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0至2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走进了西北地区最大的重型汽车制造企业——陕西汽车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陕汽控股”），详细了解该公司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和复工复产情况，并做了重要讲话，这其中有两个地方是值得特别关注的。一是习近平总书记说：“制造业是我们经济的命脉所系，我们国有企业是生力军、主力军，在复工复产方面要起到这个作用。刚才我看了一些产品，也看了你们的生产线，非但没有受到疫情的影响，而且创造了汽车生产的历史最高水平，这是必须鼓励的。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把握机遇，化危为机。特别是去创立发展新的模式、新的业态、新的技术、新的产品。”二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动产业链各环节协同复工复产。产业链、供应链重启，要抓住协同这个“牛鼻子”。这两段话透露出国有企业当前复工复产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的强烈信号，应当认真学习理解。

总书记陕西国企讲话的九层涵义

我觉得习近平总书记这两段话有九个层次的涵义，由表及里、由宏观到微观，层层深入。

一是做好“六稳”“六保”是任务。新华社的消息导语是这样写的：“要全面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新发展理念，扎实做好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工作，全面落实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任务，努力克服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不利影响，确保完成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力谱写陕西新时代追赶超越新篇章。”这是这次行动的总纲。引人注目的是，4月17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充分估计困难、风险和不确定性，在强调加大“六稳”工作力度的同时，提出了“六保”。“六保”是第一次提出，是底线。这次考察放在导语里，表明是这次活动的目的，也是国有企业复工复产的政治、经济与社会背景。

二是国有企业是主力军。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国有企业“在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主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占据支配地位，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我们国有企业是生力军、主力军，在复工复产方面要起到这个作用。”此次讲话中，总书记在“主力军”前面加“生力军”三个字，实有所指。“生力军”强调“新”，是新生力量；“主力軍”强调主要作用。在这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国有企业是最早投入、最有活力的力量，是动力之源。

三是制造业是命脉。中国制造业规模现在已经占到中国GDP的30%，在全球制造业中的占比也近30%，中国被称作“世界的工厂”。对于中国而言，制造业一直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总书记用“制造业是我们经济的命脉所系”来表述，意思更为鲜明。国家经济命脉是指在国家经济整体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的行业，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国家经济命脉的含义也在不断发展，过去讲“耕”（农业）就是国家经济命脉，现在国家经济命脉的内涵已经扩展到制造业。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不能丢了制造业这个比较优势。

四是汽车行业是代表。要优先支持重点行业，让产业链长、带动能力强的企业先干起来。优先支持汽车、电子、船舶、航空、电力装备、机床等产业链长的产业，支持智能光伏、锂离子电池等产业以及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支持全国417家“制造业单项冠军”，重点支持5G、工业互联网、集成电路、工业机器人、增材制造、智能制造、新型显示、新能源汽车、节能环保等战略性新兴产业。

汽车是“改变世界的机器”和推进国民经济向前发展的“发动机”。汽车产业是中国最大经济实体之一，不仅上下流产业链长，而且还深入到工、农、商及军事等社会方方面面领域，它可以带动钢铁、冶金、橡胶、石化、塑料、玻璃、机械、电子、纺织等诸多相关联上下游产业，其产业链不仅延伸到维修服务业、商业、保险业、交通运输业及路桥建筑等许多工业、农业、军事以及民生民计相关行业，而且可以吸纳各种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新装备，形成相当庞大的生产规模和巨大的市场规模，创造天文数目般的产值、利润和税收，提供众多的就业岗位。陕汽控股是西北地区有影响力的制造企业，总书记详细了解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和复工复产情况，对他们克服疫情影响、创产销历史新高表示赞赏。像陕汽这样的汽车制造业企业，任何一个零部件出现断供，都会导致流水线的停摆。

五是产业链是关键。我们注意到，4月17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再次强调产业链、供应链。只要讲经济，总书记必讲产业链，也是今年中央政治局会议的特点。这次到陕西，习总书记再次强调，推动产业链各环节协同复工复产。产业链、供应链重启，要抓住协同这个“牛鼻子”。突如其来的疫情将对世界产业链的重塑产生重大影响，我们不能天真地认为，中国防控疫情和快速复工复产的成效会导致世界产业链的中心向中国转移，而应理性地认识到，在疫情之后，在发达国家对各自产业链痛定思痛之后，将加快弥补和完善各自区域化的完整产业链，有的甚至在重塑“去中国化”。稳定中国经济增长基本面的核心是稳定产业链，产业链一旦受到冲击，再恢复的时间长、代价大，甚至会影响经济发展的基本面。当前，复工复产的步伐已经不断地加快，但复产却不达产，其中资金链和供应链仍然不够畅通，出现一些焦点问题的转移，需要针对新情况，及时解决新问题。

六是龙头企业是好抓手。对于装备制造业，习近平总书记多次以“国之重器”相称。当下，作为具有辐射带动作用的龙头企业，陕汽控股对于推动全产业链联动复工发挥着重要作用。陕汽控股作为陕西制造业龙头企业之一，在其重型卡车产能逐渐恢复后，为重点工程建设和物流运输业发展提供了很多支持。因此，我们要根据风险等级分区分类指导，根据不同企业类别各有侧重。从中央企业、大型国企等龙头企业开始，从对经济社会发展支撑作用大的行业龙头企业开始，最快速度打通供应链，推动核心配套供应商复工，借此帮助中小企业开展应收账款融资，带动产业链上下游中小企业复工复产。

七是复工复产是硬任务。总书记到陕汽控股考察，正是希望龙头企业在带动产业链上下游、大中小企业协同复工复产中有更多作为，以增强协同复工复产的动能。制造业这台大机器一旦启动，会引起人员需求、原材料抢购、物流联动，需要建立联运机制，采用绿色通道，打通物流堵点。实行结构性的支持政策，扩大供给，破解资金困难。从生产制造入手，着眼产业链，打通各个关节点。

八是协同是“牛鼻子”。产业链、供应链重启，要抓住协同这个“牛鼻子”。企业复工复产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联动配合。复工复产，考验的是全产业链的协同能力，如果一个环节卡壳，则可能整条链条运转不畅，影响多年形成的产业生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实现复工复产应采取果断措施，确保产业链中关键环节及连续工艺运行的企业稳定生产，密切关注、及时协调，避免停工停产。对于生产来说，要完善产品设计、仓储运输、原料采购、订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和生产制造七个重要环节。对于企业来说，现在制造业是全球协作体系，任何一个环节断了，终端产品都无法生产出来。

九是创立新发展模式是方向。面对当今的世界格局，中国没有太多可以借鉴的经验，需要我们自己走出一条全新的发展道路。就中国企业而言，需要继续保持足够的定力进行科技创新和模式创新。“不断发展新模式、新业态、新技术、新产品”， 总书记在陕汽控股的讲话具有很强的针对性。

深刻理解国企发展的四个战略思想

习近平总书记这次陕西讲话，透露着一些重要战略思想。我们应当跳出陕西这个地域，深刻理解这四个战略思想：

国有企业是生力军、主力军的思想。党中央始终高度重视国有企业改革发展，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作出重大部署。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将国企改革主要目标从此前的“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明显增强”，变为“全面增强国有经济竞争力、创新力、控制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竞争力、创新力的提出，是国企成为生力军、主力军的标准，也是重要条件。尽管总书记讲话是在陕西、在抗疫的特殊时期，但国有企业是生力军、主力军的思想，是我们必须长期恪守的思想。

产业链协同的思想。总书记在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部署会议上的讲话中三次讲到产业链，之后，每次讲经济必讲产业链。深刻理解总书记关于产业链的论述，对于推动產业链各环节协同复工复产有着重要意义。总书记在讲话中提醒我们，“产业链环环相扣，一个环节阻滞，上下游企业都无法运转”，提出为什么要复工的问题；提及“推动产业链各环节协同复工复产”，回答了怎样复工的问题；讲到“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时提出“要保障外贸产业链、供应链畅通运转，稳定国际市场份额”，回答了关于复工复产的目标与任务的问题。产业链规律决定着当前复工复产，产业链的经济理论是指导复工复产的理论武器。我们要按照产业链规律抓好复工复产，提高复工复产的质量与水平。在短期内各个国家很难构造出独立的产业链和工业体系，全球产业链也难以在短期内发生逆转性的变化，全球产业链短期内不会、也无法和中国脱钩。中国呼吁产业链全球化是一个愿望，抓紧重构产业链是紧迫的事情，这将决定中国企业在全球的核心竞争力。

创新发展的思想。生产制造只是最初级的价值创造，所产生的生产利润是相对微薄的。这次疫情让政府和企业看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加速了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和速度，如：5G、数据中心、物联网、人工智能、全球导航定位系统等，这使得中国作为制造业中心的能力优势更加明显。疫情对一些传统行业冲击较大，而智能制造、无人配送、在线消费、医疗健康等新兴产业展现出强大成长潜力。要以此为契机，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中国拥有全球最丰富最复杂的产业链，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产业链向生态化、智能化、数字化、平台化、国际化以及多业态融合等方向发生着深刻变化，传统产业链正在重构与裂变，催生出许多新的产业形态与市场机会。

化危为机的思想。面对新冠肺炎疫情所带来的资本市场发展和产业链重构的历史机遇，我们必须超越对经济危机和经济衰退的传统认识，必须在认识和政策上做出再调整。在高度不确定条件下，底线管理是关键，必须就最坏的情形做最充分的准备，从而引导经济主体在预期稳定中走出不确定性的困境。我们应该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指示，加快“引资补链”，重点打造一批空间上高度集聚、上下游紧密协同、供应链集约高效、规模达几千亿到上万亿的战略新兴产业链集群。一旦形成了这种既是水平分工、又是垂直整合的开放式产业链集群，既有助于防范应对类似新冠肺炎疫情的灾难所导致的全球产业链断链风险，又能够因为产业链集群本身形成的巨大市场份额，有效避免关键技术被“卡脖子”的风险，并有助于加快形成产业链集群中关键技术的创新能力。

上面所讲，重点是国有企业。各级政府要在中央统一部署下，大胆进行政策创新，通过布局自由贸易试验区等各种手段，加速优化营商的软、硬件环境。硬件方面，除了建设传统的高新区、经开区之外，还要加快建设以5G、大数据、物联网为代表的新型基础设施，为吸引全球产业链提供一流的营商硬环境。软件方面，要提高政府部门的数字化服务水平，以诚信高效、公平竞争、开放合作、透明安全的营商软环境吸引更多全球企业加入中国产业链集群，推动国内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的大幅度提升，为国有企业复工复产、保产业链畅通提供保障。

李锦，著名学者、教授，长江商学院大企业治理与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在新华社工作36年。2010年后，相继担任《中国企业报》总编辑，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副会长，国务院国资委新闻中心首席专家，中国大连高级经理学院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国企改革与发展研究中心首席政策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