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腾飞，张启明，张健雄，王义国，郭春霞，冯 辉，袁晓辉，李 璇，梁素萍

1.陕西中医药大学(咸阳 712046)；2.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学实验中心(北京 100700)；3.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呼吸内科(北京 100050)；4.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临床基础研究所(北京 100700)；5.广西中医药大学(南宁 530000)

黏膜是覆盖在人体消化、呼吸、泌尿、生殖器官管腔内壁，以及眼睑和外分泌腺导管内壁的一层薄膜[1]。黏膜具有强有力的物理和化学屏障以及免疫清除外源性毒物或致病微生物的作用，与皮肤一起构成了人体免疫的第一道防线。“黏膜”是现代医学名词，历代中医典籍中没有相关记载，这使得中医临床工作者诊治口腔溃疡、黏膜白斑病、手足口病、白塞氏病、女性假性湿疣、胃黏膜癌前病变等黏膜病变时，很难进行中医病位辨识。因此，明确黏膜的中医定位是必要的。

1 黏膜的中医定位现状

关于黏膜，胡作为等[2]认为是中医“皮毛”的一部分，归肺主管，并认为黏膜的免疫作用是肺主防御功能的重要表现形式；张艳丽[3]认为中医“肺主皮毛”与现代医学所说的“黏膜免疫”有着紧密联系，并认为黏膜免疫相关介质是“皮病”与“肺病”之间相互影响的物质基础；王庆其[4]根据黏膜的保护、吸收、分泌、排泄等功能和被覆于器官内壁这一组织学特点，结合《灵枢·五癃津液别》“脾为之卫”及脾主运化的生理功能提出“脾主黏膜”的学术观点；许朝进等[5]认为中医的“皮毛”为一身之表，包括皮肤、黏膜、汗腺、毛发，具有抵御外邪的作用。“皮毛”的防御作用是依靠卫气来实现的，卫气敷布于皮毛表面具有固护体表、抵御外邪的作用与非特异性免疫功能相似，故而黏膜属于中医“皮毛”，黏膜免疫功能与中医“卫气”的功能相近；张启明等[6]认为免疫系统的阻挡、清除病原体的功能与中医肺藏主防御功能相似，免疫系统的保护正常细胞、识别清除衰亡、变异细胞的作用是中医肾藏调控生长发育功能的组成部分，故将黏膜相关淋巴组织分属于中医的肺藏和肾藏。显然，现代中医学者关于黏膜的中医定位尚未形成共识。

2 黏膜的中医定位方法

把从《组织学与胚胎学》、《生理学》、《医学免疫学》、《眼科学》、《耳鼻喉头颈外科学》、《细胞生物学》、《妇产科学》[7-13]等生物医学规划教材中提取的正常人体黏膜的分布及功能等信息作为研究资料。根据黏膜生理功能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将黏膜的功能分为共有功能和特有功能。如正常人体黏膜分布有黏膜相关淋巴组织，这些黏膜相关淋巴组织构成了黏膜免疫系统发挥免疫作用，是全身黏膜普遍具有的功能，故将黏膜相关淋巴组织的免疫防御作用称为全身黏膜的共有功能。口腔、胃、小肠等处黏膜上的消化腺可以分泌消化液帮助饮食物的消化；口腔、胃、小肠、大肠等消化道黏膜上皮细胞可以吸收营养物质；由输尿管黏膜所形成的输尿管黏膜瓣具有防止尿液倒流的作用；膀胱黏膜上皮细胞之间的桥粒可以防止尿液渗漏；输卵管黏膜及子宫内膜上的纤毛细胞可以定向摆动帮助输送卵子，分泌细胞可以分泌营养液营养卵子；舌、口腔、咽等处黏膜上的味觉感受器感受味觉刺激，产生味觉信号；鼻黏膜上的嗅觉感受器可以感受嗅觉刺激，产生嗅觉信号。这些是该部位黏膜组织所独有的功能，故将吸收营养物质的功能称为消化道黏膜的特有功能。

依据全国高等中医院校规划教材《中医基础理论》[14]对中医五藏生理功能及其与五体的关系归纳如下：脾藏主运化、主统血，在体合肉；肺藏主气司呼吸、主行水，朝百脉、主治节，在体合皮；肾藏精、主生长发育与脏腑气化、主水、主纳气，在体合骨；肝藏主疏泄、主藏血，在体合筋；心藏主血脉、藏神，在体合脉。

以黏膜的功能归属为定位依据，建立黏膜与中医五藏、五体的联系，实现黏膜的中医五藏、五体定位。

3 黏膜中医五藏、五体定位结果

3.1 全身黏膜的共有功能定位 正常人体黏膜组织中广泛分布的免疫组织、免疫细胞、免疫分子，共同构成了黏膜免疫系统。黏膜免疫系统又称黏膜相关淋巴组织，具有屏障作用和免疫效应，可以防止病原微生物在黏膜表面定植，抵御病原微生物的入侵，阻止黏膜上皮摄取外源性未消化蛋白抗原，防止有害免疫反应的发展，参与免疫应答清除病原微生物等作用[1,9]。黏膜免疫系统的屏障作用和免疫效应与中医皮的防御功能相似。

3.2 局部黏膜的特有功能定位 ①人体从口腔摄入的营养物质的吸收主要由口腔、胃、小肠、大肠等处的黏膜上皮细胞完成，这些黏膜的上皮细胞是消化道吸收功能的重要执行结构；口腔、胃、小肠等黏膜中分布有消化腺，如唾液腺、胃底腺、小肠腺等，可分泌消化液帮助饮食物的消化。消化道黏膜的吸收功能和分泌消化液帮助消化的功能归属于中医脾主运化功能范畴，故将其归属于中医脾藏。②输卵管黏膜在近膀胱口处折叠成瓣，当膀胱充盈时，瓣膜受压封闭输尿管开口，起到防止尿液倒流的作用；膀胱黏膜细胞之间存在着广泛的紧密连接和桥粒，可防止尿液渗漏的作用。输尿管黏膜和膀胱黏膜为中医肾主水功能的正常发挥具有重要作用，故将其归于肾藏。③在女性的输卵管黏膜和子宫内膜上存在纤毛细胞，纤毛细胞的摆动可帮助女性排卵；输卵管黏膜还可分泌输卵管液营养卵子。子宫内膜和输卵管黏膜的上述作用是女性生殖功能的一部分，故归属于中医肾藏。④鼻黏膜内分布着嗅觉感受器，当嗅觉感受器受到嗅质的刺激以后，可以产生嗅觉信号；舌黏膜、口腔黏膜和咽黏膜内分布有味觉感受器，当受到味质的刺激之后，可以产生味觉信号。嗅觉和味觉等特殊感觉信号的产生归属于中医肝藏主疏泄功能范畴。

4 讨 论

中医学和生物医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人和维护人的健康，两种医学都是关于人体的全面认识。因此，建立两种医学体系在人体的匹配关系是可行的，实现黏膜的中医定位也是可行的。

生物医学的系统解剖学主要是从人体不同的系统(如运动系统、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神经系统等)阐释正常人体器官的形态结构、相关功能及其发生发展规律。中医学的五藏则是在“天人相应”思想指导下，以从自然界总结的五行学说为原始模型，以五脏(脾、肺、肾、肝、心)为中心，按五脏与六腑、五官九窍、四肢百骸等组织器官之间的密切联系划分的五大生理病理系统，是以“概念单元”形式存在的五个相对独立的功能系统的划分[6,15-16]。故而，进行生物医学与中医学的对应关系，就是要实现生物医学解剖系统与中医五藏、五体的对应关系。因此，在探讨生物医学某一解剖结构的中医学五藏、五体定位时，应当以该解剖结构具有的生理功能为依据。综上可知，黏膜的中医定位实质是以黏膜的生理功能为依据，探讨黏膜与中医五藏、五体的归属关系。

笔者在对黏膜进行中医五藏、五体定位的过程中，发现黏膜具有共有功能和特有功能两种，共有功能是全身黏膜普遍具有的功能，如黏膜的免疫功能；特有功能则是局部黏膜所特有的，主要用来辅助该黏膜所附属的组织器官生理功能的实现，如消化道黏膜的吸收功能。这两种类型的功能存在着层次差异，共有功能是黏膜作为一个独立的组织所具有的功能特性，特有功能是局部黏膜作为其附属组织器官的组成部分所发挥的功能。因此，笔者从黏膜的共有功能和特有功能两个层次，对黏膜进行了中医五藏、五体定位。从全身黏膜的共有功能对黏膜进行中医定位，黏膜应属于中医的皮；从局部黏膜特有功能出发对黏膜进行中医定位时，则根据功能的不同，将各处黏膜分属于中医的脾藏、肾藏和肝藏。

生物医学从形态结构的角度认识黏膜，认为黏膜是一种上皮组织，注重黏膜结构改变对人体的影响，致力于恢复黏膜结构的完整性；中医学从功能的角度认识黏膜，认为黏膜的功能分别归属于中医的不同功能系统，根据功能归属的不同而辨识为不同的病位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法。实现黏膜的中医功能定位，有利于为黏膜病变的治疗提供更多、更精准的方法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