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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孔院当老师

2020-05-25庄妍

中学生天地(B版) 2020年5期
关键词:圣何塞孔院西语

庄妍

我对哥斯达黎加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它产生交集,直到它闯入我的生活。2008年,哥斯达黎加和中国建交,首都圣何塞建起孔子学院,那是中美洲地区的第一所孔院。2019年,我在墨西哥交流学习的时候,意外接到了一份来自哥斯达黎加孔子学院的邀请:我的朋友在那里教书,想让我过去帮忙。从墨西哥到哥斯达黎加,看似到了一个更加陌生的国家,我却感觉离家更近了。

幸福之国

哥斯达黎加是一个在中美地峡拐弯处的小国家,夹在尼加拉瓜和巴拿马之间。西班牙语里,哥斯达黎加意为“富饶的海岸”,这里小国寡民,风景优美,颇像一片世外桃源。曾有人做过一项全球幸福感排名调查,哥斯达黎加在其中高居榜首,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确实,漫步首都圣何塞的街头,人们脸上泛着拉丁美洲特色的笑容,大家问候的时候不只说“你好”,还会说一句很有当地特色的“Pura Vida”(意为“纯粹的生活”),享受生活的观念已经刻进了人们骨子里。

哥斯达黎加的马路不宽,楼房不高,但国家的教育和医疗水平全球闻名,甚至有许多外国人慕名前来就医。哥斯达黎加并不是什么发达国家,但人人都可以享受“从摇篮到坟墓”的优厚福利。哥斯达黎加大概是全世界唯一没有军队的国家,之所以能维持这样的高福利水平,与它节省下来的军费息息相关。

1948年,哥斯达黎加爆发了内战。交火40天后反对派获胜,建立了新的共和政府。为了避免流血的悲剧重演,领导人菲格雷斯宣布在哥斯达黎加永久性废除军队,并将首都迁至圣何塞。原本位于圣何塞市中心的Bellavista军营被改造成了国家博物馆,黄色的墙上至今密布着内战时留下的弹孔。一位当地朋友告诉我,哥斯达黎加人不是天生爱好和平,而是主动选择了和平。没有军队的哥斯达黎加就这样成了中美洲最安定、经济最发达的地方,也吸引了邻国的人们到这里追求更平静的生活,许多从事服务行业的人都来自邻国尼加拉瓜。

由于生活安逸,当地人做事也比较随性。飞机快要降落时我低头俯瞰,看到底下灰扑扑的房屋挤在一起,道路弯弯绕绕,心想“这首都也建得太随意了吧”。下了飞机才知道,虽然机票上印的是首都圣何塞,但这里实际上是另一个省——阿拉胡埃拉,去圣何塞还需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办理入境手续时,海关大叔敲章的缓慢速度让我直接想起了《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先生。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的朋友已经在圣何塞住了快两年,移民局的居留證还没办下来。不过这也有好处:我去国家博物馆参观的时候,保安大叔看我会说流利的西班牙语,还有墨西哥大学的学生证,高兴得不得了,没收门票就把我放进去了。

孔子学院和汉语文化

哥斯达黎加国家虽小,来此定居的华人同胞却很多。首都圣何塞市中心的唐人街规模比墨西哥城的唐人街大得多,在这里的华人也非常多:不只是街边的中国商店、餐馆鳞次栉比,还不乏华人精英进入当地社会上层。圣何塞是全拉美华人协会的联络处之一,每到农历新年,央视的艺术团都会专门来这里演出,所以中美洲地区的第一所孔子学院开在这里,也就顺理成章了。

简而言之,孔子学院就是教当地人中文、促进两国文化交流的机构。一般来说,孔院由中方和外方大学合办,比如圣何塞孔院是中国人民大学和哥斯达黎加大学合办的,双方各派一名院长,授课老师由国内派去的志愿者以及当地教师组成。我的那位朋友在孔院工作,她邀请我去圣何塞住上一个月,顺便给志愿者老师们上西班牙语课。

圣何塞孔子学院是一幢方方正正的小楼,门口摆着一座孔子雕像。外方院长是一位有着华人面孔的当地女士。从学生的身份一下子切换到老师,我真切地感受到:在跨文化的环境中工作真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国内学外语往往重语法而轻表达,学生很容易学出“哑巴外语”。但一到国外,事情就反过来了:很多外教解释不明白自己母语的语法规则,容易让零基础的学生一头雾水。我的“学生”里,有一位在当地住了近20年的中国女士,笑称虽然自己的西语日常交际完全没问题,但语法还是没有系统学明白。课时有限,我在这几节课里尽力讲明白了西语虚拟式的用法,还和不少老师成了好朋友。

教课之余,我会溜进孔院不同等级的中文课堂旁听,看看老师们怎么教汉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初级班的第一堂课。一进门,就看见PPT上打着“哥斯达黎加”5个汉字——这个国家的中文译名又长又复杂,对初学者实在不友好。我又溜去高级班,那里的同学水平已经相当高,2016年汉语桥节目的拉美区季军就在这个班上。老师会给大家介绍 “柠檬精”“真香”等网络热词。学生中有不少是华人面孔,不过大部分人中文说得都没有西语好。

除了教中文,孔院在传播中华文化上功不可没,逢年过节会组织各种活动。6月正好赶上端午节,大家从中国商店里买来材料,聚在小小的教室里包起了粽子,闻着粽叶、糯米和酱油的味道,我突然有点想家了。

上山下海任遨游

哥斯达黎加东边是加勒比海,西边是太平洋,坐拥丰富的海岸线,东西两侧海滩的风格截然不同。这个小国地处热带,没有严冬酷暑,全年只有旱雨两季。常有当地人自豪地对我说:“哥斯达黎加是世界上最美的国家!”周末的时候,我们常开车出去玩。

马努埃尔·安东尼奥国家公园位于哥斯达黎加西南部。它的妙处在于山海一体,集中了热带丛林与海岸的双重风情。走进公园大门,迎面是一条林间小道,身边尽是参天大树,各色藤蔓盘绕交错,我们仿佛一头扎进了深深浅浅的绿色。满耳是热带鸟类的聒噪叫声,混着虫鸣、海浪声与风声。路旁有为游人支起的望远镜,能够用它看到在树顶栖身的猿猴。它们像是习惯了游人如织的日常,在上面不慌不忙地啃着水果,时不时吼叫两声,彰显存在。

沿着木板阶梯一路上行,四周植被越发逼仄,热气蒸腾。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碧蓝色的大海蓦然映入眼中。这里蓝绿色的海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下到沙滩,会发现这里的沙子极其白净绵软,赤脚走路也没有问题。有不少一臂长的蜥蜴在岩石上晒着太阳,不屑搭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我任由热带的阳光把我一点点地烤成古铜色,那时一首叫《平静》的歌特别流行,满沙滩的蓝牙音箱都放着:“亲爱的平静一些,我们一起去海边,去治愈你的灵魂吧……”

由于恰好处在板块交界地带,哥斯达黎加还拥有大量火山和温泉资源。去温泉山区的时候恰逢雨季,我们的小车盘旋在幽深的山间,山间随处流淌的溪涧都是冒着热气的野温泉,山顶藏在云中,隐约可见冒出的丝缕烟雾,那就是本地最著名的火山。我们摇开车窗,把《平静》放到最大声。那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瞬间之一。

雨林、海滩、温泉,集中在这样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国里,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面对铺天盖地的外国游客,哥斯达黎加人的态度也很明确——坦坦荡荡赚外国人的钱。同一个景点,外国人门票价格往往是本国人的五六倍,这也挡不住旅行者们的热情,在人满为患的马努埃尔·安东尼奥国家公园,到处都是外国游客,除了饭店老板,你无法确定到底谁才会说西语。旅游业让哥斯达黎加赚得盆满钵满,是经济的一大支柱。

旅游业也不是全然没有副作用,外国游客使哥斯达黎加成了拉美世界公认物价最高的国家之一。这里的大多数产品依靠进口,我常常不得不花在墨西哥两倍的钱买一模一样的东西——更要命的是,这东西往往还是从墨西哥进口的。

我回国后没过几个月,整个拉美好像吃了枪药,从智利开始,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哥伦比亚……纷纷陷入动乱。有一天,我听朋友说圣何塞举行了大罢工,街头都是游行的人们。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问:“你们不会也跟智利那样吧?”他说:“不会,我们哥斯达黎加人爱好和平。大家游行完,就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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