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海丹

我有一个很懒、很任性的妈妈。

从小学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 她送我去学校后，就再也没有送过我上学。于是，每当同学的爸爸妈妈来接送时，我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着，然后咬咬牙收拾书包，一个人默默地回家。

大一点了，我被寄养在爷爷家，她偶尔打电话问问情况，并对我的一切都无异议，不管我的英语考了58 分还是98分。

上初中后，寄宿的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仍少之又少。她几乎从不问我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问我交了什么朋友，只是拍拍我的头，淡定地说：“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找我，给我打电话。”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我一定有一天会哭着鼻子去求她一样。而我，憋着这口气，默默地处理了所有大大小小的问题，从未找过她。

上高中后，她除了问问考试成绩外，就与我无话可说了。我偶尔问她该买哪件衣服，或提议生活费的用途，她总是那几句话来回打转——“你决定就好。”“你喜欢就好。”“你自己做主。”

所以，我时常感到她像空气一样存在于我的生活中，一直以来无论什么事都是我自己做决定。

可近来想到去日本看她打工时的样子，以及在视频中见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她，我发现她突然苍老了，眼神越来越空洞，皮肤也越来越皱，与印象中那个精明干练的影子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原来，每当我独自一人克服困难或茫然面对现实时，她都站在我身后月光未照亮的角落里，等待着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我从未回过头，只顾一个人一直往前走。

据说, 有一种母老虎,等小老虎到一定年龄时便会离开它们，让它们独自生活。但是当狮子或者其他群落的老虎威胁到小老虎的性命时，它便会跳出来与之战斗。也许，我认为很懒、很任性的她就是那只母老虎，她预见到自己无法保护我一生，因此逼我独立，逼我快点成长。

现在，每当我一个人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茫然行走时，当我遇到难以跨过的坎时，便能听到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自己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