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仁

[内容提要]结合日本“一村一品”特色农业发展模式的实践经验，选取浙江省Y市X村和P村为个案,从实证的角度对两个村以同一种特色农产品发展“一村一品”的两种模式进行比较,分析两个村庄在以特色农产品为龙头的产业振兴和产业链延伸、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美丽乡村建设等方面表现出来的不同特点、结果和不足。提出推进农村“一村一品”发展目的不是单纯为了发展农业经济，而是通过发展农业经济促进新农村建设，缩小城乡差距，最终实现乡村振兴宏伟战略。

“一村一品”特色农业发展模式最早起源于日本大分县，战后日本的工业化、城市化进程加快，出现农业发展远落后于工业，农村与城市差距迅速扩大，农民大量流向城市，农业农村日益衰败的社会现象。大分县的知事平松守彦先生针对这些问题，在全县推广“一村一品”运动，以农民为决策主体，从当地的区位、资源、自然优势出发选择具有当地特色的主导产品或主导产业进行重点发展，大分县“一村一品”运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随着规模化特色农业产品的增多，农民收入大幅度提高，农村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其成功经验被日本政府推广至全国，促进了日本农业、农村的发展，城乡差距得以缩小。因为这一发展模式符合亚洲乡村现状，得到许多亚洲国家尤其是深受农村贫困问题困扰的东南亚国家的认可，随后“一村一品”模式在东南亚国家包括台湾地区得到很好的推广，并进行了本土化的消化和吸收，推动了农业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1983年我国引入日本“一村一品”模式，兴起了学习日本“一村一品”及农业产业发展的高潮(赵雪阳，刘超，2019)。2007年与2010年农业部先后2次颁布《关于推进“一村一品”的指导意见》国家政策。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再次强调:“打造‘一村一品’升级版，发展各具特色的专业村”。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实施产业兴村强县行动，推行标准化生产，培育农产品品牌，保护地理标志农产品，打造一村一品、一县一业发展新格局”。截止2020年1月9日，我国农业农村部认定了9批共计2942个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①，“一村一品”已经成为当前我国乡村振兴的重要发展途径之一。

浙江省从2011年起开始申请“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截至2020年1月，浙江省已经有了97个全国示范村镇，浙江省的“一村一品”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市场美誉度高的农产品品牌不断涌现，产生了一批发展良好的特色村镇。本文通过对浙江省Y市X村和P村的实地调查研究，对“一村一品”发展模式以及由此而导致农村社会生产、生活的变化等方面进行比较和探究。

一、X村和P村“一村一品”模式比较

Y市是我国优质铁皮石斛主产区。近年来，政府积极搭建农民合作经济联合会平台，大力发展生产、供销、信用“三位一体”合作，强力助推石斛产业快速发展。目前，全市铁皮石斛种植面积超过1.2万亩，全产业链产值达26亿元，铁皮石斛鲜条、枫斗年产量分别占全国总产量的30%、80%，成为全国铁皮石斛人工栽培规模、产品初加工规模最大的基地，获得“国家铁皮石斛生物产业基地”、“中国铁皮石斛之乡”、“中国铁皮石斛枫斗加工之乡”、“全国铁皮石斛的地道产区”等称号②。

(一)两村基本概况

X村位于Y市D镇，为2016年浙江省美丽乡村特色精品村、2018年中国美丽休闲乡村。村域面积约2.13平方公里，耕地830亩，林地1739亩。全村农户共计630户，1980人。村内现有面积约200多亩石斛种植园和700多亩的百果园。2013年通过“村企合作”成立J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一村一品”模式集铁皮石斛品种选育、智能化温室大棚种植、林下近野生种植、铁皮石斛科普、铁皮石斛深加工、中医药养生、休闲旅游为一体，构建现代化智慧农业科技园区③。如今已发展成为产业兴、村庄美、村民富的3A级景区村。

P村也位于Y市D镇，临近X村。生产、经营铁皮石斛历史悠久，是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铁皮石斛枫斗)、中国铁皮石斛之乡。村域面积2.1平方公里，林地6650亩，耕地332亩。现有农户数526户，1712人，其中农业劳动力1251人。P村现有登记在册的铁皮石斛枫斗企业112家、专业户88户，铁皮石斛种植规模326亩。该村有55家企业及个人在网络购销平台建立店铺，近50户农户在微信营销平台开设微店，实现年网销金额突破6000万元，成为浙江省农村电子商务示范村。村民年人均纯收入3.8万元，高于所在乡镇农民人均纯收入近2倍④。

(二)X村和P村“一村一品”发展模式比较

X村是一个典型的山区村，三面环山，人均耕地不足一亩，地头农业收入非常有限，以往年轻劳动力大多外出经商或务工，土地抛荒严重，是一个典型的无资源、无产业、无发展环境的“三无村”。X村发展“一村一品”经历了几个阶段：

1.创新“三金”模式破解发展之困。2011年，村党支部成功对接在外创业发展的成功乡贤方先生，最终决定“村企共建、以企带村”，合作开发当地特产——铁皮石斛，开启“一村一品”发展之路。农户将土地流转至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村里以800亩土地入股，不用负担经营风险，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占股不低于37%，农民每年既有土地租金，也能在家门口实现就业，项目盈利还可得分红，由此获得“三金”——土地租金、就业薪金、入股股金。

2.科技引领，建设现代化智慧农业科技园区。2013年12月，J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公司基地规划建设2000亩，总投资预计3亿元。目前已投资8500多万元，完成200多亩铁皮石斛核心区种植及700多亩水果林种植。另外公司在域外还人工种植了近7000亩铁皮石斛。从铁皮石斛品种选育、智能化温室大棚种植、林下近野生种植，全部采用现代化科技手段进行，工作人员用电脑、手机控制浇水，排风、水帘墙等智能化设备用于保障温室大棚内温度湿度。运用物联控制系统和有机农产品安全溯源系统，严格按照“生产标准化、经营规模化、管理规范化、产品品牌化”的要求，走“高端、高质、高效、生态”的经营路线，生产出无公害、绿色、有机的铁皮石斛产品。

3.延伸铁皮石斛产业链，研发精深加工产品。通过引进韩国团队，建立研发实验室，生产的优质铁皮石斛不再停留在初加工阶段，通过科技手段进行精深加工，提高产品附加值和品牌效应，将其转化为品类繁多并符合市场消费需求的化妆品、食品、饮料等产品，销售网络覆盖全国百余家连锁店，并在全国各大网商平台均有线上销售。

P村是全国第五批“一村一品”示范村(铁皮石斛枫斗)，名副其实的铁皮石斛生产、经营“老大哥”。P村发展“一村一品”有几个特点：

1.以铁皮石斛枫斗加工为主业。P村加工铁皮石斛枫斗历史悠久，主导产业铁皮石斛枫斗收入占全村农业经济总收入98%以上⑤。以家庭作坊方式生产为主，手工操作，几乎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会做枫斗，而且代代相传。上世纪60年代，中国第一个铁皮石斛枫斗加工厂曾经就在P村，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当地经济能人创办的铁皮石斛枫斗加工民营企业，少数企业也尝试进行铁皮石斛衍生品的研发，如保健品之类，但未成规模。

2.铁皮石斛来源多样化。枫斗产品产业链的上游是铁皮石斛鲜条，P村传统鲜条来源是当地农民在本地山上悬崖峭壁挖掘野生铁皮石斛和部分农民在全国各地收购野生铁皮石斛。20世纪90年代以后，铁皮石斛组培苗、人工种植管理技术取得重大技术突破，P村开始在本村和全国各地人工种植铁皮石斛，收获鲜条集中运往P村进行加工。目前种植和收购也是以家庭为单位各自进行为主。

3.销售方式多元化。P村家家户户生产的铁皮石斛枫斗产品销售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枫斗成品由当地专业的铁皮石斛枫斗经纪人收购，销往全国各地医药公司和药厂。二是采取公司+农户方式，农户生产的枫斗成品由当地民营企业收购，贴牌为公司产品统一销售。三是各自家庭通过互联网+的形式销售。从2016年10月起，与阿里健康、天猫医药等合作，通过石斛在线、微商城、PC端商城等平台，建成“互联网+铁皮石斛”线上线下营销平台。2017年，P村网上卖出铁皮石斛枫斗6500余万元，较前一年度增长了500余万元，成为Y市单类农产品电商销售额最大的村。

纵观X村和P村“一村一品”发展路径和模式，各有特色。一是在铁皮石斛种植方面，两个村都有本地种植和域外种植。但X村采取的是土地流转后公司集中规模化、智能化种植方式，科技含量较高，生产标准化程度较高，产品质量稳定可靠，比较符合现代农业生产方式。但是前期投入资金大，不是龙头企业一般难以企及。P村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种植方式，各自规模较小，科技含量较低，缺少统一的生产标准，产品质量参差不齐。二是在铁皮石斛加工方面，X村J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生产无公害、绿色、有机的铁皮石斛传统产品的同时注重高附加值铁皮石斛衍生品的研发和生产，在高端化妆品、食品、饮料等产品方面发力，起点高、品牌响、效益好，走的是两条腿的路子。P村铁皮石斛加工采用的是家庭作坊式生产，加工制作方法是代代相传的传统技艺，点多面广量大，各自为战比较零散，标准无法统一把握，加工成品质量相对参差不齐。虽然有几家民营企业在深加工方面也作了一些努力，但是基本上还是处在科技含量比较低的保健品方面，而且产量不高、效益并不理想。三是产品销售方面。X村公司依托母公司作为上市公司的销售渠道，其产品通过全国品牌连锁店线下销售，同步在各网商平台线上销售，走的也是两条腿的路子。P村销售渠道比较灵活，通过经纪人渠道、公司+农户渠道、电商微商渠道等三条渠道进行销售，而且电商微商渠道高效、便捷，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这是P村“一村一品”现代销售服务业的一个亮点。四是铁皮石斛的产业链延伸方面。X村铁皮石斛及其精深加工产品延伸到了全产业链，在品牌宣传、信息管理、销售和售后服务等第三产业，一方面依托传统商业模式——公司品牌连锁店服务业模式销售，另一方面也通过线上的网商平台销售产品。同时还利用铁皮石斛科技产业园和700亩水果林创建石斛文创园和农耕乐园等文旅项目，向观光农业和休闲农业方向发展，鼓励村民发展文旅第三产业，宣传铁皮石斛产品及衍生品知识，提升村庄面貌和知名度，增加村民收入。P村目前在铁皮石斛产业链方面还停留在一、二产业较为传统和薄弱的状态，第三产业是在铁皮石斛和枫斗的销售上较早采取电商、微商的现代服务业销售模式并取得了骄人的业绩，三产一枝独秀。见表1。

表1 X村和P村铁皮石斛“一村一品”发展模式比较

(三)X村和P村村庄建设和公共服务方面比较

推进农村“一村一品”发展其目的是发展农业经济，促进农民增收，改变农村面貌，改善农村公共服务供给，缩小城乡差距，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X村和P村虽然发展“一村一品”的模式有所不同，但都实现了产业振兴和村民增收的目的。那么，两个村在村庄建设方面有什么不同呢？首先是村集体经济和村庄建设能力。X村经过几年“村企合作”，发展“一村一品”和文旅项目，不仅村民收入明显提高，村集体经济年收入也从“村企合作”前的10万元增加到2018年的206万元，随着X村三产融合发展不断推进，村集体收入还将不断提高。有了明确的发展思路和日益壮大的村集体经济，村庄建设日新月异。首先，邀请浙江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编制村庄整体规划，同时聘请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进行村庄景观河道、景观道路、游步花街等设计，后期聘请台湾薰衣草旅游策划的团队进行酒店民宿设计及铁定溜溜等文旅项目规划。村企合作、共同建设，目前已经完成了环村路、银杏大道建设项目，形成了一环、一横、三纵的村路构架，并配套建设了道路亮化、美化工程。修建村内生态公厕6个，新建垃圾池垃圾屋8个，安装开通了自来水、污水管网。全面拆除村内违章建筑和危旧房，完成了第一期3幢联建公寓房建设，解决72户住房困难户，极大地缓解住房困难户无住房的问题。新建桥梁5座，拦水坝2座，游泳池一个。文旅项目中亚洲最长达1620米的铁定溜溜娱乐滑道、亚洲最大的石斛文化园、亲子乐园、农耕乐园、游步花街、特色民宿等均已为游客服务。如今X村已发展成为产业兴、村庄美、村民富的全国3A级景区村……整个村子仿佛一个大花园。村庄的变化已经吸引外出经商、务工村民纷纷回村就业、生活。P村村庄建设的状况是“村民富、村集体经济穷”、村庄公共基础设施相对落后。由于村集体经济有限，一些计划安排的村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往往由于资金问题而搁浅。虽然村集体也曾多方筹措资金,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如投资22万元修建了村民活动场所,并购置器材建成健身苑；投资60余万元,修建了一条长达700多米的村际大道,方便村民出行；投资30万元,完成了防洪堤修建工程,为有效排洪提供了保障。已完成所有道路硬化工程，水、电、电视、网络的覆盖率达100%。但村庄基础设施较为落后、陈旧，道路已难以满足石斛农业发展需求，公共厕所、垃圾处理、污水管网、村庄美化绿化等还不尽人意。村集体处于两难境地，一方面向村民筹资难，另一方面靠政府财力支持难。其次是村公共服务供给。X村自2013年以来由企业出资150多万元对村民的医保予以全额和部分的资助，解决了村民的医保问题。村集体和企业资助村老年协会15万元用于老年人的文娱活动及困难补助。文化礼堂、村委综合楼、村民活动中心、村民食堂相继建设完成投入使用，公共卫生除修建了6个公共厕所、污水集中处理，还落实了垃圾分类处理。村集体坚持每年开展一次“五好家庭”“十星级文明户”评选活动，每年免费为村民安排演出和放映电影10余场，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丰富群众的公共文化生活。P村由于全村实行的是家庭作坊式“一村一品”发展模式，存在村集体经济薄弱的现实状况，公共服务供给相对不足。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均是村民自掏腰包。由于每个家庭都是一个加工场，村庄卫生条件、垃圾处理明显滞后，整村生产、生活环境、公共卫生、美化绿化也差强人意。对村民进行了随机的问卷调查发现，村民最希望解决的公共服务问题排序如下：“新农合”参保补贴、垃圾污水处理、路面整修、村庄绿化、文体活动设施、科技下乡。村民村庄归属感不强，对待村里公共服务“搭便车”意识浓厚。

二、分析与讨论

日本“一村一品”运动其实并不是一场单纯的产品生产运动，而是以开发特色产品为载体，通过传统技术发掘和现代技术创新，集产业链延伸打造、人才培养、村民教育和农村社区建设于一体的一场综合性社会振兴运动。我国农村“一村一品”发展之路应该怎么走？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通过分析现有村庄开展“一村一品”运动的得失，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一)龙头企业带动产业振兴和产业链延伸

以特色产品为龙头的产业振兴只是“一村一品”运动的基础和突破口，如何通过科技创新、技术研发进行特色产品的产业链延伸，注重特色发掘、品牌培育、市场营销以及售后服务，这些方面对产品附加值的提升非常关键，龙头企业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带头作用。龙头企业带动型模式是我国开展“一村一品”运动以来应用最广泛的一种模式，带动农户从事专业化、标准化生产，将生产、加工、销售有机结合，实行一体化经营。龙头企业自身在市场活动中的地位也决定了它可以成为衔接市场与农户的纽带，在充分挖掘当地主导区位优势的同时，也能科学地依据市场需要对主导产品进行定位(刘耀美，张舒桓，2016)。X村与龙头企业合作，引入现代化农业生产方式，铁皮石斛的产量和质量都上了一个台阶。通过科技研发和精深加工，高附加值的铁皮石斛衍生产品得以不断开发和上市，这些如果没有龙头企业的科技引领和前期资金大量投入，作为X村自身是无法实现的。龙头企业在产品的营销策划、宣传、市场对接等方面又是独具优势，所以“村企合作”引进龙头企业模式是农村开展“一村一品”运动事半功倍的一种模式，值得借鉴。P村虽然在当地有较大的民营企业，但未实施“村企合作”模式，也没有发挥龙头企业的带头作用，所以特色产品质量和效益难以提高。

(二)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是农业农村发展的经济保障

20世纪90年代日本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农业专家今村奈良臣在“一村一品”理论基础上认为农业的“六次产业”是农村地区各产业之和，即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六次产业，意为，农业不仅为传统意义上的农林牧副渔的生产，还包括与农业相关联的以农产品加工和食品制造为主的第二产业和以农产品流通、销售、信息服务和休闲农业为主的第三产业。他于1996年又进一步提出六次产业应该为农村地区各产业乘积之和，即农业六次产业=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其意义为农业产业链中任何一个产业特别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第一产业的产值为零，则“六次产业化”所带来的总收益就为零(张婧2019；谭明交，向从武，2018)。这充分说明了乡村振兴三产融合发展的重要性，缺一不可、缺一不兴。因为农村地广人稀，耕地分散，农户普遍以家庭为单位独立耕种，其生产模式难以大规模地组织生产，无法体现规模效应，不利于“一村一品”运动的有效开展。又因为传统农业效率和效益相对低下的“先天不足”，农业一产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不断下降是不争的现实，所以不能将“一村一品”发展的着力点单纯放在一产上，而是要求一产规模化、标准化高效质优。要通过“一村一品”特色产品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借助二三产业的比较优势来补齐农业发展的短板，必将取得农业农村快速发展的效果。X村在通过“村企合作”模式实现了一二产业规模化、标准化的基础上把“一村一品”的文章做到了产品线上线下现代服务业销售和乡村文化休闲旅游上去，第三产业发展势头强劲，“六次产业化”的乘积效应得到了充分显现，走向了村集体经济、村民收入和企业利润“三丰收”，实现了企业发展、村庄建设和农民致富的良性循环。而P村一产还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规模种植，以传统加工业为基础的二产又比较薄弱，缺乏龙头企业带动，只有作为三产的以电商、微商为代表的销售现代服务业发展迅速，“六次产业化”的乘积效应得到一定程度的显现，但因为一二三产业均是以家庭为单位生产经营，收入自然都归各自农户，导致村集体经济薄弱，村庄各方面建设滞后，村庄发展受限。

(三)新农村建设是“一村一品”发展的一项主要目标

“一村一品”运动既然是一场农村社会的振兴运动，产业发展和经济发展最终都要体现在农村面貌和农民精神面貌的改变上，没有这样的改变，“三农”问题还是没有根本解决，乡村振兴还是缺少村民的生活家园和精神家园。解决好“三农”问题是落实乡村振兴战略的核心。乡村振兴战略是国家第一次赋予乡村与城市并重的定位，明确乡村具有并且保持和城市不同的独特价值。通过“一村一品”运动实现农业产业振兴，农民收入增加，绝不能以牺牲农村的生产、生活发展环境为代价，而应该通过工业扶持农业大力发展农村第二产业，通过城市带动乡村大力发展农村第三产业，最后通过产业融合发展、城乡融合发展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总要求。X村虽然实施“一村一品”模式起步较晚，但由于规划和发展思路符合乡村振兴战略的总体要求，“三农”问题得到了较好的解决，农村软硬件建设大大改善，农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凝聚力增强，农业农村发展进入了良性循环发展的快车道。通过比较分析可以看出，P村“一村一品”模式存在一定的缺陷，首先是家庭作坊式的传统种植、加工产业需要进行整合、升级，提高科技含量，提高一产的规模化产出，增加二产的科技含量比重。其次需要在保持电商、微商等现代服务业特色的基础上，整合村庄资源，创新产业特色大力发展休闲乡村旅游等第三产业，取得“六次产业化”的乘积效应，增加村集体经济收入和村民收入。更重要的是需要全村农户形成合力，通过经济发展带动农村社会发展，改变农村人居环境，改善公共服务供给，提高村民的归属感和幸福感，增加凝聚力。通过两个村庄发展“一村一品”对村庄建设不同程度的影响，深刻体会到农业发展和农村社会建设同等重要，不能偏废，缺一不可。

张婧在总结国内学者研究“一村一品”理论和实践观点后指出：目前国内发展“一村一品”存在的共性问题是参与者普遍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特色产品开发、产业构建、品牌建设、市场机制完善、市场主体培养等经济和制度层面，而忽视了日本“一村一品”运动中强调的社会层面，如村民的智力资源开发、人才培养，创新意识、良好社会氛围和人文精神养成的教育等(张婧,2019)。Mukaik等人总结日本“一村一品”运动经验时认为，人才培养、企业家精神的培养等隐性成果比产品开发和产业建设更富有成就(Mukaik Fujikurar,2015)。X村和P村在这一方面还需要做长期的规划，因为只有通过系统的教育和培训，村民的素质和知识技能才能得到一定的提高，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才有保障。

三、结语

通过X村和P村“一村一品”两种发展模式的比较分析给我们以启发——“一村一品”应该走这样的路：引进龙头企业“村企合作”作为农村产业振兴的突破口，通过体制机制的创新融合发展一二三产业，是发展农村经济的必要途径。决不能以牺牲农村自然和人文环境来发展经济。农村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是建设美好新农村，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特别需要强调的是通过开展“一村一品”运动来提高农民的科学素质和人文精神，使农民真正成为有知识、有能力的新农村建设主人，为实现乡村振兴战略贡献力量。

注 释：

①参见农业农村部网站公示的"一村一品"示范村镇名单，http://www.moa.gov.cn/nybgb/2019/201910/202001/t20200109_6334699.htm。阅览时间：2020年4月5日。

②温州市供销合作社统计资料. http://gxs.wenzhou.gov.cn/art/2018/8/7/art_1308251_20054261.html. 阅览时间：2020年4月25日。

③浙江采访组. 温商回归，助力乡村振兴. 新农村商报. 2018年5月30日第B12版。

④ 同②。

⑤参见温州商报，2016年3月3日：http://www.wzrb.com.cn/article687970show.html。阅览时间：2020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