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恒

(1.西北政法大学 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2；2浙江大学 经济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

一、问题的提出

跨境电子商务自出现后飞速发展，业已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及要加快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也两次提及跨境电子商务发展。跨境电子商务作为我国外贸的新增长点，又一次受到政府的高度关注，这充分表明国家对跨境电子商务行业的认可与支持。因此，大力发展跨境电子商务，扩大跨境电子商务市场规模意义重大。企业发展抑或产业发展，多表现为资本驱动型、劳动力驱动型或技术驱动型。资本、劳动力与技术是主要的生产投入要素，这些要素对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同样重要。笔者梳理文献后发现，较少有文献关注跨境电子商务生产要素投入问题，专门分析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影响因素的文献则更少。

二、文献综述

市场规模增长受诸多因素影响。Grifell等[1]认为，运营效率、技术变化、资源组合效应与价格效应等因素对于市场规模发展有很大影响；Genesca等[2]认为，技术与价格因素会影响到利润变化与市场发展；Nikita[3]研究发现,客户与供应商对电子商务运营效率与财务参数具有重要影响。这些研究成果多集中在企业水平的角度，而忽略了从产业角度进行分析。

随着我国电子商务产业的发展，分析电子商务产业发展影响因素的成果不断涌现。杨卓凡等[4]发现，资产规模过大时，会出现规模不经济，市场集中度与移动电子商务发展可以推动电子商务发展；此外，劳动力成本与营业成本也是重要影响因素。戴卫明[5]认为，公共信息平台作用、物流配送系统效率、企业规模、电子商务投入等因素是影响电子商务发展的主要因素。跨境电子商务出现多年，有关跨境电子商务的研究成果颇多，且涉及面较广。关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影响因素，来有为等[6]认为，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在通关服务、市场监管体系、结汇方式等方面有待改进，这些因素制约着跨境电子商务发展；Kim等[7]发现，信息技术基础设施与收入会影响到快递成本，进而影响到跨境电子商务发展。

这些研究成果为跨境电子商务产业增长研究提供了基础，但研究尚未聚焦到生产要素投入对跨境电子商务增长的影响问题。分析哪些要素对跨境电子商务市场规模增长产生重要作用，对于促进跨境电子商务发展至关重要。

三、研究假设与模型构建

(一)研究假设

1.资产要素

资产投入是跨境电子商务行业所必需的生产要素之一，其构成了跨境电子商务行业发展及企业运营的基础要素。实物、资金等资产性要素投入增多，跨境电子商务将获得更多、更好的产业基础[8]，进而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资产要素投入规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2.劳动力要素

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活动无法脱离人的要素而存在。跨境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引发了强烈的人才需求。我国每年的大中专毕业生人数成为跨境电子商务的劳动力投入要素，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9]。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劳动力投入规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3.企业要素

企业作为商业活动中最活跃的要素，对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影响也较大。企业数量越多，企业规模越大，越会起到产业集聚效应[5]163，能够刺激跨境电子商务产业增长，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企业数量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4.物流要素

商流与物流是构成电子商务产业的核心，电子商务交易活动必须依托物流要素方能完成。电子商务快速发展也促进了我国物流、快递产业的飞速增长。在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活动中，跨境电子商务与跨境物流相互影响、相互依存。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活动的完成必须依附于跨境物流的匹配与适应。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物流投入规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5.互联网要素

互联网要素包括网民数、互联网普及率等[10]。网民是互联网经济、电子商务及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活动的消费群体，也是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关键要素。互联网普及率是包括跨境电子商务在内的互联网经济发展的基础。这些互联网要素是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投入要素之一，是开展跨境电子商务的基础。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5：网民数量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假设6：互联网普及率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

(二)指标构建

借鉴孙金秀[11]构建的指标体系，综合考虑电子商务类指标，并依托经典的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从劳动力、资金、技术三方面补充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选取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为被解释变量，选取固定资产投资额和大中专毕业生人数作为解释变量，选取电商企业数、快递收入额、互联网普及率和网民数作为控制变量。

表1 变量选取

(三)模型构建

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跨境电子商务生产要素投入影响程度。

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表达式为

Voltri=β0+β1Fiati+β2Cssnui+β3Netpti+β4Neturi+β5Eenui+β6Eprui+ε

(1)

其中，i=1,2，…，31;β1,β2,…,β6为回归系数，ε为残差。

(四)数据来源

在选取数据时，尚未有系统的跨境电子商务相关统计资料，所以，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选用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2016年全国省际行政区域跨境电商发展指数。资本类指标选用《中国统计年鉴》中企业信息化及电子商务情况的固定资产投资额数据，劳动类指标选用《中国教育年鉴》中大中专毕业生人数。技术类指标选用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的互联网普及率数据与网民数，电子商务类指标选用《中国统计年鉴》中企业信息化及电子商务情况中有电子商务交易活动的企业数，快递收入额选用《中国物流年鉴》中快递收入额数据。

四、数据处理及统计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给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共选取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为样本。由表2可知，样本中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的均值为3.226亿元，最小值是0.003亿元(宁夏)，最大值为37.285亿元(广东)。固定资产投资额的均值为270.455亿元，最小值为12.400亿元(西藏)，最大值为856.500亿元(江苏)。电商企业数量的均值为3 315个，最小值为109个(西藏)，最大值为12 240个(浙江)。网民数的均值为2 355万人，最小值为149万人(西藏)，最大值为8 024万人(广东)。互联网普及率的均值是53.6%，最小值是39.9%(云南)，最大值是77.8%(北京)。大中专毕业生人数的均值为324 206人，最小值为13 912人(西藏)，最大值为727 365人(广东)。快递收入额的均值是1 282 052万元，最小值是20 713万元(西藏)，最大值是8 802 790万元(广东)。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注：样本量为31。

(二)相关性分析

主要回归变量的相关性系数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Voltr)与电商企业数(Eenu)、互联网普及率(Netpt)和快递收入额(Epru)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网民数(Netur)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固定资产投资额(Fiat)与电商企业数(Eenu)、网民数(Netur)和大中专毕业生人数(Cssnu)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快递收入额(Epru)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电商企业数(Eenu)与网民数(Netur)、大中专毕业生人数(Cssnu)和快递收入额(Epru)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网民数(Netur)与大中专毕业生人数(Cssnu)的Pearson相关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快递收入额(Epru)的Pearson相关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互联网普及率(Netpt)与快递收入额(Epru)的Pearson相关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大中专毕业生人数(Cssnu)的Pearson相关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电商企业数、互联网普及率与快递收入额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与固定资产投资额和大中专毕业生人数不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

表3 主要回归变量的相关系数

注：***、**、*分别表示1%、5%和10%水平下显著。

(三)回归分析

表4列出了采用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的结果。电商企业数(Eenu)与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Voltr)在5%的水平上显著，快递收入额(Epru)则在1%的水平上显著。其中，电商企业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电商企业数每增加1%个单位，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则增长0.34%个单位；快递收入额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快递收入额每增加1%个单位，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则增长0.003%个单位。大中专毕业生人数(Cssnu)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显著为负，大中专毕业生人数每增加1%个单位，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则减少0.009%个单位。固定资产投资额(Fiat)与跨境电子商务销售额(Voltr)关系不显著，但与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存在负相关关系。互联网普及率(Netpt)与跨境电子商务销售额(Voltr)关系不显著，也存在负相关关系。网民数(Netur)与跨境电子商务销售额(Voltr)关系不显著，两者存在正相关关系。由表4可见：假设1不成立，即投资规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间不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2不成立，即劳动力投入规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间不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3成立，即企业数量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显著正相关；假设4成立，即物流要素投入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5不成立，即网民数量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间不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6不成立，即互联网普及率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间不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

表4 回归分析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数值为t值。

五、结果分析

因投入增加出现负的产出回报的现象，也被称为“投入拥挤”[4]19。Fare等[12]首次指出生产“拥挤”在经济与管理领域普遍存在。本文构建规模投入要素，以解释变量，并加入一些控制变量，通过回归模型分析投资规模要素对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影响程度。研究发现，投资规模、劳动力投入出现“拥挤”现象，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存在削弱影响。目前，固定资产投资过大，劳动力投入过多，导致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出现规模不经济。这一研究结论与杨卓凡等[4]18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但劳动力投入的影响程度与其结论存在影响程度大小的评判差异。研究还发现，电商企业数对跨境电子商务产业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一结论与Zhuang等[13]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特别是劳动力投入影响不显著的结论与Zhuang等的结论一致。但笔者发现，互联网投入对跨境电子商务影响不显著，这与Zhuang等的研究结论不同。

从实证结果看，目前，我国跨境电子商务产业存在要素投入冗余的现象。跨境电子商务仍属于新兴事物，在我国乃至全球出现时间不久，但发展势头较好，其在经济社会中扮演着愈发重要的角色，对我国进出口贸易贡献较大。在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时，应不断增加要素投入，以实现投入要素转化为生产力。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多数要素存在投入过多现象。与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存在负相关关系的要素投入越多，对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的反作用越大。

六、跨境电子商务产业发展策略

(一)加快跨境电子商务人才高质量培养工作

跨境电子商务行业从业人员多来自于国际贸易、电子商务、商务英语及国际商务专业，人才资源短缺是很多企业面临的难题。跨境电子商务人才存在巨大缺口，既表现在数量与质量上,也表现在管理人才与技术人才上以及初级人才与中高级人才上,还表现在专业性人才与复合型人才上[9]68。在跨境电子商务实践领域，跨境电子商务类培训机构、培训课程与培训会议层出不穷，这为跨境电子商务行业的人才缺口问题提供了部分解决方案，但人才水平仍停留在较低层次，专业型人才、高水平人才的缺口仍然很大。为推动我国跨境电子商务行业健康持续发展，需要加快跨境电子商务专业人才培养工作。在高等教育层面，应开设跨境电子商务本科专业，培养专门的跨境电子商务专业毕业生。在经济类、管理类、外语类等学科开设跨境电子商务专业课程，以提高高校毕业生的跨境电子商务专业知识水平。在具备研究生培养条件的高校开设跨境电子商务研究方向，以扩大跨境电子商务研究型人才及高端人才培养规模。

(二)优化跨境电子商务资本利用效率

近年来，跨境电子商务备受投资领域关注，每年均有较多融资事件。这说明跨境电子商务行业仍处于快速发展时期，各企业仍是充分竞争。资本对于跨境出口电商的整体投资向好，整个行业处于快速增长时期。跨境电子商务行业每年也会出现并购事件，不仅出现在中小型企业及新三板上市企业，也出现在一些知名大型跨境电商企业。资本的融入推动了跨境电子商务发展，也给跨境电子商务企业带来一些负面效用。在资本注入后，跨境电商企业需要加快规模增长和业绩提升，以回应融资承诺，由此带来的后果是行业内企业竞争越来越激烈。跨境电子商务行业需要加快投入资本的吸收利用，不仅要能吸引资本投入，还应充分利用好投入资本，提升资本的利用效率。

(三)夯实跨境电子商务企业优质成长环境

企业发展离不开完善的行业基础条件与良好的经营环境。经过多年发展，我国跨境电子商务行业涌现出诸多优秀企业，如阿里速卖通、京东全球购、网易考拉、兰亭集势、大龙网等，以及执御、傲基国际、价之链等一批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跨境电子商务发展所依托的互联网基础条件已相对成熟。以此为基础，要加快新兴技术的推广与应用，如大数据、云技术、区块链、人工智能、5G等。通过加快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所需的支付、物流、海关等环节建设，构建完善、高效的跨境电子商务生态圈，为跨境电子商务业务发展提供配套服务支持。除了硬环境，更需要重视跨境电商企业成长所需的软环境，如高效的业务处理效率、健康的营商环境、优质的服务态度和公平的企业竞争环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