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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红砖巷

2020-06-22松浦弥太郎

阅读(书香天地) 2020年4期
关键词:旧书店阿龙红砖

松浦弥太郎

我睁开眼睛从窗帘的缝隙往外望去,早晨的阳光宛如画笔在床上绘出了七色图案,洒在床上。我受不了刺眼的太阳,转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闻到淡淡的尤加利树叶香。赖在床上看着天窗,伦敦的天空晴朗蔚蓝。小小的喷射机在万里无云的蓝色高空中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

冲完热水澡走下一楼大厅时,工作人员已备好早餐。“早!”在这里工作的女员工马蒂娜亲切地对我打招呼。我回了声“早”后,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好几种面包和果酱,还有酸奶、麦片、水果等。马蒂娜在马克杯里倒满了还冒着白烟的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我的面前,问我:“睡得好吗?”静静的早晨,这么理所当然的英文日常问候,让我这个旅行中的人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觉得好开心。马蒂娜轻轻地拥抱了我的肩膀小声地说:“你从哪里来的?”“东京。”“我也想去东京旅行。”马蒂娜眯着眼看着窗外。她是哪里人呢?从名字来看应该是阿拉伯裔吧。我们两个人暂时呆望着窗外,突然“叮”的声音响起,烤好的吐司从烤面包机里跳了出来。声音把我们拉回了现实,我们静静地对望微笑。这就是我在伦敦的幸福早晨,今天也要展开散步行程。

被誉为伦敦最好吃的贝果店成为红砖巷的知名地点。这家红砖巷贝果店离闹市区有一段路,是在红砖建筑物中间的小店。不论什么时间去,总是排着长队,而且是24小时营业。半夜或黎明能吃到刚烤好的贝果是多么令人开心啊。贝果冒出的热气让店的玻璃窗蒙上一层雾。这让我怀念起在纽约每天早上买西城的贝果吃的日子。

好了,要选哪一种呢?肉桂葡萄还是芝麻口味呢?但轮到我点餐时,一看菜单,上面只写着贝果。“贝果的种类呢?”我问。“一般口味,只有一种。”柜台里忙碌的阿姨这么回答。“请给我两个。”我只好这么回答。放入咖啡色纸袋里的贝果拿在手上有点儿小,还温温的。两个才30便士,真的好便宜。我仔细听着后面的年轻女性点了什么。原来是指定里面的食物,请店家做成贝果三明治。原来如此!这里的贝果通常是做成三明治的。

我等到排队的人都买完后,问:“可以帮我把它做成三明治吗?嗯,我要烤热,再夹莴苣、西红柿、腌黄瓜、奶酪,还有美乃滋……”阿姨无视我放在柜台上的咖啡色纸袋,直接拿新的贝果帮我做成三明治。“好了。”我立即大口咬下刚拿到还热热的贝果三明治。外皮香脆可口,里面蓬松柔软的贝果真的很好吃!搭配新鲜香脆的蔬菜,口感真是太妙了。“真好吃!”看着我满意的表情,阿姨点点头微笑。“这应该是世界第一的贝果吧!”我这么说。伦敦最好吃的贝果原来是做成三明治了,真是大发现。

再也沒有比被谁牵着鼻子走更不幸的事了。

即使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我也想自己选择想走的路和方向,在想下车时下车,朝着眼前笔直的路一直走去。当行人变少时或路变得蜿蜒曲折时,通常就是路的尽头了,然后再继续走下去。拐入两旁横向的小路,或右转或左转,宛如走入迷宫。我就这样随性散步一整天,不知何时又会再度回到出发的车站。只要大致掌握城市的规模,就可以自由地散步和尽情地寻找新发现。在这次的伦敦散步旅行中,我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东边的红砖巷,现在的居民大都是从孟加拉国来的移民。16世纪时,这里是胡格诺派的法国改革信徒居住之地。贯穿小镇的商业街上有尼古拉斯·霍克斯莫尔所建的教堂诉说着历史,这里在18世纪盖好的时候,是胡格诺派信徒的教堂。后来变成爱尔兰人的卫理公会教堂,之后又变成犹太教堂。这个教堂随着时代和人种的变迁而改变,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这种自由的风气也可说是移民小镇的魅力吧。

红砖巷是伦敦现今最适合散步也最有魅力的区域。因为房租便宜,很多艺术家移居此处。此区到处都是具有地方色彩的商店和餐厅,还有让人感到舒适的没有多余装饰的店铺。这个地区最大的魅力当然就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好吃的店,走进任何一家孟加拉国咖喱餐厅准没错。

今天也到红砖巷散步。我从利物浦街车站穿过斯毕塔菲尔德的小巷子四处闲逛。因为是周日,有热闹的大市集,许多露天卖场就这么并排出现在路上,气氛很像上野的阿美横。有不同人种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来卖。我走在古老的咖啡馆和酒吧聚集的布鲁什菲尔德街上,穿越商业街的路口,就进入红砖巷区。

最近有许多二手衣店、唱片行、精品店陆续开张,对流行高度敏感的年轻人聚集于此。如果被问到最喜欢红砖巷的哪一家店,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位于普林斯列街的咖啡馆。这里乍看之下会以为是面粉厂或是面粉仓库,因为店里堆满了面粉的袋子,像一座小山。店内放置了几个古董的切肉桌(肉摊儿的砧板桌),还有许多很有质感的工具随意地摆放装饰着。墙上挂着好几面直立的镜子,客人则坐在用纸箱做成的简易小椅子上。除了饮料外,还有沙拉和比萨等,餐点在二楼的厨房做好后送下来。整个咖啡馆的空间呈现开放的自然氛围。另外,甜点和食物不是盛装在一般的盘子上,而是放在板子或木板上,这就是这家咖啡馆的特色。

以前在盛夏的大热天来访时,就是在这家咖啡馆,我看到年轻女性正吃着美味的沙拉。她的模样真是自然又美丽。

对游客来说,伦敦是很容易迷路的地方。因为街道的名字会依区域的不同而改变,实在很复杂,或许习惯了以后会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可是明明只是同一条街往前走而已,街的名字却一直变,真的让我感到很困惑。因为这么复杂的街道命名,在伦敦要取得出租车司机的执照简直要难如登天吧!

我接着要去参观的地方是白色教堂的画廊,那是为了给“劳动之城”伦敦东区的人们提供欣赏艺术的场所而建造的美术馆。从利物浦街车站出发,当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泰晤士河了。在返回的途中,我巧遇17世纪的知名建筑师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设计的巨大纪念馆,让我大吃一惊。在繁华的商业区的高楼建筑群中,突然有一个高塔耸立着。

画廊位于Old Gate East车站的旁边。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刚刚好的舒适空间,免费入场(在伦敦这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正举行着当代艺术的展示和活动,二楼的咖啡厅也会定期举办现场活动。店内客人稀少的自助式咖啡厅其实是不为人知的好地方。从窗外可以看到邻近的书店兼出版社Freedom Press。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于是走到外面想找这家书店,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即使它是隔壁大楼的一角,也无法顺利抵达。这就是伦敦,令人没辙的愉快。

画着粉红色图案的头盖骨装饰在橱窗里。走近一看,原来是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向店里看去,还放着装饰着美丽蕾丝缎带的乌鸦标本等。这家不可思议的服饰店名为Luna&Curious。当我推开门时,女店员轻松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店里几乎都是女装,只有靠里面的地方有一些男装,店里还摆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艺术品。

虽然是一家小小的店,但每件物品都有不凡的品位,是个让人想寻宝的店。问了店员,这家店一年前才刚开张,是由八位创作人共同经营的精品店。“为什么想开在红砖巷呢?”我试着这么问。“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还有这里的街道和我们的调性比较接近。”店员这么回答。我被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块作品给吸引住了,上面画了房子、工厂、树木、花草及人脸。“这是艺术家亚历克斯·希格列特的作品。”她向我说明。我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一个月前,我为了送礼给朋友的小孩而选的绘本的作家,我想起来了—《蛋和鸟》,一本讲述小鸟和蛋的故事的特别绘本。“是创作绘本的亚历克斯·希格列特吗?”我问。“对啊,就是他!”店员笑着回答。

方块虽然很小,一个却要20英镑。但是每一个都让人爱不释手,我从里面选了5个。“这是今天才刚送到的,你很幸运。”店员边包装边对我说。没想到能在红砖巷挖到这么棒的东西。

伦敦的旧书店如何呢?我常被问到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不太知道伦敦的旧书店,我只知道10间左右的绝版摄影集专卖店和艺术书店。在一般的书店里会有《伦敦书店指南》一书,但我翻了一下旧书店的页面,篇幅很少,几乎都是新书书店。和东京或巴黎比起来,伦敦的旧书店数量确实少很多吧!

从以狮子闻名的特拉法加广场往查令十字街上坡走去,没多久就会连接上塞西尔巷。这里可说是伦敦的旧书街。100米左右的距离,两侧有20家左右的旧书店和数间古董店。喜欢旧书的人应该可以在这里消磨上大半天吧。

在塞西尔巷有一家我偏爱的店,这家名为Red Snapper Books的小型旧书店,是一位名为阿龙的年轻人经营的。这家店专门收藏艾伦·金斯伯格(美国诗人)和杰克·凯鲁亚克(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表作家,著有《在路上》)等“垮掉的一代”作家的作品,還有20世纪60年代的平面设计和后现代艺术及绝版摄影集。伦敦的旧书店最近兴起了20世纪60年代风潮,阿龙精心挑选的书和作品价格涨了好几倍,尤其是与美国嬉皮热潮相关的书更是深受欢迎。“反传统文化再次获得重视。”阿龙这么对我说。我问他:“在伦敦,你最喜欢的书店是哪一家?”“伦敦没有我特别喜欢的书店,要说有的话,应该是红砖巷的东城书店。那里有许多当地艺术家或是那一区相关的书,是一家好书店。”他这么跟我说。我说:“我昨天才去了红砖巷的东城书店呢!”阿龙笑着和我握手。“那真是间好书店!”阿龙又重复了一次。

(摘自中信出版社《自在的旅行》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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