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涌

新中国成立后，年画艺术获得了开拓性、创造性的发展，无论是在绘画风格还是在创作题材上都更加丰富。加之人们对历史故事及传统艺术的钟爱，以及逢年过节用来装饰家居以营造喜庆气氛的作用，年画在老百姓中便风行开来。连环年画是年画的一种，它便于张贴，色彩鲜艳，经有序组合之后成为叙事完整的画面。连环年画兼具连环画的故事性、连续性和年画的渲染性、吉庆性，深受老百姓的喜爱。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许多年画精品的发行量往往以千万数计，给千家万户带去了美好的精神享受，成为一代人难忘的记忆。实际上，把连环年画拆开来就是一张张精美的工笔重彩国画。遗憾的是，斗转星移，由于时代的变迁等原因，这一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自上世纪90年代后便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也可以列入藏品系列了。不过，就算是在当时，很多人也不知道，那些精美绝伦的画作不少来自于当年的画界大腕，直到现在，人们才慢慢发现它们的价值及其辉煌的艺术成就。

这里要介绍的两套连环年画《陈三五娘》《钗头凤》，正是这样的传世杰作，它出自于杨夏林、孔继昭伉俪之手。

陈三五娘

有闽南“梁祝”之誉的“陈三五娘”传说，是明清以来流传于闽南、潮州等地的脍炙人口的民间爱情故事。传说宋时，泉州书生陈三送哥嫂广南赴任，途经潮州，逢元宵节，在灯下遇黄九郎之女五娘，互生爱慕。富豪林大，贪五娘美色，贿赂媒婆李姐谋取。黄九郎趋势贪财，应允了这门亲事。陈三从广南回来，路经黄家绣楼，五娘投以荔枝手帕，以心相许。陈三为接近五娘，装扮成磨镜匠来到黄家，故意打破铜镜，卖身为奴。后经丫环益春相助，陈三得以和五娘相会，互诉衷肠。此时，林大已经下聘。婚期临近，陈三带五娘和益春深夜逃奔泉州。行至中途，陈三被官府抓捕，幸得哥嫂相救，始得获释，并与五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陈三五娘”传说诞生以来，历代的民间故事、歌谣、戏曲等层出不穷，情节模式也不断翻新。在莆仙戏、高甲戏、潮剧、歌仔戏等地方剧种曲艺里，“陈三五娘”都是十分重要的题材。据不完全统计，在泉州南音2000多首曲子中，和“陈三五娘”传说有关的就有200多首。2014年，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司公示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推荐项目名单，“陈三五娘”不负众望，位列其中。

“陈三五娘”始于历史故事，后来演化为戏曲，戏曲故事又使民间传说更富传奇色彩，堪称闽南文化的重要载体，它也因此成为了艺术创作的不朽题材之一。这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杨夏林、孔继昭两位大家合作的《陈三五娘》年画系列。

1955年，孔继昭、杨夏林合作的年画《陈三五娘》正式发行，得广大群众欢迎，一再加印，出版社再出年画单行本，以便收藏。此套年画《陈三五娘》已成中国年画的经典作品。

钗头凤

《钗头凤》是宋代文学家陆游的词作，描写了词人与原配唐氏的爱情悲剧故事。陆游的原配夫人是同郡唐姓士族的一个大家闺秀唐氏（一说唐氏即陆游的表妹唐琬）。结婚以后，他们“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而陆母恐陆游儿女情长，荒疏功业，时迁怒唐琬，责骂不已。不到三年，棒打鸳鸯。最初陆游暗想雪藏唐琬，但陆母当下给儿子另娶王氏成妻，二人终于在母命难违的逼迫下，被迫分离，唐氏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之间音讯全无。七年以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城南禹迹寺附近的沈园，与偕夫同游的唐氏邂逅相遇。唐氏安排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陆游见人感事，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这首词，信笔题于园壁之上。作品表达了他们的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抒发了作者怨恨愁苦而又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是一首别开生面、催人泪下的作品。

陆游和唐琬留下的千古爱情绝唱《钗头凤》，也成为杨夏林、孔继昭精心创作的重要题材。1958年，由他们二人合作绘制的《钗头凤》由福建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成为中国连环年画的经典之作而名扬四海。

从这两套传世精品中可以看出，孔继昭善用工笔画方式塑造形象各异、典雅端庄的女性形象，内容及表现形式达到完美的统一。她通过极其娴熟的传统技法，细腻而生动地再现了这千古传诵的爱情故事，是能够和另外一位著名女画家王叔晖《西厢记》并传的经典之作。

据杨夏林、孔继昭之子杨维凡介绍，长久以来，孔继昭传世众多的工笔画作品，均以精湛的技巧和优美的艺术形式令人爱不释手、百看不厌，给人们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孔继昭始终坚持对国画技法的传承和创新，她在年画及各类画作中采用了西画的透视技法，这是她一个十分了不起的贡献，将内容与形式达到完美的统一，也使人物和环境达到和谐的统一。她尤其注重人物内心的刻画，侧重花草树木及建筑物等环境的表现形式，使得笔墨技巧为内容和形式服务，把国画艺术推向更高的境界。

在孔继昭众多年画作品中，杨夏林承担着配景的工作。工笔年画除了故事中的人物外，人物所处的环境也是重要的一环，如果配景不得当，那么艺术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杨夏林是山水画的高手，在年画的配景创作上也是得心应手。其画中主体人物和景色配合得天衣无缝，并且景物、房舍、家具及室内装饰等，在今天看来仍然富有古典气息。杨夏林和孔继昭合作的连环年画，可谓强强联手，家喻户晓的故事加上精美的创作，《陈三五娘》《钗头凤》一上市便反响强烈，创造了连环年画新的辉煌。

如今一个甲子过去，《陈三五娘》《釵头凤》已成为一个时代永恒的记忆，值得我们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