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

2020年1月15日，北京房山区发生一起命案：一对结婚三十多年的花甲夫妻，双双在家中毒，丈夫经抢救保住性命。警方侦破后发现，这起命案起因，竟与两个女儿出奇招化解父母的婚姻危机有直接关联……

白发父母闹离婚

2018年5月9日，李娅给妹妹李瑶发微信：“爸妈最近关系紧张，妈妈嚷着要离婚，我劝不住，你最好回来一趟。”两天后，李瑶从石家庄赶到北京，姐妹俩结伴去父母家“灭火”。

33岁的李娅大妹妹两岁，在北京房山工业园上班;李瑶毕业于河北省某高校，婚后定居石家庄。下午2点，姐妹俩走进父母位于房山区的家，老两口战火正酣。

郑春花时年56岁，退休前是北京公交系统的工会干部;李永忠大老伴4岁，身患高血压，3年前从化工厂病退。婚后几十年一直吵吵闹闹。郑春花数次动过离婚的念头，但为了孩子隐忍下来。而今自己熬到了退休，两个女儿都已结婚成家，郑春花没有了顾忌，不愿再与李永忠凑合下去。

姐妹俩一番商量，决定给母亲施压。5月13日，李瑶返回石家庄，李娅带着换洗衣服住进了父母家。郑春花颇感吃惊：“小娅，你这是干什么？”李娅黯然神伤：“妈，您与爸吵到这种地步，我和妹妹哪还有心思上班？我们商量好了，轮流请长假在家守着你们。”自此，李娅像枚钉子戳在父母身边，一见老两口脸色不对，就想办法化解。

仅过3天，李娅的丈夫就上门兴师问罪：“你不上班，儿子也不管，这日子还过不过？”李娅火了：“我爸妈的婚姻都保不住了，我陪陪他们怎么了？你要是看不惯，咱们离婚。”郑春花扛不住了：“小娅，你回家吧，我不与你爸离婚了。”李娅要的就是妈妈这句话，她劝慰父母一番，与丈夫回家了。

此后，郑春花乖戾脾气有所收敛，对老伴说话不再恶声恶气，又像从前一样为他洗衣做饭。李永忠也有所改变，不再与老伴对着干，还主动帮她干家务。每天晚饭后郑春花都去小区广场跳舞，一见老伴9点还没回家，李永忠就带着手电筒下楼去接……老两口的关系明显缓和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生活细节，又引爆了郑春花的火药桶。2018年9月16日，郑春花给老伴洗衣服，意外从他裤兜里翻出一大摞福利彩票。她将彩票拍在李永忠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李永忠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擦着老花镜说：“我每天买4元钱彩票，钱不多，好玩。”郑春花呵斥道：“我省吃俭用，你却这样糟蹋钱！”李永忠被老伴训得无地自容：“每天买张彩票怎么了？真是只母老虎，谁娶你谁倒霉！”不知谁先动的手，两人厮打在一起，郑春花的胳膊青紫了一大片，李永忠的脸被抓伤。

晚7点，郑春花哭着给李娅打电话：“你爸将我打伤了，我非与他离婚不可，谁守着也没用。”

出奇招化解父母婚姻危机

李娅连夜赶到父母家，见双亲伤势都不严重，便放下心来。郑春花指责丈夫买彩票，花冤枉钱。李娅清楚妈妈的性格，硬碰硬只会使事情更糟。她责怪父亲：“您知道妈的脾气不好，怎么不顺着她？”李永忠哽咽了：“你妈太强势了，根本不顾及我的尊严，爸心里憋屈。”在父母婚姻中，父亲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李娅同情父亲。但她是女儿，不便对母亲说重话，难过地守了老两口一夜。

次日上午，李瑶从石家庄赶了过来。李娅无奈对妹妹说：“爸妈性格不合，在一起不幸福，还不如分开好，咱们别再劝合了。”李瑶与姐姐意见相左：“妈今年56岁，爸也不算老，分开后他们不可能一直单下去，再婚概率很大。到那时我们就要面对4位老人，纠结的事会更多。”姐妹俩商量了大半夜，最终想出奇招化解父母婚姻危机……

2018年9月18日，姐妹俩组织父母召开家庭会议。李娅说：“爸妈，我和小瑶现在遇到了困难，想请你们帮一把。”郑春花问女儿：“我们能帮你们什么？”李瑶说出深思熟虑的决定：“姐姐的儿子刚上小学，我女儿也上幼儿园了。外人接送我们总不放心。我想请妈去石家庄帮我，爸爸留在北京帮姐姐。”

9月21日，李瑶将母亲带到石家庄，李永忠住进了李娅家。老两口分别帮两个女儿接送孩子上下学，一点也不累。李瑶让妈妈烫了头发，还送给她一个手镯，将母亲打扮得时尚漂亮，郑春花的负面情绪荡然无存。李娅也很孝顺，父亲的饮食起居被她照顾得很周到。跟着大女儿生活，李永忠没有任何压力，日子过得很舒心。

李娅姐妹让父母两三天通一次电话，两个月见一次面。没有朝夕相处的磕磕绊绊，郑春花不再挑剔指责老伴，对他的一些小缺点也能容忍。李永忠投桃报李，适时说些甜言蜜语哄老伴开心。看着父母少有的和谐场景，李娅和妹妹感慨万千。

然而，事情都有两面性，李家姐妹忽视了分居给父母婚姻带来的隐患。2019年9月25日，李永忠送外孙上学回家，被一辆自行车刮倒了。他疼得瘫坐在地，围观的人不少，却没人敢上前搀扶。这时，同送外孙上学的袁新焕将他拉起来，并将李永忠送到医院。

此后，两人经常在接送孩子上下学时碰面，很快熟络起来。袁新焕也是北京人，小李永忠两岁，丧偶多年，一个人独居。她性格温和，说话轻言细语，与她在一起，李永忠心里很温暖。时间一长，他对袁新焕产生了感情。李永忠大胆向她表白：“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办理了离婚，咱们就一起生活好吗？”袁新焕同意了。

两个月后，李永忠挺直腰杆，在电话里向妻子提出离婚，郑春花爽快同意了。父母怎么又闹离婚？李家姐妹的心再次被钉上了十字架……

一碗“回心粥”一桩命案

11月20日，郑春花回京与李永忠协商离婚：家中存款一人一半;96平方米的两居挂牌出售，房款平均分割。父母即将分道扬镳，李娅眼中涌出复杂泪水。郑春花劝女儿：“我与你爸捆绑几十年，终于要解脱了，你难过什么？”停了停，她突然问女儿：“以前我一提离婚你爸就烦，现在他怎么想通了？”一句话提醒了李娅。

此后一连几天，李娅悄悄跟踪父亲，发现他与一个同接孙子的老太太走得很近。当晚，李娅逼问父亲：“你为什么背着妈妈与别的女人好了？”秘密被窥破，李永忠不再隐瞒，李娅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父亲一眼。

第二天，李娅将父亲的婚外情如实告知母亲。郑春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从石家庄直扑北京。

2020年1月6日，郑春花带两个女儿找袁新焕兴师问罪。她狠狠羞辱对方：“你五十多岁了，怎么还当小三？你可以与李永忠结婚，但我告诉你，我会让他光屁股滚蛋。”李娅姐妹也指责袁新焕破坏父母婚姻，勒令她别缠着父亲。

第二天，袁新焕与李永忠在学校门口见面了，她决绝提出分手：“你老婆和女儿太厉害了，本来我想找个伴过清净日子，与你在一起只会掉进是非漩涡，咱们不要再来往。”

经历一系列变故，李娅姐妹决定让父母结束分居。郑春花一天天逼李永忠離婚，并要求他净身出户。李永忠不理睬，她就用最刻薄的话侮辱、贬损他。暗夜里，李永忠经常独自落泪，不知与郑春花如何走完下半生？

1月15日，李永忠从早市买回50克剧毒敌鼠钠盐，然后做了两碗皮蛋瘦肉粥。中午12时35分，李永忠将粥端给老伴：“结婚前，我第一次下厨给你熬的就是皮蛋瘦肉粥。现在你再喝一次，看看味道变了没有。”郑春花心中一软：“我就尝尝你这回心粥。”看着妻子大口喝粥，李永忠也几口将粥喝下。

半小时后，郑春花毒性发作：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随后李永忠也痛苦倒地。挣扎中，郑春花拨打李娅电话。半小时后，李娅赶了过来，惊惶将父母送往医院。途中郑春花中毒身亡，李永忠经紧急抢救保住了性命。他含泪对女儿说：“你为什么要救我？”随后拨打110 投案自首。当天，李永忠被房山公安分局刑拘。

得知惨案真相，李娅与李瑶悲痛懊悔，如果自己能妥善处理父母的情感纠葛，不自以为是出奇招化解父母的婚姻危机，母亲不会惨死，父亲也不致沦为杀人犯。姐妹俩整日以泪洗面，心中的痛一辈子也无法抹平……

责编/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