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北京 100191）

一、引言

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主要特征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孕育兴起。工业互联网作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要基石，是数字化转型的关键驱动、新动能成长的重要引擎。工业互联网是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产物，有效对接了供给侧和需求侧、推动了大中小企业创新发展和一二三产业融通发展。特别是在此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我国工业互联网发挥资源调配、互联互通的优势，有效地调配了社会的医疗资源、保障了食品供应、支撑了企业复工复产等，助力我国打赢疫情防控攻坚战。埃森哲估计，到2030年，工业互联网可为全球贡献14.2万亿美元产出[1]。

工业互联网加速发展需要人力资源的有效支撑。当前我国工业互联网相关人才缺乏。2017年11月，国务院出台的《关于深化“互联网+先进制造业”发展工业互联网的指导意见》指出工业互联网人才支撑能力不足，要加快人才培养，不断壮大工业互联网人才队伍。工业互联网发展需要大量高素质技术技能型、创新型、管理型等多维度、多层次的人才。作为信息技术和制造业深度融合的产物，工业互联网在助力制造业转型升级、企业数字化转型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其发展需要大量的技能型人才，推动5G、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在工业各行业的应用和实践。然而当前我国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尚无法支撑和满足工业互联网产业发展的需求。因此，本研究重点关注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现状，探讨高素质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

二、研究综述

（一）工业互联网对技能型人才的能力提出了新要求

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没有标准定义。本研究将其定义为掌握工业互联网相关专业知识，在工业互联网生产、建设、服务等相关产业一线从事操作性工作的技能型人才。技能型人才具有一线性、熟练性、实用性、职业性等特点，高素质的技能型人才还应具备精湛的技术、突出的创造力、全面的素质[2,3]。

宋兴川等人在2005年研究了高素质的制造业技能型人才的人格特质，他们调查了我国技能大赛成绩优异者，发现优秀的技能型人才具有较强的自律性和恒性[4]。这体现了传统制造业技能型工人通过反复、持之以恒练习，操作动作能够达到熟练并维持在较高水平。德国研究人员Hecklau等人2016指出工业4.0带来的经济、社会、技术、环境、政策等方面的挑战，提出了员工能力模型（Competencies Model），包括技术能力（Technical Competencies）、方法能力（Methodological Competencies）、社交能力（Social Competencies）、个人能力（Personal）；模型可以有效测量工业4.0背景下，制造业企业员工对于个人工作的胜任力[5]。在工业互联网加速发展的背景下，产业对技能型人才的技能方向和认知水平提出了新的要求[6]，技能型人才不仅需要掌握传统生产操作技术技能，还需学会使用信息化的技术和设备，员工与信息界面和设备的交互成为工业互联网时代的新课题[7–9]。

因此，高素质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应该具备以下能力：（1）熟练掌握工作相关行业的生产操作技术技能；（2）具备工业互联网相关专业知识以及信息化技术知识；（3）能够熟练使用并操作新型信息化技术和设备，具有较强的人机交互能力。

（二）国外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政策和途径

目前与我国工业互联网相同或相似的概念包括工业4.0（Industry 4.0）、工业物联网（Industrial Internet of Things）、智能制造（Smart Manufacturing）等。虽然不同的国家和机构对工业互联网的解读有所差别，但其本质均为工业生产过程中先进信息技术的应用。与此同时，各国也都在着力培养各自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发挥人才在工业生产一线的重要作用。

美国正在面临严重的技能危机（Skill Crisis）。2018年7月，美国总统签署了行政命令，决定设立美国工人全国委员会和美国劳动力政策咨询委员会以加强工人职业技能培训,行政令指出当前美国有超过670万个需要通过技术技能培训才能胜任的工作岗位[10]。2018年10月，美国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下设的先进制造技术分委会发布《美国先进制造业领导力战略》，将“教育、培训和聚集制造业劳动力”作为三大战略目标之一，对技能型人才培养，提出了“升级和扩展职业技术教育途径”以及“推动学徒制和行业认可的资质”。美国旨在通过统筹政府、教育工作者、雇主等多方面主体，协调社区学院和大学课程，支撑技能型人才的项目课程、胜任力培训、职业道路规划等，通过职业和技术教育提升技能型人才技术技能，服务于先进制造业的发展和领先地位的稳固。2019年2月，美国白宫发布的《未来工业发展计划》将人工智能、先进制造业、量子信息科学、5G四大技术作为政府支持的重点；通过扩大学徒制使新型行业的技能型人才获得教育和技能[11]。

2013年德国率先提出工业4.0战略。2019年11月，德国经济事务与能源部发布了《德国工业战略2030》，其核心旨在提高德国的经济技术实力和工业竞争力，并指出德国工业力量很大程度上源于训练有素的技术工人（Excellently trained skilled workers），随着社会和国际环境的变化，要保留和加强这一王牌；此外更加关注终身学习和包容性学习，关注在技术职业和数字化工作环境中需要的技能[12]。“双元制”（Dual System）职业教育为德国培养了大量的技能型人才，被认为是德国二战后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双元制”是企业和学校合作培养技能型人才的职业教育制度，职业学校的学生同时也是企业中的学徒，企业培训和职业学校学习交替进行，双元体现在学校和企业、实践和理论、工作和学习等多个层面；德国出台了《联邦职业教育法》《职业教育条例》等一系列法律保障和约束企业和学校的行为，保障“双元制”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13]。“双元制”融合了理论教育、实践教育和品格教育，不仅培养了学生的熟练操作能力，还传授了其系统的理论知识，培育了其完备的公民素养，为德国提供高素质的技能型人才[14]。

三、我国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的培养现状

（一）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政策

长期以来，我国高度重视制造业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在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战略提出之前，2016年5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深化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健全融合发展人才培养体系，支持高校设置“互联网+”等相关专业，加强高层次应用型专门人才培养；在重点院校、大型企业和产业园区建设一批产学研用相结合的专业人才培训基地，积极开展企业新型学徒制试点。2016年12月，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发布《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提出造就技艺精湛的技术技能型人才队伍，学校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大力培养技术技能紧缺人才，企业整体提升职工技术技能水平，积极应对制造业传统行业结构调整。2017年11月，国务院出台的《关于深化“互联网+先进制造业”发展工业互联网的指导意见》提出加快建设和发展工业互联网以来，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发展得到了各项政策的大力支持。2019年1月，国务院发布《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鼓励和支持社会各界特别是企业积极支持职业教育，着力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2020年3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关于推动工业互联网加快发展的通知》，提出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鼓励各地引导社会资本设立工业互联网产业基金，打造工业互联网人才实训基地。2020年6月，工业互联网专项工作组发布2020年工作计划，提出要壮大人才队伍，推动高校专业建设，创新人才使用机制，推动工业互联网平台产教融合发展，加强人才队伍建设。

（二）当前我国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

在我国，高等职业教育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摇篮”，“高素质”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标准和要求，“知识和技能”是职业院校技能型人才的基本特征。“高职院校"是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主力军。从专业建设层面来看，《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目录（2015）》以及2016—2019增补的专业中并没有工业互联网专业。我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高职院校尚未开设工业互联网专业。中国工业互联网研究院2020年发布了《工业互联网人才白皮书》[15]，根据当前我国工业互联网发展和体系架构，筛选了43个工业互联网相关的高职专业，涵盖了装备制造、电子信息、交通运输、财经商贸、能源动力与材料大类。随着工业互联网技术的创新突破和行业赋能的蓬勃发展，其相关的专业范围可能更小（例如，工业互联网的具体技术应用，则聚焦工业互联网直接相关技术）或更大（例如，工业互联网助力一二三产业融通发展，则涉及更多产业专业）。工业互联网本身跨学科、跨行业，涉及自动化、通信技术、物联网、5G、人工智能等一系列技术，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和课程绝不是单一维度的，需要持续不断的学习和培养，既包括学校学习也包括后续的岗位学习和训练。

在现行专业目录下，高等职业院校已经采取灵活的措施，进行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包括打造工业互联网专业方向和专业群、开设相关课程、设立工业互联网学院、建设实训基地等。例如，常州机电职业技术学院从2019年开始在物联网应用技术专业中设置了工业互联网方向；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围绕工业互联网的体系架构，打造7个工业互联网专业集群；湖北工程职业学院建立了工业互联网学院，分为信息技术、图形图像、大数据与人工智能三个专业群；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学会在广东轻工职业技术学院成立了工业互联网技术应用研究院。相关研究也指出校企合作、工学结合是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的重要和有效途径[16-18]。但是，高职院校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仍处于探索和试点阶段，其工作成果需要时间的检验。学校自身需要逐步建立并完善人才培养体系和教育教学体系，技能型人才的培养也离不开工业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相关企业的支持。

社会层面的教育机构也在积极探索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的在岗培训、继续教育等[19-20]，采用集中面授、“线上+线下”结合、工作坊等多种形式，引导人才学习新知识、新技术、新方法。在岗培训可以充分根据员工具体的岗位需求，采取定制化、针对性的培训方式，满足企业员工的个性化需求，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受到了企业的欢迎。但是由于我国工业互联网刚刚起步、覆盖行业多、学科交叉明显，在课程培训上仍然面临教师、教学资源缺乏等问题。当前没有工业互联网专门教材出版发行，已有工业互联网相关出版物，主要侧重于工业互联网的科普或某一个维度的技术介绍等，不能够满足系统性、专业性的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教育需求。当前的教师更熟练掌握某一方面的技术，例如信息技术、通信技术、生产技术等，如何提升教师的工业互联网能力和技术水平也是摆在技能型人才培养面前的一道难题。整体而言，当前我国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整体落后于工业互联网产业发展的需求。

四、加强我国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的对策建议

当前我国工业互联网加速发展，工业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稳步推进，应用创新生态持续壮大，经济社会贡献不断增强。我国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已步入快车道，需要加紧加快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为工业互联网发展提供有力支撑。对此，本文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一）加强工业互联网专业和技能型人才培养体系建设，夯实技能型人才培养基础

虽然部分高职院校采用灵活的方式培养工业互联网相关人才，但是数量上无法满足当前市场的需求且培养不够系统和全面。建议在顶层设计上加强工业互联网专业建设，设立“工业互联网工程/技术”专业，在此基础上定义技能型人才培养体系，包括理论课程、实训实践、师资配套、能力素质等，明确考核指标，让学生爱专业、能毕业、好就业、助产业，成为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一线的中坚力量。

（二）深化工业互联网领域产教融合，以企业为主体协同推进校企合作

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需要对接职业标准和岗位规范，提升员工在岗位的认知、操作、交互能力，需要企业与相关院校合作，面向工业互联网重点技术应用和行业领域，建设人才培养的实训基地，开展“订单式”培养。因此在工业互联网领域深化产教融合，应该坚持以企业为主体，校企合作协同推进，专业课程考试和职业技能认证统筹进行。

（三）加大政策保障和监管，提升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

通过政策制定，激励企业积极主动加入到高校工业互联网技能型人才培养中，保障校企合作、协同育人的有效推进。监督企业对员工的技能提升培训，加强技能型人才的在岗培训和转岗培训，企业要依托院校和培训机构开展职工的继续教育，形成企业和院校共育人才、双向流动的格局。通过政府政策的有效约束和监管，保障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避免培训和教育流型 于概念和形式，将技能型人才培养工作落到知识、技能、方法提升的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