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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佛教之世俗化转向及意义

2019-07-01卢忠帅杜希英

学理论·下 2019年4期
关键词:当代价值

卢忠帅 杜希英

摘 要:明末佛教之世俗化转向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僧人关注政治及民生社会,二是佛教日益深入民间,与老百姓关系密切。明代后期,佛教世俗化转向明显,这与佛门内部僧伽制度的变革和明政府倡导的诸宗融合政策有关。明末之佛教世俗化转向,对当今中国佛教的发展具有借鉴价值。

关键词:明末;佛教世俗化;原因;当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B2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9)04-0055-02

佛教的世俗化是指它日益关心此岸的人间世俗生活,而不再专注于彼岸佛的世界。佛教自两汉之际传入我国内地,其世俗化即已开始,至明末,这种世俗化更是加速进行。梳理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的表现,并深入分析其原因,具有一定的现实借鉴意义。

一、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的表现

1.“四大高僧”关注政治及民生社会。云栖■宏、紫柏真可、憨山德清、藕益智旭被称为明末“四大高僧”。他们积极践行大乘菩萨道精神,关注政治及民生社会,掀起复兴晚明佛教的浪潮。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正是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加速的表现。

首先,“四大高僧”关注政治,与官府联系广泛。■宏虽对僧人结交官场颇有微词,但他并未与官场绝缘。时任南京礼部尚书的沈三洲曾在南京瓦官寺救过■宏的命,此后二人交往甚密。“四大高僧”中与官府关系最为密切者,当属德清。为振兴佛教,德清广交权贵,上至皇太后、中央各级官僚,下至各级地方官吏。他认为:“沙门所作一切佛事,无非为国祝厘,阴翊皇度。”[1]46因此,万历九年(1581),当得知李太后欲建祈储道场于五台山时,德清马上将其正在筹划的《华严经》无遮法会转为祈储无遮法会,以回应李太后所建祈储道场。德清此举,虽赢得李太后欢心,但也因此构怨于神宗,被发配充军广东雷州。在雷州,德清并未中断与官府的联系,相反,他借用官僚和太监们的力量,复兴曹溪祖庭,使之“一岁之间,百废俱举”[1]79。德清只是因为结交权贵被流放,而另一高僧真可却因此丢掉性命。万历二十年(1592)后,随着“三大征”的进行,国库困竭,为了敛财,神宗派遣宦官为矿监税使,四处搜刮,为害一方。万历二十八年,神宗派太监李道到南康催缴矿税,太守吴宝秀因拒不奉命而被劾入狱,其妻哀愤投缳而死。真可得知后,义愤填膺,亲赴京师营救。到达北京后,真可奔波于达官权宦之间,并向李太后痛陈矿监税使之害,经多方营救,最终使吴宝秀获释。然而,真可的行为遭到一些宦官的嫉恨,最终在“妖书案”中被诬陷入狱,不久坐化狱中。而智旭的儒释融通思想,则是他积极参与现实政治的精神之源。

其次,“四大高僧”关注民生社会,积极救护百姓。隆庆五年(1571),■宏至杭州云栖时,恰逢当地虎患严重,每年死于虎口者数十人。■宏分析到,虎伤人主要是因饥饿所致,只要给它们足够的食物,自然也就不再伤人。村民们照做后,果然“虎患遂宁”。上述真可因营救吴宝秀、反对矿监税使获罪而死,既是其结交权贵的表现,也是其关注民生社会、救护百姓的表现。“四大高僧”中关注民生社会最具代表性者,当属德清。万历十二年(1584),山东发生灾荒,隐居崂山的德清矫诏将李太后赐予修建庵居的三千金散施于灾民,得到李太后与神宗的肯定。万历二十一年(1593),山东再次发生灾荒,死者载道,德清将海印寺中储存的所有斋粮分赈近山之民,但仍然不足,他又拿出寺中钱财亲自乘船到辽宁买回大豆,救济附近山民,“由是边山四社之民,无一饥死者”[2]570。在充军雷州的路上,德清见道路崎岖不平,行人走的艰难,于是嘱咐他的随行者修道路、建茶庵,以方便行人。抵达雷州后,正逢当地大旱,瘟疫肆虐,死者的骸骨遍布城内城外。德清见此景象,虽然旅途劳累,但他立即劝说群众收拾、埋掩尸骨,并为死者建普济道場超度七昼夜。在雷州充军期间,德清见广东采使李敬信佛,于是利用这一契机说服他约束采珠船,以拯救当地百姓。智旭也利用一切时机,劝说世人积德行善,并发以己身代众受苦的大愿:“所有一切恶业,应受报者,智旭悉皆代受,令得解脱;所有一切善业,应受报者,普施法界众生,同成正觉。”[3]8-9应该说,这是对社会民生更深层意义上的关注。

2.“四大名山”成为信众朝拜的主要圣地。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浙江普陀山和安徽九华山并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明末,佛教与民间信仰和民俗节日进一步融合, “四大名山”成为信众朝拜的主要圣地,这正是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的最好例证。

首先,“四大名山”成为信众朝拜的主要圣地。明末五台山香火旺盛,朝山进香者“四海云涌”,而列宰名臣也“屡有思真之咏”[4]。峨眉山佛教在明末达到鼎盛时期,“四方缁白朝礼者无虚日。乃其盘道曲折险峭,登涉艰难。虽大士神力,善士之信力,往返上下,顿忘其苦”[5]。明代中后期,普陀山佛教空前发展,佛事十分旺盛,朝山进香者超过了五台山和峨眉山,“上自帝后妃主、王侯宰官,下逮缁侣羽流、善信男女,远近累累,亡不函经捧香,博颡茧足,梯山航海,云合电奔,来朝大士,方之峨眉、五台有加焉”[6]。明末的九华山佛教发展十分迅速,香客“或南自浙江、徽郡,北自山、陕远来”,“日牵连如蚁而下,每队不下数十人,无冬无春,摩肩不绝于道”[7]583-584,“岁不下十万人,佛号连天,哀求冥福”[8]。

其次,“四大名山”僧人从事商业活动。随着“四大名山”香客、游人的增加,为之服务的设施如店铺、庙栈等也相继兴建并日趋完善,僧人经商者不在少数。这其中,尤以九华山最具代表性。由于地藏信仰的内容深契中国传统文化最基本的人文精神,所以九华山成为佛教名山的时间虽晚于其他三座名山,但在明末的发展速度却是最快的,最能代表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的特点。随着香客、游人的增加,九华山商业逐渐繁荣起来,僧人也参与经商,“山门经商远集,珍品毕致,肴食甲于官府;凡城市所无,常从僧人售得之”。官府虽明文禁约,但却禁而不止。香客、游人的增加,势必促进庙栈的增多。至明万历年间,九华山专事接待香客游人的庙栈,仅化城寺东、西两序就有百余间,“高栋层楼,邃户曲房,明窗净牖,雕栏画槛,争极宏丽,以招邀四方香客”。除化城寺僧房以外,分布全山各处的僧房亦不下百间。通过开设庙栈,寺院收取香客游人的食宿费,“每岁所获不下万金”。为了获取更多利益,寺院僧众总是想尽办法争取客源,特别是地藏法会期间,香客云集,僧人们忙于接待,“各携茶酒下山,中途邀迎。其至舍也,张筵唱戏以待”[7]584。

二、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的原因

1.佛门内部僧伽制度的变革。针对明初寺庙混乱的状况和民间显密法事盛行的现实,洪武十五年(1382),太祖下令分天下寺院为禅、讲、教三类,僧人也相应分为禅、讲、教三类,并要求他们各务本业,“其禅不立文字,必见性者,方是本宗;讲者务明诸经旨义;教者演佛利济之法,消一切见造之业,涤死者宿作之愆,以训世人”[9]58-59。僧伽团体分工的细化,使得关于佛教义理的研究大为减少。特别是将从事世俗法事的教僧独立成类后,世人基于孝敬之心,多邀请教僧为其先人度亡,加之法事的商品化,教僧有可靠的经济收入,致使佛教内部出现了向教僧倾斜的趋势,“甚至连本应从事禅修、研究经纶的禅、讲僧,欲分沾经忏之利者亦大有人在”[10]282。教僧团体的兴盛,使得明末佛教趨向“死人佛教”“经忏佛教”,故以关注人死后事宜著称的九华山佛教,在明末“四大名山”中发展速度最快。同时,这也是明末“四大高僧”掀起复兴佛教浪潮的原因。

2.明政府倡导的诸宗融合政策。明初,太祖诏令讲僧专门讲习《心经》《金刚经》《楞伽经》三经,但这些并非各宗派的根本经典,于是讲僧“多以融合诸宗学说为特色,专弘某一派或某一经的人极少”[11]277。政府的这种变革要求,加速了禅宗与其他流派、特别是净土宗的融合,故永乐以后,“念佛之法门风靡天下,禅师之兼净业者多”,并“形成一代风潮”[12]734。净土宗简便易行的特点,也促进了佛教在民间的传播,使得社会上的佛教信仰气氛浓厚,正如明末文人谢肇■所说:“今之释教,殆遍天下,琳宇梵宫,盛于黉舍,唪诵咒呗,嚣于弦歌。上自王公贵人,下至妇人女子,每读禅拜佛,无不洒然色喜矣。”[13]227明末佛教“四大名山”格局的形成,正是佛教在民间广泛传播的具体体现。

三、明末佛教世俗化转向及意义

1.为当今中国佛教的发展提供借鉴。任何宗教的创立,不管其营造出的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如何,但终究是为了“解决”现实世界的人的需求和关切。佛教世俗化,为民众提供宗教服务,满足他们的宗教需求和关切,应是佛教创立的根本宗旨。没有世俗化,佛教很难获得更多民众信仰,从而获得发展,其神圣性势必难以持久。

2.给当代人以精神的抚慰和心灵的超越。当代社会,人们生活节奏加快,竞争压力大,精神容易焦虑,内心容易痛苦,心理疾病也随之而来。另外,由于长期忙碌,人们接受的文化润泽不够,导致心灵的枯萎和荒芜,易迷失自我。所有这些,都极大影响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佛教一定程度上能给人以精神的抚慰和心灵的超越。随着世俗化,佛教走进人们的生活,对疏解人们的烦恼心情、减轻人们的思想压力具有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释福征.憨山大师年谱疏卷上[M].上海:国光印书局,1934.

[2]憨山德清.憨山老人梦游集[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

[3]■益智旭.灵峰宗论[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

[4]释镇澄纂修、释印光增修.清凉山志·镇澄序[M].中华大藏经续编(汉文部分)本.

[5]释印光.峨眉山志·峨山修改盘路记[M].中国佛寺史志汇刊本.

[6]许琰.普陀山志·补陀洛迦山记[M].续修四库全书本.

[7]光绪青阳县志·九华山供应议,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8]吴文梓.建东岩佛典碑记,载光绪九华山志·杂记[M].光绪二十七年刻本.

[9]葛寅亮.金陵梵刹志·钦录集[M].何孝荣,点校.南京:南京出版社,2011.

[10]陈玉女.明代的佛教与社会[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11]魏道儒.中国华严宗通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12]忽滑谷快天.中国禅学思想史[M].朱谦之,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3]谢肇■.五杂俎[M].北京:中华书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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