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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案”受害家庭:一场等了15年的父子重逢

2020-06-29丹颜

婚姻与家庭·性情读本 2020年6期
关键词:儿子爸爸孩子

丹颜

每一个失孤家庭背后,都藏着一个梦魇。

2005年1月4日,申军良不满周岁的儿子申聪在广州出租屋被抢,他辞去企业高管职位,踏上茫茫寻子路。15年来,他走遍了大街小巷,张贴了100多万份寻人启事,花费150多万元,从风华正茂,走到满面风霜。

2020年3月7日晚,在广东警方的帮助下,申军良夫妇终于找回了日思夜想的儿子。昔日蹒跚学步的孩童,已长成16岁的少年。相认的一刻,申军良涕泪纵横……

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儿子找回来

3月的中原大地,乍暖还寒。

“爸爸,快一点儿呀!”16岁的申聪停住脚步,微笑着转过身来。“呵……爸爸赶不上你了。”3公里慢跑,申军良喘得厉害,渐渐落在后面。但这声爸爸宛若助力器,瞬间让申军良充满了力气,他迈开腿向儿子跑去。申聪贴心地放慢脚步,父子俩肩并肩慢慢跑着。16歲的申聪,个儿头已经超过父亲,晨光下,少年发间的汗珠晶莹发亮。看着身旁的儿子,申军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他仿佛看到15年前那个胖乎乎的孩子,张开手臂,摇摇晃晃地扑向自己。

广东认亲后,申军良带着儿子回到河南老家,短短几天相处,血浓于水的亲情似乎弥补了时光断层,申军良的心头时刻涌动着如在云端的幸福感,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是申军良,申聪的爸爸。我的儿子找到了!”

28岁之前,申军良是命运的眷顾者。高中毕业后,他从河南周口老家来到广州增城打工。因为肯吃苦,头脑灵活,他从一群打工仔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家大型电子玩具公司最年轻的高管。

2004年11月,申军良把妻儿从老家接过来,他踌躇满志,想着再攒些钱,就买一套房子,在这座城市扎下根。有妻儿陪伴的时光特别美好。每天下班,申军良都推掉应酬,回家陪儿子,看着儿子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扭动小屁股,申军良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沉浸在幸福中的夫妻俩哪里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被人盯上了。

2005年1月4日,星期二。申军良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上午10点多,刚刚踏出会议室的申军良手机突然响了,是妻子于晓莉打来的。她的声音沙哑而凄厉:“快点回来,申聪被人抢走了!”申军良蒙了,手机瞬间滑落,文件跟着散落一地。

原来,那天上午,于晓莉和往常一样在厨房准备午饭,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冲进来,用透明胶带封住她的嘴,反绑她的双手。十几分钟后,于晓莉终于挣脱了手上的绳索,却发现申聪已不知去向。警方调查发现,邻居周容平夫妇有重大嫌疑,但此刻他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孩子被抢走了!全家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爷爷奶奶整夜流泪,相继病倒,于晓莉受的刺激太大,患上了精神分裂,每天念叨小聪的名字。申军良擦干眼泪,一遍遍安慰着家人:“你们放心,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几天后,申军良辞了职,自此踏上漫漫寻儿路。打听到周容平可能去了珠海,他第一时间奔过去。城市太大,无从找起。申军良拿出手机原地转圈,手机里的指南针指到哪里,他就朝哪个方向走。他拎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摞厚厚的寻人启事和一瓶胶水,沿着大街小巷贴传单。饿了,胡乱吃一口泡面,困了就在墙角打个瞌睡。

几天过去,孤身一人、神情恍惚的申军良引起了歹人的注意。几个人拿刀把他逼到墙角,让他摘下手表、戒指、掏出钱包。当对方提出要拿走手机时,申军良苦苦哀求:“这是我找儿子用的,所有信息都在里面。”但最终,手机还是被抢走了,身上仅有的600元也被搜去。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他蹲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放声痛哭。

从那时起,申军良就开始失眠,他最怕入夜,整个城市被暗沉沉的夜色包裹着,万籁俱寂,唯有黑暗中的海浪不知疲倦地重复涌起,看不到尽头,伴随他的只有异乡都市的霓虹和天边遥不可及的寒星。

珠海、深圳、广州、东莞……4年来,他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为此,他卖掉了房子、车子,还欠下了10万多元的外债。然而,几十万份“寻人启事”发出去,如石沉大海。2008年底,申军良满心失落地回了老家。一进门,抬眼看见堂屋中间申聪的照片,所有坚强被击成碎片,他一下子瘫倒在地……

只有在路上,我才觉得对得起孩子

家里的两个儿子相继出生,为了生计,2009年初,申军良一家投奔在济南开家具厂的表哥。他帮家具厂装货送货,时间自由,不耽误找孩子。由于申军良满心想的都是孩子,一次卸货时不小心从3米多高的货车上摔下来,左前额磕了一个窟窿,颈椎错位,躺了一个月也没好利索。可一听到有关丢失孩子的消息,他就心急火燎,再也躺不下去了,戴着颈托再度南下。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申军良打出“悬赏10万寻找申聪”的广告。线索多了,骗子也来了。一个人说知道申聪的下落,前提是先打2000元。申军良一路小跑,在3公里外找到一家农行,把钱汇过去,然后坐车往成都赶。火车到站后,对方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申军良不死心,硬是等了一天两夜。听说申聪可能被卖到了增城区湘江路附近,他立即跑去增城。湘江路上有5个社区,他边走边贴寻人启事,苦苦搜寻了一年多,还是一无所获。

有人问申军良,“这样不顾一切地找,值吗?”申军良也犹豫过,为了找儿子,家被掏空了,连一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砖头上垫上几张木板就算是床。妻子身体好些后,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勉强维持生计。多年来,他们共守着一份无言的默契。找儿子的苦,他从不说;家里再难,她都扛着。电影《失孤》的主人公说过一句话,“只有我在路上,才会觉得对得起孩子,不管他在哪儿,都希望他知道爸爸在找他。”这也是申军良所想。

2017年底,申军良忙着整理信息,一抬头,天已经黑透了,他猛然意识到这是在济南的家里,妻子还没下班,孩子们呢?他赶紧冲出家门,不远处,两个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身影迎面走来,孩子瘦弱的身体被书包压着,走得摇摇晃晃。放学没等到父母来接,3公里多的路,两个孩子走了一个多小时……申军良的眼眶湿润了,问自己,要不要停下来,先去工作?可一想到申聪,他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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