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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典学视角下的辽代墓志词汇研究

2019-11-20夏定云

现代语文 2019年8期
关键词:辽代墓志词典

夏定云

摘  要:墓志作为一种同时资料,是语言研究的重要语料。运用词典学的理论,以辽代墓志为基本语料,以《汉语大词典》为参照系,从提前词语例证、补充词语例证、补充漏收词目、填补中间环节、纠正释义疏误等五个方面来研究辽代墓志词汇的语言学价值,研究成果将有助于拓展汉语史研究的新领域,有助于大型语文辞书的编纂和修订。

关键词:辽代;墓志;词汇;词典

辽是以契丹族为主体在中国北方建立的封建政权,时号契丹,又称大辽。辽代与五代基本同起始,又和北宋基本同终结,与五代北宋王朝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南北朝”。辽代学术研究非常滞后,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辽代资料的匮乏。有辽一代书禁苛严,一切文字禁止出境且不允许私自刊刻书籍。至金代,辽代的官方文件和书籍等又多毁于战火,以至于元修《辽史》之际,几乎没有直接的文献资料可资利用。因此,《辽史》成为二十四史中讹误最多的史书之一,以至“前后重复,史实错误、缺漏和自相矛盾之处很多,甚至把一件事当成两件事,一个人当作两三个人”。辽代传世文献资料的不足更加凸显了辽代墓志材料的价值,使其成为研究辽代历史的最直接且最可靠的文献之一。辽代墓志作为一种“同时资料”[1](P374),是辽代语言研究的重要语料,具有重要的语言研究价值。我们运用词典学、词汇学的相关理论,以辽代墓志为基本语料,以《汉语大词典》[2](以下简称《大词典》)为参照,来系统研究辽代墓志词汇。经研究发现,辽代墓志词典学价值主要体现在提前词语例证、补充词语例证、补充漏收词目、填补中间环节、纠正释义疏误等五个方面。希望我们的研究能有助于拓展汉语史研究的新领域,有助于大型语文辞书的编纂和修订。限于文章篇幅,我们从每种疏误类型中选取2~3个词语来说明问题,词语排列以汉语拼音为序,以便寻检。需要说明的是,目前辽代墓志还未有全面的录文,主要见于《辽代石刻文编》《辽代石刻文续编》《全辽文》《全辽金文》《内蒙古辽代石刻文研究》等。本文辽代墓志主要出自以上文献,为了行文方便,采用了“辽代年号+某某墓志”的统一格式,笔者对个别文字进行了润色,文中不再一一注明出处。

一、提前词语例证

词典的例证有说明语源及词义流变的作用,胡明扬指出:“书证有确切的年代,就本身而言可以证明有关义项的出现不晚于这一时代,同时又可以相互比较说明源和流的关系。”[3](P145)徐时仪指出:“大型汉语词典的编纂不仅要探讨推求古今沿用的常用词语的语源,而且要尽可能采用首见例证或较早例证。”[4]大型历时性语文辞书引证必须重视语源,在选用例证时必须考虑尽可能地列举出一个词的最早出处和用例。由于种种原因,《大词典》例证滞后现象屡有发生。

1.曹娥

曹娥,东汉会稽郡上虞县人。相传其父五月五日迎神,溺死于江中,尸骸流失。曹娥年十四,沿江哭号十七昼夜,投江而死,世传为孝女。《大词典》“曹娥”条引例为清代王端履《重论文斋笔录》卷四:“苗山窆石共千古,是时黄绢无曹娥。”例证晚出。辽代墓志已见用例,保大元年《鲜于氏墓志》:“始为处女兮,有曹娥之风兮。终为人母兮,有孟家之教兮。今人老死而无传兮,铭于此石不易朽兮。”

2.徯苏

徯有“等待”义。《孟子·梁惠王下》:“《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赵岐注:“徯,待也。”苏有“苏息”义,《尚书·仲虺之诰》:“徯予后,后来其苏。”孔传:“汤所往之民皆喜曰:‘待我君来,其可苏息。”《大词典》“徯苏”条释作“期待苏息”。首例引元代王恽《玉堂嘉话》卷四:“用慰徯苏之望,爰兴问罪之师。”例证晚出。辽代墓志已见用例,天庆二年《萧义墓志》:“乾统二年,授辽兴军节度使。下车之后,政流海隅。三年,属新德嗣慶,民望徯苏。顺天应人,来幸霫邑。四海浃恩,推先亲旧。公授平章事,职如故。”

3.赒施

“赒”有“周济,救济”之义,《周礼·地官·大司徒》:“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郑玄注:“赒者,谓礼物不备相给足也。” 《大词典》“赒施”条释作“救济,施舍”,举例为明代李东阳《赠通议大夫通政使韩公墓志铭》:“顾喜赒施,贷不能偿,偿不及数者,辄为弃责。”明代李东阳《明故工部尚书进阶荣禄大夫致仕赠太子太保曾公墓志铭》:“族里穷急,力为赒施。”《大词典》难能可贵地使用了明代墓志材料,但是却使用了两则李东阳所撰的墓志材料,似乎“赒施”为明代出现的新词。其实不然,辽代墓志已见用例,寿昌三年《贾师训墓志》:“父讳□,少力学有行,喜赒施,体貌伟异。年十六,□□皇帝幸显陵,见之,召入近侍。”传世文献元代已见用例,元代吴澄《吴文正集》:“平居赒施贫乏,救恤死丧,销释怨争,熏为善良,可以范俗,可以经世。”

二、补充词语例证

例证是语文词典的重要组成部分。关于例证的重要性,王力指出:“法国《新小拉鲁斯字典》(Nouveau Petit Larousse)的卷头语云:‘一部没有例句的字典只是一具骷髅。无论怎样好的注释,总不如举例来得明白。”[5](P358)词典例证有说明词语源流的作用,词典引用例证的数量根据词典的规模大小而有所不同:大型历时性语文词典引例证数量一般为3~4个,可上古汉语、中古汉语、近代汉语、现代汉语各1个;小型词典引用例证的数量可以适当少一些。由于种种原因,《大词典》例证缺漏现象较为突出,有的条目为孤证,有的条目只列举同时代例证,有的条目甚至没有例证。

4.促景

《大词典》“促景”条释作“短促的光阴”。引例为南朝梁江淹《伤内弟刘常侍》诗:“远心惜近路,促景怨长情。”孤证。可补辽代墓志,重熙二年《萧琳墓志》:“公居则陪于华屋,出则从于米□,可百揆之端,列三台之重。魏尊硕德,非籍宠于公门;晋贵元勋,异分荣于戚里。久闲游艺,高负公才。方著嘉谋之道,难停促景之光。增恸九族,含酸三友。永闭佳城,长迁幽谷。”

5.佛宝

佛宝,佛教术语,三宝之一。佛者觉之义。能自觉,又使他觉,自他之觉行穷满者名曰佛。是为世之真宝,故称佛宝。佛宝有同体别相、住持、大乘、小乘等之别。《大词典》“佛宝”条释作“指一切佛陀,亦指各种佛像”。无例证。可补辽代墓志,重熙二十二年《张俭墓志》:“而复出扶像运,现宰官身。生享耆年,有寿者相。谛崇佛宝,力转法轮。深穷诸行之源,妙达无生之理。”

6.剪桐

剪桐,为典故词,分封的意思。《吕氏春秋·重言》:“成王与唐叔虞燕居,援梧叶以为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女。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请曰:‘天子其封虞邪?成王曰:‘余一人与虞戏也。周公对曰:‘臣闻之,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于是遂封叔虞于晋。”《大词典》“剪桐”条引两个唐代例证。唐代王勃《常州刺史平原郡开国公行状》:“剪桐疏爵,分茅建社。”唐代高适《信安王幕府》诗:“剪桐光宠锡,题剑美贞坚。”《大词典》举例有违例证的多样性。为了体现词语的发展源流,词典一般不应该列举同时代例证。可补辽代墓志,咸雍八年《耶律宗福墓志》:“越次岁,上尝语王曰:‘宗长事权,族人势笙,弹压赖于吾属,历试无出卿者。授大内惕隐,加漆水郡王。汉坛标柱,已旌威烈于伏波;周室剪桐,又锡恩光于唐叔。”

三、补充漏收词目

《大词典》是目前我国规模最大的一部语文词典,收词宏富是其主要特征之一。词目指的是词典中要加以诠释借以建立词条的任何语言单位。语文词典的词目可以是词,也可以是词素,也可以是词组,甚至可以是句子,但主要是词[3](P93)。墓志文献不仅可提供原始材料作为研究其他典籍的佐证,更重要的是其本身就是一个语言宝库,蕴含着丰富的语言资源。我们研究发现,辽代墓志词语往往为大型辞书所失载。

7.佩鞢

《大词典》未收“佩鞢”一词。清宁六年《赵匡禹墓志》:“公即太尉之次子也。冲和植性,淳粹凝姿。自佩鞢之年,深怀英概;以良弓之子,渐历官常。”乾统八年《耶律弘益妻萧氏墓志》:“室女一,名骨捏。以年才佩鞢,妙及笄初。递全孝思之心,未果从人之礼。”

《大词典》收有“鞢”字。鞢1,音xiè,马缰绳的意思。鞢2,音zhá,盛多貌。《汉语大字典》亦收有“鞢”字,列有三个音项,分别是xiè、zhá、dié,主要义项有马缰绳、古代胡服衣带上用以佩物的金属装饰等。以上述音义揆之辽代墓志之“佩鞢”,均未为安。从俗文字学角度考察,这里的“鞢”当读作shè,是“韘”的俗写。“革”“韋”作为构件,在汉字俗写中,往往可以互换,“韈”俗写作“韤”,是其证。“鞢”为“韘”的换旁俗字。韘,古代射箭时戴在右手拇指上用以钩弦的工具,以象骨、玉石制成,又叫“玦”,俗名“扳指”,为古代成人所佩之物。佩韘,指佩戴牙玦或玉玦,后来常用“佩韘”表示已成年。《诗经·卫风·芄兰》:“芄兰之叶,童子佩韘。”毛传:“韘,玦也。能射御则佩韘。”《大词典》当补收“佩鞢”一词,作“佩韘”的副条处理,释为“亦作‘佩韘”。

8.停机

《大词典》未收“停机”一词。太平二年《程延超墓志》:“公先娶彭城郡刘司空之女也,令淑有闻四德,名高举案,志迈停机。”

“停机”为典故词,语本《列女传·邹孟轲母》。相传孟轲年少时,废学归家,孟母方绩,因引刀断其机织,曰:“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轲因此勤学自奋,师事子思,遂成一代大儒。后遂用“停机”为母亲督子勤学的典故。南北朝以来墓志多见用例,《全后周文·周赵国公夫人纥豆陵氏墓志铭》:“敬爱纯深,端庄淑问。有光国史,无形喜愠。举案外恭,停机下训。馨馥于兰,年华于□。”《全后周文·周安昌公夫人郑氏墓志铭》:“三星在户,百两言归。虔恭内政,荣曜中闱。承姑奉盥,训子停机。桑园蚕绩,绵室鸾飞。”《隋代墓志铭汇考·崔仲方妻李丽仪志》:“其行可则,其仪可像。琴瑟方和,珩璜无爽。齐眉奉案,停机训奖。一逐惊澜,千秋长往。”

“停机”亦作“断机”。保宁元年《张建立墓志》:“公在世,有夫人二、娘子二。长夫人药氏者,门庸暐晔,仁德丰隆,积善肥家,断机训子,流年感□,于应历十五年十二月八日染疾寿终于正寝,年七十有六,权葬于外地。”《大词典》“断机”条首例为元代柯丹邱《荆钗记·议亲》:“翦发常思侃母,断机每念轲亲。”例证晚出,可补辽代墓志。同时,《大词典》当补收“停机”一词。

四、填补中间环节

我们知道,语言的发展是渐进式的,而不是跳跃式的。词语从先秦发展到现代,必然经过中古、近代,中间一般不会留下空白。王力指出:“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中国历代学者没有能从历史发展的全程上来看汉语的历史,他们只着眼在先秦两汉;他们没有企图探寻汉语发展的内部规律。”[6](P13)王云路指出:“由于中古汉语词汇研究不够充分,词典中的一些词语往往只有先秦和唐宋以后甚至现代用例,词语演变的过程被割断了。”[7](P6)徐时仪认为:“汉语词典的编纂,尤其是较为大型的汉语词典,是汉语词汇史研究成果的直接体现,必须尽可能从历时和共时纵横交叉的立体角度来反映词语的源流发展变化,体现出汉语词汇从古到今的演变脉络。”[8](P607)我们认为,不注意研究中古、近代汉语的墓志词汇,则不能厘清词语发展的全过程。加强中古、近代漢语墓志词汇研究,能为呈现词语的历时演变过程提供完整的中间环节。

9.季父

《大词典》“季父”条释作:“叔父。亦指最小的叔父”。所引例证为《战国策·韩策二》:“臣之仇,韩相傀。傀又韩君之季父也。”《史记·项羽本纪》:“其季父项梁。”《释名·释亲属》:“叔之弟曰季父。季,癸。甲乙之次,癸最在下,季亦然也。”清代和邦额《夜谭随录·孪生》:“同州有兄弟孪生者……少孤,同从学其季父于解库中。”

《释名》成书于东汉,作者是刘熙,《夜谭随录》为清代作品,两者相距约1500年,如此引用例证,就不能很好地体现汉语语词发展的完整环节。可补辽代墓志,太平四年《张琪墓志》:“府君即大卿之仲子,枢密使、左丞相兼政事令、鲁国公监修国史俭之季父也。”实际上,南北朝以来墓志多有用例,《汉魏六朝碑刻校注》四一四《北魏李蕤墓志》:“其年十二月廿四日庚申,窆于覆舟之北原,祔葬季父司空文穆公神茔之左。”《唐代墓志汇编》元和〇四三《孙君妻常氏墓志》:“曾祖泰,怀州刺史;祖光辅,赠兵部尚书;父逊,赠坊州刺史;季父愿,将作监,赠工部尚书;皆承席宠,代有令名,佩玉锵金,乘轩曳履,诗称盛德,百代其斯之谓欤?”《新中国出土墓志·江苏壹常熟》九八《明陈允实墓志》:“允实始未有子,忽邑治东市回禄之变,妇兄玉辉家亦在烈焰。乃与季父叔权疾趋往救,适见弥月婴孩,遗弃道傍,即抱归。”《新中国出土墓志·江苏贰南京》一四八《明严克昭墓志》:“岁时必躬祭祀,而事季父公伟如父。”《大词典》可选用中古、近代汉语墓志用例,以完善“季父”一词的词汇史发展环节。

10.苗裔

《大词典》“苗裔”条义项1释作“子孙后代”。引例为《楚辞·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王逸注:“苗,胤也;裔,末也。”朱熹集注:“苗裔,远孙也。”《史记·周本纪论》:“汉兴九十有余载,天子将封泰山,东巡狩至河南,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号曰周子南君,比列侯,以奉其先祭祀。”《新唐书·窦建德传》:“窦建德,贝州漳南人,世为农,自言汉景帝太后父安成侯充之苗裔。”《大词典》列有《楚辞》《史记》《新唐书》三个例证,但探未及流,可补辽代墓志。乾亨三年《王裕墓志》:“公讳裕,字伏贞,本素有殷之苗裔。姬周授命封微子为王,遂因以命氏焉。”大康二年《兴宗仁懿皇后哀册》:“欲蕃衍于苗裔,弭猜妒于嫔嫱。修邻邦之好兮,优以恩礼;诫戚里之骄兮,顺慈典常。视人之衍纤而必掩,闻人之善微也能彰。其于圣善,安可纪量。”《新中国出土墓志·江苏壹常熟》四〇《元钱熙祖墓志》:“先君姓钱氏,讳熙祖,字子明,□□平江之常熟州吴越王之苗裔也。”

五、纠正释义疏误

释义在词典编纂工作中处于核心地位,释义是“词典的灵魂”。《大词典》向来以考核精当、释义准确为学界所称道。但是,辞书编纂者往往囿于某词固有义项的束缚,而忽视了它在新的语言环境下的发展变化。“尽管词可能在意义上有各种变化,但是上下文给予该词独一无二的价值;尽管词在人的记忆中积累了一切过去的表象,但是上下文使它摆脱了这些过去的表象而为它创造一个现在的价值。”[5](P314)“古汉语语词词典的释义是否准确,也是和古汉语词汇的研究是否深入密切相关的。”[9]由于对词义的研究不够深入透彻、对墓志文献研究利用不足等原因,《大词典》的诸多条目释义均存在着疏漏和不足。正如董志翘所指出的:“特别是一些中古、近代词语,有的‘字面生涩而义晦,有的‘字面普通而义别,因过去关注较少,现成材料不多,故容易致误。《词典》在中古、近代词语释义方面问题较多,原因盖在此。”[10]辞书编纂者由于主客观条件的制约,没有能够重视墓志这一宝贵的语料,是造成释义疏误的原因之一。

11.重繁

《大词典》“重繁”条释作“犹繁重”。引例为唐代元稹《唐故福建等州都团练观察处置使赠左散骑常侍裴公墓志铭》:“观察福建时,远俗佻剽,食税重繁,急则散去,绥則偷苟,持之五载不失所。”《大词典》难能可贵地运用了唐代传世墓志的例证,可惜是仅有一条孤证。此义项可补明代墓志,《苏州博物馆藏历代碑志》一一〇《明卢珪墓志》:“君田业既广,虑徭役重繁,与夫岁时墓祀,别置田各若千亩,□□□役以供其费。”“重繁”一词,辽代墓志也有用例,统和二十九年《耶律隆祐墓志》:“汉去肉刑,假刘章之贵裔;周成砥道,赖姬旦之同宗。其茂族根深,而先志文备,此不载录,式避重繁。”将《大词典》“繁重”义揆之《耶律隆祐墓志》,未安。细绎《耶律隆祐墓志》上下文,其“重繁”乃“重复繁琐”之义。传世文献宋代已有用例,南宋朱熹《中庸集解序》:“今从诸家不能复合,然不害于其脉理之贯通也,又以简帙重繁,分为两卷。”

12.吉期

《大词典》“吉期”条释作“指婚期”,首例引《醒世恒言·大树坡义虎送亲》:“吉期将到,梁大伯假说某日与儿子完婚,特迎取姐夫一家到家中去接亲。”《大词典》释义过窄。其实,“吉期”为偏正式构词,并非仅指婚期,可统指“吉日”,即吉利的日子、好日子。辽代墓志有用例,重熙十四年《王泽妻李氏墓志》:“所悲者,夫荣两省,年华不得偕其老;所痛者,子有双珠,孝敬不得尽其养。永诀如宾之敬,难寻何恃之恩。自尔将俟吉期,权封平隧。”墓志之外亦见用例,宋代楼钥《攻媿集》卷四十八《诸陵诸攒宫表文》:“伏以上辛谷旦,大旅盛仪,爰推立极之功,克配感生之祖,遥瞻陵域,敢告吉期,事体至严,威灵斯鉴。”这里显然也是指葬期。词典释义必须具有概括性,它所解释的应该是一种语言义,而不是言语义。与“吉期”同义的还有“吉日”“吉辰”等,《唐代墓志汇编》永徽○四九《秦建仪墓志》:“吉日晨兴,凶仪夙引,丹旐启路,素车移轸。”《唐代墓志汇编》开元○二五《杨越墓志》:“但九月不葬,悲恋违于礼经,三载思留,卜兆催于吉日。”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作为出土文献的墓志对辞书编纂的价值是很大的,而由于各种原因,以往的大型语文辞书对墓志文献的利用还存在着不足。蒋绍愚指出:“古汉语辞书的编纂必须以充分的资料为基础。”[11]近年来,墓志的语言文字研究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周阿根、叶云露(2018)[12],周阿根(2018)[13],金艳丽、周阿根(2018)[14],顾若言、周阿根(2018)[15]等,均以《大词典》等大型语文辞书为参照系,从文字学、词汇学、词典学、文献学对墓志文献进行了较为深入地研究。这些成果一方面拓展了汉字学史、词汇学史研究的新领域,另一方面也为辞书编纂和文献古籍整理提供了第一手借鉴资料。但从现有墓志的规模来看,相关研究还只是一个有益的开端,仍有许多深层次的内容等待我们去系统、深入地探讨。

参考文献:

[1][日]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M].蒋绍愚,徐昌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汉语大词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词典编纂处.汉语大词典[Z].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1993.

[3]胡明扬等.词典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版社, 1982.

[4]徐时仪.试论语文词典语源义溯源[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1999,(4).

[5]王力.理想的字典[A].龙虫并雕斋文集(第一册)[C].北京:中华书局,1980.

[6]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0.

[7]王云路.中古汉语词汇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8]徐时仪.玄应和慧琳《一切经音义》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9]蔣绍愚.古汉语词典的编纂和古汉语词汇的研究[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5).

[10]董志翘.《汉语大词典》阅读散记[J].语言研究, 1998,(2).

[11]蒋绍愚.古汉语辞书的编纂和资料的运用[J].辞书研究,2019,(1).

[12]周阿根,叶云露.《吐鲁番出土砖志集注》注释商榷[J].江海学刊,2018,(2).

[13]周阿根.墨香阁藏北齐墓志录文校补[J].江海学刊, 2018,(6).

[14]金艳丽,周阿根.基于墓志文献的五代丧葬习俗研究[J].三峡论坛,2018,(5).

[15]顾若言,周阿根.唐代源序夫妇墓志录文校补[J].安徽文学,2018,(8).

Study on the Epitaph Vocabulary in Liao Dynas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ctionary

Xia Dingyun

(Library,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Nanjing 210037, China)

Abstract:Epitaph as a kind of simultaneous data is an important corpus of language research. We use the theory of lexicography, taking the epitaph of Liao Dynasty as the basic corpus, and taking the Hanyu da cidian as the frame of reference, from the example of advance words, supplementing words, supplementing missing words, filling intermediate links, correcting interpretation errors, etc. In this paper, the linguistic value of the epitaphs of the Liao Dynasty will be studied. The research results will help to expand the new field of Chinese language history research and contribute to the compilation and revision of large language dictionaries.

Key words:Liao Dynasty;epitaph;vocabulary;diction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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