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立珂

歌剧《白鹿原》中“黑娃”的演唱分析——以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为例

●邢立珂

（西安音乐学院，陕西·西安，710061）

歌剧《白鹿原》中由“黑娃”演唱的《黑娃无颜去见你》是一首非常新颖的唱段，同时也是黑娃在剧中最重要的一场戏。笔者作为黑娃的扮演者在演唱完这首作品之后，通过对黑娃人物形象的塑造，唱段词曲结构的分析以及演唱技巧的解决等方面进行阐释，总结出自己的经验和见解。

中国民族歌剧；《白鹿原》；黑娃；《黑娃无颜去见你》

由陈忠实撰写的文学作品《白鹿原》陆续改编为电视剧、电影、话剧等作品之后，再一次被编创为歌剧作品。由程大兆执笔编剧和谱曲的歌剧版《白鹿原》一经问世就获得观众的期待和关注，在为数不多的中国民族歌剧中称得上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当西方歌剧汲取中国传统戏曲和民间音乐的养分，被冠以中国音乐所特有的民族色彩，也就形成了中国民族歌剧。《白鹿原》就是这样一部中国民族歌剧，它既有西方歌剧的创作形式，又有关中地区戏曲音乐特色在其中，将西方和中国的音乐元素完美融合在一起。歌剧《白鹿原》共有3幕9场，编剧没有将文学内容全部囊括在内，而是节选黑娃与田小娥的感情路线作为主要故事内容，黑娃带着田小娥回到白鹿原，正逢革命刚刚开始，黑娃、白孝文、鹿兆鹏参加了革命。不久，黑娃被捕，鹿三因此迁怒于小娥并将其杀害，当得知自己杀害的儿媳怀有身孕后，鹿三疯了，黑娃回来得知一切后心灰意冷，最后二人化蝶飞天结束了这段故事。这部歌剧既写出了从清末之际到新中国成立之前，在时代更替之时面临时代抉择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这些抉择将影响着他们的命运；又写出了从传统思想向新思想转变的时期，在思想碰撞之时家族和国家都将面临挑战，这些挑战也将改变家族和国家的命运。[1]虽然人物关系有所简化，但故事情节同样丰富精彩。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男主角之一的“黑娃”在歌剧中有大量的唱段。这些唱段相互融合将“黑娃”这一悲情的人物形象塑造的活灵活现。

剧中黑娃的唱段共有2首，其中《黑娃无颜去见你》是第3幕中的唱段，这首唱段完美地诠释了黑娃在歌剧《白鹿原》中的悲情形象。笔者非常荣幸在歌剧《白鹿原》受邀参演黑娃一角。作为黑娃的扮演者之一，对人物的形象塑造、舞台表演以及演唱总结出自己的几点经验。

一、歌剧中“黑娃”的形象塑造

作为歌唱演员在演绎作品之前需要做的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思考如何更好地诠释这个角色？如何塑造该人物形象？这里的形象不只是外在造型，还有人物的动作、情绪和歌唱内容的表达。笔者在饰演黑娃角色前，多次阅读和观看《白鹿原》的文学版本和影视作品，反复琢磨黑娃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和舞台表演，总结作品所处的时代背景、故事梗概、人物关系等等内容，更清晰全面地掌握人物性格与心理情感。除此之外，笔者也将《白鹿原》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同歌剧版本进行了比较，文学、影视作品里的黑娃主角光环并不明显，人物的形象特征处于灰色地带。但歌剧版本中的黑娃形象更加单纯和直白，他单纯正直，对于兄弟是信任的，对于父亲是尊重的，对于爱情也是忠贞的，这样笔者对歌剧版本中的黑娃形象就有了整体的认识。因此在表演过程中，刻意减少了文学、影视作品中黑娃的性格特征，突出表现其正直和单纯的人物性格。

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是黑娃最为精彩的表现，也是黑娃最重要的戏份。正如标题，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表达了黑娃对田小娥的忏悔，情节主要发生在田小娥死后，黑娃再次回到白鹿原，得知真相的黑娃万般自责，当黑娃上刑场时，将这首唱段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歌曲中既有对田小娥真挚的爱，更有对田小娥深深的愧疚，这些感情让此时将要直面死亡的黑娃不再感到畏惧。

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出现的这一幕由黑娃一人表演，为了更加形象地表现黑娃赶赴刑场，在演出时笔者将双手用绳子绑住，减少了肢体动作，保证黑娃的情感在声音和表情中体现。当黑娃开始忏悔和哭诉自己没能保护好小娥时是以一种下跪的姿态去演唱的，更加深刻地扣人心弦地体现出黑娃的痛苦与悲伤，同时也增加了演唱技巧的难度。

二、《黑娃无颜去见你》的结构与词曲分析

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具有很强的叙事性，是一首带有西洋“宣叙调”性质的歌剧唱段。作曲家程大兆先生采用这种创作手法，一方面将故事情节叙述的清楚明晰，另一方面加强了人物的情感表达和舞台表现，通过演唱使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演唱技巧得到双重体现。

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曲式结构可分为三段，每段之间都有连接段，乐句数随着歌词内容的变化而不断增加小节数，乐句并不工整，但却别具特色（见表格）。通过唱段的曲式结构看出每一段的乐句都是在不断增加小节数量的，说明情感也在不断加深。

曲式结构前奏A连接段B连接段C尾声 乐句结构3+8+10a + b8 86+4c + d + e6 8 109+8f + g10 152 小节数1-2122-3738-4748-7273-8990-114115-116

全曲的速度并不统一，作曲家根据唱段的故事情节与情绪变化做了速度的调整，在前奏和连接部分将速度慢下来，当再次回到正式段落时又回到了开始的速度。这种张弛有序的速度变化能够衬托情感的起伏，同时让演唱者在长长的唱段中可以得到体力的恢复，灵活应对快速歌唱。

唱段词曲联系紧密，从歌词内容上看是完整的三段内容，每段表达内容不同，段与段之间都会有连接段，承上启下地过渡每一段的内容和情绪。

第一段歌词：

腾腾杀气的刑场 阴森森的铁铐

锁住了我的双脚 可是我的心还在跳

依然还在跳 小娥你在哪里 小娥你在哪里

我牵挂着你 我思念着你 我寻觅着你

我依然深深爱着你

这段歌词描绘的场景是黑娃将赶赴刑场被处死，被绑着铁铐的黑娃内心是着急的，他来到了埋葬小娥的塔前，呼唤着她，急切地表达着他对小娥的牵挂、思念与爱，内心在呐喊。音乐给人以强烈的冲击，悲痛的气。

第二段歌词：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 你的纯真你的美丽

深深的埋在 深深的埋在 我的心里

生命中的太阳就是你

黑夜里的星儿就是你

爱你疼你啊

可是你的黑娃哥却不能护佑你

让你孤苦伶仃惨死在破窑里

我恨我恨恨天恨地恨自己

我悔我悔

这段歌词从黑娃回忆与小娥在一起的时光开始，表达出自己深爱着小娥，当时的时光多么的美好，现在的事实就多么的痛苦，前后情感是有鲜明对比的，黑娃对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保护好她而感到极度的悔恨与自责。

第三段歌词：

这难道就是黑娃的宿命

这难道就是黑娃的宿命

黑娃的宿命

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人

是不是该死 是不是该死 是不是该死

啊 该死的黑娃

千刀万剐了你 大火烧死你

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

黑娃我也无颜 无颜再见到你

啊 啊 无颜见到你

第三段可以说是黑娃忏悔的一段，他感叹命运的不公，忏悔自己没能保护心爱的人，也正因如此黑娃觉得自己应该被处死，这些心理活动让面对死亡的黑娃不再惧怕，而是坦然，这也正是黑娃善良正直的体现。

由以上歌词分析可以看出，作曲家的谱曲是完全建立在歌词基础上的，这种表达方式与秦腔的每次情绪高涨的时候曲调和台词的密切结合非常相似。如谱例1中黑娃在表达自己的悔恨时用了三组三连音，这种写作手法可以凸显悲痛和激动的心情，三连音的写作手法在全曲中得到了大量运用，也达到了其应有的效果。

谱例1：

由于歌剧《白鹿原》讲述的是陕西关中地区的家族故事，因此作曲家程大兆在作品中运用了大量关中地方音乐元素，如秦腔、碗碗腔等，而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以秦腔元素为主，着重采用了秦腔中的苦音（重用4和微降7）[2]（见谱例2），用以表达黑娃的悲愤、凄哀、怀念的情感。

谱例2：

三、《黑娃无颜去见你》的演唱技巧分析

（一）情绪的把握

唱段开始采用三个全音符的和弦（见谱例3）像是敲响了丧钟，给人以惊醒，

揭示出作品的悲痛情感，预示着悲伤的事情要发生。

谱例3：

在演唱时要将悲伤和忏悔的情绪表达出来，笔者在演唱此唱段时采用声音的强弱来控制和调整情感表达。有两个因素必须把握好：一是声音的强弱，曲谱中对于强弱的标注并不多，但在歌词中故事情节的发展却与强弱有关，因此歌词内容的解读尤为重要。二是歌者状态的调整，悲痛悔恨的情绪不能脱离积极的演唱状态，许多悲痛和悔恨中带有宣泄和低吼的意味，需要较强的声音才能将其表达出来，诸如唱段的最高音c3更需要歌者保持积极的肌肉状态。

演唱中，除了积极的声音状态，肢体动作的辅助作用也不能忽视。演唱者可以借用不同的肢体动作表达出不同的心境，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表达的是黑娃对于爱人死去的悲痛和忏悔，在演唱过程中，笔者借用无法挺直的脊背，铁镣捆绑的手脚和跪坐在埋葬爱人的塔前等动作来展示黑娃悲痛欲绝的内心情感。这些肢体动作的加入提升了演唱与表演的质量。

（二）节奏与音准的掌握

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运用了大量的三连音节奏，以及秦腔中特有的苦音旋律。这给没有演唱过秦腔的演唱者带来一定的难度，如何能够准确地把握节奏和音准是在初学歌曲时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笔者在此总结出个人的演唱经验供大家参考：一是节奏问题，三连音节奏与三连音加空拍的节奏是根据歌词内容与人物情绪设定的，越是激动的地方三连音的节奏就越紧密。换气的气口和节奏的精准是主要训练的方向，建议两者做到同时训练，唱段《黑娃无言去见你》的歌词本身具有叙事性，像一个诉说故事的歌者，因此在平时的练习中以带节奏的朗诵歌词方式为主，这种练习方式在训练节奏的同时也很容易找到诉说的感觉，通过重复练习将节奏的困难解决。当节奏和歌词都熟悉后再带入曲谱歌唱出来，此时歌曲的节奏就很容易把握了。

二是音准问题，歌剧《白鹿原》既有西方音乐剧的风味，又有中国民族歌剧的特色。尤其是在唱段中，秦腔元素不时的出现，苦音旋律和音区跨越较宽的特色都增加了演唱的难度，在练习时，跟随钢琴将每一个音反复练习，演唱准确，最后保证清唱也能够唱准确才能达到理想的演唱效果。

结 语

塑造歌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需要紧密结合歌剧作品的主旨内容进行，作为二度创作的演唱者，要在尊重作曲家原作的基础上完美再现歌剧唱段和准确塑造人物。在饰演之前，首先研读剧本，观看视频音像，倾听其他版本的唱段演绎，在自己心中树立起基本的人物轮廓，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同作曲家和编剧不断进行交流与沟通，倾听作曲家演中的人物形象特点，揣摩编剧人心中的人物心理特色，再结合自己先前的理解才能塑造出鲜活的、生动的、最靠近原创的人物形象，圆满地完成二度创作。笔者饰演了黑娃，演唱了唱段《黑娃无颜去见你》，从中收获颇多，最深刻的收获就是真正的表演者是要用心去演绎人物角色，用情去演唱歌剧唱段。

[1]王纪宴.《白鹿原》：从小说到歌剧[J].艺术评论，2016（07）.

[2]宋小朱.秦腔的曲调和音乐形式[J].艺术评论，20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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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1499-（2020）03-0129-04

邢立珂（1983～），男，西安音乐学院声乐系讲师。

2020-03-12

责任编辑 春 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