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贵

习近平指出，无论革命、建设，还是改革开放的长期实践中，我们党都是在坚持独立自主中开拓前进道路的，“这种独立自主的探索和实践精神，这种坚持走自己的路的坚定信心和决心，是我们党全部理论和实践的立足点”[1]，也是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专门用一个部分讲独立自主问题，反映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在全面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中，习近平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独立自主思想，赋予其时代特征和丰富内涵。

一 独立自主原则从主要解决中国问题到普遍用于解决世界问题

毛泽东提出坚持独立自主原则，是全方位的，包括了在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方面，在平等基础上建交和经济往来的思想。当时毛泽东独立自主思想的提出，主要还是针对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批评党内的教条主义错误。毛泽东在1930年5月写的《反对本本主义》一文，明确强调：“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这个独立自主的基本思想，将独立自主与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内在地联系起来。他批评了党内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错误倾向。二是为了坚持共产党的远大革命理想。毛泽东指出，共产党在与国民党和其它党派合作的过程中，要始终保持共产党在思想、政治和组织上的独立性。特别是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期间，他反复强调了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坚持共产党的独立自主原则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坚持了我们党对八路军、新四军的领导，挫败了蒋介石收编、限制和消灭我党我军的企图，发展了我们的党和军队，为抗日战争的胜利打下了基础。三是摆脱大党主义、大国沙文主义的控制。20世纪50年代，苏联党以大党、老党自居，动辄要求我党俯首听命，他们提出社会主义国家在经济上所谓的“国际分工论”、与我国建立所谓的“联合舰队”、建立所谓的“长波电台”等，就是想控制我们。当时，毛泽东对此进行了坚决抵制。上述三个方面，坚持独立自主，更多地是直接针对政治、军事和领导权问题，涉及经济较少；涉及的对象相对单一。

在新时代，我国虽然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是发展中国家，但是，我国经济总量已多年位居世界第二，国家各方面得到较大发展。在这种时代，习近平强调独立自主原则，总的来说，就是促进中国和世界的和平发展。习近平的独立自主思想放在宽广的国际视野中：一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公平正义。世界多元化格局向多方面多层次发展，过去一两个国家操纵世界的局面已不复存在。提倡独立自主，就是要维护世界的公平正义，这不但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我国是最有资格阐述独立自主的国家。二是维护世界公平正义就必须发扬世界的民主。习近平指出：在当今时代，“各国主权范围内的事情只能由本国政府和人民去管，世界上的事情只能由各国政府和人民共同商量来办”“这是处理国际事务的民主原则，国际社会应该共同遵守。”[2]三是中国要有自己特色的大国外交。简单地说，就是在新时代，我们既要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方针，同时要使这种方针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这里就是要体现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社会制度、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

二 新时代赋予独立自主新内涵

新中国成立之后，在处理中国与第三世界的关系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实际上就是独立自主思想成功运用的典范。

十八大以来，面对国际形势的深刻变化和世界各国同舟共济的客观要求，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独立自主思想，并赋予了时代特色。

当今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比以往更加强劲。很多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较快地发展起来，多个发展中心在世界各地区逐渐形成，国际社会的总的方向是和平与发展。然而，世界仍然很不安宁，世界经济不稳定因素在增多。特别是地缘政治现象更加突出，局部动荡起伏不定，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和新干涉主义在上升；经济、安全、生态等全球化问题、人类命运共同体问题提到了议事日程。在这样的时代，中国如何与国际社会发展关系，如何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就摆在了我们党的面前。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在加强和扩大同世界各国的友好往来中，从理论到实践坚持和发展了独立自主原则。

（一）从独立自主寻找适合本国革命和建设道路到从理论上对国家主权范围进行清楚界定和深刻阐明

毛泽东关于独立自主原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个国家有权走适合本国国情的道路。中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这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坚持和运用独立自主原则，通过万隆会议等多途径多形式，团结了亚非拉许多朋友，经过巨大努力，最终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新中国运用独立自主原则，实现了中美关系正常化，美国最终承认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合法性，承认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与此同时，我们还实现了中日关系正常化。这些努力，为今天我国贯彻独立自主原则奠定了基础。

在新时代，“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3]。联合国宪章贯穿了主权平等原则。这个原则主张世界的前途命运要由各国共同掌握，各国之间，无论大小、强弱、贫富，都一律平等。习近平将独立自主原则与联合国主权原则统一起来并做了科学解释，他指出，联合国“主权原则不仅体现在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容侵犯、内政不容干涉，还应该体现在各国自主选择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的权利应当得到维护，体现在各国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改善人民生活的实践应当受到尊重。”[4]这个科学解释，发展了我们党的独立自主原则：

1.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容侵犯、内政不容干涉，在国际上为我国解决台湾问题亮明了立场。习近平早就指出，必须从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把握两岸关系大局，其中，“最根本的、最核心的”还是领土和主权问题，两岸必须坚持一个中国的立场，坚决反对任何势力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形式分裂祖国，也坚决反对任何国家干涉祖国的统一。

2.深刻阐明各国自主选择社会制度的理论根据。每个国家政治制度之独特，是因为这种独特的政治制度“都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的，都是在这个国家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5]一国政治制度的建立，不能抛开此国的国情，不能抛开这个国家长期形成的历史传统、不能抛开这个国家走过的道路、不能抛开这个国家积累的政治经验和形成的政治原则，在着眼解决现实问题时，不能割断这个国家的历史。习近平从唯物辩证的立场出发，鲜明地指出，世界上既然没有两样完全相同的东西，那么，也不可能有政治制度完全相同的国家，不可能存在适用于一切国家的政治制度模式。

3.阐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历史必然性和优越性。习近平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行得通、有效率，从根本上讲，“就是因为它是从中国的社会土壤中生长起来的。”[6]这种土壤，概括地说，就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基本国情”，这就“注定了我们必然走适合自己特点的发展道路。”[7]近代以来，中国人民为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尝试过救国救民的多种道路，其中，向英美学习过，改良失败了，皇帝被推翻了，国家仍然一天天坏下去，最后，人民选择了马列主义，选择了共产党，经过二十八年艰苦卓绝的奋斗，赢得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方向决定道路，道路决定命运。”[8]经过艰辛的探索，我们党成功找到并坚持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目标越来越近。习近平反复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它也有一个不断完善和发展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关键是要增加和扩大我们的优势和特点”[9]。

4.增加和扩大我们的优势和特点，最重要的是坚持“四个自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鲜明的特色就是在实践基础上，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其一，我们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因为实践证明这条道路是实现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这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全面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其他各方面的建设；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推进四个全面战略，逐步实现共同富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其二，我们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因为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习近平指出，就科学性、真理性、影响力、传播面来说，没有一种思想理论能达到马克思主义那样的高度，虽然时代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就大的视野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10]在当代中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这就要求我们不能跟着别国亦步亦趋，那是没有出路的，而是“要以我国改革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问题、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着眼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运用，着眼于对实际问题的理论思考，着眼于新的实践和新的发展。”[11]其三，我们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就是因为这种制度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适合中国发展的先进社会制度。这里包括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同基本经济制度以及各方面体制机制等具体制度的统一。在各项制度中，“政治制度处于关键环节”[12]。其四，我们要增强文化自信，因为文化是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灵魂，它具有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能不能坚持文化自信，“是事关国运兴衰、事关文化安全、事关民族精神独立性的大问题。”[13]坚持文化自信，主要就是要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国革命文化、实现对传统优秀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5.独立自主地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改善人民生活。“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习近平指出，一个国家怎样发展，办法和步骤，本国人民最有发言权，别国无权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决不允许任何国家将他们的意志强加于我们。例如，在全面深化改革中，我们是实行渐进式的改革，在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中，我们先是让市场起基础性作用，到了一定阶段，我们又让市场起决定性的作用。我们的对外开放也是渐进式的，先是试办经济特区，然后开放沿海沿江港口城市，然后形成更加广泛的开放。著名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主张任何国家不分时间阶段开放一步到位的观点，就不适合我们。我们也不照搬世界上一些国家所谓的“休克疗法”。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进程中，习近平批评了是党大还是法大的争论，指出这是一个陷阱，因为，任何国家的公法都不可能离开本国的政治制度，离开政治的法律是不存在的。西方三权分立那一套不适合我国的情况。

（二）从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到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

毛泽东独立自主原则，还有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自力更生为主，力争外援为辅。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反复强调，中国抗战的胜利主要应该依靠中国自己的力量，必须实行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战。在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为了克服根据地的经济困难，毛泽东提出搞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反动派依仗美帝国主义的支持，坚持独裁、内战的反动方针。毛泽东明确指出：我们并不孤立，但我们的方针要放在自己力量的基础上，这叫自力更生，我们能够依靠自己组织的力量，打败一切中外反动派。新中国成立初期，正是在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思想指导下，我们建立了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国防建设突飞猛进，出现了原子弹、氢弹、导弹、人造卫星。

毛泽东在强调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同时，也注意争取尽可能多的国际援助。他认为，无论是革命还是建设，都需要外援，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和中国革命的胜利，国际援助是一个必要条件，还在民主革命时期，他就提出过在革命胜利后利用外资的问题。建立新中国后，经过艰辛努力，打开了中美、中日、中欧关系的大门，开始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装备，积极开展与发达国家在科技、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

在新时代，经济全球化、极大地推动了世界各国生产力的发展，发展的机遇前所未有；然而，恐怖主义、金融动荡、环境危机等问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种挑战是全球性的，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针对这种形势，习近平将独立自主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有机统一起来，进一步发展了毛泽东关于独立自主的思想。

1.在独立自主的前提下，积极促进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和平发展。习近平从中国与世界发展这个大视野出发，他深刻地指出，世界的繁荣稳定有利于中国的发展，中国的繁荣稳定也有利于世界的发展，因此，“我们要坚持从我国实际出发，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同时我们要树立世界眼光，更好把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统一起来，把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联系起来，把中国人民利益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结合起来”[14]。习近平还指出：“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其他国家也要走和平发展道路，只有各国都走和平发展道路，各国才能共同发展，国与国才能和平相处。”为此，首先必须抛弃过时的冷战思维、零和思维。这方面，联合国要高举和平发展的旗帜，中国作为常任理事国，这不仅仅是权力，更是重任。其次中国带头遵循独立自主原则。习近平指出：“中国发展绝不以牺牲别国利益为代价，我们绝不做损人利己、以邻为壑的事情”[15]。在这个思想的指引下，我国积极开展对外合作，倡导“一带一路”建设等，发展多边关系。

2.独立自主要求各国要尊重对方核心利益，奉行双赢、多赢、共赢新理念。习近平指出，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这是独立自主的必然要求，各国之间要尊重对方的利益，为此，第一，要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习近平指出，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不是正确处理国与国相处之道。第二，每个国家在谋求自身发展的同时，要积极促进其它国家的发展，要“扔掉我赢你输、赢者通吃的旧思维。”奉行双赢、多赢、共赢的理念。我们倡导的“一带一路”，有利于中国的发展，同时也要积极帮助、促进参与国的发展。习近平反复告诫中国公司在外国经营，既要考虑自己的利益，也要考虑别国利益，要诚心诚意帮助别国发展。第三，各国交往中，特别要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这是独立自主的当然要求。任何国家不要指望牺牲别国的核心利益，例如，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国反对牺牲别国核心利益，也绝不容许任何国家牺牲中国的核心利益。第四，要坚持正确的发展观和义利观。习近平指出，各国一起发展才是真发展，能够可持续发展才是好发展。各国应该互相帮助，互惠互利，“义利相兼，义重于利。”

3.在坚持独立自主的前提下，通过协商解决国际分歧和争端。习近平指出，一个国家需要发扬民主，国际社会也要发扬民主。协商是民主的重要形式，它“也应该成为现代国际治理的重要方法”[16]。第一，各国需要和而不同的精神。各种文明都有自己的智慧和贡献，没有高低之别，更没有优劣之分，各种文明之间应该尊重、包容、借鉴。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鉴而丰富。第二，各国需要协商精神。国与国之间不分大小、贫富、强弱，在真正独立自主的基础上平等协商。第三，在国际和区域各层面，建设全球伙伴关系。这种伙伴关系应该是对话关系，是结伴关系，不是结盟关系。

毛泽东贯彻独立自主思想，更多地是独立自主原则的运用。在新时代，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和深层次的改革开放，习近平不但强调了这个原则，而且强调了贯彻好独立自主必须要有一整套体制机制的思想。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上强调要“健全党对外事工作领导体制机制”[17]；完善全方位外交布局；积极推进合作共赢的开放体系建设；我们要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积极参与此体系的改革和建设等。习近平的这些思想是毛泽东独立自主思想的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