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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寄生虫》

2020-04-17李涛盛

锦绣·中旬刊 2020年1期
关键词:阶级寄生虫台阶

李涛盛

摘 要:寄生虫的场景设计以及奉俊昊使用视觉语言来构造场景周遭世界的方式是这部影片主题极其重要的一个方面。理解奉俊昊在这部电影中的场景设计手法,有助于理解寄生虫究竟讲了一个怎样的有关阶级结构的故事。

关键词:阶级;“上升”;“下沉”;台阶

近段时间评论界在提到《寄生虫》时经常用杰作来形容,我认为正是由于《寄生虫》对细节的专注才使得它出类拔萃。

寄生虫的场景设计以及奉俊昊使用视觉语言来构造场景周遭世界的方式是这部影片主题极其重要的一个方面。理解奉俊昊在这部电影中的场景设计手法,有助于理解寄生虫究竟讲了一个怎样的有关阶级结构的故事。

寄生虫是一个关于两间房屋的寓言故事,一间是底层阶级的,一间是上层阶级的。导演特意为影片设计出的不仅是朴家别墅,还有金家半地下室的家庭空间以及金家周围的整个街区。设计精妙且高度仿真的合成特效,还有对自然光的利用,一同让这些场景布置看上去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但除了看起来和感觉上更加真实以外,这些场景布置的细节和影片呈现它们的方式同样对于影片的主题架构至为重要。

在金家街道的场景中,他们背后的街道往往都倾斜向上,传递出总有某物某人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印象。而在朴家的街道,道路要么上升直通朴家的别墅,要么倾斜着从他家降下。

地下室的房间与朴家别墅都有一扇主窗,一个外面是拥挤杂乱街道,一个外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隐喻了底层人民生活的混乱与无序,而上层阶级的生活则是优越的、有规律的。另外这些窗户都有稍许的不同寻常,它们被刻意的设计成接近电影2.39:1画幅的宽高比。以此,银幕也就成了我们观众用以观察两所住宅的“窗户”,电影里的人物通过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而观众则通过窗户用来窥视影片角色的生活。

导演用细致的摄影,让两所住宅看上去就像面对着彼此,这种印象的建构源于影片前段呈现这些窗户的方式。在这些场景中,奉俊昊在两家的窗户上使用了180度轴线准则,就如同在拍摄两个人物角色在对话一般。拍摄金家窗户的机位总是在房间的右侧,而拍摄朴家的则总是在左侧,这种方式让观众感受到金家的房子坐左朝右,朴家的房子坐右朝左。

这种视觉设计与奉俊昊在《雪国列车》中使用的相同,在《雪国列车》中,奉俊昊为了说明阶级结构,将底层阶级设置在列车后部,位于画面左侧,而上层阶级设置在列车前部,位于画面右侧。在《寄生虫》中,导演奉俊昊也加入了这种设计,两座住宅各位于左右相对而立。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将阶级对立用视觉语言呈现在观众眼前,等待着观众的解读。

此外奉俊昊还通过阳光来影射上层阶级的优越生活,他们在电影中高高在上,在现实生活里也高高在上,因此得以更接近太阳。所以,我们第一次在影片中见到太阳是穷人金家的金基宇登上属于上流社会的朴家别墅的台阶之时,朴家别墅的场景布置特意根据太阳的运动和位置做了设计,用来拍摄出这个镜头。太阳在此刻作为一个符号,象征着美好的生活与希望,这与金家昏暗的地下室形成强烈对比,又一次将阶级的差异与对立用视觉化的表现手段呈现出来。

前面提到两座住宅的左右关系,他们之间也同样有垂直空间上的清晰关系。走出贫穷的金家,你必须登上台阶才能踏上街道,想要进入富裕的朴家,你需要爬上一个长长的坡道,再从街道登上台阶才能进入朴家大院,给人一种不断“上升”的感受。而在影片中最令人震惊的时刻,奉俊昊使用“下沉”来强调阶级间的垂直距离。当金家从朴家落荒而逃时,观众能实实在在的看到两家之间的距离。在金家人从朴家别墅逃跑,跑向自己家这一段过程,引导他们向下的每个镜头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下沉”,他们不断跑下台阶,跑下坡道,这也说明了他们在上层阶级的家的位置全然是一个幻觉,那里的位置不属于他们。在这个场景中,我们的确看到并感受到两个家庭之间的巨大的垂直落差。台阶这个符号成了连接两个阶级上下流动的道路,不断强化着“上升”与“下沉”的概念。

除了台阶之外,影片中不断出现的“分隔线”也不断的将阶级对立近乎直白的给呈现出来。在女管家去叫醒朴家女主人时,金基泽面前的玻璃窗户上的交界线将金基泽、女管家和女主人划分开来;当女主人与金基泽交谈时,在正反打的镜头中,借助周围的事物,无论是墙壁还是冰箱抑或是客厅的支柱,都十分明显的出现了分界线,将女主人与金基泽分隔开来;当金家父亲与朴家父亲在办公室见面时,玻璃上的缝隙线也将两人隔开来。此外,影片还有多处出现这样的设计,不断暗示观众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不可逾越。

不光在视觉设计上不断强“对立与差异”,在人物设置上也同样如此。金家有一对儿女,朴家也有一对儿女;朴家的小儿子被描述为有艺术天赋,金家小女儿也同样被描述成有艺术天赋;朴家女儿英语不好需要补习,金家儿子英语水平高需要赚钱;朴家女主人处理家务能力弱,金家女主人恰好又是运动员出身,能干各种体力活;两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男主人,这也是韩国男权社会的一个特征,户主的收入差距直接拉开了两个家庭的差距。

“寄生虫”不能够被简单的理解为“富人是寄生虫或者穷人是寄生虫”。在表面上我们看到了这三个家庭之间的矛盾冲突,但金家男主人对朴家男主人的愤懑在某种程度上是错位的,不是朴家男主人剥夺了他的尊严,而是整个上层阶级对他所属阶级的一种剥夺。问题并不出现在家庭之间,而是阶级之间,是阶级结构导致了矛盾的发生,但在影片里没有一个角色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在结尾处,金家儿子所想的救出父亲的计划仅是买下别墅而已,即能够完成阶级的飞跃成为从前的朴家。

阶级结构同样影响了观众,观众同情金家,不是因为他们比朴家的人更善良,相反朴家在一定程度上比金家更善良,更容易被欺骗。金家人撒谎、欺骗并伤害那些阻碍他们“上升”的无辜者们,朴家把自家的麻烦看的比别家重,金家也同样如此。观众之所以理解金家仅是因为他们是弱者,是他们在阶级结构中的位置让我们同情他们。

通過一系列设计来说明阶级结构,我觉得奉俊昊不只是说明事情发生的原因,而是在《寄生虫》中阐明解决这些问题时所面对的先天的困难和复杂性。金家儿子的计划是个梦,但即使他成功了,那也只是一个家庭完成了他们自身的“上升”,你可以让一个家庭从阶级系统的一头攀升至另一头,但是你解决不了的是介于两个房子之间的现实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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