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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旅行与认同变迁

2019-10-15丁耀

文教资料 2019年22期
关键词:观众电影场域

丁耀

摘    要: 观影场域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却呈现出实在而又隐蔽的人际关系结构。对场域中的人际传播现象及内在逻辑加以解析,能够丰富电影艺术从创作到审美过程中的文化内涵。在观影场域中,观众与角色进行“交流”,共同完成真实感的建构。真实的情感与逻辑延展了虚拟的“交互想象”,观众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看,也被看;叙述,也被叙述;跟角色交流,同时也跟自己扮演的“角色”发生关系。

关键词: 电影    传播    观众    场域

一、观影过程中的人际传播

首先思考如下问题:坐在幽暗密闭电影院里两个小时,对于观众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看似无厘头,但对它的思考却能揭示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产生的实在又隐蔽的人际关系结构。

对于电影的理论研究经过了好几个跳跃。许多大师从心理学角度解读了观影行为,在电影研究中形成了诸如期待心理说、镜像说、影视接受心理学等理论。在这个过程中,观众的地位逐步推高。1932年,德国著名艺术心理学家鲁道夫·爱因汉姆在经典著作《电影作为艺术》中对审美主体的能动性进行了合理辩护,指出电影必须依赖观众而存在。虽然它的研究对于电影技术进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抵制,却使学术界从此叩开了电影语言研究的大门;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让·米特里也认为电影是一种传播的媒介,必须从观众接受的视角理解电影艺术的内涵。正是因为这些早期研究,人们逐渐从影像文本中抬起头来,看到了观众的存在,并且开始关注观众和电影的关系。

这里比较重要的一个词是“交流”,说明在观影过程中产生了人际传播的化学反应。作为现实中的人,我们往往只能看到存在于表面的、现实中的人际交往,如家人、朋友、同事。以上述关系为纽带而形成的人际交往,自然在人际传播范围之内。但是,若再引进一个虚拟的交流空间又如何呢?在观影这个虚拟空间中,人际传播是怎样发生?是怎样进行的?

不可否认,随着结构主义逐渐被后结构主义取代,随着现象学哲学的兴起,随着一系列理论探讨的深入,观众的地位被电影大师们再次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他们说“一部电影不是被思考,而是被知觉的”(梅洛·庞蒂),他们也说,“电影是形成幻象的中介”(克里斯蒂安·福斯)。受其影响,梁国伟认为观影“是一种与语言互动交流截然不同的交流方式,它摆脱了语言交流的明晰性质而获得了在场交流的无限丰富性。人类在历史上第一次可以在超越时空距离的条件下,获得类似于原始的面对面在场交流的可能性”[1](104)。正基于此,“电影,可以成为每一个观众手里的工具,观众可以通过它的影像和声音表达自己的欲望,通过它的影像和声音进行真正的互动交流”[1](104)。

的确,与现实世界的人际传播不同,观影过程中的虚拟人际交流打破了面对面的空间限制和即时性的时间限制,将直接传播转换为以电影为媒介的间接传播,借助影像和声音对现实人际传播进行虚拟空间上的拓展。在观影过程中,观众从来都不是被动接受的观影者,而是主动走进这个虚拟与现实交融的空间中,主动与屏幕中的那些人交流,甚至与屏幕后面的导演交流。在这样的过程中,演员不是“自编自演”,而是对主体的刻意仿效和模擬,帮助观众完成对真实感的建构,进行日常交流与沟通。

二、观影场域中人际关系要素及相互关系

电影作为一门视听艺术,在时空建构上有着天然的优势。无论是形象空间、表演空间、声音空间,还是叙事空间、物理空间,都体现了电影在空间构建上的多样化特征,这一特性使电影成为迄今包含创作元素最丰富、最复杂的艺术门类。

在多样化的电影空间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空间形态——观影空间。它为观众展现了延绵不断的时空影像,使观众与电影角色之间有了各种意义上的交流。这种交流是虚拟的,却“于虚拟的‘交互想象之中见证了真实的情感与逻辑”[2](76),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实在又隐蔽的人际传播的场域。

既然电影为人际传播开辟了新的媒介环境,那么,在这个浮想联翩、纷繁复杂的观影场域中,人际传播如何进行?会产生什么影响?我们不妨从观众的地位、观众与角色之间的关系、观众与影像的关系这三方面着眼回答这些问题。

(一)观影叙事体系中的角色——观众

观众的观影过程包括观影好恶、观影自尊、观影认同、观影参与、观影创造、观影理解等。在此过程中观众的地位是一波三折的。

观众是一个陪同者,他可以接受被陪同那方所发出的信息,却不能让对方作出什么改变。甚至有时他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便他不愿意看到,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的身份仅仅是一个隐形的陪同者。

有时候,观众是电影的认同者。观众在观影时心理与角色逐渐产生趋同,“而这种心理认同感又会使观众产生肯定性的情感,进而使观众与片中人物产生共鸣,不知不觉分担角色的喜怒哀乐甚至与片中角色成为一体”[3](136)。

观众是电影的参与者。角色在对话的时候是在跟观众交流,观众进了影院之后所做的事情也是跟角色进行各种交流。然而随着剧情的深入,观众逐渐把自己的身份丢掉了,不知不觉成为剧中的某个虚构物。他们随着剧情的波动而随波逐流,走过一场场繁华,经历一遍遍哀伤,欢笑或泪水,都在其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然后又消失了。

观众又是电影的主人。他们的好恶影响着剧情的发展,他们的情感共鸣成就了电影的灵魂。任何一位编剧和导演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受到观众的冷淡或唾弃。电影只有赢得广泛的观众,调动起他们的想象,拨动他们的心弦,唤醒他们的情感共鸣,才能在电影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总的来说,观众在观影体验中与角色产生了共鸣,并在叙事过程中分担角色的喜怒哀乐,演员从某种程度上说亦是在演绎观众们的故事。观众看,也被看;叙述,也被叙述。他们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自己看着自己,也看别人;跟自己交流,同时也跟别人建立各种社会关系。我们可以推断,在场域时空的某个特定阶段,电影观众是由剧中人物、影像与观者共同构建的一个角色。

(二)观众与电影中的角色

观众一旦开始和电影中的角色面对面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和他们交流了。越过那个自我隐蔽的摄像机,观众和角色在电影这个语境中相遇、相交。

一般而言,在角色出场之前,剧情总会交代关于这个角色的一些背景。这个过程有两个作用:首先,观众在角色出现之前对其有所了解,避免接下来的沟通障碍。其次,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背景交代唤起了观众的认同,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观影者身份,进入了一种饱含情感能量的场域,并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由于观众先在经验的存在,才能将电影融合在自己的情感经验里,观影才能成为一种享受甚至可能,观众与角色之间才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接下来就是跟角色相遇。刚开始,观众为自己设定以隐形人的身份存在于电影中,静悄悄地跟随角色一起顺着剧情往前走。观众是一个不自觉的陪同者,又不简单。他默不作声,他小心谨慎,他屏息凝视。因为他不想打扰到角色的生活。当然,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引起角色的注意,但是他忘了这点——他跟角色相遇了。

角色说着话,如果是对话,那么虽然表面上是在跟另一个角色说话,可事实上也在对观众说。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场合观众一定是在场的。既然角色意识到了这一点,观众就不吝跟角色进行交流了。如果是独白,就更不需赘言了,“自言自语”这个词是不适合用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在跟观众交流而已,只不过这种交流方式有点跟平常不一样罢了——角色努力地表现出看不到观众的样子,但他是一定能看到观众的。

(三)观众与影像

当代电影追求无缝剪辑、高度合成和完美的特效、照相式影像。这样的电影制作仿佛是一场似是而非、亦真亦幻的造梦游戏,使电影观众置身于一个个外表光鲜、意义飘浮的影像世界不能自拔。

电影之所以让人陶醉其中是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童年时代缺失的情感需求,映射出观众的本能欲望。让人们找到摆脱命运的束缚,冲破现实阻碍的媒介,沉浸于虚拟身份的构建中。然而观众的年龄、性别、文化水平、受教育程度及意识形态上存在差异,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尽相同,对世界的认知也不同。归根结底人们根据(自我)选择性地理解电影。从这种意义上说,电影荧幕并不是一扇通往世界的透明的“窗子”,它更像一面布满网眼的、发挥认知过滤作用的“筛子”,它将世界的一面向我们敞开,又将世界的另一面遮蔽以不见。

从情感认知层面来说,电影之所以让人欲罢不能,诱因在于观众情感的自我投射。观影的主体是在对电影影像的认同过程中构建的,这种认同“是一种想象的投射:人通过发现世界中某一可以认同的客体来支撑一个虚构的统一的自我感”[4](77)。換句话说,观众是通过想象的建构,把自己虚构为一个认同的角色。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观影纯粹是一种意识现象,观众的想象并非“天马行空”,它根植于现实,并且存在严谨的事理逻辑关系。实际上,在电影中,视觉影像和对于影像的主观认同是并行的,观众的理解和认同取决于电影叙事的连贯性。

三、结论

观影体验建构了一个虚拟的世界——虚拟的人物、虚拟的故事、虚拟的画面……在这虚拟的时空里,具有一种奇异的能量,能潜移默化、悄悄地改造我们。我们被收纳进去,移形换影,参与角色的人生,并得到在现实生活中没有机会得到的感受和省悟,对抗现世中的残酷、艰辛及种种不公。

观影场域中人际传播的理论研究是非常复杂的,它是主体意识、思维、态度的综合体现。观众的双重角色类型,导致场域空间产生裂变,形成了两种角色系统。它们具有不同的机制与功能,能引起观众不同的心理变化与审美特征。它们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分属这两个系统的人际传播、人内传播是如何实现衔接的?这些问题均需在未来探究中一一破解。总而言之,观影人际关系的建构,不仅改变了电影符号解读与情感交流的方式,还影响了电影的影像表述模式。通过对观影场域人际交流的文本细读,有利于拍摄出更加符合观众需求的电影,为审视电影接受理论提供另一种可能的角度和视野。

参考文献:

[1]梁国伟.在场:电影的未来形态[J].电影艺术,2003(1):101-104,90.

[2]冯宪光,周才庶.当代中国动画电影的场域解读——以国产动画片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2013(1):76-80.

[3]王伟,姜帆.试论心理认同对画面情境设计的影响[J].艺术百家,2016(S1):135-136,130.

[4]曾景婷.镜子的折射与梦想的游弋——影像维度中的“镜像理论”[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76-78.

[5]陈晓雯.艺术影院的观众身份认同与文化发展策略[J].当代电影,2018(2):19-23.

[6]吴冠军.电影院里的“非人”——重思“电影之死”与“人之死”[J].文艺研究,2018(8):7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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