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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物诗鉴赏的三重境界

2020-11-28张筠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11期
关键词:体物咏物诗形神

内容摘要:以经典咏物诗作品切入,具体分析了咏物诗体物工细、绘形逼真,传神写意、形神兼具,物我交融、兴寄高远等三重鉴赏境界,尝试探索咏物诗鉴赏境界的不同层次。

关键词:咏物诗 体物 形神 兴寄

王安石《游褒禅山记》有云:“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大意是说,古人对自然界的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进行观察,往往有所收获,是因为他们探究思考深入而且广泛。其实古人不仅喜欢观察自然界的万物,还喜欢对其描摹吟咏,以寄托情志。这就产生了我国古典诗歌之一大类型的咏物类诗歌。流传下来的咏物诗数量众多,且有如唐人李峤《杂咏诗》、清人俞琰《咏物诗选》等个人创作或收录历代咏物诗作品的专集或全集。“一草一木总关情”,作为优秀传统文化组成部分的咏物诗,其蕴含着我们中华民族深邃的智慧、美好的品格和丰富的情感,需要细细加以吟咏、品鉴。这里就咏物诗的鉴赏境界谈谈自己的几点体会。

一.体物工细,绘形逼真

古人讲“诗画同源”,宋人蔡绦《西清诗话》云:“丹青、吟咏妙处相资。”中国古典绘画艺术在讲究气韵和神似的同时,也强调形似的重要性。因为没有一定的形态,神态也就无从谈起。同理,鉴赏咏物诗首先要体味品鉴其体物绘形的写作艺术,看诗歌所描绘的物象是否逼真,看诗人是否对所吟咏的物象作深入细致的观察,看诗歌是否抓住所咏之物最突出的外部特征图形写貌。

比如骆宾王的《咏鹅》就抓住了鹅曲项向天高歌、白毛红掌嬉戏绿波之上的姿态特征,给人以鲜明的视觉形象。据说这首诗是骆宾王七岁所写,表现了小神童细微敏锐的观察力。还有贺知章的《咏柳》也是脍炙人口的一首咏物诗,杨柳的形象美就在于那长长的摇曳多姿的枝条,诗人就抓住这个特点来写,“碧玉妆成一树高”,“碧玉”一语双关,既应和柳条的翠绿色彩,又暗用典故将其比作腰肢柔软、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万条垂下绿丝绦”,联想到那垂下的丝丝柳叶就是少女身上垂坠的丝带,随着微风摆动,摇曳生姿。徐志摩《再别康桥》中形容剑河岸边的柳树是“夕阳中的新娘”,估计就是受到贺诗的启发。“碧玉妆成”、“绿丝绦”这两个比喻新奇而贴切,抓住了柳树最突出的外在形态美,可谓“赋物入妙,语意温柔”(清·黄叔灿《唐诗笺注》)。

二.传神写意,形神兼具

东晋著名画家顾恺之在绘画时非常注重追求“传神”的效果,曾说“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南朝·宋 刘义庆《世说新语·巧艺》),“阿堵”就是画像中人物的眼睛,眼睛画活了,整个人物的神韵气质就凸显出来。而对于咏物诗来说,神就是神韵,就是物象的内在精神气质。鉴赏咏物诗还要体味品鉴其传神写意的写作艺术,要看诗作是否提炼出物象的内在气质神韵,做到物象的外形、内神合二为一,形神兼具。

晚唐诗人陆龟蒙的《白莲》诗云:“素蘤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这首诗虽然以白莲为题,但诗人没有着意莲花具体形状的刻画,而是抓住白莲颜色素淡洁白这个特征生发开来,白莲淡妆素抹,似乎比不上莲花池中红妆耀眼的“别艳”红莲,只合生长在天上的瑶池仙境。在晓风残月的清秋早晨去看莲花池中这将要凋谢又尚未凋谢的白莲,它看似无情,但却怀抱幽恨;它凌波独立,傲视群芳,却又甘于寂寞;诗人对白莲的形态色彩点到为止,重点放在突出白莲的神韵气质。通过侧面烘托的手法(以别艳反衬,以环境烘托),将白莲的内在品格的气质神韵融合在诗歌所创造的意境中,可谓写活了白莲的超俗之美。又如宋代诗人林逋的咏梅佳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突出梅花神清骨秀、幽独超逸的气质风姿,尤其是“疏影”和“暗香”二词用得极佳,使梅花形神活现。欧阳修评价此联时说:“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可见林逋咏梅传神写意之妙。

三.物我交融,兴寄高远

诗人从物象出发,通过所咏之物,表达作者的情感态度、或寄寓其人生理想,或隐含哲理的抒发。诗人不再是物外之人,而是身置其中、身临其境,将自我融入物中,物我合一。我们在鉴赏时要结合知人论世,以意逆志的方法,用心体会物象后的寄寓的情怀旨趣或哲理。

比如同样是咏蝉,唐朝有三位诗人都留下了千古佳作,比兴寄托却各有怀抱。虞世南《蝉》中的三四句是全诗的点睛之笔,它是在一二句基础上引发的议论。蝉声传得远一般认为是借助风力,但诗人却强调这是出于“居高”所以自能“致远”。这种独特的感受显然蕴含着一个寓意:一个人的名誉成就要不假外物,而要靠自身内在素养的提升,自然能声名远扬。结合一下诗人虞世南的身世地位,他是唐太宗贞观年间画像凌烟阁的二十四勋臣之一,博学多能,直言善谏,深受唐太宗看重,“居高声自远”,隐隐道出这位品格清高、地位尊贵之人的自我成功哲学。骆宾王《在狱咏蝉》作于作者身陷囹圄之时,因此比兴感受与虞诗截然不同。其中五六句写蝉所处的环境:“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同样写露,虞诗是表现蝉吸风饮露,分外清华高贵;而骆诗却是露水沉重,压得蝉翼飞不起来。同是写风,虞诗中是不需要借助秋风,因为自己已经身居高位;而骆诗却是风多阻碍了自己声音的发出。由于所处环境、经历遭遇、身份性情不同,同是咏蝉却有这么大的差距。李商隐《蝉》一起句就与虞诗不同,“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蝉栖身高处难以吃饱,因此不断哀鸣。但诗人却认为蝉的哀鸣是徒劳的。这显然是联系了诗人自己的身世经历而言。虞诗是“居高声自远”,而李诗却是“高难饱”“恨费声”。李商隐才华出众,却因卷入牛李党争,从此只能沉沦下僚,辗转各地“薄宦”。他曾向他的同学后来做到宰相的令狐绹求助,却遭到无情对待。可见在对蝉的咏叹中寄托着他的真实感情。清人施补华《岘佣说诗》言:“《三百篇》比兴为多,唐人犹得此意,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比兴不同如此。”可谓确言。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又云“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并援引三位词人词作中的三句名句来比拟。笔者认为在鉴赏咏物诗时,我们也可以借鉴王国维先生的“境界说”,将形似、傳神和寓兴看作是鉴赏咏物诗的三重境界。清人陈仅《竹林答问》言:“咏物诗寓兴为上,传神次之。寓兴者,取照在流连感慨之中,三百篇之比兴也。传神者,相赏在牝牡骊黄之外,三百篇之赋也。若模形范质,藻绘丹青,直死物耳,斯为下矣。”陈仅认为咏物诗鉴赏的最高境界是寓兴,其次是传神,模形为下。可以说他对寓兴和传神的认识是确切深刻的,但过于贬低绘形,似乎并不妥当。笔者则认为,只有体物绘形的基础上,传神和寓兴才能有所发展,否则只能“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有采摘汲引之劳,而盈涸荣枯无常”(陆九渊《与曾宅之书》)。概括而言,在咏物诗的鉴赏过程中,绘形是咏物的基础,但仅有绘形,咏物缺乏远韵和高标;传神和寓兴是咏物的进一步发展,只有依托绘形,物象的神韵和兴寄才能落在实处。

参考文献

[1]杨莉.古代咏物诗的三种类型及其评说[J].时代文学,2010(09).

[2]李定广.论中国古代咏物诗的演进逻辑[J].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2015(04).

[3]代光辉.咏物诗鉴赏的“3+N”法则[J].语文教学通讯,2017(10).

[4]张海涛,陈新友.浅谈咏物诗的鉴赏[J].文学教育,2012(03).

(作者介绍:张筠,陆军边海防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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