋正站在他前面,看样子她应该是刚从隔壁办公室出来。

沈以南忍不住凑上前询问:“你怎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啊?难道你犯错被处罚了?”

他想进去探问一番,她连忙拉住他,急急解释:“不是……”

反应过来后她急急收回了手,只觉得方才触碰的那块皮肤似火烧般灼热。

沈以南也有些不自然,最后提议道:“我们去吃火锅吧!”

林知秋一愣,反应过来后就已经坐在了后校门的火锅店里了。这是家小店,只摆放得下六张桌椅和一个隔出来的后厨。

她看着他熟稔地和老板打招呼,火锅上来后,他才解释道:“食堂饭菜吃不太习惯就喜欢来这儿吃,一来二去便和老板熟识了。”

“你别看这儿店面小,味道却极好!今天我们运气不错,放在往常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如果沈以南知道那顿饭是他们之间诀别的最后一顿饭,绝不会滔滔不绝地只讲一大堆没用的东西。

后來他再联系林知秋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跑到她所在的学院一打听才知道她已经出国了。

回想起那天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一副惊慌失措地往身后藏东西又很快恢复镇定的模样,从那时她便决定要走,却只字不提,她是觉得面对他大可不需要吗?

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攥成了拳,愤怒与失落两种情绪在他心里反复战斗,最后他竟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更占上风,他松开了拳头,挫败地沿着墙壁缓缓蹲下。

5

沈以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指尖的烟雾缭绕一阵后,红色的火星在黑夜里跳跃了一下,灼疼了他的手指便熄灭了。

他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一地的白色烟灰后,这才发现他已经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

他没想到兜兜转转多年后又能遇见她,从结束的地方重新遇见。

这一次,无论前方多难,他都不想再放手。

沈以南好不容易借大学同学的关系要到了林知秋的联系方式,看着聊天对话框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们之间太像两列列车,他奋力追赶与她同行,她却在中途改换了轨道,最后驶向了离他更远的地方。

他敲敲删删,最后却一句话也没发过去。

直到有一天沈以南在手机上看见了一则新闻,他慌乱地点开拨号键,点上了那个他拨打多次却一次都没敢拨通的号码。

手机提示音一遍遍地提醒他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沈以南又匆匆点开她的微信朋友圈,一张绿意盎然的风景照闯进他的眼里,他怎么也不能把这样一幅风景画和新闻上的泥石流现场合在一起。据说是暴雨冲刷,岩层断裂,泥石流发生……看着风景图下的定位他已经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出事了。

沈以南抓上椅背上的外套,不顾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就匆匆赶去了现场。

大雨还在继续,交警指挥道路要他原路返回,原来泥石流范围扩大前方道路已经被摧毁了。

隔着车玻璃窗,他望向前面那片惨不忍睹的泥石流,当场弃车就想冲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他咆哮、吼叫,却没人懂得他此时的痛苦。

他的头被人按在地上,冰凉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最后从他脸上蜿蜒而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6

B市落起了雨,这雨来得突然,大街上有不少人行色匆匆四处避雨。

林知秋望了一眼窗外,拉上了窗帘。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坐在对面的人站起身和她伸手相握,一旁的房产中介客气而礼貌地有说了许多。

站在她对面的那人对她说道:“尾款应该会在下个月的第一个工作日到账。”那人顿了顿,问道,“恕我冒昧,你的房子各方面都挺好,你怎么想要卖掉呢?”

“想离开这儿。”

林知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早,当这四个字从她脑海里闪过时,她被自己这一个念头吓了一跳,生生止了脚步。

她将行李箱寄放在了山下,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往山顶爬,因为雨势颇大,阶梯两旁的水流潺潺。中途她曾停留休息了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儿。前一次来时,她步履匆匆,可以说是逃一般的离开,因此导致这一次她走错了许多次路才准确地找到了目的地。

林知秋缓缓蹲下,目光与墓碑上的照片平视,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看得时间长了,她自己都会产生一种是在看自己的错觉,还以为此刻埋在这黄土下的人是她。

林知秋,不,准确来说是林知叶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墓碑旁,不顾一旁湿漉漉的台阶,径直坐了上去。

“我又遇见他了!”

“没错,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少年……如今似乎不能再这样称呼了,但在你的记忆里他应该还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吧!”

“其实我很羡慕你,即使不在了,他心里还是只有你。”说着林知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式手機放在墓碑前,“物归原主,其实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还给你的,是我贪恋了这一份不属于我的温柔好多年。”

林知叶和林知秋是孪生姐妹,不同的是,他们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异了,姐姐林知秋跟着父亲生活,妹妹林知叶跟着母亲生活。

明明是孪生姐妹,可无论是成绩还是生活环境姐姐都明显优于妹妹。

中考那年林知秋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林知叶却勉强进入了一所普通高中。

母亲虽和父亲离了婚,可心里终究还是牵挂着另外一个女儿的,所以就在林知秋就读的那所重点高中外卖起了煎饼,林知叶也常常在那里帮忙。

她遇见沈以南就是在母亲的煎饼摊。夏天的早晨是闷热的,她急着去学校,母亲又因为那天早上面粉准备少了去了临近的市场买,半天等不回母亲却等来了一长队买煎饼的人。

她急不可耐,额头上也冒出了一排排细细密密的汗珠,口罩戴着呼出的热气迎面又扑撒了回来,她的汗水便如雨下。

忽然一块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擦擦吧!”

少年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比夏日的朝阳似乎还要耀眼。

少年似乎发现了她的不方便,他走到她身旁帮她擦拭了汗水,然后又退到了一旁:“不好意思,刚刚我是觉得你不太方便!”

林知叶低头翻煎饼,口罩下的脸颊泛起了热浪,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夏日闻着更加觉得清凉不少。

中午午休时,林知叶将头埋在袖子间,闻到的是一股浓郁的油烟味,不禁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

后来她只在每天早晨他来买煎饼时才会去帮母亲,平时就趴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写作业。那是她小小的虚荣心,她也想时时刻刻都是香香的,而不是随时随地都是一股难闻的令人嫌弃的油烟味。

上了高三,她的成绩怎么也提不起来,母亲看着她试卷上的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叉叉,一双眼泛起了泪花。母亲希望她成绩优异,出人头地,可她似乎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将成绩提高。

直到有一天,她母亲破天荒地买了许多时令水果,有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那天家里来了人,门被敲响时母亲笑得嘴都合不拢跑去开门,进来的是有着和她一模一样脸的人。

林知叶知道,那是她的孪生姐姐,那个无数次在校门口看见母亲和她都不愿停一停脚步,更别提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的姐姐,林知秋。

她曾因此抱怨过几句,母亲一面翻着煎饼,一面戳了一下她的头:“你知道什么,你姐姐一天到晚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过来和我们闲聊。”

晚上,林知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的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深夜里,母亲能否用白天的话安慰自己,助自己入眠。

然而第二天看见母亲红肿的眼睛,她也只是低头喝着粥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7

林知秋是母亲请回来给她补习功课的。她虽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林知秋不但学习成绩好,就连讲解题和复习都有一套更好的方法。

她第一次知道沈以南的名字便是因为林知秋。

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在林知秋给她讲解了典型题型后开始了刷相关的题,而林知秋就在一旁的素描本上画画。

她也喜欢画画,但是她不能向林知秋一样在现在的阶段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林知秋可以放弃优异成绩学习画画,但她不能。

所以在当天的补习结束,林知秋赶着回去时,她发现了林知秋忘记了的素描本也没有提醒林知秋。当天晚上她就躺在床上翻着林知秋的画,不得不说,林知秋很有天赋,画技也娴熟,每幅画都栩栩如生,只是基本都是与风景物体有关。翻着翻着她便有些犯困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打完,素描本没有拿稳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鼻子上,她吃痛叫了一声,无意间却瞥见了一幅画。

那是一副人物素描,似刻意不想被人发现画是被画在素描本靠后几页的背面的。画上的人撑着脑袋思考着题,第一眼林知叶只觉得有些眼熟,第二眼她的瞳孔逐渐放大,她认出了他。看着画的右下角写着“沈以南”三个字,原本惊喜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第二天林知秋一进她的房间便开始找着什么,看见她的素描本放在原位一颗悬着的心也平稳地回到了它的位置。

“你没偷看吧?”林知秋小心翼翼地询问,目光却带着探究。

林知叶不喜欢林知秋,从见到的第一眼就不喜欢。所以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继续做题。

林知秋很少与林知叶说话,一旦闲聊起来便是有关沈以南的,说曾经的语文老师让她帮忙辅导一个理科班的学生,还感慨道:“明明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可惜没有文学细胞。”

她说起沈以南做阅读题时常常会因为文章篇幅长了一点而看得昏昏欲睡,会在绞尽脑汁还写不出作文时,下意识地在作文格子里写上“解”。

“总之,他学习语文时虽然笨拙,却很努力,所以……”林知秋顿了顿,看向林知叶,像是知道她现在没有思考题干上的问题似的,“所以,知叶,你也不能放弃,哪怕讨厌我,也要好好学习!”

林知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有想过她对林知秋的厌恶有这么明显,明显到林知秋一眼就能看出来。

后来,有一天放学后林知叶迟迟没有等到林知秋来家里,母亲催促林知叶出去找找,结果她就在林知秋的学校门口看见了她,准确来说是他们。

林知秋和沈以南一同走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沈以南望向林知叶那边时,她下意识就往黑暗处缩了缩。

8

那晚林知秋第一次找林知叶帮忙,希望她能替她参加高三的篮球友谊联赛。

林知叶犹豫了片刻,终是答应了。

那天以后林知秋就再也没有来帮她补习过功课,母亲那几天似乎也特别不安,但对林知秋没有再出现的这件事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籃球友谊联赛那天林知叶果真见到了沈以南。

他的目光与她相汇的那一刻竟然冲她笑了,笑容明媚堪比夏日阳光。中场休息时她也因为那一个笑容鼓起勇气送出去了被她拿在手里很久的水。

比赛还未结束她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端的母亲哭得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叫她赶快去医院。

那一刻她彻底慌了心神。

到了医院,隔着那道白色的门,看着头顶上红色字体“手术中”的三个字林知叶才彻彻底底明白,为何在她只能学习的年纪林知秋就能先一步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为什么林知秋能跟随生活更加富裕的父亲生活,只因林知秋有先天性心脏病。

林知秋第一次犯病就是在沈以南偷听她打电话后,电话被她匆匆掐断,她想追出去解释,可脚刚迈出一步她的心脏病就发作了。

她需要做一次全面检查,他的友谊联赛她想去而去不了,她不想让他失望,所以才会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林知叶替她去。

艺考结束后林知秋随父亲去了大城市进行了手术,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谁都没有想到大二那年心脏病复发,这一次死神向她伸出了手。

林知叶替林知秋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时,希望校方能不对外声张林知秋退学的真正原因,这也是林知秋的愿望。

她没想到会在校长办公室外遇见沈以南,她带着姐姐的手机纯粹是为了方便办事,没想到在她看见他的那一刻,手机会突然响起引得他的注意。

林知秋走后,她的手机被林知叶留了下来。

林知秋也曾暗暗想过,自己也许可以用另一个身份永远待在他身边,继续贪恋他的温柔,可是当他再次遇见自己,叫她“知秋”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做不到。

林知叶是林知叶,即使生来不够优秀,她也希望能做自己好好努力地生活。她也害怕生活在谎言的阴影里,谎言终是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

她去了发生泥石流的那座山,但刚拍了一张照发了朋友圈后,就看见了当地的天气情况,多年来的采风经验让她对那座山退步了,她转而去了另一个地方的山村,去采集古老建筑。

山村偏僻落后信号差,等她回到家后才看见新闻以,及他拨打的无数个电话和无数条信息,她急急将手机关机。

既然他以为林知秋出了意外,那便如此以为好了。

毕竟林知秋出事的消息晚到了他耳里好多年。

尾声

“林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你出售房子的原因,因为你出售得比较急,有人担心是危房,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林知叶手里拿着机票,听见广播里播放的航班信息,匆匆道:“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活。”

编辑/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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