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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汝談及其文學活動考論*

2020-05-07徐華勝

古籍研究 2020年2期

劉 飛 徐華勝

關鍵詞:趙汝談;交遊;著述;文學批評

現存南宋的有關典籍中,趙汝談的名字頻頻出現,有關的文學活動,趙汝談也是一位重要的參與者,但由於趙汝談的著述多有佚失,使得其生平及文學活動情况模糊不清,本文對此擬略作考察。

一、 趙汝談的生平、著述與交遊

趙汝談的生平,主要見於《宋史》、《南宋館閣録續録》、《浙江通志》、《兩浙名賢録》、葉紹翁《四朝聞見録》等典籍。《宋史》卷四百一十三《趙汝談傳》載:“趙汝談,字履常,生而穎悟,年十五,以大父恩補將仕郎。登淳熙十一年進士第(1)按:赵汝談于宋孝宗淳熙十一年甲辰(1184)登進士第,是年,洪适、李焘、陳琦、羅願、楊願、錢億年卒,陳郁、王邁生。陆游撰《跋三蘇遺文》、《跋中興間气集》,楊萬里撰《達齋先生文集序》、《江西宗派詩序》,《江西續派二曾居士詩集序》,編其詩曰《朝天集》,朱熹撰《南軒集序》。陳亮再次入獄,楊萬里除禮部員外郎,姜夔遊杭州、客武陵。(参見曾枣莊、吴洪泽著《宋代文学編年史》第三册,第1903—1910頁,鳳凰出版社2010年版。)。丞相周必大得其文異之,語參知政事施師點曰:‘是子他日有大名於世。’調汀州教授,改廣德軍,添差江西安撫司幹辦公事。嘗從朱熹訂疑義十數條,熹嗟異之。”此後趙汝談又分别任安慶府教授、浙東安撫司幹辦公事、嘉興府通判、湖北提舉常平、温州知府、江西提舉常平、禮部郎官、宗正少卿、吏部侍郎、侍讀兼直學士院兼同修國史院同修撰、禮部侍郎、給事中、刑部尚書等職。

《宋史·趙汝讜傳》載,汝談與弟汝讜齊名,“天下稱爲‘二趙’”。又清代吴運焜輯《補續群輔録》卷六:“汝談家居八年,端平初,以禮部郎中召,兼學士院。時真德秀除知制誥,與汝談並當制,號‘二妙’。”(2)(清)吴運焜輯:《補續群輔録》卷六,清乾隆刻本。

清代嵇曾筠撰(雍正)《浙江通志》卷一百五十八“人物一·名臣一”趙汝談小傳按語云:“汝談史缺系籍(3)《宋史》等有關史書對其世系却語焉不詳,甚令後人費解。錢大昕《廿二史考异》“宋史卷”十四“趙汝談傳”條:“汝談、汝讜、希錧、希呐四人,傳失書其世系,與它篇异,且宗室子淔等廿五人傳,既列於諸王之次,而汝談等七人别編於南渡諸臣之列,均爲宗室,何以區分如此。亦體例之可議者。竊謂宋之宗室,唯汝愚當自爲傳,而以子崇憲、孫必願、曾孫良淳附焉。其餘皆可類叙爲一卷。”(錢大昕《廿二史考异》“宋史卷”十四,清乾隆四十五年刻本。),考《咸淳臨安志》云:‘太宗八世孫,居餘杭。嘉熙元年,卒。景定四年,謚文懿。足補史氏之缺云。”(4)(清)嵇曾筠撰:《浙江通志(雍正)》卷一百五十八,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綜合有關記載,可知趙汝談卒于宋理宗嘉熙元年(1237)(5)(嘉慶)《大清一統志》卷二百八十五載:“汝談《宋史》本傳缺係籍,據《咸淳臨安志》云:太宗八世孫,居餘杭,嘉熙四年卒。景定四年,謚文恪。”(四部叢刊續編本)按:《大清一統志》所載卒年誤。,生年待考。趙汝談身爲皇室後裔,入職館閣多年,平生較活躍於政治舞臺和文學場域。

趙汝談去世後,生平好友劉克莊撰有《祭南塘趙尚書》一文,對其一生的事功與文章多有讚頌。又,劉克莊《答林公掞監場》亦涉及對趙汝談的學術評價:“理學至伊川,數學至漢上,亦云至矣。考亭已微,與二家異,鶴山又與考亭異。南塘、虚齋皆求新義于諸儒未發之外,皆以其説陳之旃厦。”(6)(宋)劉克莊:《答林公掞監場》,《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三十,四部叢刊本。

趙汝談一生著述豐富,《宋史》本傳載:“汝談天資絶人,沈思高識,自少至老,無一日去書册。所著有《易》《書》《詩》《論語》《孟子》《周禮》《禮記》《荀子》《莊子》《通鑒》《杜詩注》。”令人遺憾的是,這些著述多佚失不傳。現僅見四庫全書所載其《南塘四六》以及部分被輯佚出的數首詩作。

趙汝談著述,最早見載于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該書收録趙汝談的《南塘易説》和《南塘書説》。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卷一《南塘易説》解題云:“《南塘易説》三卷,禮部尚書趙汝談履常撰,專辨《十翼》非夫子作,其説亦多自得之見。”《直齋書録解題》卷二《南塘書説》解題云:“《南塘書説》三卷。趙汝談撰,疑古文非真者五條。朱文公嘗疑之而未若此之决也。然于伏生所傳諸篇亦多所掊擊抵排,則似過甚。”(7)按:《四庫全書總目》卷十三“書類存目一”王柏《書疑》提要云:“《尚書》一經,疑古文者自吴棫、朱子始,並今文而疑之者自趙汝談始,改定《洪範》自龔鼎臣始,改定《武成》自劉敞始,其並全經而移易補綴之者,則自柏始。”中華書局1965年版。

此外,根據有關目録文獻大致可見趙汝談著述的流傳情况,著録趙汝談著述的書目文獻有:

《宋史·藝文志》卷二百二,著録趙汝談《書説》二卷、《易説》三卷。

黄虞稷《千頃堂書目》,著録趙汝談《荀子注》、《南塘集》九卷。

孫能傳《内閣藏書目録》,著録趙汝談《南塘文集》一册。

焦竑《國史經籍志》,著録趙汝談《書説》三卷、《南塘集》九卷。

《四庫全書總目》,著録趙汝談《南塘四六》一卷。

另外,馬端臨《文獻通考》、王圻《續文獻通考》、倪燦《宋史·藝文志補》、朱彝尊《經義考》、崔述《考信録》等對趙汝談的部分著述也各有考述。

由於趙汝談本人的著述多有佚失,其平生交遊的情况難以盡知。從有關文獻的記載來看,趙汝談的平生交遊較爲廣泛,而且,由於他身居館閣要職,往往也成爲交遊活動中的中心人物。劉克莊《後村詩話》就曾記載趙汝談在家中與朋友雅集之事:“端平初(1234),除拜一新,趙南塘起散地,掌内制,元夕觴客。”(8)劉克莊著,王秀梅校點:《後村詩話》前集卷二,第36頁,中華書局1983年版。兹據有關資料,對趙汝談的交遊活動略作考察。

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卷十五《蕭秋詩集》解題云:“《蕭秋詩集》一卷,玉山徐文卿斯遠作蕭秋詩,四言九章,章四句,趙蕃昌甫而下,和者十三人,紹熙辛亥也,趙汝談履常亦與焉。後三十三年,嘉定癸未,乃序而刻之。文卿晚第進士,未授官而死,有詩見江湖集。”(9)陳振孫著,徐小蠻、顧美華點校:《直齋書録解題》卷十五,第457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按,徐文卿《蕭秋詩集》亦見載於《文獻通考》,可惜已佚失不傳。從陳氏所記可知,趙汝談曾在宋光宗紹熙二年辛亥(1191)年間與趙蕃等十三人參與了徐文卿《蕭秋詩集》的唱和活動。徐文卿,字斯遠,信州玉山人。嘉定四年進士。與趙昌父、韓仲止齊名。方回《瀛奎律髓》收録其五律兩首,明代李蓘《宋藝圃集》收録其七律一首,清厲鶚《宋詩紀事》收録其五古一首,五律兩首。《全宋詩》收録其詩共十題十一首。葉適《徐斯遠文集序》云:“斯遠盡平生文纔二十餘首,首輒精善,疑其親自料揀,應留者止此爾。徐觀筆墨輕重,以十一斂藏千百,雖鋪寫縱放,亦無怠惰剥落之態,逆流陡起,體勢各成,殆非料揀所能致也。詩險而肆,對面崖壑,咫尺千里,操舍自命,不限常律,慶曆、嘉祐以來,天下以杜甫爲師,始黜唐人之學,而江西宗派章焉。然而格有高下,技有工拙,趣有淺深,材有大小,以夫汗漫廣莫,徒枵然從之而不足充其所求,曾不如脰鳴吻决,出豪茫之奇,可以運轉而無極也。故近歲學者,已複稍趨於唐而有獲焉。曷若斯遠淹玩衆作,凌暴偃蹇,情瘦而意潤,貌枯而神澤,既能下陋唐人,方於宗派,斯又過之。”(10)葉適:《水心先生文集》卷十二,四部叢刊本。結合葉適所評,徐文卿的詩作儘管有江西和四靈詩風的色彩,但又有一定程度的超越。趙蕃爲江西詩派後期殿軍式人物。於此或可推測他們的唱遊在詩歌旨趣上當有着不同程度的相通。

根據《江西通志》所載:“鄒斌,字雋父,臨川人,嘉定丙科,授德安府幕,經理三關形勝,措置有方,端平更化,趙汝談露薦,不赴,所居扁曰‘南堂’,叢書萬卷,好學至老不衰,有《南堂稿》。”(11)《江西通志(雍正)》卷八十,文淵閣四庫全書本。關於鄒斌登第的具體時間,《全宋詩》“鄒斌”條作者小傳認爲是“寧宗嘉定四年(1211)”(12)傅璇琮等主編:《全宋詩》卷二九五八,第55册,第35244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明代李賢等撰《明一統志》卷五十四亦記載鄒斌簡况。另外,清·曾涣輯《江西詩徵》卷十八“鄒斌”條(13)(清)曾涣輯《江西詩徵》卷十八“鄒斌”條云:“斌,字隽父,臨川人,嘉泰初,擢丙科,授德安府司户。學師陸象山。吴潜、吴淵皆其弟子。奉委經理三關,措置有方,勘來陽冤獄,人稱神明,秩滿歸。趙汝談薦,不起,以奉議郎致仕。有《南堂稿》。”按:材料中記載鄒斌舉進士時間爲“嘉泰初”,與《江西通志》、《全宋詩》所述不同。,清代陸心源《宋詩紀事補遺》卷六十一“鄒斌”小傳亦記載舉薦事。從材料中可知,趙汝談舉薦鄒斌在宋理宗端平年間,即西元1234—1236年。但二人交遊的具體資訊,也因資料有限難以詳考。《全宋詩》收録鄒斌《華子崗》一首。另,鄒斌除著有《南堂稿》外,根據黄虞稷《千頃堂書目》所載,還著有《三奇六壬太乙疏略》一卷,《傷寒運氣或問》一卷。

葉適《故知樞密院事資政殿大學士施公墓志銘》述施師點云:“婿劉,知南劍州;趙汝談,西外宗正。”(14)葉適:《故知樞密院事資政殿大學士施公墓志銘》,《水心先生文集》卷二十四,四部叢刊本。清代裘君弘輯《西江詩話》卷四載:“施師點,字聖與。廣永豐人。孝宗朝在政府。六年,慨然勇退,謚正憲。其婿趙汝談序其集爲六十七卷,外集三卷。”(15)(清)裘君弘輯:《西江詩話》卷四,清康熙刻本。按:施師點,《宋史》卷三百八十五施師點傳載,施師點,字聖與,上饒人(16)鄒錦良《〈宋史·施師點傳〉勘誤三則》認爲,施師點應爲“信州永豐(今廣豐)人”。見《書品》2009年第五期。。十歲通六經,十二能文,弱冠遊太學,試每在前列,司業高宏稱其文深醇有古風。先後任複州教授、臨安府教授、禮部侍郎、給事中,翰林學士、端明殿學士、簽樞密院事,提舉國史院等職。卒于宋光宗紹熙三年(1192)(17)葉適《水心先生文集》卷二十四《故知樞密院事資政殿大學士施公墓志銘》云施師點:“紹熙三年二月乙未,薨於豫章,年六十九。”“(紹熙)四年十一月戊寅,葬永豐縣富成鄉西塘山。”,年六十九,贈金紫光禄大夫。著有奏議七卷,制稿八卷,《東宫講議》五卷,《易説》四卷,《史識》五卷,文集八卷。(18)脱脱:《宋史》卷三百八十五,列傳第一百四十四,第11836—11839頁,中華書局,1985年。施師點學問廣博,著述豐富,文學成就亦高,根據葉適及《西江詩話》的記載,施師點與趙汝談二人是翁婿關係。可以推測,趙汝談的政治及學術一定程度上會受到施師點的影響。

南宋文人中,戴復古、劉克莊、曾極等人與趙汝談多有交往,根據趙汝談《石屏詩集跋》(見曾枣莊、劉琳主編《全宋文》卷六五六九)及劉克莊《後村詩話》所載,趙汝談與其弟趙汝讜都曾編選過戴復古的詩集(19)劉克莊《後村詩話》前集卷六云:“趙南塘《題天臺戴式之詩稿》云:‘臺嶺散仙人,詩家小叔倫。’式之由此名重。有《石屏集》,南塘爲選取若干首。”劉克莊著,王秀梅校點《後村詩話》,第244頁,中華書局,1983年。。而劉克莊與趙汝談的交遊更是密切,劉克莊《雜興六言十首》其四云:“昔從西山授業,屢言後村當仁。伯紀蓋同學子,履常真對掌人。”(20)劉克莊:《雜興六言十首》其四,《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三十九,四部叢刊本。劉克莊對趙汝談以“對掌人”相稱,可見二人精神志趣之相通。劉克莊《後村先生大全集》收録與趙汝談有關的詩歌《和趙南塘離支五絶》(21)《後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四部叢刊本。、《和南塘食荔嘆》(22)同上卷九,四部叢刊本。、《挽南塘趙尚書二首》(23)同上卷十一,四部叢刊本。、《追用南塘韻題尹剛中潜齋》(24)同上卷十六,四部叢刊本。、《追和南塘韻呈湯伯紀尹子潜》(25)同上,四部叢刊本。共五題共十首。其中,《挽南塘趙尚書二首》涉及對趙汝談的評價:

起掌端平制,蕭蕭素發新。更生宗室老,太白謫仙人。貴矣狨施馬,悲哉筆絶麟。誰爲篆華表,題作宋詞臣。

挽詩其一指出趙汝談的謫仙風範和作爲文臣對國家的貢獻。挽詩其二指出趙汝談的學術成就和詩學淵源。兩首詩分别從不同方面對趙汝談給予高評。趙汝談去世後,劉克莊撰《南塘趙尚書》(26)《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三十七,四部叢刊本。文,對趙汝談的政治功績及道德文章給予了肯定。凡此種種,較可見劉克莊對趙汝談之敬仰。

二、 趙汝談的文學活動及成就

儘管趙汝談的著述多有不傳,但從有關評論來看,趙汝談在當時即享有較高的文學聲望,《四庫全書總目》趙汝談《南塘四六》提要云:

汝談在當時頗以詩名,歷掌制誥,亦以文章典雅見稱。其嘉定《賀玉璽表》有“函封遠致,不知何國之白環。瑑刻孔彰,咸曰甯王之大寶”四語,王應麟《困學紀聞》極稱之(27)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七十四趙汝談《南塘四六》提要。。

趙汝談《南塘四六》列入四庫全書總目存目,清·丁立中《八千卷樓書目》卷十五集部著録趙汝談《南塘四六》抄本一卷。另,真德秀評價趙汝談文云:

宗正少卿兼權直學士院趙汝談,蚤以宗英遍親名輩,深醇之學,厥有淵源。雅健之文,自出機軸。確乎不拔之操,卓爾不群之風,壯老不渝,夷險惟一。退屏于權門孔熾之日,來歸於聖化更新之初,懇懇丹忱,形於箴諌。洋洋大筆,播之絲綸(28)真德秀:《除翰林學士舉自代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十七,四部叢刊本。。

又,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梅花類”于戴復古《梅》詩後的評點中,在引述趙汝談的看法之前兼及對趙汝談詩文的評價:

蹈中兄曰南塘汝談,字履常,詩文俱高,尤精四六跋語(29)方回選評,李慶甲集評校點:《瀛奎律髓匯評》卷二十“梅花類”,第84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

上引所評爲對趙汝談詩文的總體印象。下面擬就趙汝談詩文寫作情况進行考察。

趙汝談詩歌的現存情况,以傅璿琮等主編的《全宋詩》收録最爲豐富。《全宋詩》卷二七二三録趙汝談詩共計十一題十五首。分别爲:《南湖》、《靈谷》、《翠蛟亭和鞏丰韻》、《環錦亭》(兩首)、《題謝一犁春雨圖》、《洞霄觀水》、《寄趙昌父》、《翠蛟亭酬和》(三首)、《次曾景建和謝康樂華子岡詩韻》、《次曾景建紅泉碧澗韻》(兩首)、《次曾景建紅泉精舍韻》。《全宋詩》所録趙汝談詩作,分别來自于南宋陳思《兩宋明賢小集》、南宋潜説友《咸淳臨安志》、南宋劉瑄《詩苑衆芳》、明佚名《詩淵》、明楊淵(弘治)《撫州府志》等文獻。陳新、張如安、葉石健、吴宗海等補正的《全宋詩訂補》(大象出版社2005年版)輯補趙汝談詩四題十七首(30)陳新、張如安、葉石健、吴宗海等補正:《全宋詩訂補》,第474—476頁,大象出版社,2005年。。其中《和茂實弟紀游韻》(八首)輯自《咸淳臨安志》卷二十四,《初直玉堂和李壁二絶》(二首)(31)按:該詩其二亦見載於宋代葉寘《愛日齋叢抄》、明代徐《徐氏筆精》。葉寘《愛日齋叢抄》卷三:“鄭毅夫草富相制有詩云:‘中使傳宣内翰家,君王令草侍中麻。紫泥金印封題了,紅燭才燒一寸花。’近趙汝談詩:‘宫井城鴉欲動時,春猿夢斷北山移。攬衣擬草歸田賦,猶是金蓮燭半枝。’鄭矜敏捷,趙乃思退,辭致各清麗。’”徐《徐氏筆精》卷四:“宋趙汝談《直玉堂》詩云:‘宫井城鴉欲動時,春猿夢斷北山移。攬衣擬草歸田賦,猶是金蓮燭半枝。’隽永有味,不似宋格。”輯自《咸淳臨安志》卷十五,《洞霄宫》輯自《武林梵志》卷六(32)該詩亦見南宋陳思《兩宋名賢小集》卷二百三十六,題爲《游洞霄宫》。,《題劉明叟潔重梅》輯自《永樂大典》卷二八一○。湯華泉教授輯撰的《全宋詩輯補》(黄山書社2016年版)收録趙汝談詩六首,另句二則(33)湯華泉輯撰:《全宋詩輯補》第五分册,第2217—2218頁,黄山書社,2016年。。其中《題劉明叟潔重梅》六首與《全宋詩訂補》重出,兩首殘詩《觀傀儡戲》和《挽趙忠定公》(34)按:王應麟《困學紀聞》卷十八《評詩》載:“南塘《挽趙忠定公》云:‘空令考亭老,垂白注《離騷》。’”(四部叢刊本)《全宋詩輯補》所録趙汝談《挽趙忠定公》一句爲:“空令考亭老垂白。”誤。分别輯自《後村詩話》前集卷二和《困學紀聞》卷十八。綜合三書,包括殘詩在内共收趙汝談詩共計十七題三十四首。

《全宋詩》《全宋詩訂補》《全宋詩輯補》所録之外,其他典籍亦有對趙汝談其他詩作的收録並兼及對其詩作的評論,可作爲對趙汝談詩作輯録的補充。

劉克莊《後村詩話》:“趙南塘《挽餘幹相》云:‘柩前留素仗,簾下進黄袍。’語簡而事核。又云:‘漢閣新圖迥,秦筝舊曲長。’《挽鞏仲至》云:‘萬卷非其祟,單方或以封。’有無窮之味,《和韓仲止懷蹈中弟》云:‘《黄臺瓜辭》可憐矣,老根連蒂摘都稀。風流遂至爾身盡,衰病况堪吾道非。少日槊棋豪索酒,暮年絲竹淚沾衣。人生到此將何遣,一卷《南華》坐掩扉。’《立春》云:‘蒼規不與先生智,白髮惟添老在身。’《絶句》云:‘我欲與君洞庭野,斜河澹月聽云和。’要眇之音也。”(35)《後村詩話》前集卷二,第36頁。按:此段材料記載趙汝談詩《挽餘幹相》《挽鞏仲至》《和韓仲止懷蹈中弟》《立春》《絶句》共五首。

又劉克莊《後村詩話》云:“趙南塘《題天臺戴式之詩稿》云:‘台嶺散仙人,詩家小叔倫。’式之由此名重。”(36)《後村詩話》新集卷六,第244頁。按:此載趙汝談詩一首。

以此而論,包括殘篇在内,現存趙汝談詩歌有二十三題共四十首。

宋代劉瑄所編《詩苑衆芳》,收録趙汝談詩兩首,即《洞霄觀水》《寄趙昌父》。現存有皕宋樓藏影宋抄本、宛委别藏影元抄本、清十萬卷樓叢書本等。阮元《研經室集》外集卷三《詩苑衆芳》提要評此選本云:“所選諸家詩,潘牥、章康、黄簡、趙汝談、方萬里、鄭起潜、文天祥、李迪、鄭傳之、何宗鬥、蔣恢、朱詵、魏近思、張榘、張紹文、張元道、昌江、蔣華子、陳鈞、蕭炎、沈規、吕勝之、江朝卿、吴龍起二十四人,一人之詩多不過十首,少或一二首,計僅八十二首。每人名著其字型大小、籍貫。所選之詩,近體較多,率皆清麗可誦,蓋江湖小集之流亞,而抉擇精當,似取法于唐人之選唐詩也。”(37)阮元:《研經室集》外集卷三,四部叢刊本。按:阮元之評亦特别指出趙汝談詩歌具有清麗之特徵。

關於趙汝談詩歌之風格特徵,除上述有關具體點評之外,其交遊好友劉克莊對其也有專門評價,劉克莊《江西詩派》“山谷”條論及趙汝談詩學傳統:

山谷,豫章人。如潘閬、魏野規規晩唐,格調寸歩,不敢走也作。楊、劉則又專爲昆體,故優人有撏扯義山之謔。蘇、梅二子稍變以平淡豪俊,而和之者尚寡。至六一、坡公,巍然爲大家數,學者宗焉。然二公亦各極其天才筆力之所至而已,非必鍛煉勤苦而成也。豫章稍後出,會粹百家句律之長,究極歷代體制之變,搜[獵][奇][書],穿穴異聞,作爲古詩,自成一家,雖隻字半句不[輕]出,遂爲本朝詩家宗祖,在禪學中比得達摩,不易之論也。其《内集》詩尤善,信乎其自編者。頃見趙履常[極]宗師之,近時詩人,惟趙得豫章之意,有絶似之者。(38)劉克莊:《江西詩派》,《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五,四部叢刊本。按:括號内文字據吴文治主編《宋詩話全編》第八册《劉克莊詩話》校補。

結合劉克莊等人的評價,則趙汝談詩歌創作是力學黄山谷,有江西詩派之理路。但似又有所超越,不乏清麗有味之特色。

現存趙汝談單篇文章,目前以曾枣莊、劉琳主編的《全宋文》收録最多。該書把趙汝談文章分爲四卷,除收録趙汝談《南塘四六》外,還從其他文獻中輯録其文章十五篇。四卷共收文一百零二篇(39)曾枣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89册,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根據趙汝談部分文章所載年代資訊,可以推測其文章寫作主要集中於1211年到1236年之間。從文體來説,以表、牋、啓幾類等爲主,寫作上主要是駢體形式。趙汝談的文章成就,劉克莊對此有所評價。劉克莊《雜記》云:“時南塘四六,獨步一時。西山書云:‘安得好時節,使兄與南塘對掌。’”(40)劉克莊:《雜記》,《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十二,四部叢刊本。又劉克莊《張天定四六》云:“前輩作文,必有師法,昔聞之西山先生曰:‘某掌内制六年,每覺文思遲滯,即看東坡,汗漫則有。’曲阜晚見趙南塘及余四六,曰:‘履常與兄合下由半山入。某未免由龍溪入,宜不及二君也。’又曰:‘安得履常與兄對掌乎?’時南塘方以前館職流落外服,余亦浮沉州縣,而西山之評如此。後南塘果入儤直,余亦攝掌贊書。年耄學荒,散語且懶作,四六遂不復有一字。”(41)劉克莊:《張天定四六》,《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六,四部叢刊本。又,劉克莊《雜記》云:“西山四六高處不可慕擬……然書與余云:‘某四六從龍溪入,兄與履常由半山入。故標緻不及二公。’其謙下如此。”(42)劉克莊:《雜記》,《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十二,四部叢刊本。劉克莊借真德秀之口,稱賞趙汝談文章寫作之成就,並指出王安石乃趙汝談駢文之師法淵源。

三、 趙汝談的文學批評

趙汝談没有專門的文學批評著述,就現存文獻來看,趙汝談有關文學的評論意見主要見於劉克莊著述的轉引。根據劉克莊文集所載,趙汝談曾有欲編宋代詩選的想法,劉克莊《本朝五七言絶句》云:

唐絶句詩選成,童子複以本朝詩爲請,余曰:“兹事尤難,楊、劉是一格,歐、蘇是一格,黄、陳是一格,一難也;以大家數掩群作,以鴻筆兼衆體,又一難也。□(蓋爲“昔”字)趙公□(蓋爲“履”字)常欲編本朝詩輒止,其意深矣。”余病眊,舊讀不能盡記,家藏前人文集苦不多,里中故家書類散落不可借。暇日,姑取所嘗記誦南渡前五、七言亦各百首授童子,或曰:“本朝理學、古文高出前代,惟詩視唐似有愧色。”余曰:“此謂不能言者也,其能言者,豈惟不愧于唐,蓋過之矣。”(43)劉克莊:《本朝五七言絶句》,《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四,四部叢刊本。

材料中劉克莊對宋詩作了總體的評價,認爲宋詩不僅作者衆多,風格多樣,而且對唐詩也有所超越,以至於收録編選有相當的難度。這個評價可以説也代表了趙汝談的看法,趙因此放棄了編選本朝詩集的想法。又劉克莊《瓜圃集》云:

近歲詩人,惟趙章泉五言有陶、阮意。趙蹈中能爲韋體。如永嘉詩人,極力馳驟,纔望見賈島、姚合之藩而已。余詩亦然。十年前始自厭之,欲息唐律,專造古體。趙南塘不謂然,其説曰:“言意深淺存人胸懷,不繫體格。若氣象廣大,雖唐律不害爲黄鐘大吕,否則手操云和,而驚颷駭電猶隠隠弦撥間也。”余感其言而止。亡友翁應叟尤工律詩,集中古體不一二見,無乃與余同病乎?(44)劉克莊:《瓜圃集》,《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四,四部叢刊本。

按:材料中劉克莊以古體詩爲標準,表達出對以四靈爲代表的晚唐詩風的批評。但趙汝談則不以爲然,認爲詩歌的優秀與否應看意義内涵的表達,而不以體式爲斷。文中所謂的“唐律”應專指當時的晚唐體詩風,詩歌體式上多以五律爲主。趙汝談認爲,當時晚唐體之所以飽受批評,蓋是因爲氣象不够,如果氣象廣大,一樣能够如黄鐘大吕,成爲優秀的詩作。

趙汝談的文學批評,文體上以詩歌爲主,批評的對象主要是同時代詩人。根據現有材料來看,趙汝談分别對戴復古、劉克莊、趙汝讜等人的詩歌創作表達意見。兹就筆者所搜集的材料,列述如下:

趙汝談《石屏詩集跋》評戴復古詩云:

式之與蹈中弟齊年,而又俱喜爲詩。式之謂蹈中有高鑒,盡出其平生所作,使之擇焉,得百餘首,此編是也。余讀之竟,見式之才果清放,弟識亦甚精到,皆非朽拙所能逮者。然式之老益窮,奔走衣食四方,猶未得歸休於家,而蹈中則下世逾年矣。自古文士往往困躓,其稍幸稱遂者,天輒不假之年,蓋存殁俱可哀也。……甲申歲夏,浚儀趙汝談。(45)趙汝談:《石屏詩集跋》,曾枣莊、劉琳主編《全宋文》卷六五六九,第289册,第104頁,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

又,劉克莊《後村詩話》前集卷六載:

趙南塘《題天臺戴式之詩稿》云:“台嶺散仙人,詩家小叔倫。”式之由此名重,有《石屏集》,南塘爲選取若干首。

從兩段材料中可以看出,趙汝談與其弟趙汝讜對戴復古的詩作頗爲欣賞並給予高評,並分别對戴復古的詩作有所編選。趙汝談特别指出戴復古一生奔走於江湖,窮困至老。其言外之意,是强調戴復古顛沛窮困的人生遭際勢必會影響到其詩歌的表達。此外,趙汝談對戴復古以“詩家小叔倫”稱之,一方面稱讚戴復古能繼承其先輩戴叔倫以來的家學傳統,另一方面,也意指戴復古與其先祖戴叔倫在五言詩的風格追求上有着一定程度的一致性。

儘管如此,趙汝談對戴復古之詩似乎亦有不滿。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梅花類”選録戴復古《寄尋梅》、《梅》兩首,其中于《梅》詩後評云:

《石屏小集》詩百餘首,趙懶庵汝讜字蹈中所選也……蹈中兄曰南塘汝談,字履常,詩文俱高,尤精四六跋語,頗亦不滿於石屏之詩,一言以蔽之,曰輕俗而已,蓋根本淺也。(46)《瀛奎律髓匯評》卷二十“梅花類”,第841頁。

趙汝談對戴復古詩歌的不滿態度僅見于方回此處的引述。趙汝談之所以如此,蓋因爲戴復古詩歌創作不走江西一路,風格上追求自然平直,體裁選擇上偏於五言。所謂“輕俗”,一定程度上正是四靈、江湖詩風的體現。趙汝談不滿戴復古詩歌的“輕俗”之病,也反映了他江西詩派的詩學立場。

劉克莊《後村詩話》後集卷二:

陳拾遺,李翰林一流人,陳之言曰:“漢魏風骨,晉宋莫傳。”“僕嘗暇時觀齊梁間詩,彩麗竟繁而興寄都絶,每以永嘆。”李之言曰:“梁陳以來,艷薄斯極。沈休文又尚以聲律。將復古道,非我而誰!”陳《感遇》三十八首,李《古風》六十六首,真可以掃齊梁之弊而追還黄初、建安矣。昔南塘力勉余息近體而續陳、李之作,余泊世故,忽忽不經意,而老至矣。聊記其言,以諗同志。(47)《後村詩話》後集卷二,第61頁。

按:結合劉克莊《瓜圃集序》中所謂“欲息唐律,專造古體”的態度,劉克莊之所以聽從趙汝談的建議“舍近體”而傾向於古體詩創作,也是以此表達對當時以四靈爲代表的晚唐體詩風的不滿。比較兩段材料,就劉克莊來説,可見其詩學思想的一致性。劉克莊《瓜圃集序》中,趙汝談認爲“雖唐律不害爲黄鐘大吕”。而此段材料中,趙汝談則力勉劉克莊“息近體而續陳、李之作”,兩段記載似乎顯示趙汝談詩學觀點的衝突,然如稍加辨析,則情况並非如此,在趙汝談看來,不管是近體還是古體,都應以風骨、興寄爲重要追求,要體現出風雅傳統。遵循這種詩學思想,才能創作出詩歌中的黄鐘大吕。因此,從其詩歌美學追求來看,恰恰説明趙汝談詩學觀點的一致性。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劉克莊致力於古體詩寫作還是正確認識近體的價值,多是受到趙汝談意見的影響,劉克莊作爲文壇大家,其詩學道路的選擇往往是以趙汝談的看法爲輕重,可見其趙汝談在劉克莊心中的重要地位。

趙汝談對其弟趙汝讜及劉克莊弟劉克遜的詩文也有所品評。劉克莊《後村詩話》云:

南塘評蹈中詩文,節奏似韋、謝,信有之。至於“慕先儒而遐想,挽名流以自近”,則居然懸隔。南塘惜其未撥棄浮論,可謂名言。其豪心俠氣極力揩磨不盡,不若南塘之近道也。《題會春院》云:“草荒故苑幾春風,尚想花開春樹紅。欲問當時馬王事,寂寥殘照野亭中。”《寒食》云:“人家插柳春將過,時節澆松老未歸。”《挽趙從善尚書》云:“先朝懷族遠,平世責人深。”皆於近體中有遠意。(48)《後村詩話》前集卷二,第36頁。

按:根據文中所述,趙汝談對趙汝讜詩歌的評價主要有兩點:一方面,趙汝讜詩歌有韋、謝之風貌。另一方面,批評趙汝讜爲浮論所左右。按照劉克莊的看法,趙汝讜不如趙汝談之超脱。當然,劉克莊對趙汝讜的部分近體詩作也給予肯定性的評價。

又,明·凌迪知《萬姓統譜》卷五十九云:“劉克遜,字無兢,克莊弟也。以父任補官,調古田令,以救荒捕盗著勞績。……克遜一生清貧,尤工于詩,葉適、趙汝談稱之。”(49)(明)凌迪知:《萬姓統譜》卷五十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按:關於劉克遜詩,宋人也是有專文評價,葉適《跋劉克遜詩》云:“克莊始創爲詩,字一偶,對一聯,必警切深穩,人人詠重。克遜繼出,與克莊相上下,然其閑淡寂寞,獨自成家。怪偉伏平易之中,趣味在言語之外,兩謝二陸,不足多也。”(50)葉適:《水心先生文集》卷二十九《跋劉克遜詩》,四部叢刊本。厲鶚《宋詩紀事》録劉克遜詩《送楊帥》一首:“累詔登華省,當時已避蹤。身閑名轉重,道大世難容。南國因鋤薤,東山得倚笻。何當投劾去,短褐許相從。”結合葉適的評價及劉克遜的詩作,可見趙汝談之所以稱賞劉克遜詩作,當是具有識見的判斷。

劉克莊《後村詩話》後集卷二載:

“毛竹山頭雲雨昏,靖安橋下小溪渾。高陂釣水歸田急,不管湍聲入縣門。”“堂上官人似野人,村甿相見可相親。開門坐對臨溪樹,故是水邊林下身。”“對縣誰家數畝園,竹亭茅宇雜花繁。同官不可無兼局,通管溪南水竹村。”楊吏部方淳熙辛丑自武寧丞來攝靖安所作絶句也。後三十年,余爲縣主簿,老士人猶能誦之。趙南塘常跋云:“公暮年所爲詩,比是益精,清實簡遠,與俗異畛,如宿葉盡脱,而燁然華著於根,使人熟睨不厭,較林艾軒似小過,擬後山殆亦其亞。”(51)《後村詩話》後集卷二,第72頁。

按:《南宋館閣續録》卷八載:“楊方,字子直,汀州人,隆興元年木待問榜進士出身,治《禮記》。五年九月除,慶元元年五月知吉州。”(52)陳骙、佚名撰,張富祥點校:《南宋館閣録》,《續録》卷八,第293頁,中華書局,1998年。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著録楊方《趙忠定行狀一卷謚議一卷》。劉克莊《後村詩話》所載楊方詩作即《淳熙辛丑自武寧丞攝靖安作》三首,該三首亦見載于厲鶚《宋詩紀事》。此外,《宋詩紀事》另收録楊方《題武寧丞廳》、《館中簡張約齋》(二首)。趙汝談“清實簡遠”之論,堪爲的評。據筆者所見,除《後村詩話》所載趙汝談評語之外,還没有見到其他宋人對楊方詩歌的評論資料,於此,亦可見趙汝談的評語之重要價值。

又,方回《瀛奎律髓》卷十六“節序類”中對趙庚《歲除即事》的點評載有趙汝談評價:

趙庚,字仲白,寓居興化軍,趙紫芝爲晚唐詩,名冠“四靈”,而仲白亞紫芝。劉後村志墓,趙南塘爲序詩集,謂“古詩出情性,後世挾才格”,此乃唐體選之尤者,亦當不以才格論歟?(53)《瀛奎律髓匯評》卷十六“節序類”,第575頁。

文中所謂“古詩出情性,後世挾才格”之論當爲趙汝談語,以才格論趙庚之詩,似有偏頗,劉克莊在《趙仲白墓志銘》中對趙庚之詩給予高評,方回亦對“才格”之論進行反駁,但於此正可見趙汝談的重視情性的詩學態度。

從上述有關材料來看,趙汝談不僅自己有着較高的詩文成就,其詩歌批評,能根據每個詩人的詩歌風格特徵表達意見,加之他在當時文壇享有較高的威望,其文學批評意見自然也具有較大的影響。在詩歌創作上,强調詩歌創作發自胸臆。在詩歌審美上,追求黄鐘大吕的藝術境界。詩學傳統上,主張對風雅興寄和漢魏風骨的繼承。對當時以四靈爲代表的晚唐體詩歌,趙汝談也暗含不滿之意。

通過對趙汝談及其文學活動的考察,亦粗略可見趙汝談在當時文壇所具有的地位以及對當時的詩歌創作、詩學批評的推動之功。因此,對文學活動資訊進行鈎沉發掘,會有助於全面客觀地認識當時的文學生態,還原他們在文學史、文學批評史上的應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