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

“在我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间里，我都是在为我的音乐事业而努力。”过去如此，这段时间也是。“2020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年，尤其是开年这段时间，因为疫情，所有事情都处在一个半停滞的状态，有很多事情是很无奈的。但是大家要打起精神，不要颓废，可以为自己设立一个在家能做的、力所能及的小目标，比如调养身体，过去没有时间做，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我而言，我今年一定会有新的音乐作品，希望可以尽快和大家见面。大家也要加油！”

Nobody knows me

刘惜君是谁？“对大家来说，最能定义我的可能还是《我很快乐》《怎么唱情歌》。” 但这并不是全部。2019年，刘惜君发布全新EP《硬地之美》，扫过歌曲制作名单，不难发现合作乐手几乎都是京城摇滚圈中的精英，例如创作并主导编曲制作的是 P.K.14 乐队主唱杨海崧（兵马司唱片CEO，作家，诗人，译者）。

回想二人的初次相识，似乎更像是两个在自己的生活圈已经腻歪的孩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我们更想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刘惜君这样说到。一切都发生地很快，没有冗长的会议，没有繁复的流程，出生于主流音乐市场的刘惜君和深耕于独立音乐的杨海崧一拍即合，走到硬地（INDIE，即“独立”）音乐的国度叩开城门。这样的“跨界”——虽说音乐本无界，但主流趣味与小众审美之间存在分别也是不争的事实——并非突如其来，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两个同样对音乐葆有热情的人的相知，在他们看来，这种在音乐性上的沟通是一件极具魅力的过程，或者，出于一个更质朴、更根本的原因：“好玩”。

是时候重新认识刘惜君了。去年11月，刘惜君与P.K.14，以金发爱斯基摩人之名，在上海麦田音乐节完成了他们的音乐节首秀，穿着挺括斑马纹外套的刘惜君像极了90年代的摇滚cool girl。当专辑里的主打曲《无尽》响起吉他激烈的riff时，我们准备好要沉浸在杨海崧的青春王国，刘惜君一开嗓，瞬间便迸发出耀目的火花：她声音里原本的甜度被飞速褪去，却更显清丽，如夜空中的流星一样，旋转着要刺破弥漫的空气，极精的音准和专业的唱功又让她在乐队倾泻的旋律中，稳住根基，没有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之所以这首歌听起来具有强烈的“杨海崧味道”，恐怕还是因为它描述了一种比较虚幻的状态，而非流行歌曲常用的具体叙事，跟刘惜君之前的作品有很明显的差别。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表达与对话，它使自己不同于全民偶像型或流行音乐型的她，她试图用一种全新的发声方式，接近自然和野性的自己。你或许会想，选用这样的方式转型是一步险棋，不知是兵马司的粉丝先喜欢上刘惜君，还是后者的粉丝先爱上独立摇滚乐。

这样的担心在刘惜君这里完全不成立。“我的确没有从歌迷朋友的角度切入来做音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认为的是，音乐是我的本职，是我每天都在做的事情，而粉丝们就不一样，他们喜欢这样的刘惜君，不代表刘惜君只能有这样一种样子。所以，我希望我能成为他们在音乐选择上的引路人，而不是一直重复他们心目中的我。”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刘惜君不在乎自己的歌迷，相反，她的“宠粉”几乎人尽皆知。早前，刘惜君的歌迷小芮在节目中谈及自己与偶像的过往，最令她感动的是，时隔多年刘惜君居然一眼认出剪了短发的自己，这也让#刘惜君 你把头发剪短了#成功冲上了微博热搜榜。优质的偶像总是专注于自己的事业的同时，也同样珍惜着自己的“知音”们。这种关系，在我看来，恰恰是最理想的偶像-粉丝关系，是互相信任，是“相辅相成”——谈及粉丝对自己的支持时，刘惜君如此说道。

的确如此。这次合作，刘惜君远赴西海岸录音，她作为创造者之一被激发灵感，与制作人跟乐手共同进行了从无到有的同频创作。为追求音乐的完整和鲜活，他们用经典摇滚乐最原始的模拟设备，再搭配以开盘带以及同期录音的形式，每一位音乐家的演奏，一次成型，在那一瞬间被定格，被永久记录。对于刘惜君来说，一次全程参与的专辑制作使她跳脱出主流唱片的工业流程，把音乐作为事业的她更是从技术性上得到了极大的收获。而对于乐迷或是市场而言，这种“主流和独立”的结合弥补了长期以来市场的空白，与其说这是一次“下沉式”的选择，不如把这次尝试看作对主流粉丝审美的积极引导。

有意思的是，在麦田之后的三城巡演首站，眼尖的乐迷发现刘惜君的演出裙上印着“Nobody knows me”。“出走”到金发爱斯基摩人的刘惜君，确实不是我们认识的刘惜君，但如她所说，“我有自由不被定义。”任何一个音乐创造者及爱好者，都不该追求标签和被狭隘的自我设定所束缚，而内在的积淀使刘惜君早已脱离稚嫩的音乐意识，大胆向前。正如刘惜君多次强调的，这个阶段不是刻意的跨界或是转型，而是她作为音乐人在抱着好奇心前进时，刚好遇到这样的契机，自然而然会做的一件事情。我们习惯给不同于往日风格的她预设“颠覆”“挑战”这些字眼，而忽略了可能性是早已蘊含在她本身之中的。于是，与其说是她终于打破了大众的认知，不如说是她终于生发出了更为完整的自己，并找到了合适的方式去表达。

人挪活树挪死

时光倒回十年前，街头巷尾都在传唱“你不要小看我……我还是很快乐”。那是刘惜君的高光时刻：通过比赛出道没多久的她，就凭借个人首张专辑《爱情花园》收获了对一名新人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知名度。

但这或许并不是刘惜君最看重的。“十年里，你一直没有失去，或者你一直抓住、不让它流失的品质是什么？”我问。“葆有热情吧，对待音乐和生活都是。”她解释道，“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容易安逸。这是必然的，但是我们要克服。所谓的勿忘初心、坚持初衷也包括在这里面，那就是，要对你做了十年的东西葆有热情。”所以，她计较的是音乐在市场的表现吗？不是的，要不如今，当“刘惜君”出现时，高频连接词不会是“低调”“安静”“佛系”等等诸如此类;她显然更在意音乐本身。

对音乐的熱爱是这十年间始终没有变过的，但变化也是有的。“我一直没有停止吸取更多的音乐知识，看到更广阔的音乐世界，因为这些会辅助我的音乐表达更全面。而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像她此次选择在第十年的音乐旅途上刻画硬地之美，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以音乐为本的人应该去做的事。那她又是如何看待变化的呢？“变化总是好的。人挪活树挪死嘛。当一个变化出现的时候，你可能觉得它不够好，这说明你之前的选择也不够好，但同时也印证了你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而当这个变化是好的时候，你不是也学习了、成长了吗？所以变化是我喜欢的。”

2013年，刘惜君经历了一次巨变。在此之前，刘惜君的音乐表达能力已为业界认可，她也收获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有人曾这样评价，她的歌不会让你觉得格外的好听，也不会在你的脑海里像是中毒一般自动循环，只会让你感觉像喝了一杯清酒，喝下去的时候软绵无力，但后劲儿上来时情难自抑。总之，就在所有人都期待刘惜君接下来有更好的表现时，刘惜君却“消失”了，之前的光芒如昙花一现，而扼杀了这一光芒的是伤痛。

作为歌手，却一度失声，从此，刘惜君独自踏上了一段费时耗力的“寻声之旅”。再回来，已经是三年后。刘惜君坦言，她也没有想到再次出现竟隔了这么久。新专辑《当我身边空无一人》记录了她在这三年里的心路历程，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声音更加沉静、更加安稳了，音乐也变得更有质感，更重要的是，展现了她对歌手身份的愈加珍惜，在首波主打《来》中，她大胆挑战接近极限的跨十八度音域，迎向歌唱生涯新阶段的决心可见一斑。如果没有这次巨变，现在的刘惜君是什么样的呢？答案无从知晓。毕竟时光无法倒流。但这也并不重要了。完成了人生转身的刘惜君，再次回到歌坛，依旧和2009年一样灿烂。

之后是《如我》。这张专辑由老搭档郭顶和首次合作的新搭档郑楠担纲制作，二人联手打造的刘惜君，看上去更加鲜明而立体，个人特色也愈加明显，说简单点，就是更能让人记得住了。杨乃文在回忆起选择在《歌手》上表演这张专辑里的《浪里游》的原因时，睁大眼睛，表情愉快地说，“就是一个很美妙的事情啊，刚好没多久之前，我在北京参加了公司的年会，大荧幕就会一直循环播放一些公司其他歌手今年的作品，唯一让我留意到的就是这首歌，其他我都不记得。”

然后是《不了了知》，刘惜君的个人首支粤语单曲，在4月30日（刘惜君生日当天）正式上线。其实，这首歌首唱是在差不多一年之前，差不多一年的等待后，歌迷们等到的是更大的感动。刘惜君在生日当天上线这首歌，意在献给歌迷和自己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更是在出道十周年即将到来之际，对过往的深情回望，感慨一句一路走来并没有不了了之。《不了了知》也没有不了了之，由香港传奇制作人C.Y.Kong和顶级粤语填词人林若宁共同打造。一手创作了张国荣的《梦死醉生》、陈奕迅的《浮夸》、王菲的《笑忘书》的C.Y.Kong，在这首歌中依旧延续了他独有的英伦迷幻，再加上刘惜君清亮脱俗的演绎，便显得有十足港乐的味道。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广东人，粤语也贯穿刘惜君的成长记忆，对于唱惯国语的她而言，也就多了一份要唱好粤语歌的责任和对音乐的执着和热情。

再到今天的《硬地之美》。一路走来，刘惜君的日渐成熟一一被人看在眼里，她的确是更强大了，也的确更自在了。“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一句话，想说什么？”“好好努力吧，路还长着呢。”——刘惜君这样为十年前的自己打气，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一直以来，关于音乐，她有很多设想和追求，她希望机会到来的时候，自己也有能力接得住。

《GRACE》对话刘惜君

GRACE：在演唱《硬地之美》里面的歌曲时会觉得说，现在的我是当年的我想成为的样子吗？

“对于未来会怎么样，我好像没有一个太强的概念，比如十年前的我会想象十年后的我是什么样。我觉得，你呈现出的样子是别人看到的你，是一个结果。对自己而言，感受更深的反而是过程，不是结果。没跑偏吧，如果一定要总结的话，我觉得是没跑偏，和十年前一样，我还在做我喜欢的音乐。”

GRACE：一路走来，你觉得粉丝给了你什么样的支持？

“相辅相成吧。作为一名歌手和公众人物，我很开心能够得到粉丝朋友们的热爱。我能回馈给他们的，除了音乐之外，就是我希望自己能尽量保持一个正面的形象，做一个有正能量的人。因为现在的歌手展现给外界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他的行为姿态，所以就更要注重正面引导的力量。对我来说，当我的歌迷因为我的原因实现了他的目标或梦想，这比我自己完成一件事更值得我开心。我自己在我的音乐道路上，也是一直在坚持做得更好，我希望大家喜欢这样的我。”

GRACE：从出道到现在也有十年了，这十年你觉得过得快吗？

“挺快的。嗯，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GRACE：最初是怎么开始唱歌的？

“其实说来挺有意思，因为唱歌并不是我的第一爱好，我小时候的第一爱好是跳舞，第二爱好是画画，第三爱好才是唱歌。但出于各种原因，我的第三志愿变成了我的最终选择。我妈妈其实和传统的家长是一样的，对我管教比较严，跳舞就要我早出晚归，画画也要买纸笔颜料，只有唱歌才能不让我妈逮到我不好好学习，因为我可以边学习边唱歌嘛。所以唱歌最后成了我一直坚持做下来的爱好。但其实在我看来，这三种爱好都没有离开文艺、艺术，我可能天生对艺术比较有感觉。”

GRACE：休息期的心态是怎么样的？会关注乐坛动态吗？怎么放松呢？

“休息期指的是我生病那段时间对吧？心态的话，白天和晚上会不一样。其实我现在回忆起来不会有太……不就是过去的事情嘛！但那段时间其实每天都是不一样的，白天和晚上的状态会不一样。白天的话，因为和家人在一起，我尽量会让自己，嗯，阳光一点，哈哈。但其实那段时间确实很难熬，夜深人静，别人都睡了的时候，我可能会睡不着。那段时间我比较脱离音乐，刻意地没有再去做音乐相关的事情。一个原因是我没有办法做到，第二个原因是我自己也想给自己留一个空白，既是休息，也是看看我在关闭音乐触角后，检验我对音乐这一事业有多热爱。放松方式的话，身体每天都很放松，精神上会有一些焦虑的反应。”

GRACE：休息期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

“就是觉得，天有不测风云，哈哈，没有啦！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因为这段经历对我的事业而言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时间不等人，或者说，别人不会一直等你回来再接着喜欢你，会流失掉一些所谓市场的东西。但同时，我也更坚定了自己对音乐道路的决心，也找到一些可以更好地磨炼自己的方式。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我更全面，做得也更好。”

GRACE：大家都说你很佛系，所以你是一个顺其自然的人吗？

“算吧，但是不代表我会放弃所有，我不会等待别人给我‘喂食，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在一些小事情上会顺其自然，我觉得小事情都有自己的规律，就让它自然而言地推进到一个结果。但在一些大事上，比如我的事业选择，我喜欢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现在能从事音乐就是因为我妈拗不过我。她已经‘打劫了我的第一和第二志愿，所以我要坚持我的第三志愿。在这些大事上，我是不会犹豫的，我一定有自己的坚持。”

GRACE：生活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呢？除了音乐还有什么爱好消遣呢？

“生活里的我还是比较随意的。爱好的话，其实我是一个比较喜欢归纳总结的人，我对收纳还挺有研究的。可以说，我在生活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我可以把我生活范围里的东西收纳规整到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它们在哪儿。这也算是一个小爱好吧！”

GRACE：可以选一首最能代表自己的歌吗？

“《无尽》吧。”

GRACE：有没有最想合作的音乐人呢？

“其实我合作过非常多的音乐人，第一张专辑是和常石磊，第二张是郭顶和李荣浩，以及后来的Jim Lee、郑楠、C.Y.Kong，现在是杨海崧。我在音乐上还挺有福气的，一直以来合作的都是我特别想合作的人。未来的话不知道，但一定还有别的人。就现在的话，还是杨海崧。”

GRACE：我看到你经常在微博上发晚安动态，你是一个早睡早起型吗？

“不算早睡早起型的人，就正常吧。有时候因为一些事会晚睡，没什么事情的話也会早睡。发晚安动态是因为做艺术的人在晚上会更有感觉吧！喜欢和大家说晚安。”

GRACE：现阶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什么又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呢？

“现在因为疫情，我就在家待着。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我本身就有点‘宅，是一个待得住的人。最重要的事的话，我比较注重日常饮食，大家可能都知道我‘用秤吃饭这件事。我除了让自己的音乐保持新鲜外，我还希望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没有负担的状态，这样我才有更多的精力做我想做的事情。怎么说呢？当很多事情冲你来，需要你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我希望我能做到。”

去年年底，刘惜君与杨海崧，以金发爱斯基摩人之名，展开了南京、深圳、北京三城的限定巡演。两位截然不同的音乐人的合作，一次打破边界与偏见的实验，借以独立摇滚的真实触感和流行歌手的温柔音色，呈现不同于大众所想象的“硬地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