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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

2019-12-09

荷城文艺 2019年2期
关键词:德语过客大河

那年初春,我在农家菜畦一角记录下一支带露的豌豆花。2014年仿佛就藏在那半开的花瓣里,缓缓揭开了面纱。

那年,料峭春寒里,海鸥从未知的远方衔来2015年的先声。怅然若失的我在一片喧闹中忽然想起那句“清角吹寒,都在空城”的诗句。

那年,雨夜的高架路上,2016年来得风驰电掣。我坐在那个封闭的铁盒子里,想努力听到更远处的声音,可是耳畔只有雨点拍击玻璃的震动和那条永不回头的大河。

那年,面对着五百里滇池,我看到了2017年的第一缕曙光。在清晨的寒风里跳跃着我们的笑语,所有人都许愿要在新的一年里初试锋芒。

那年,夕阳西下,为上海的天际添上一抹紫霞。我坐在浦东机场的候机室里,等待着旧年的光芒渐渐褪去,等待着向我走来的2018年和越来越近的家。

现在,在图书馆刷刷的翻书声里,2018年也要成为过去的那一页了,雨点和雪花裹挟着2019年悄然而至。在这种时候总是忍住不住发出那千年前的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古来万事东流水,在这条大河两岸有人匆匆地来,也有人匆匆离开,一切都变幻得太快。那些逐渐模糊的背影,我们珍惜了又珍惜,终究也只能道一声珍重,就此别过,渐行渐远。

李白说:“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我们走来走去,无论走到哪里,到最后我们都注定孤身一人。所以古人要秉烛夜游,正如今人用那些花花绿绿霓虹灯,延长这稍纵即逝的时间。然而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挡那种烟消云散的虚无。

可那些散去的时光就真的陷入虚无了吗?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就真的只是过客吗?那些永远无法复现的记忆就真的和消亡画上了等号吗?

2014年的夏天,我踩着雨点,最后一次走出云大附中的大门。 我走下那高高的台阶,回过头来深情地向過去告别。那一刻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由衷的感激,感谢那群人在那段时光里相聚,也感谢他们默默地离开,就像最美的诗行需要留白。

与青春告别的感伤早已随着时光消失殆尽,但这须臾涌现的感激之情,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变得越来越强烈。因为我走的越远,越能感受到那扇大门里三年的时间,三年里人们在冥冥之中塑造了我。哲学上有一个经典的问题——“我是谁”,对于我而言,那些人和事都成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现在早就忘了2015年4月我在课上听到了什么,写了什么作业,又在为怎样的事情而努力。但我仍能记起4月13号我们演出了排练已久的话剧并获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那天的晚霞很美,我们披着霞光收拾着各种道具。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就肯定,这幅画面我将永远不会忘记。 没有一部史书会去记载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剪影,于一个宏大的时代而言它确实渺小得微不足道,但它就这样嵌入了一个普通人的记忆里,就像莫奈的睡莲,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迸发出动人心魄的力量,当未来的某一天他想起这幅画面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在2018年的最后一节德语课上,我们的外教,一个胖胖的德国女教授,没有再给我们讲语法,听听力,读文章。她关了教室的灯,在烛光中用蛋糕、饼干和一部暖暖的电影,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真正的圣诞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本不属于我们的节日里透出的丝丝温柔。

那时候我在想,很多年以后我可能用不上德语,忘记了名词的阴阳性和格位,忘记了动词的变位和时态,也忘记了形容词的词尾,但我仍然会记得这个晚上,会记得这个略显简陋还迟到了的圣诞节。

逝者如斯,这些事过去了,它们都很小很小,如果把我的人生画成一幅画,那可能要拿着显微镜才能找到他们的位置。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连过客都算不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是我回忆里最闪耀的星光。

就是这些细微的回忆勾勒出一条条看不见的边界,将我描成了大千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个体。那些早已翻页的光阴,对于我而言绝不仅仅是过客,它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现在或者未来的一切,都与它们息息相关。

逝者如斯,但往事并不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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