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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叛逃

2021-01-04唔得闲

花火A 2021年10期
关键词:账本试卷教室

唔得闲

作者有话说:起因是某次刷到了一个关于#青春里最难忘怀的事# 的話题,意外地想起了我学生时代那段懵懂、害羞却也坦荡的一段暗恋,虽然无疾而终,但此后笔下的男主姓江。ps:表白肤白貌美的@栗子 编编和带我尝试新文风的好友@霍山山

摘句:十五岁后的某个夏天,中二少年江祁,变了,蓝粉色的手账本上笨拙地写满了少年心事。语句不通,感情却炙热。

1、细长的眸子里如盛满星光

9月,H市仍旧热得吓人。

张柚幼坐在椅子上,后背被汗沁湿了一片,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缓慢运作、即将退休的风扇,用手抹掉鼻尖上的汗珠,低头继续和课桌上的数学卷子较劲。

讲台上明明还坐着老师,班上却还是有一大半的人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张柚幼用力捏着笔。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她发挥失常,从尖子班断崖式掉到了后进班。

张柚幼起初以为后进班里的同学们只是成绩差了一点,直到她在后进班里待了大半个月,她懂了。

这哪里只是成绩差,是根本不爱学习!不提她从开学到现在都不见身影的同桌,后进班的纪律也是差得要命。不管是谁的课,班上总有说不完的话,更别提老师如同摆设的自习课上。

张柚幼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自顾自看教材的老师,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抽屉里拿出了耳塞,熟练地将它塞进耳朵。

只要她能在期中考试中稳进年级前五十,她就能离开这里。

张柚幼在一旁的草稿纸上演练公式,一道猛烈的撞门声响起,全班同学被吓了一跳,讲台上的老师更是吓得站了起来,胸口起伏地看着教室里跳来跳去的篮球和门外站着的人。

直到老师一声破了音的呵斥,戴着耳塞的张柚幼这才察觉,摘下一边耳塞,抬头望了过去。

门外,为首的穿着红色球服的少年略嚣张地站着,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男生,少年嘴上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但眼底里丝毫愧疚都没有。自习老师似乎知道这是个刺头,摆了摆手,一脸头疼地让他赶紧抱起篮球走。

篮球被其他人捡了起来,少年站在讲台上,视线和张柚幼撞了个满怀。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从惊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向张柚幼走来,午后的阳光将少年的红色球服描了层金边,他额前的碎发不羁地荡着,细长的眸子里如盛满了点点星光。

张柚幼初来四班,还没有因为醉心学习被孤立前,曾被周围的女生科普过关于她同桌的事迹。

据说张柚幼的同桌曾经是柏云中学校霸一姐李晓泷的表弟,和他表姐砸钱被录取不同,江祁是靠自己出色的体育成绩被柏云中学破格收录。后来更是在各个省级体育比赛中为柏云中学拿了好几次奖杯,学校老师才对江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行为逐渐无视。

张柚幼好奇地看了一眼江祁的皮肤,印象中,她很少见过皮肤这么白的体育生。

跟在江祁身后的男生们也发现了,常年独坐的江祁竟然有了个同桌,还是个女的!男生们摩拳擦掌,个个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坐在讲台上的老师怒了,跳脚地喊着安静,才勉强压制了这场混乱。

江祁坐在椅子上,右手臂挂在靠背上,漫不经心的地打量着张柚幼和她手下的试卷。

“一班的?”江祁问。

张柚幼转头看了一眼江祁的脸,再指了指他右边发梢上挂着的一片翠绿色叶子,缓缓道:“你这里有片叶子。”

江祁佯装惊讶,却娴熟地将脑袋靠了过去,沉稳带着一丝戏谑地闷声道:“好学生,帮帮我。”

明明是一句正常无比的话,却让张柚幼皱起了眉。

两人的动作就这样停滞了很久,张柚幼才皱着眉将他头上的叶子拿了下来,放在他的桌子上。不等他开口致谢,他利落地戴上耳塞,强行将自己与他隔离。

目睹着一切的江祁笑了,拿起课桌上的绿色叶子,顺手夹在了某个课本里。

2、“张柚幼,你在干吗?”

自那以后,除了一些必须要听的课,张柚幼都会牢牢地将耳塞塞在耳朵里,直觉告诉她,她的同桌很不对劲!

千防万防,张柚幼还是低估了江祁的厚脸皮。

只要江祁在教室里,他总会若有若无地喊着张柚幼的名字,让她帮忙。有时候是让她搭把手拿一下课本,有时候是让她帮他望风他睡觉,总之都是一些很零碎的事情。如果她置若罔闻或者生气的话,他就会用手撑在她的课桌上,在离她不足十五厘米的距离轻轻地喊她“好学生”……

每到这时,张柚幼简直毛都要奓了!恨不得用水泥封上江祁的嘴。

所幸,江祁只待了一周不到就接到了省级体育比赛,一个小队人再次离开了H市,张柚也恢复了之前的学习状态。

但事情真的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张柚幼看着小巷子里堵住自己去路的、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陷入了沉思。

“你就是四班的张柚幼?”为首的女生不怀好意思地打量了她一番,嗤笑道。

“奉劝你一句,做事别太出挑,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碰的。”另外一个女生站在离张柚幼不足十五厘米的距离,用身高的优势向她施压。

从江祁离开H市之后,这样的场景常常会在张柚幼身上发生。一开始是她被四班的女生所孤立,明里暗里都说她做作、矫情。后来就直接演变成她的座位成了各班女生的观赏区,每当下课时分,总有些人趴在四班的窗口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张柚幼不解,一个头发上能插绿叶子的男生究竟蕴含了怎样的魅力。

张柚幼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目光清冷一片。她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三个女生缓缓道:“上课铃快响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要去教室了。”

三个女生一顿,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软萌的张柚幼会是这个反应。

为首的女生更是夸张地“哈”了一声,然后猛地抓住张柚幼的衣服,大力地将她撞在了墙上。

她涂着起劣质粉底的脸,居高临下地对张柚幼道:“一个四班的,你装什么好学生呢?”

女生说完,扬起另一只手,正打算给张柚幼点颜色尝尝时。巷子口,男生清冷的声音响起:“张柚幼,你在干吗?”

抓着张柚幼衣领的女生顿住,不耐地转过头,本想叫人别多管闲事,却看到了江祁。

张柚幼领口上的手松了,她靠在墙上,透过女生的发梢看着不远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张扬的红色球衣,这次的江祁竟然干净得要命,一身规整的白色校服,黑色包斜挎在腰上,不羁的狼尾也修剪服帖。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上校服。

“你们……是在玩过家家吗?加我一个?”江祁弯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恐吓张柚幼的三个女生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早就并排靠在墙边,一脸忌惮地看着江祁。

江祁长得好看,有钱、有权,是柏云中学公认的事实。但同样,这家伙阴狠起来不要命。

少年时期,总有一些被公认为“危险”的事物,让人胆战心惊,却又令人甘愿沉沦。

直到三个女生离开后,江祁才挎着包,慢悠悠地走到张柚幼面前,伸手轻轻整理了她胸前被抓乱的衣领。

张柚幼的一腔怒火,在少年小心翼翼、略带讨好的举措中黯然熄火。

过了好久,张柚幼才听到面前的江祁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道:“明明在我面前就像一只奓了毛的猫咪,怎么在别人面前就怂成这样了呢?”

张柚幼:“……”

张柚幼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了教室。

她是疯了才觉得江祈会愧疚。

3、试卷上的名字是江祁

换了造型的江祁回到教室里,引起了不少关注度。班上的女生个个红了脸,偷偷打量着,一些和江祁相熟的男生更是意有所指地打趣“祁哥从良了”。

在江祁前一刻回来的张柚幼已经开始温习了。

江祁看了张柚幼一眼,头一次拿出书本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这倒让用余光观察江祁的张柚幼小小惊叹了一下。等张柚幼再用余光扫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上一秒还认真学习的江祁,下一秒就撑着书本睡着了,一直睡到了下午倒数第二节课。

张柚幼摇了摇头,感叹自己真的想太多。

讲台上各科课代表正发放着平时测试的试卷,由于临近周末,所以这次老师布置的试卷有些多,每个科目至少两张。

试卷从第一排传到他们时,江祁的桌上已经堆成了一座“试卷山”。前桌拿着最后两张数学试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放在哪里合适。

一旁的张柚幼轻声道:“给我吧。”她正收集着江祁桌上四散的试卷。

前桌将试卷递过给她。

整理出小小一沓试卷的张柚幼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黑色水性笔,在姓名那一栏认真地写上“江祁”的名字。

下课铃声和停电的噩耗一同响起,教室的灯灭了,老旧风扇也终于停止转动。一股闷热袭来,教学楼里,同学们怨声载道,不少人都趴在走廊上试图乘凉。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最后一排的张柚幼和江祁。

课桌上的江祁被热醒了,白皙的脸颊印了一道道浅红色的痕迹。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教室,蒙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同桌。

印象中,张柚幼总是把背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写着试卷,长长的马尾辫垂在背上,爱学习的乖学生模样,在四班显得格格不入。有时候江祁不免在想,散开高马尾的张柚幼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江祁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了张柚幼马尾下的背部早已沁湿了一片。他皱眉,这才意识到教室停电了。他站起身,径直向教室外走去。

张柚幼手上的笔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早已不见踪影的江祁,突然有些生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侧脸滴在课桌上,她抿了抿唇,随手翻了翻剩下的空白试卷,继续写着江祁的名字,只是后来出现的“江祁”都歪歪扭扭,奇丑无比。

在这诡异的报复心理中,张柚幼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有人來了。她抬头望去,刚才匆忙离开的江祁正站在她面前,手里举着软趴趴的冰激凌和新买的小风扇。冰激凌包装纸上的小冰块被烈阳融化,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手下的试卷上。

江祁慌了,连忙将冰激凌举向走道,着急地看着试卷:“快看看,你的试卷有没有弄脏?”

张柚幼看了江祁着急的模样整整三秒,才硬生生地将笑意憋了回去。用笔盖在试卷上的名字画了个圈,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江祁”。

自从被江祁发现张柚幼故意将他的名字写丑后,她就被迫发明了另外一种功能——代写江祁所有喜欢的名人名言,并抄录在他从小到大一直收藏的手账本上。

张柚幼第一次看到江祁带过来的手账本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表帅气甚至带了一丝小说男主气质的男生,竟然还有一个蓝粉色的手账本,手账本里更是贴满了一个男生不会喜欢的粉色小贴纸和各式各样的小干花。

一时之间,张柚幼看向江祁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疑惑起来。

“你该不会……”

江祁的耳朵悄悄沾了红:“不会什么,你可别乱想。反正你好好帮我把好听的句子抄到手账本里去就可以了。”

张柚幼咂舌,百无聊赖地翻开手账本,却意外翻到了一张被透明胶贴住的枯叶,再翻过去,竟然翻到了一根被固定住的彩色头绳,看年份似乎还很新。

这下江祁急了,小心翼翼地拿过手账本,熟练地翻了起来:“我给你翻,我给你翻。”说着,翻到了干净的一页。

张柚幼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祁一眼,然后端正坐姿,等待着今日需要摘抄的内容。

江祁咳了咳嗓子,紧张又稳重地朝着张柚幼道:“青春苦短,春宵梦长,有且只有的十八岁,我想把它赌给你。”

张柚幼看了江祁一眼,平坦的眉毛简直要夹死一只蚊子。她在脑海中措辞了很久,看了眼手上蓝粉色的手账本,再看了一眼脸红如虾的江祁,缓缓道:“你……该不会……该不会是……”

“没有!!!”江祁咆哮着,惊得办公室里的班主任都赶了过来。

张柚幼就这样保持一天一篇幅的速度,逐渐将江祁的手账本填满,她曾粗略翻看过江祁的手账本,是在他同意的情况下。

江祁写的每一份语录下面都小小地标记了一个日期和当时的年龄,所以张柚幼发现了一个秘密。

十五岁前的江祁,无爱无恨,中二之魂爆发,立志成为鬼火少年;但十五岁后的某个夏天,中二少年江祁,变了,蓝粉色的手账本上笨拙地写满了少年心事。

语句不通,感情却炙热。

期中考的前半个月,张柚幼铆足了劲开始全面复习。不仅将半学期的知识全部梳理了一遍,甚至还有之前试卷里的错题都重新刷了一遍。

江祁的体育队也接到了新的省级比赛,比赛至关重要,和江祁将来报送哪所大学直接挂钩。

张柚幼就这样,再次过上了没有同桌的日子。

大概是因为之前江祁的威慑力,张柚幼平静而充实的复习生活中,再没有出现其他奇奇怪怪的人。

某天晚自习结束后,张柚幼才将一套理综试卷堪堪写完,本来她还想借着教室里的学习氛围对对答案,做做梳理。但她突然发现今日整栋教学楼都显得格外安静,就连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走廊里也无声无息。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钟,发现离晚自习结束竟然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感到心慌,快速地收好试卷和教材,关灯准备回家。

张柚幼走出教学楼,灯光还算亮,但一到校门外的林荫小道上,昏黄的灯光就明显不够看了,平日里摆摊的小贩们也没有来。张柚幼抱着书包,在这条林荫小道里,忍不住快步跑起来。

五十米外的公交车站旁,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青年男子突然冒了出来,他的脸色绯红,硕大的啤酒肚上还纹了五花八门的文身。

张柚幼看着他,努力保持镇定。

“柏云中学的学生?哈哈……来来来,哥哥正好有一道一元二次方程不会做,要不你跟哥哥讲讲?”男人说着,伸出手臂就要抱住张柚幼。

张柚幼后退几步,看了一眼柏云中学还微微闪着光的保安亭,咬咬牙,正打算跑过去的时候,手臂上传来一阵大力,她被人径直拉到了身后,撞上温柔有力的胸膛。

“不会是吗?那我给你讲讲?”多日不见的江祁,挡在青年男人面前,面上虽然带着笑,声音却颇具威胁,体育生的特长让他的身躯比眼前的男人更加有料。

张柚幼不敢抬头,局促不安地伏在少年的胸膛上,被迫感受着少年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青年男人似乎也发现面前男生不好惹,咧着一口大黄牙笑了笑,朝江祁比了一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等男人彻底走后,江祁才略带训斥地对张柚幼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H市这条街有多乱你不知道吗?”

张柚幼被江祁突如其来的一顿吼弄得有点蒙,结巴道:“我……我知道,但我复习……所以就……”

“进一班就那么重要吗?”江祁问。

张柚幼想要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她低下了头,道:“是的,很重要”

尤其对于她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高考是唯一可以靠努力改变的出路。

但后面这句,张柚幼压在心里没说。

自从那次晚自习后,张柚幼和江祁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放在张柚幼课桌里的手账本也被他带了回去。同时,体育生的锻炼也繁重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难能在学校里见到他。

直到临近期中考试的前一天,四班班主任让所有人将多余的课桌搬出去,准备布置考场的时候,张柚幼才看到了江祁。和之前相比,他似乎变黑了很多,头发长了,身体也更精壮了。他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红色球服走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终于说了冷战这么久的第一句话。

“我帮你。”

“你黑了。”

江祁:“……”

江祁一声不吭地抢过张柚幼手中的课桌,一把扛走。

张柚幼以为江祁生气了,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正打算重新为找一个尴尬的开头时,面前将课桌规制整齐的少年突然转身,双目诚然地看着她。顿了三秒后,右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地对她说了句“考试加油”后就走了。

留下张柚幼看着少年的背影默默发呆。

考试那天,张柚幼坐在考场奋笔疾书,是四班插科打诨里为数不多的认真态度,路过的老师都称赞这是个好苗子,监考的四班班主任更是连连点头。

成绩下来后,四班班主任却蒙了。看着张柚幼本一百名踩线的成绩,连忙把张柚幼叫到了办公室,进行安抚,多加关怀。有很多学生都是学习很棒,但是考试心态不行,所以才失了利。班主任让张柚幼有什么難题一定要和他说。

张柚点点头,虚心受教。但她心里明白,她不是紧张,只是将所有答案都写在了草稿纸上,精准控分而已。

期中考试后,学校放了三天假。等江祁再回班上课时,看到课桌旁不该出现的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身边的小弟还瞎起哄:“幼姐,你怎么在这儿呀?我们祁哥可来回在一班走了好几趟,就找你呢。”

张柚幼点了点头,视线却还是紧盯着试卷不放。

另一边的女生酸了:“哟,还跟这装呢?装了快半个学期,还没装够呢?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学……”

江祁一记眼刀飞过,女生没说完就闭上了嘴,乖乖坐正了。

江祁坐到位子上,看到张柚幼还没理自己,乖乖地将口袋里的手账本放在张柚幼的桌上。

“其实……我去一班找你是有原因的,”江祁咽了咽口水,细长的眼睛发着小狗似讨好的光,“我想让你继续帮我摘抄语录。”

张柚幼演算着草稿纸上的题目,头也不抬道:“不行,寒假完了就得高考了。现在我要复……”

“我也要!”看张柚幼好不容易回答自己,江祁立即应道。

张柚幼狐疑地看了江祁一眼:“听说期中的那场比赛,我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你不是要被保送B大吗?”

“没能力的人才被保送,我要高考,还要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江祁信誓旦旦道。

张柚幼还真被江祁唬住了,好长一段日子都认认真真地带着江祁学习、补课。

四班班主任看着这难能可贵的学习氛围,更是鼓励大家两两一对,成为学习小组,互相学习,提高成绩。

于是在某个晚霞红遍半边天的下午,四班班主任面红耳赤地站在讲台上,踊跃地让同学们用写纸条的方式选择自己想要同桌的学习伙伴,最后在一阵桌椅板凳挪动声中,张柚幼如愿地坐在靠窗的位子,身后的江祁卖力十足地搬着课桌。

张柚幼撑着下巴,头一次在教室里放空自己,摒弃脑海中积累已久的数学公式和生涩难咽的思政内容,她仔细打量着窗外烧红半边天的红色夕阳。

“张柚幼。”江祁正喊着她的名字。

“嗯?”张柚幼应声转了过去,却看到少年的姿势正和她一样,撑着手臂,脸上映着红色的微光,眯着眼睛看着她。

教室里是匆忙搬动桌椅的同学,喧闹的教室里,暗藏了一个安静小天地。

“晚霞好看,你也好看。”少年缓缓道。

在四班的学习氛围逐渐上升时,张柚幼和江祁的第一对学习小组却宣告结束了。

不是因为他们吵架了,只是江祁的训练和比赛实在太多了,而且以他本身就是优秀体育生来说,只要成绩过得去,上重本都不算问题。

于是张柚幼又重新恢复自己之前的复习模式,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无论她在教室学习到多晚,总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等她,送她回家。

在这漫长的学习与训练的时间里,他们终于迎来了高考。

高考前期,江祁比张柚幼还紧张。

虽然最后江祁还是食言了,由于他出色的体育比赛成绩,被B市某重点大学抛出了无数次橄榄枝,一开始他义正辞严地拒绝,直到得知那所大学也是张柚幼的目标后,果断答应了。

所以江祁开开心心地成了今年同批次考生中不用考试的学生,也成了柏云中学门外焦急等待的家长中的一分子,更有幸地认识了张父张母。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后,江祁就被张叔叔拎到了张家的饭桌上,被疯狂灌酒不说,还看到了张叔叔像个小孩一样趴在张阿姨的胸口上哭。

而另一边,一直乖乖坐在母亲旁边的张柚幼,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嘴角上的梨涡隐约浮现着。

九月,在父亲千劝万叹下,张柚幼还是坐上了和江祁一起去B市的火车。

车站分别的时候,江祁的父母没来,江祁孤零零地坐在火车站门口等待着张柚幼,一看到张柚幼,就像见到骨头的狗,尾巴瞬间就扬了起来。但还不等他高兴,就看到了跟在她后面,眉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的张叔叔。

张叔叔只是将张柚幼送进车站后就走了,难过地看着自家女儿,最后只能含泪挥手。

好像张柚幼不是去读书,而是去结婚似的。

火车上,人们行色匆匆地拖着行李箱,有背着吉他的文艺青年,还有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和白发苍苍拖着花布塑料袋的老人。

江祁看着不远处坐着的一对年轻男女,突然扭头问了张柚幼一个问题:“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一直看着窗外的张柚幼被拉回思绪,顺着江祁的视线向前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色球服的少年,缓缓笑道:“红色球服呀,背后写着个10。”

江祁摇了摇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穿的不是红色球服,而是……”一身五花八门的非主流衣服。

中二少年江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了?

据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描述,大概是十五岁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他们照例从游戏厅出来去便利店买饮料后,他就变了。

那时候的江祁张扬不羁,一身纯黑色的衣服和一条别在裤腰上的铁链子就走过了他初中叛逆的三年。

虽然当时他体育方面的天分令人惊愕,但不学无术也很让老师头疼。

初中的江祁不止一次被老师隐晦地劝过退学,毕竟没有人愿意收一个整日插科打诨的学生。

江祁本身家底就不错,原本也考虑过读完初中就不读书了,就算在家混也能混得一生衣食无忧,直到……他打完机后,去便利店买水时,偶遇了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坐在便利店靠窗的位子,美味可口的關东煮就放在一旁,香气围绕在女孩的身边,但女孩丝毫没被吸引,一心扑在了眼前枯燥无味的试卷上。

江祁一开始只感觉震惊,真的会有人学习到这种程度上吗?

于是……拿着饮料的江祁忍不住靠在便利店的货架上偷偷打量她。

他忽然发现,在女生心中,咬一口鲜嫩可口鱼肠的竟然还没有做完一道题目有幸福感!

于是江祁好奇了,他想知道女生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好奇地瞄了她一眼。

结果直接和女生的视线对上。

女生小鹿似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他表面平静,内心却狂跳不止。

女孩以为男生是对自己的习题感兴趣,于是她翻开练习册,露出了外面绿油油的八个大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一本正经却带着一点奶气,道:“这是我爸给我选的。”

江祁寻声看去,只看到了那绿油油的八个大字里,娟秀的人名——张柚幼。

编辑/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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