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安贞医院药事部主任药师 刘治军

在我国有很大比例的人群，存有这样一个观点：传统中药发展了几千年了，素有“药食同源”的说法，所以中（成）药是纯天然的，是无毒的。但是，现在我们必须用大量惨痛的教训和案例来纠正这种固有的观念。中药也是药，是药三分毒。我们不能随便就买点草药“补一补”或“调理一下”。

中医药是我国的传统医学瑰宝，很多人都相信中药与食物是同源的，是纯天然、无不良反应的，并称之为中药最大的优势。目前，泛滥的保健品市场，更是利用老百姓对中药安全的认识盲区，把中医养生保健更上一层楼，在某种程度上，打着中医养生保健的旗号，迎合了老百姓的需求，实质上，又进一步强化了“中药无毒”的错误观点，加重了中草药的滥用。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书店里琳琅满目的中医保健书，很多高居畅销书的榜首。前几年的某一时间段全民都在张悟本“大师”的带领下“吃绿豆”，一如当年的胡万林大师用三味中药（朱砂、冰片和芒硝）包治百病一样。

“是药三分毒”的理念必须引起大家的重视，特别是近十几年来发生的几起影响比较大的中药中毒事件，更是为大家敲响了警钟：中药也是药，是药三分毒，使用不当同样会引起严重的后果，甚至是致命的。

比利时减肥中药中毒事件：在1990-1992 年间，比利时的一家减肥诊所给当地妇女使用含中药广防己的减肥药——“苗条中草药”，导致了近50 例患者（23～65 岁）先后出现贫血、蛋白尿，最后肾功能衰竭，约半数患者需要长期的血液透析治疗，其中18 例患者做了肾移植手术。这个事件在1993 年被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报道，被命名为“中草药肾病”。此后又陆续发现更多的中毒病例，总共超过80 人。中国台湾地区台北总医院也发现了12 例由服用某种中草药引起的肾衰竭病例。这一减肥中药引起的悲剧，在国际上给我们的“中草药”造成了负面影响，使得全世界对中药安全性的质疑也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现在看来，这种减肥药是由于无毒的木防己被毒性极大的广防己替代，同时组方不加辨证，不讲究配伍地中西药混用、长期使用而致。这种事件类似开车肇事：车是好车，但是驾驶者不懂技术。面对酿成的后果，大家往往是对车的安全性提出了质疑，其实，最关键的是，驾驶者不按规矩操作。

日本小柴胡汤中毒事件：在1990-1993 年间，日本也发生了小柴胡汤引发间质性肺炎的事件。患者多为中老年慢性病毒性肝炎者，在连续服用小柴胡汤（或含柴胡、半夏、黄芩等类方）2～3 个月之后，出现了发热、干咳、呼吸困难的症状，影像学检查为“间质性肺炎”样改变。停药后好转，而且激素治疗有效。这种所谓的“小柴胡汤药物性肺炎”在3 年内共报告35 例，引起了医学界的重视。小柴胡汤有如此不良反应，在历史上也是首次发现。但是日本人不讲究炮制，不讲辨证，学艺不精的日式中药西用方法，可能是主因。

中医讲的是辨证论治，是以药物的偏性来调整人体的阴阳平衡，一副药一般由多味中药组成。在诊疗过程中，中医会根据患者的病症和药物的特性，按照君、臣、佐、使的原则来组方，使药物能互相配合，以增强疗效，减低毒性。另外，很多毒性中药在使用前都是经过多步炮制的，其毒性会降低很多，出现毒性反应的概率就相对很小。如果缺乏中医理论的指导，滥用中药就会中毒。中西医结合疗法不是说既吃中药又吃西药，借“中西医结合”的招牌滥用中药也会导致中药毒性频发。

下列滥用中药情况很容易出现不良反应。

1.超量、长期用药：如前文中提到的长期服用含防己、厚朴的减肥药；如蜈蚣可以止痉、镇痛，一般规定用0.6～1 克，也就是1～2 条，如果长期过量服用会产生明显的不良反应。有些中草药虽然毒性轻微，若使用剂量过大，也会产生严重不良反应，如木通有通乳作用，若用其大剂量（50 克）与猪蹄同煮，服后会发生肾功能损害。

2.用法不当：①炮制可以减轻不良反应，所以中医强调有毒药物需要炮制。马钱子适量应用可以起到疏通经络、散结、消肿镇痛的作用，主治风湿、类风湿关节炎、腰肌劳损、麻木瘫痪等。其有毒成分主要是马钱子碱和士的宁，若过量服用会发生中毒，出现头晕、烦躁不安、呼吸急促、咬肌痉挛、吞咽困难、全身抽搐等。马钱子经过砂炒炮制后，毒性可以显著降低。再比如生半夏口服会引起呕吐、唇舌发麻、声音嘶哑等不良反应，而生半夏用姜汁、明矾、盐等炮制后，其毒性大大降低。对一些有毒性的中草药，常配伍甘草来缓和毒性。现已证明，甘草中所含甘草甜素在药理上确有解毒作用，证实了《本草纲目》上记载 “甘草解百药毒”的结论。②按照君、臣、佐、使的原则来组方，使药物能互相配合，以增强疗效，减低毒性。

3.滥用“补药”：人参是延年益寿的中药，但使用不当也会产生不良反应。研究发现，人参如果每天服用超过30 克，连续服用两个月，将会出现头晕、血压升高、烦躁、失眠，甚至发生脑出血等。

4.轻信偏方秘方：如卡鱼刺了，喝醋吃馒头的偏方就没有道理；轻信吞吃鱼胆、蛇胆能明目而引发中毒的新闻屡屡见诸报端。因此不要盲目相信偏方。

5.西医滥用中药：目前存在一个严重的亟须整顿的乱象，即西医不受限制地开中成药处方的问题。很多的西医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中医药，仅凭自己的“经验”，望文生义地为患者开大量的中成药，造成了事实上的中成药滥用。

小贴士

1.中药也是药，是药三分毒，一定要打消“中药无毒”的陈旧观念。

2.从医保药费支出来看，中（成）药费已经大于西药费，要警惕目前西医大夫的中药滥用现象。

3.普通公众和医生都需要知道：中西医结合疗法并不是“中药+西药”混合双打，更不能采取“不分黑猫和白猫，治好了病就是好猫”的理念来合用中药和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