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

 2016 年6月，英国伦敦，哈雅王妃和丈夫迪拜酋长阿勒·马克图姆出席庆祝英女王九十大寿的活动（@视觉中国 图）

“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最珍贵的信任，你的把戏已被揭穿……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我不关心你的死活。”

这并非随意的哀怨，而是一首诗，题为《不管你是死是活》，出自亿万富翁、阿联酋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之手。

6月下旬，这首阿拉伯语诗词上传到了阿勒·马克图姆的Instagram账号上，但并未写明“背叛者”是谁。

直到7月初，通过只言片语的报道，外界才一点点地确认，马克图姆指责的是妻子哈雅王妃。

迪拜酋长的二王妃，带着一双儿女和3100万英镑（约合人民币2.6亿元），从马克图姆身边逃离到了欧洲。

这是继马克图姆的两位女儿之后，酋长家第三个逃离迪拜的女人。

“诗人”酋长的哀愁？

今年6月的英国皇家赛马会上，阿勒·马克图姆独自庆祝了所养名马“蔚蓝海角”的胜利。

他的身边，少了那位美丽时尚的王妃哈雅——往年，哈雅都陪着年龄大她25岁的丈夫参加赛马会，而今年，自5月起，哈雅就未曾出现在公众视线中。

她为逃离做了数月精心准备，据“中东之眼”网站报道，在一名德国外交官朋友的帮助下哈雅秘密逃到了德国，后来，《卫报》报道，她已落脚英国，并申请庇护。

随之而来的不仅是迪拜与英国的外交碰撞，还有酋长和王妃的海外离婚官司。《每日电讯报》称，这将是英国历史上最昂贵、斗爭最激烈的离婚案件之一。而且和英国的婚姻制度不同，如何处理阿联酋酋长夫妇的一夫多妻制婚姻，也令这桩离婚案更加复杂。

《泰晤士报》称，阿勒·马克图姆有6个妻子，但被公开承认的只有2个，哈雅是他的二王妃。大王妃自1979年嫁给这位表哥后，生育了包括现王储哈曼丹在内的12个孩子，但从未在公共场合露面。

虽然阿勒·马克图姆未对与二王妃的决裂公开表态，但似乎人们可从“诗人”酋长近期的诗词中窥探，这个身家估计90亿英镑的男人经历了怎样的情感斗争：“让往事随风飘散，软化你的心/请原谅我的过错，报答我的善行。”他还哀伤道：“我们患上了一种病，没有药能治好。我曾千万次试图与你相见，努力终究白费。”最后，酋长撂下了狠话：“我不关心你的死活。”

1994年，哈雅公主参加马术比赛。她从小酷爱骑马（@视觉中国 图）

甜蜜爱情变成一场逃离

哈雅是已故约旦国王侯赛因的女儿、现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的同父异母妹妹。母亲在她3岁时在空难中丧命，侯赛因对她宠爱有加。30岁那年，她的身份从约旦公主变为迪拜王妃。

当被问及成婚前是否有讨论过婚后自己的角色问题，哈雅笑道：“没讨论，事实上，我爱他（阿勒·马克图姆），想的就是如何将我的东西从家搬到迪拜。”

更被甜到的是，面对保持十多年婚姻幸福的秘密是什么这个问题时，她笑着说：“他（丈夫）就是那个秘密，我远远算不上完美，而他会包容我。”

那又是什么促使她逃离这段如此甜蜜的爱情呢？

哈雅曾创造多个阿拉伯女性的第一。从小酷爱马术的哈雅是第一个参加国际马术比赛的阿拉伯女性、第一位参加奥运会比赛的阿拉伯王室成员——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在约旦，她还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开重型卡车的女性，她会开着重型拖车载着自己心爱的马匹驰骋在欧洲大陆。

多年来，她一直在为难民、孤儿等弱势群体发声，致力于对抗饥饿和贫穷。她也支持女性赋权，鼓励女性发挥出自己的潜力。“记住，最重要的是，我们生来自由，没人能把你关进笼子里，除了你自己。”

然而，哈雅却因自家女性权益之事备受批评，并让她与酋长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这就要说到在哈雅之前逃离迪拜的两位公主，都是马克图姆的亲女儿。

拉蒂法公主曾试图逃跑两次，都没能成功，第二次逃跑前，她录制了视频：“我要说出一切，因为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如果不是拉蒂法本人出镜讲述，可能外界无法信服。在外人乃至朋友眼中，公主要什么有什么，然而，拉蒂法的密友蒂娜说：“深入了解后，你才知道她的现实。”

她们住的地方如宫殿一般，有泳池、按摩等，但也有高墙和安保，拉蒂法说：“我们不能开车、不能外出旅游，不能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去哪随时随刻都有司机陪着。”更重要的是，拉蒂法说：“这里没有公正可言。”

让迪拜的沙漠上短时间建立起摩天大楼，金融服务、旅游业等迅速崛起的背后，阿勒·马克图姆功不可没，媒体称他创造了“沙漠神话”。一些高楼大厦上悬挂着他的巨幅照片，他开的奔驰SUV车，车牌号码为“1”，这都显示出他的无上尊贵。

迪拜是个男权社会，阿勒·马克图姆又对迪拜享有绝对控制权。这意味着，王室中女性有事是不能通过正常途径来解决。非营利组织“被拘禁在迪拜”CEO拉达·斯特林说，被虐待了，她们无法向警方举报，想要离婚，她们不能告上法庭。

拉蒂法更是亲眼看到了一位姐姐的不幸遭遇。2000年，莎姆萨公主借在英国度假的机会逃跑，但最终被带回迪拜。

在王宫里，拉蒂法称姐姐被囚禁、被下药，“情况很糟糕，别人控制着她，强迫她吃东西，她闭着眼走路，就像僵尸一样”。

不久后的2002年，渴望自由、想在海外帮助姐姐的拉蒂法决定出逃迪拜，跨越边境到安曼——然而，在那之前，她根本没到过边境。当时只有16岁的拉蒂法无人协助、不能上网、没有手机，到边境就被抓回来了。

视频中，拉蒂法述说自己回来后的遭遇：多年的囚禁、长时间的虐待，她指责父亲为“世界上最残酷的人”。

被释放出来后，那颗想要逃离的心没有死去。她展现出乖乖女形象，向媒体展示迪拜令人喜爱的一面，同时，在2011年就开始策划再次逃跑。

这一次，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各个细节考虑周全。她在网上联系到此前从迪拜逃离到印度的法国前海军情报人员乔贝特，向他求助，私人教师、密友蒂娜多次与乔贝特会面商讨相关细节。

2018年2月，拉蒂法和蒂娜像往常一样会面，因二人经常在外小聚，司机没有怀疑。经过一番乔装后，她们开着车前往安曼的海岸，并如约在公海上登上乔贝特准备的悬挂着美国国旗的船只，他们准备取道印度，最后到美国开启新生活。

2018年12月，迪拜官方發布的拉蒂法公主（左）和爱尔兰前总统罗宾逊的合影照（东方IC 图）

距离印度只有几十公里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船上传来枪声，阻止这次行动的人来了。拉蒂法曾说：宁愿死在船上，也不想回去，而结果还是被强行带回了迪拜。

拉蒂法被抓回迪拜后，就再也不见其踪影，唯一例外是在去年12月。爱尔兰前总统、联合国人权专员玛丽·罗宾逊受好友哈雅邀请来到迪拜，王室发布了多张她与拉蒂法会面的照片，哈雅也出现在照片中——王室以此来向世界宣告，拉蒂法还活着。

但也是这次接触，让哈雅开始去了解拉蒂法早年生活、回到迪拜后的情况等，过程中，她意识到丈夫的忠诚下属在掩盖拉蒂法被虐待、被囚禁的真相，丈夫欺骗了她。

家族朋友称：“哈雅与拉蒂法（原本）交集并不多，可能只在一些场合见过面，住在不同的地方，接触的朋友也不一样。”

了解了事情真相后，王室消息人士告诉《每日邮报》：“哈雅开始担心自己会有类似的遭遇。”

“她问自己：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儿关进监狱里？”消息人士称。

之后的数月里，哈雅策划了自己的逃离迪拜行动。

迪拜酋长的统治危机？

外媒分析，继女的遭遇让哈雅担心自己的安全或许只是其逃离的原因之一。

据《泰晤士报》报道，哈雅会给一位已婚保镖送奢侈的礼物，王室法庭的成员认为，二人存在“不正当的亲密关系”。由此，哈雅担心自己的安危。

除了男女问题，或许还有女人间的问题。新闻网站《每日野兽》报道，虽然是二王妃，但哈雅是酋长6个妻子中最后一个，她曾受到后辈的骚扰、冒犯，以及丈夫其他妻子的侮辱。

此外，该网站还分析称，连番因王室成员出逃而面上无光的酋长也面临着统治危机。

迪拜是阿联酋第二大酋长国。阿勒·马克图姆致力把迪拜打造成旅游金融中心、阿联酋七个酋长国中最富有的，让世界感受到了“迪拜速度”。但近年来，迪拜经济增长持续放缓，2018年，GDP增幅降至1.9%，是2010年以来最低点。一些人可能想让年轻的王储继位，希望迪拜再现辉煌。

若真是如此，现年70岁的阿勒·马克图姆可谓“腹背受敌”。

哈雅王妃倒是被西方媒体寄予厚望。《太阳报》报道，目前，由蒂娜等人发起的解救拉蒂法运动期待着王妃有所作为。“我们敦促哈雅王妃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解救拉蒂法。”蒂娜说，“平等、尊严、自主决定权是万千中东女性所缺乏的。”

● 资料来源：《泰晤士报》《卫报》《每日邮报》《酋长国女性》《每日野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