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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抉择与重生

2020-06-29孙梦崎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7期
关键词:无意识欲望拉康

孙梦崎

摘  要:《移居北方的季节》是阿拉伯知名作家塔依卜·萨利赫的代表作。本文主要结合雅克·拉康精神分析中有关他者对主体意识形成所起作用的相关论述,分析萨利赫笔下的两个“我”在他者面前所经历的逃离,抉择与重生的心路历程,并揭示当时人的精神困境的以及走出困境的途径:打破对他者的镜像身份认同,消解主体/他者的二元对立,在他者文化中认识并重构自我。

关键词:拉康;《移居北方的时节》;镜像理论;无意识;欲望

苏丹现实主义作家塔依卜·萨利赫的代表作《移居北方的时节》,不仅使萨利赫收获了世界各地的读者,而且一跃成为知名的阿拉伯作家。苏丹总理在哀悼词中说:“他的小说、著作被翻译成世界各种语言,将苏丹文学和文化传播到了世界各地,他享有独一无二的地位。”萨利赫的作品多以苏丹农村为背景,《移居北方的时节》正是以苏丹北方农村及世界大都会伦敦为背景反映当时苏丹的社会状况,萨利赫用高超的写作技巧,表现深刻的主题,国内外学者大多从后殖民角度、女性主义、互文性及叙事策略方面分析,也有学者从精神分析角度对叙事者与穆斯塔法进行分析,但其多依靠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以及一位从欲望表征缺失角度进行拉康式解读。不同于后者对菲勒斯的“在场”与欲望的缺失的分析,本文将从逃离,抉择与重生对《移居北方的时节》进行拉康式的解读,并揭示当时人的精神困境的以及走出困境的途径:打破对他者的镜像身份认同,消解主体/他者的二元对立,在他者文化中认识并重构自我。

一、无意识的欲望:穆斯塔法的悲剧

“女人们面无血色,还在等待,可茫茫黑夜,失落的人儿,正陈尸战壕、匿名和工事旁。这里是查朗·克罗斯车站,时间已过夜半一点,灯光惨淡,痛苦无边。”[1](P12)

在买哈竹卜的酒会上,穆斯塔法在喝醉的情形下突然吟诵的英文诗,这可能是他的呓语,也是被邀请入座时迟疑的原因,也是把他不曾向村子中的任何人提及的“隐私”不得不向叙述者吐露的根源,更甚可能是他悲剧的罪魁祸首。穆斯塔法的呓语不止一次在书中提及,哈赛娜与叙述者的一次对话中“我想他一定隐瞒着什么事情”,“他晚上做梦经常说一些外国话”,“他在睡梦中经常呼唤什么琼娜、琼妮的,我也不好说。”[1](P73)

法国著名结构精神分析学家和哲学家雅克·拉康曾强调无意识,并认为无意识有自己的规律并是凝缩(condensation)在相互中 或者置换(displacement)到其他物体上,并且无意识的表现主要体现在梦里、日常的口误、玩笑,以及神经和心理活动中[2](P15)。而拉康认为无意识的运作本身就是一个语言过程,包括梦、图像和语言分析,而语言有其公开的表征和潜在的内涵,梦与文学都依赖于语言。“梦和文学都有实现愿望的功能[7]。梦和文学不是因为它们实现愿望而相联系,而是两者都得制定策略来克服意识的抵抗。做梦者和艺术家‘完成工作以把他们最原初的欲望转换成文化上可以接受的意义。”[2](P161)

穆斯塔法梦中吟诵的诗以及“琼娜、琼妮”的名字都是在无意识中吐露的。把梦作为无意识的伪装,日常心理活动和话语是能指,那么诗和人名的所指是什么呢?而这些又与他最后的悲惨结局有什么关系呢?

那首描写一战的英文诗,对于研究诗的博士也是后来在诗集中读到才知道的,他却脱口而出,不得不让人深思。而英文诗的潜在内涵是欧洲,是西方文化。在现实中他把自己作为当地人的身份塑造的淋漓尽致,而曾经的风流过往是他表面想逃避的。

“琼妮·莫里斯”唯一让他承认是他杀死的欧洲妻子,那个让他在泄欲报复路上的终结者。“人的欲望实在他人的欲望中发现其意义的,这不是因为他人掌控所有欲望对象的钥匙,而是因为他的首要目的在于得到他人的承认。[4]”他曾用自己东方的容貌,西方的教育背景对西方女性就进行报复性的征服,而琼妮让他的征服欲受阻,欲望无法得到满足,穆斯塔法迷失在他者的欲望中。最终在用死亡征服琼妮后,让他最终选择逃离重新生活,琼妮的死看似是穆斯塔法征服成功了,实际上他一直强调的是他杀掉她时就失败了。在他无意识的梦呓里也道出了他的欲望,神秘私室里的欧式的装修,珍藏西方的书籍,“被征服者”的画像书信等等也正是存留他欲望的牢笼。无法走出牢笼的穆斯塔法注定会走进尼罗河底。

二、镜子里的“他者”:无名叙事者的自我认同

“这不是我的冤家穆斯塔法·赛义德吗?……这不是穆斯塔法,却原来是镜子里的我。”[1]

依据拉康的镜像理论,大约六个月大的婴儿第一次在镜子中辨认出自己时 ,会为自身完整的形象而欢欣不已,他称之为婴儿“对自身像快乐的攫取。”[4]婴儿对镜像产生认同的开始就是主体异化的开始,他沉溺于由自己的想象构造出的形象中。穆斯塔法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叙述者的虚伪,他顿悟出自命不凡的自己如此虚伪,并在低调穆斯塔法的映射下不值一提,也就把之前看似完整的自我由于他者的入侵产生了异化和分裂,也就是他的出现让叙述者辨认出自我的影像。同样生活在被西方文化包围的世界中,同样在精神上备受煎熬。在穆斯塔法溺亡后,叙述者不止一次把他视为自己的镜像,习惯了用审视的目光观察自己,会怀疑“穆斯塔法的经历有没有可能在我身上发生?他说他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化身,难道我也是这样的么?[1](P39)”这一切在哈赛娜的离去而改变:他在意识到对哈赛娜有欲望时选择了逃避,在做抉择上他迟疑了,而这也是造成哈赛娜的悲惨结局。这一切打乱了叙述者的世界,而当他下定决心进入穆斯塔法私室时叙述者曾说对于穆斯塔法“我是集保护人、情人、对手三者以一身的。[1]”穆斯塔法成了敌人,不过但进入私室镜子中的“敌人”竟是自己,因此有学者论述叙述者和穆斯塔法代表一个人的两个方面。穆斯塔法是一個自我矛盾的人: 他内心深处被西方文明彻底同化,但理智上又不承认这一事实。叙述者和穆斯塔法互把对方作为一面镜子来对照。同时在叙述者和穆斯塔法心中各自存在一份敬畏,犹如他们自己的另一面[3]。那么因此更容易说明主体与他者相互依存模式,也就是为什么叙述者为什么“这个穆斯塔法,不管我愿不愿意,竟然成了我个人世界的一部分,成了我的一个牵挂,成了一个不肯离去的幻影。”

因为自我的主体性本质上自始至终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如果把叙述者作为主体,穆斯塔法作为镜像中的他者,在镜像阶段人们能够不断地发现自我,从最初的片段过渡到相对完整,能将镜像中像与自我合而为一,实现同一性,也就是主体构成的重要环节。由于自我本质上缺失的事实,需要不断与外在的他者接触,以确认、充实和完善自我,因此他者的存在“自我意识中扮演重要角色”。

三、在他者文化中认识并建构自我

“生活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这都不关我事,只不过我对他们还有些应尽的责任。如我得不到人们的宽恕,那我就应当努力让人们把我忘却,我将凭力量和机智活下去。[1]”

无名叙述者最终生死抉择时,选择生,活下去。处在不南不北河中心的叙述者在最终的抉择里叫出了“救命”,在不南不北的河中心他无力选择,也正如他一直所处的文化焦虑一样,西方文明和苏丹传统文化之间艰难地进行身份的选择。故事中一条线围绕着穆斯塔法报复性欧洲游学经历展开,另一条则是叙事者在归国后的逃离到抉择重生。在拉康看来,每一个主体的世界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建立的自我与他人或小他的关系世界”[5]。叙述者走向河中心自杀的原因是对他想象的世界里“我”的报复经历及他最终选择自杀的方式重生,他者的缺席,而且看似可以的从她 那到认同的哈赛娜也离去,所以叙述者也开始怀疑自己认可的真实性。人们迷失在物质世界之中无法自拔。正如小说中总是要做出对立的问题“是爱是恨?”“是睡着还是醒着?”“目标在哪里?”这样的问题,关乎人的存在与存在价值。而这恰恰是现代社会以及后现代社会应该关注的问题。新的个体开始逐步认识到自己与所处环境的对立,个体的自我意识也逐步萌生。在这一过程中,他既需要承受与其母体脱离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痛苦,但是为了更好地生存,还必须适应所处的环境,于是自我意识更加明晰。他最终冷静下来,跳出来他者和主体欲望的混战。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主体受到各方面社会关系网中,他以意识到个体的渺小,他放弃了“南边”,选择了“北方”,作为民族的一份子,他不能抛弃自己的民族历史,又不能愚昧模仿,打破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唯一的出路就是他者文化中重构自己,凭力量和机智活下去并正确的态度对待东西方文化。叙述者在尼罗河中的挣扎也象征他的一次洗礼,心灵得到净化和升华,也标志他的重生[6]。

萨利赫被奉为阿拉伯文坛“当代的奇葩”通过文学创作对主体意识进行拆解和改造。萨利赫的“北迁季节”不仅是苏丹的北方,而是世界的北方。在主体从迷失到重构的过程中,无论是认清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还是消解了他者的核心地位,最终故事里的主人公重新获得主体意识。无名叙述者与穆斯塔法在经历过逃离文化冲突的困扰,并在抉择中成就自我救赎的内心成长过程中,是对在殖民背景下,想挣脱在文化夹缝中喘息的人们。叙述者这一典型殖民地得以泛化,叙述者与穆斯塔法的生活经历也一定上是作家萨利赫的生活命运写照,同样也是千万被殖民化国家知识分子的生活影像,他们是特殊而又普遍存在的群体。在文化杂糅的大熔炉里,如何平衡自我,找到一剂生活的良药,对于他们至关重要。

参考文献:

[1]塔依卜·萨利赫. 移居北方的时节[M].张甲民,译. 北京:华文出版社,2017.

[2]Sarup, Madan. Jacques Lacan [M].London:Harvester Wheatsheaf, 1992.

[3]王春兰.叙述者和穆斯塔法的文化定位——《北迁的季节》后殖民主义解读[J].鸡西大学学报,2012,12(03):122-123.

[4]Jacques, Lacan . Ecrits[M].New York & London: Norton & Company, 2006:94 .

[5]黄作. 不思之说: 拉康主体理论研究[M].北京: 人民出版 社,2005: 239.

[6]曹穎.《北迁的季节》中水意象的圣经原型解读[J].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13,22(04):94-95.

[7]何昌邑.欲望表征的缺失——对《老人与海》的一种拉康式解读[J].思想战线,2006(05):1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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