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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 的女性主义叙事学解读

2019-07-10葛树强

文教资料 2019年13期
关键词:大地

葛树强

摘    要: 女性主义叙事学理论在进入文学批评领域后,为国内当前文学批评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使越来越多的文学评论家调整视角关注女性主义文学作品。本文分析《大地》中女性主义叙事声音和叙事视角,探讨赛珍珠是如何打动读者和建构自身叙事权威的。

关键词: 女性主义叙事学    叙事声音    敘事视角

一、 引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叙事学研究领域出现了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奠基之作——《叙事的行为:小说中的视角》,苏珊·S.兰瑟教授在该书中将叙事形式的分析与女性主义批评相结合,形成了全新的叙事学研究视角,使女性主义成为一门显学得以蓬勃发展(申丹,2005:280)。另外,在《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事声音》一书中,兰瑟教授进一步介绍了女性主义叙事的研究范式,该研究范式具体包含三种叙事模式,即作者的、个人的和集体的叙述声音模式,并通过范例使研究者了解如何对作品进行女性主义叙事学视角分析和研究。在女性主义叙事学逐渐得到广泛认可和重视的当下,《大地》作为赛珍珠的代表作之一理应获得重新审视和解读。

二、女性主义叙事声音

《大地》中作者的叙事声音主要集中在王龙和阿兰身上。在小说开篇部分,王龙在迎娶阿兰之前与父亲的对话,读者了解在当时历史背景下贫苦农民娶妻方面的无奈选择,即迎娶地主家的女仆,而且越丑陋越好。因为在王龙父亲看来地主家漂亮的女仆不可能保留贞洁。另外,对漂亮女仆而言,干苦力的农民身体远远没有地主家的少爷们身体有吸引力。相对而言,丑女却往往能够保持贞洁之身,她们不会关注自己的外表,会承担起持家生子、下田劳作的生活重担(Buck,2005:9)。从王龙及其父亲的这段对话,女性读者能够看出当时地主家中稍有姿色的女仆很可能会经受的悲惨遭遇。在阿兰艰难地独自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王龙问的第一句话是:“是男孩吗?”(Buck,2005:38)另外,在王龙年老时,当得知自己的儿子马上就会有后代时,他说:“如果是个孙子,我就给菩萨买一个红斗篷,但是,如果是孙女的话,那就什么都不买了。”(Buck,2005:322)这两个叙事声音表明了,无论是年轻时候的王龙还是年老时的王龙,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深深地植根于他的脑海。小说在叙述饥荒逼迫王龙考虑卖掉漂亮的女儿时,阿兰的回答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当王龙问阿兰在地主家是否被殴打时,阿兰说自己“天天都会挨打”。当王龙问阿兰漂亮的女奴是否也会挨打时,阿兰告诉王龙,漂亮的女奴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地主家的少爷们玷污了。在相互交换着玷污他们各自漂亮的女奴之后,少爷们会变得厌倦,所以,这些女奴最终将会接着被地主家中的男仆们玷污(Buck,2005:142)。显然,在男权社会,地主家漂亮女奴的形象已经被扭曲了。

在《大地》叙事进行到中篇部分时,王龙获得意外之财,回到了家乡,想要买黄地主家的土地。在老地主家,王龙与杜鹃的对话能够体现出当时历史条件下妇女的社会地位是低下的。当王龙看到接待他的是一个女人时,他说:“我不能够和一个女人谈生意。”(Buck,2005:161)显然,在王龙的潜意识中,女性是不能够担当土地买卖中介角色的。当然,赛珍珠使得杜鹃这个女仆的社会地位在小说中得到了提升,王龙最终正是通过这个女人买到黄地主家大量廉价土地,才一步步走向暴富的。小说在讲述王龙开始频繁光顾“新茶楼”时,描写了阿兰和王龙婶婶的对话,王龙婶婶在讲述王龙寻找新欢时说:“你无须抱怨,男人有钱了就会买来另外一个女人,所有男人都是这样,我家里那个老没用的也不例外(Buck,2005:205)”。赛珍珠借用王龙婶婶的话揭露了当时女人是能够被当做物品拿来买卖的社会现实,并暗示女人在当时社会充当有钱男人玩物的角色。

三、独特的叙事视角

小说的叙事视角是作者使用人物讲故事的角度,为了达到一定的叙事效果,叙事视角会有所侧重。热奈特使用一个新词分析叙事视角,那就是聚焦。他将聚焦分为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并进行了深入分析(Genette,1980:189-198)。赛珍珠在《大地》中有意识地将叙事焦点不仅仅集中在故事人物命运的变化上,更突出不同人物心理方面的变化,独特的叙事视角体现在零聚焦和固定的内聚焦方式的切换使用上。

赛珍珠主要透过王龙作为聚焦者,使用女性作家特有的观察视角,描述了黄太太抽大烟的场景和阿兰的外貌(Buck,2005:16-17)。当视角聚焦到王龙倾听黄地主家的变故时,小说揭露了黄地主新纳的小妾竟然是亲生女儿。多年前,黄地主玷污了女仆让她有了身孕,后来女仆嫁给了家中的男仆生下了女儿(Buck,2005:20)。为了满足自己不断增长的性欲,黄地主违背了传统伦理道德。这部分描述与Frederick Douglass在其自传中描述奴隶主与女奴所生的孩子的命运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其实,小说最后在描述王龙晚年有了梨花的陪伴时,或多或少暗示了,王龙本人也没有成为例外。尽管梨花是自愿委身于王龙的,但是,不得不说梨花也是知道如果真的被王龙给了他的儿子,梨花将逃脱不出漂亮女奴的悲惨命运。她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宁愿选择留在王龙身边。王龙很显然是需要梨花的,他需要梨花年轻而温暖的身体给他暖被窝,这段晚年的陪伴时光让王龙感到满足(Buck,2005:368)。显然,在当时社会历史条件下,中国地主女仆的女儿和奴隶的女儿已经没有区别,女性的权利和社会地位是被忽视的。

尽管视角大多时候聚焦在王龙身上,作者并未忽视另外一个主要人物——阿兰。在获得意外之财时,王龙将一串珍珠送给阿兰,这串珍珠阿兰本打算留给女儿,但是,王龙为了讨好新欢荷花,强硬地把珍珠送走。最终,阿兰妥协了。小说在这一刻聚焦在继续锤洗衣服的阿兰身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滴着(Buck,2005:200)。阿兰这时的隐忍充分体现了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大背景下,在家庭里妻子必须忍受丈夫的不忠而不敢反抗的情况。当然,阿兰发泄愤怒的途径也有了,只不过不是直接针对荷花,而是针对荷花的女伴兼女仆——杜鹃。从阿兰的视角,我们能够看出阿兰对杜鹃在黄地主家对她随意指使的怨恨,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阿兰提出赶走杜鹃的想法及她后来对于杜鹃的态度主要起因之一是王龙娶了荷花作为小妾,并将自己珍藏的珍珠送给了这个风尘女子。但是,中国传统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是三从四德,阿兰难以摆脱社会及传统对于她的桎梏,所以,只好迁怒于同为女性的杜鹃。很显然,作者此时将视角转向阿兰是有意凸显出女性在中国传统家庭中的地位也是被忽视的。

当然,赛珍珠很好地使用了内聚焦的方式。对于洞房花烛夜中王龙的感受部分,作者使用了内聚焦的叙事手法,很多女性读者可能会觉得王龙的感受更像是女性才会有的,或许赛珍珠无意识地使用了女性主义作家的视角描写男性。另外,与荷花第一次见面后,王龙忍受着煎熬,作者在描绘这种煎熬的强烈程度时,使用了远远大于繁重的体力劳动给他带来的煎熬这样模糊的对比(Buck,2005:194),而不是形象地描写让王龙饱受煎熬的東西,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作为女性作家在表达方面的委婉性。在荷花祈求王龙将杜鹃留在她身边做贴身女仆的时候,王龙的心理描写也是使用了内聚焦的方式。“确实,这个姑娘没有人服侍,所以一定会觉得孤独。而阿兰也会无视杜鹃的存在,也不会和她说说话……杜鹃也会和任何其他女仆一样,更何况,他也不认识其他女仆能过来服侍荷花”。(Buck,2005:216)这部分聚焦到王龙的心理描写,生动反映出王龙当时的想法,这段想法让我们觉得王龙当时更在乎的是新欢荷花的感受,而不是很在意阿兰的看法。另外,小说接近尾声时,作者使用内聚焦的手段,让失去阿兰的王龙在心理方面的变化得到更加完美的体现,让我们看到作者在女性主义审美经验和心理描写方面的突出之处。

四、结语

在《大地》中,不同叙事模式的巧妙运用,特别是当小说的作者结合了女性主义叙事声音和叙事视角后,使小说更容易打动读者,更能反映出旧中国女性在家庭中和社会中处于怎样的地位。与此同时,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作家也是诺贝尔奖获得者,赛珍珠通过《大地》中人物的叙事声音和视角的掌控获得了叙事的权威和读者的认可。

参考文献:

[1]Buck, Pearl S.. The Good Earth[M]. New York:Simon & Schuster, Inc., 2005.

[2]Genette G.. Narrative Discourse: An Essay in Method[M].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0.

[3]Lanser,Susan S.. The Narrative Act: Point of View in Prose Fiction[M]. Princeton,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1.

[4]申丹.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苏珊·S.兰瑟.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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