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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偏向及抑郁的作用

2020-05-28

应用心理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偏向嗓音熟人

(浙江理工大学心理学系,浙江 杭州310018)

人类的嗓音吸引力(voice attractiveness)是影响言语传播、人际交往和繁衍生殖的重要因素(Hughes & Harrison,2013)。嗓音吸引力是指“目标人物的嗓音所诱发的一种积极愉悦的情绪体验并驱使他人产生接近意愿的程度”(王譞,2012)。

目前嗓音吸引力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他人”嗓音吸引力的评价上。以往研究者主要从“说者”和“听者”两个方面,考察了他人嗓音吸引力评价的影响因素(如激素水平、发音方式等)(郑怡等,2017)及影响作用(如亲密关系的建立、领导力的感知等)(王新蕊,胡治国,彭志康,刘宏钰,刘宏艳,2018)。但这些研究均忽视了个体对“自己”嗓音的评价机制。而实际生活中人际交往是人与人之间双方或多方的互动性活动,这种互动不仅需要探测他人的嗓音信息,而且要时刻觉察自我的嗓音信息并依据情景做出相应的调整和改变(O’Connor et al.,2014;Skodda,Grönheit,& Schlegel,2011)。此外,以往研究还发现,个体对自我嗓音的感知极有可能不同于对他人嗓音的感知,如更快的识别速度、更精确的表征等(Rosa et al.,2008;Xu,Homae,Hashimoto,& Hagiwara,2013)。因而有必要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偏向及其影响因素进行深入考察。

当前,已有几篇研究初步揭示了自我嗓音吸引力的特异性评价偏向。如Hughes和Harrison(2013)让被试对一系列包含个体自我声音在内的嗓音的吸引力程度进行评价,结果发现,被试评估自己的嗓音吸引力显著高于他人对该嗓音的评价,同时也显著高于被试对他人嗓音吸引力的评价。Peng等(2019)也发现了相同的效应。这表明,个体对自我嗓音吸引力表现出了一种高估偏向。

不同于正常人的积极自我认知,抑郁症患者经常表现出过度的自我关注(self-focus),并且易于将自我与消极情绪联系起来(魏曙光,张月娟,2010;Lemogne et al.,2009;Northoff,2007),进而对自身产生更多的消极评价(Pyszczynski,Holt,& Greenberg,1987)。刘宏艳等(2014)采用经典的自我参照范式,让被试判断描述人格的积极或消极词是否能用来描述自己,研究发现,无论是自我评价还是自己认为的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正常大学生均会随抑郁程度的增高而变得更加消极,即抑郁程度降低了自我积极偏向。抑郁状态会影响个体对自己人格特质的评价,这意味着,与之相关的其他自我信息(如自我嗓音)的评价也可能会受到抑郁因素的影响。

根据现有文献,我们推测,抑郁仅影响“自我”相关信息的加工,而非其他信息。为了对该假设进行验证,我们在研究中添加了两种非自我的控制条件:“熟人”条件和“陌生他人”条件。在“熟人”条件下,被试被要求找出一个与他们亲密但并非时刻联络的朋友。“熟人”是区别于“陌生他人”的一种非常重要的“非自我”信息,有研究发现,熟悉性是影响嗓音吸引力评价的重要因素,人们更喜欢自己更加熟悉对象(如恋人等)的嗓音(Garcia-Marques,Prada,& Mackie,2016;Farley,Hughes,& La Fayette,2013)。

研究还发现,性别因素会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产生重要影响,如女性认为低沉的男性嗓音更有吸引力(O’Connor et al.,2014),而男性更加偏好高昂的女性嗓音(Jones,Feinberg,DeBruine,Little,& Vukovic,2008)。而且,在抑郁表现上,男性和女性也不同,如女性相比男性更容易患上抑郁症(Liang,Zhou,Yuan,Shao,& Bian,2016),因此抑郁程度对自我嗓音吸引力评价的影响可能存在性别差异。鉴于此,本研究将性别因素作为一个自变量,分别对男性和女性进行了考察。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浙江理工大学66名健康大学生参加了实验,其中女生34名,平均年龄18.7±1.1岁;男生32名,平均年龄19.6±1.7岁;两组年龄不存在显著差异(t(64)=-2.40,p>0.05。每名被试均与另一名同性别的被试互为“熟人”关系(从而形成“熟人”条件)。被试需符合以下标准:(1)日常生活中不存在嗓音方面的问题;(2)非吸烟者;(3)实验期间没有罹患感冒、咽喉痛等影响嗓音及发音的疾病;(4)无特殊口音。

1.2 方法

1.2.1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为音频刺激,被试抑郁状态的测量使用贝克抑郁量表,下面分别加以介绍。

(1)音频刺激材料

本研究的实验材料为正式实验前每位被试录制的一段音频。使用Cool Edit Pro.2.1音频软件在一间安静的教室中进行录制。被试距离录制用电脑大约20cm,正式录制开始前,实验人员首先向被试播放事前录制好的标准声音,之后请被试进行跟读,每段音频的时长控制在4s左右。录制过程中实验人员会尽量保证被试录制音频的声学特征(如语调、音强)一致。

音频内容为三个中文双字词。现有研究发现,实验材料的类型(数字、元音、双字词)对嗓音吸引力评价无显著影响(Peng,Wang,Meng,Liu,& Hu,2019),因此本研究选取了口语中最常用的双字词作为实验材料。为了避免词汇的情绪信息对结果的影响,本研究选用了中性双字词,三个双字词(法制、宫廷、军队)均选自王一牛等(2008)制定的汉语情绪词库,情绪效价分别为4.97、5.00和5.03(1:消极;5:中性;9:积极),单样本t检验的结果表明,这三个词的情绪效价与中性词的平均效价(5)均不存在显著差异(ps>0.1)。

(2)抑郁状态的测量

被试的抑郁状态使用贝克抑郁问卷(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BDI)进行测量,该问卷由被试自评,包括21个项目,可用于测量被试最近一周的抑郁状态。

1.2.2 实验程序

被试首先完成BDI问卷,随后进行实验。

实验在安静的实验室中进行,使用E-Prime 1.1程序呈现刺激。被试距离电脑屏幕40cm左右。女性被试和男性被试分为两组,分别完成下述实验。下面以女性被试为例对实验程序进行介绍,对男性被试而言,除实验材料更换为男性被试的音频外,其余均相同。

在正式实验中,被试被要求对34段(对于女性被试)或32段(对于男性被试)同性(包括自己)的音频进行逐一评定。在每个试次中,被试首先会随机听到一段音频材料,之后被要求在7点“Likert”量表(1:完全没有吸引力;7:非常有吸引力)上对该嗓音的吸引力进行评定,被试通过按数字键“1~7”作答,按键后评价界面消失,出现空屏1000ms,之后开始下一个试次。正式实验开始前,被试经过练习以熟悉实验流程。

为了确认被试在正式实验中是否能够辨别出自己及熟人的嗓音,实验结束后,他们被要求报告是否在刚才的实验中听到了自己及熟人的嗓音(正式实验中1名男性被试因未能完成整个实验,其数据在所有结果分析中均被剔除)。

2 结 果

2.1 自我及熟人嗓音识别的结果

嗓音识别自我报告的结果表明,被试识别出自己嗓音的比例为86.2±34.8%,其中女性为88.2±32.7%,男性为83.9±37.4%。被试识别出熟人嗓音的比例为69.2±46.5%,其中女性为70.6±46.2%,男性为67.7±47.5%。对识别准确性进行单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被试对自我嗓音(t(64)=8.37,p<0.001,Cohen’sd=1.04,BF10=2.512e+9)和熟人嗓音(t(64)=3.33,p<0.005,Cohen’sd=0.41,BF10=37.77)的识别率均显著高于概率水平(0.5),表明“自我”和“熟人”条件的设置是有效的。配对样本t检验发现,被试对自我嗓音的识别率显著高于“熟人”(t(64)=3.01,p<0.005,Cohen’sd=0.45,BF10=16.10)。根据Jeddreys(1961)和吴凡等(2018)说明的分类标准,BF10大于10表示从贝叶斯因子分析的角度能够比较强的支持所得结论,这表明“自我”嗓音的熟悉性高于“熟人”嗓音。

2.2 嗓音吸引力的主观评定结果

计算每段音频的主观评定分数,每名女性的嗓音被34名女性被试(包括自己)进行评价,每名男性的嗓音被31名男性被试(包括自己)进行评价。

对于每段音频材料,当评价者是音频录制者本人时,则得到该嗓音的“自我”评定分数(即“自我评自我”条件);当评价者是音频录制者的熟人时,则得到“熟人”评定分数(即“熟人评自我”条件);而当评价者既不是音频录制者本人,也不是其熟人时,则得到该嗓音的“他人”评定分数(即“他人评自我”条件)。每段音频会得到1个“自我”评定分数、1个“熟人”评定分数和多个“他人”评定分数(女性:32个;男性:29个),将这些“他人”评定分数平均后,得到该嗓音的平均“他人”评定分数。同理,每名被试得到1个“自我评熟人”嗓音的分数和多个“自我评他人”嗓音的分数(女性:32个;男性:29个),将这些“自我评他人”的分数平均后,得到该被试的平均“自我评他人”分数。各种条件下的评定分数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条件下嗓音吸引力的主观评定分数(M±SD)

2.3 抑郁分数与嗓音吸引力评价之间的回归分析结果

Beck抑郁量表的结果显示,被试的BDI分数分布为0~32,平均分数为7.92±5.54(其中女性为8.12±6.09,男性为7.71±4.94),女性和男性组之间无显著差异(t(63)=0.30,p=0.77,Cohen’sd=0.07,BF10=0.21)。

为了分析抑郁状态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偏向的影响,将男性和女性被试的BDI分数与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效应量(即“自我评自我”条件与“他人评自我”条件的评分之差)做回归分析。结果表明,随着抑郁分数的增高,女性被试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偏向有显著降低的趋势(F(1,33)=3.66,R2=0.10,p=0.065,BF10=2.13),但该现象并未出现在男性中(F(1,30)=0.11,R2=0.004,p=0.75,BF10=0.29)。BDI分数与自我嗓音吸引力高估效应量的相关结果如图1所示。

为了进一步分析抑郁状态对嗓音吸引力评价的影响是否受到熟悉性的调节,我们将男性和女性被试的BDI分数分别与三类评定分数(即“自我评自我”、“自我评熟人”、“自我评他人”条件)做回归分析。结果发现,随着抑郁分数的增高,女性被试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显著降低(F(1,32)=4.06,R2=0.11,p=0.052,BF10=2.52)。其他回归分析的效应均不显著(ps>0.1)。这表明,抑郁状态的影响仅体现在对自我嗓音的评价中,而未影响对熟人及对陌生他人嗓音的评价。BDI分数与自我嗓音吸引力评价的相关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BDI分数与自我嗓音评价及自我嗓音高估偏向的相关关系

3 讨 论

本研究考察了自我嗓音吸引力评价的积极偏向,以及这种效应是否受到抑郁状态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男性和女性被试中均存在明显的嗓音吸引力评价的自我积极偏向,即他们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均显著高于熟人和陌生人对该嗓音的评价,同时,也显著高于自我对熟人嗓音和陌生人嗓音的评价。该结果与Hughes(2013)和Peng等(2019)的研究结果完全一致。这表明,个体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是一种稳定的现象。

那么,为什么个体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会出现高估的现象?首先,这可能是普遍存在于个体中自我积极认知的一种反映(Van Lange,De Bruin,Otten,& Joireman,1997)。人们通常会将自我与积极信息相连接,如人们普遍认为积极的人格特质更能形容自己,而消极的人格特质更不能形容自己(魏曙光,张月娟,2010)。这也与研究中发现的自我面孔吸引力的高估偏向是类似的(蔡佳烨,郑燕,葛列众,刘宏艳,2018)。

本研究还发现,人际距离会影响自我嗓音吸引力。被试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高于对熟人嗓音的评价,而对熟人嗓音的评价又高于对陌生他人嗓音的评价,这意味着,随着嗓音熟悉性的增强,对其吸引力的评分也会随之升高。这与熟悉性在嗓音识别(Farley,Hughes,& La Fayette,2013)和吸引力评价(Batres,Kannan,& Perrett,2017;Bornstein,D’agostino,& psychology,1992)中的作用是一致的,表明熟悉性是影响嗓音吸引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尽管嗓音吸引力评价的自我积极偏向在男性和女性中都具有稳定性,它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个体抑郁状态的影响。本研究的结果表明,抑郁状态对女性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产生了影响,即随着女性抑郁分数的增高,女性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会随之降低。这与现有研究的发现是一致的,即抑郁者相比非抑郁者认为自己身体的吸引力更低(Noles,Cash,& Winstead,1985)。那么,抑郁状态为什么会影响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呢?这可能是因为,抑郁通常会诱发消极情绪体验(Orchard,Pass,& Reynolds,2019)、降低积极情绪体验(Golder & Macy,2011),这就导致个体的积极情绪减少或缺失,而自我嗓音吸引力的高估需要积极情绪的参与(王譞,2012;Stets & Osborn,2008)。我们还发现,抑郁的影响仅仅体现在对“自我”嗓音的评价上,并未影响对“熟人”和“陌生人”嗓音的评价,这可能是由于抑郁特质往往与更强烈的自我关注和自我归因有关(Brockner,Hjelle,& Plant,1985;Grimm et al.,2009)。

然而,抑郁状态对男性的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并没有影响。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女性(相比于男性)在语音加工和编码方面更具优势,对嗓音评价表现出更高的敏感性(Hunter,Phang,Lee,& Woodruff,2005;Ahrens,Awwad Shiekh Hasan,Giordano,& Belin,2014)。长期的抑郁敏感性,将造成自我效能感的降低,加剧易受影响的个体的消极自我图示,如自我批评(Teasdale,1985)。同时,这一现象还可能与女性对自身的内在化情感问题(如抑郁状态)更加敏感有关。相比于女性,男性更易关注自己外在化的情绪问题(如攻击性行为)(Bartels,Cacioppo,van Beijsterveldt,& Boomsma,2013),因而女性(相对于男性)对自我嗓音吸引力的评价更易受到抑郁状态的影响。

综上所述,本研究不仅验证了自我嗓音吸引力评价的积极偏向效应,而且还发现了抑郁状态对该偏向的重要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在临床抑郁症群体中,对这种效应进行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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