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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打开另一扇门

2020-01-13钱先峰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20年6期
关键词:同桌杂志同学

钱先峰

回想和杂志结缘,要追溯到小学了。不过那时候姐姐带回家的都是些时尚娱乐杂志,内容无非是明星八卦、穿衣搭配技巧、美食烹饪等。书荒的日子里,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初三的某一天,寒冬的落日尚存一丝余晖,我经过学校围墙处的地摊市场,偶然看到一本厚厚的《读者》。我疾步上前问老板:“这本《读者》多少钱?”老板满脸堆笑:“10元。”我翻翻口袋,硬币纸币加起来还不到5元。我讪讪地说:“我下次再买吧。”下次我真的来了,攒下买零食的钱掏给老板,结果老板说杂志落在家里了,如果我确定要,他马上回家取。我点点头,他让隔壁的大叔照看摊位,骑上三轮电动车一溜烟没了影。

半个小时后,老板回来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怀揣着《读者》,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家,比得了奖状还兴奋。语文老师说《读者》是名刊,没想到在我们这个偏僻的乡镇也能买到。我扒了几口饭,洗了手,就回屋里看《读者》。这是合订本,200多页,定价整整30元,10元钱入手算是捡了大便宜。我一页一页翻阅,不时摘抄妙语佳句,沉浸在文字的斑斓世界里,直到母亲在窗台边催促道:“都11点了,还不关灯睡觉!”我像吃饱大餐似的收起杂志,打个响嗝,伸个懒腰,恋恋不舍地洗漱休息。

我刚把《读者》带到学校,转眼就被同桌阿飞盯上了,他是个话痨,但只要有课外书就能让他安静下来。他以几包辣条为诱饵,我爽快地忍痛割爱。我第二天问他杂志去哪了,他嗫嚅着说又被别的同学借走了,去向不明。一个月后,杂志在我课桌上现身,封面只剩一半。

我和阿飞一样成绩烂,拿得出手的只有语文成绩。中考时凭借语文优势,我勉强考上了邻镇一所二流高中。或许天生对数字不感冒,高中数学课本上的数列函数像是迷宫,我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出口,抬头四顾心茫然。

高一下学期,说好和同学去书店买辅导资料的,结果在书店和《读者》喜相逢,我索性放飞自我,买了数本杂志。同学愕然道:“你不买《教材完全解读》吗?”我笑笑:“需要的时候,我找你借。”看他有点不乐意,我忙说:“你放心,我的杂志分你一半。”这一看不要紧,同学彻底被我带入了《读者》的坑。

翻看着崭新的《读者》,我猛然醒悟,初三那年花10元钱买的合订本是盗版!纸张差别太大了,那本错别字较多,当时的我还把一些文章当成找错题来做呢。可惜初中围墙处的地摊市场搬走了,没法找老板算账。

数学课上,老师的思维跳跃极快,我始终追不上。于是我不是打开课本自习,就是摸出一本《读者》压在课本下面,以面前高高垒起的书本为挡箭牌,跳进广阔无边的文字海洋遨游,遇见许多新鲜有趣的人和事。杂志看多了,我不再满足于语文课上偶尔的作文练笔,开始在作业本上写一首小诗或一个小故事,写好了就丢给同桌评点。同桌的评语言简意赅:还行。

高二分科时,一直鼓励我贵在坚持的语文老师辞职了,他在我的成长日志里留言:“希望你将来能走文学创作之路,就怕你坚持不下来。”我捧着成长日志,出神了许久。我想,我得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了。

二流高中每年的本科录取人数寥寥无几,大多数高考生的归宿不是去上大专就是混一张高中毕业证,我在学业上严重偏科,收到的讥讽声远比夸我有文采的赞誉声多得多。百日誓师大会后,每个人都像拧紧的发条,全身心备战。想起那天站在数百人的队伍里振臂高呼,我把数十本杂志束之高阁,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六月底,离高考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在市区一家饭馆里端了半个月的餐盘,整日累得头昏脑涨。我却一点也不紧张,每天下班后翻看几页在报亭买的杂志,做好随时打道回府的准备,再开启下一段旅程。

“带这么多书干什么?你是去打工,还是去上大学?”母亲帮我收拾衣物时,碰巧看到行李箱里的一摞杂志,顿时火冒三丈。我知道她心情糟糕,为了供我念高中,刚收上来的玉米被悉数卖掉换成学费。是我太不争气了,没考出好成绩。我取出杂志,深夜才重新放进行李箱,上面用几件衣服遮盖着。

一个人的闯荡远比想象中辛酸,当找工作和跳槽成了家常便饭,没钱的日子也就来了。我睡过网吧,吃过半个月的泡面,实在熬不住了,向爸妈打电话支援。当我不再是学生,变成外来务工人员这个身份时,坐在集体宿舍翻阅文学杂志,总会招来白眼和挖苦。我一咬牙租了單间,每天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坐公交车去图书馆看书,去文化城淘书刊。

工作以后,我渐渐远离《读者》,喜欢上了青春校园类原创杂志。四年前在文化城和《中学生百科》有了一面之缘,清新淡雅的封面,温暖明媚的文字,一下子把我拉回青苹果般的学生时代。我毫不犹豫买下几本,回到出租屋一口气看完。之后我闭门几晚终在稿纸上捣鼓出一篇故事,几易其稿后,到网吧就着昏暗的灯光一字一字敲打进邮箱里,发送给远方的编辑部。投稿后的一年里,我又踏上找工作的征途。一天午后,我在公交车上突然收到编辑的信息,她说我的文章通过了审核,将在某一期刊发。那一刻,坐在车窗旁的我鼻子一酸,眼泪直掉。

我曾以为我无路可走,如一只落单的孤雁逡巡于天际,彷徨无措,形影相吊。幽暗的岁月里有心爱的杂志一路相伴,当我撞上南墙,它为我打开了另一扇门,我得以找到出路,看到沿途别样的风景。文学之路很远很长,我一直在路上。即使跋山涉水,我也甘之如饴,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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