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白嘉轩身上体现了硬汉的气质，主要是身体的硬朗，精神的硬气，文化的自信。他严于律己，刚正不阿，不媚权，不媚俗。

【关键词】 《白鹿原》;白嘉轩;硬汉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8-0030-02

一部小说想在文学史上留下自己的身影，要么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典型形象，要么题材和体裁的特别，否则是很难在文学史的历史长河中有一席之地的。舒晋瑜在《深度对话茅奖作家》中说：“当时《白鹿原》一问世就引起轰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提及中国当代长篇小说时，《白鹿原》依然是个中翘楚。这部作品至今不但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也是历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最具有生命力的一部作品。” [1]这个评价是比较中肯和实际的，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学者和专家们，抛开偏见，公平客观地来说，还真的没有几部长篇小说能与《白鹿原》媲美。

虽然陈忠实的小说相对来说并不多，但这部小说确实是可以让他死后垫棺做枕之书。他说“我不追求等身著作，只要在有生之年能写出一本两本聊以自慰死后可以做垫棺做枕的书，就算我的兴趣得到了报偿。”[2]4

《白鹿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呢？在众多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最厚重的是《白鹿原》，而《白鹿原》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它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在众多的人物形象中，最难以忘怀的当属白嘉轩。從某种意义上说，《白鹿原》的成功就是成功地塑造了白嘉轩。白嘉轩身上看到的最深的是他的硬汉气质和内在精神，抛开阶级和其他偏见，在白嘉轩身上，得到的是一种鼓舞，一种硬气，一种坚强，一种坚守，一种精神的力量，这种精神的力量就是一种硬汉的精神气质。白嘉轩虽然身为封建族长，是封建思想、文化和制度的一个化身，但他却不是简单的批判可以了结的，这也是读者对白嘉轩既恨又爱的原因所在。

早在1993年作品刚问世，费秉勋先生就说“白嘉轩身上具备着诸多传统美德和修养，有着巨大的人格力量。他洞察生活矛盾精明而敏锐，虽然不动声色，而事物的底里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事物的发展每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整饬族纪家风显出无比的权威，处理人际关系克己而谅人，用活了儒家的中庸原则。坚定地去营救打坏了他腰的黑娃，对长工鹿三的尊重而有着真正的友情，这一切没有丝毫的矫情和伪饰，这些都是令人敬仰的。”[3]

白嘉轩虽然是一个封建族长，封建地主，地道的农民，可还是不能简单地用一句话概括他的形象，他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的、丰满的人物形象。在众多的评论中，人们习惯地认为白嘉轩是一个白鹿原上儒家文化的在宗法社会的集中体现，是一个儒家文化的践行者，但是合上文本闭上眼睛会发现，白嘉轩的坚韧和硬气才是留给读者印象最深的。

一、身体的硬朗

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通读整部小说会发现，白嘉轩身体健壮，腰板挺直，手脚有力，动作利索。

例如：“黑娃无法拒绝那只粗硬有力的手，一直把他拽进学堂。”[2]68“黑娃说：‘我嫌……嘉轩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2]115从这些地方，可以直接看出白嘉轩身体的硬朗、壮实，强劲有力。

还有白嘉轩为李家寡妇卖地一事跟鹿子霖打架，毫不示弱;平时干活跟长工鹿三一起干，一点儿不比鹿三差，一点不偷懒，即使被黑娃砸断了腰，还是没有屈服，动作和脚步还是那么敏捷，这些都足以说明白嘉轩身体的硬朗。他精力旺盛，作为地主，他家有干不完的活;作为族长，他有处理不完的邻里琐事;作为白鹿原上有影响力的人物，他有应酬不完政治事务。但白嘉轩没有显出半点疲惫和倦怠。除了被黑娃打断腰在床上躺了一百零七天外，他几乎没有生过病。

“白嘉轩摆摆头就打断她俩的话：‘你们还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怯啥？不怯歪人恶人也不怯土匪贼娃子，我不怯吃苦不怯出力也不怯迟睡早起，我最怯最怕的事……就是死僵僵躺在炕上，让人侍候熬汤煎药端吃端喝倒屎倒尿。’我是个罪人我也没法儿，我爱受罪我由不得不出力下苦是生就的，我干着活儿浑身都痛快;我要是两天手不捉把儿不干活儿，胳膊软了腿一软了心也瞀乱烦焦……”[4]267不干活浑身不自在，这是精力旺盛，身强体壮使然。

二、精神的硬气

一个人的精神气质，离不开身体的健康状态。因为身体的硬朗，白嘉轩在精神上表现出性格的倔强，说话做事硬气，甚至不近人情。他精神饱满，不颓废，不堕落，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固执己见甚至有点刚愎自用，我行我素。任何事情他都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因为外界环境和他人的言行影响到他的所作所为。他家虽然是地主家庭，钱粮充足，骡马成群，但白嘉轩却一点不娇惯自己的子女。

当年幼的孝文和孝武要奶奶白赵氏买零食的时候，他却说：“妈，从今日往后，给他俩的偏食断了去。”“不该再吃偏食了，他俩大了。人说‘财东家惯骡马，穷汉家惯娃娃’。咱们家是骡马娃娃都不兴娇惯”[2]55白赵氏说这是最后一回，白嘉轩还是不允许，以至于白赵氏和妻子仙草都说，“你的心真硬！”[2]55-66

“交农事件”长工鹿三被抓，白嘉轩愿意替他顶罪，“鹿三回到白鹿村，白嘉轩在街门口迎接他，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三哥，你是人！’”[2]97。他就认为这种不畏强权，敢作敢当，有骨气，有正义感的人才叫人，否则，在他看来就不够“人”的两撇。他的这种精神的硬气，缘于他对自己的自信和对自己家教传统的信仰。

“白嘉轩首先是一个务实的庄稼人，作为农民的白嘉轩厚道、勤劳而坚韧，他的身上体现和传递着他家门楼牌匾上‘耕读传家’四个字所包含的传统价值观”。[5]115有时候他的这种精神的硬气，也可以说是他思想保守，思维狭隘。他不允许孝文孝武去念新式学堂，而鹿子霖则积极送他的两个儿子去县城新式学堂念书。白嘉轩说：“从今日起，再不许说人家到哪里念书干什么事的话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家有咱家的活法儿。咱只管按咱的活法儿做咱要做的事，不要看也不要说这家怎个样那家咋个样的话。”[2]136

孝文犯族规，他毫不留情，严厉惩处。农协斗他，他视死如归，田福贤来白鹿原，他是头面人物中唯一一个没有去问候的。他对自己的过分自信和家教传统的遵循，显得不近人情和顽固不化，对新的东西采取排斥的态度，使得他与新的政权和新的思想精神格格不入，但在多次的斗争中，他又侥幸的生存下来，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显得游刃有余。

“白嘉轩充分预感到了愈逼愈近的混乱，同时也愈来愈坚定地做好了应对的策略：处乱不乱。他不抢不偷，不赌不嫖，是个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田福贤也好，鹿兆鹏和黑娃也好，难道连他这样正经的庄稼人的命也要革吗？他踩着轧花机，汗水淋漓，热气蒸腾，愈加自信愈加心底踏实。”[2]193跟鹿子霖相比，白嘉轩有骨气，为人正派，做事公正，坚持原则，不畏强权，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作为一个封建地主，文化层次较低的农人来说，这种品质难能可贵，这也是在《白鹿原》中，白嘉轩会无形当中给人一种精神力量的所在。如果抽掉白嘉轩的精神气质，整部《白鹿原》就会散架，就不会有厚重感和思想的深度，跟其他普通家族小说没什么两样。

三、文化的自信

“中华民族有着5000多年的文明史，近代以前，中国一直是世界强国之一。在几千年的历史流变中，中华民族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了无数艰难困苦，但都挺过来、走过来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世世代代中华儿女培育和发展了独具特色、博大精深的文化，为中华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4]182我们通常说的文化自信，是对中华几千年文化的笃信，中华文化博大精神，源远流长，主要体现在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里，而白嘉轩信仰的主要是儒家的文化。

中国的儒家文化已经变成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深入骨髓，渗入生活，从出生就潜移默化的受其熏染而不自觉。白嘉轩并不知道朱先生的那些理念和思想是儒家思想的体现，他对文化自信是不自觉的，是缘于他秉性的固执和倔强。

在作品中，朱先生就是一个文化的象征，是儒家文化的化身，不仅白嘉轩对他奉若神明，白鹿原上的男女老少，都把他看成神一样的崇拜。“他开始敬重姐夫是在他读了书也渐渐懂事以后，但也始终无法推翻根深蒂固的第一印象。他敬重姐夫不是把他看作神，也不再看作是一个‘不咋样’的凡夫俗子，而是断定那是一位圣人，而他自己不过是凡人。”[2]23凡是弄不明白就去问姐夫朱先生。朱先生禁煙，他积极配合，为李家寡妇的地跟鹿子霖争斗，朱先生一片小纸片，就解决了。“致嘉轩弟：倚势恃强压对方，打斗诉讼两败伤;为富思仁兼重义，谦让一步宽十丈。”[2]54因为此事，白鹿村被县令授予“仁义白鹿村”称号。修祠堂，定乡约，办学校，敬重长工鹿三，为人正直，仗义，平等待人这些都是儒家文化对他的影响。儒家的仁义思想在朱先生和白嘉轩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嘉轩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自己和家人的要求近乎苛刻。他十分相信他的这一套哲学，无论白鹿原上怎么变化，别人怎么折腾，他都只是旁观，不愿参与，他都没有动摇过他自己的信念。不像鹿子霖那样，人来疯，墙头草，随风倒。

参考文献：

[1]舒晋瑜.深度对话茅奖作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2]陈忠实.陈忠实小说自选集·长篇卷[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6.

[3]费秉勋.谈白嘉轩[J].小说评论，1993，（4）：22.

[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文章选编[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

[5]张纪鸽.《白鹿原》中白嘉轩多重身份探析[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3）：115.

作者简介：

代江平，男，凯里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