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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靓仔豆腐脑

2019-05-28

大武汉 2019年12期
关键词:饭盆豆腐脑后生

旧时挑担子穿街走巷的买卖是最苦的,费腿,费肩膀,费力气,一天挣不了几个钱。其中有一副担子,一般人轻易不敢挑——卖豆腐脑的担子。

首先那豆腐脑不好做,嫩了不成形,老了成了豆腐,成了干子。做成了,做精了,一桶豆腐脑就是几十斤的分量,另一头放上洗碗水、小碗、汤匙、白糖、抹布、舀瓢什么的,又是几十斤。大热天不出力都黑汗水流,这一大担往肩上一搁,哪有不“鄂东大县——浠水”的!你卖清热解暑的吃食,你自己身上水涟涟、汗津津,谁敢吃你的东西?

所以那年月挑豆腐脑担子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年轻小后生,清一色的把自己和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白洋布短裤褂,抹布超过“洗脸幅子”,“洗脸幅子”搭在肩头,比白洋布衣裳还要白出三分。清爽爽的担子在背阴处一歇,先把脸上、胳膊上的汗擦净,然后手掌亮成喇叭,神完气足地喊一声:“豆腐脑喝——”顿时,三街六巷穿透,七里八坊皆知。于是,端了碗的,空着手的,都朝这边走来。

大热天卖消暑食,这担子看着就让人喜欢。一个大大的洗碗盆(多是木盆,武汉话把它叫“饭盆”),饭盆底下连着一个桶形的架子,盆里放好了清亮亮的水。十来只白瓷带花的小饭碗,倒扣在盆上面半圆形的台板上。台板上方,洁净的白瓷汤匙,倒插在边沿的木条架子里,整个看上去,和小伙子相互映衬,好像卖豆腐脑的年轻人个个都是帅哥靓仔。

豆腐脑没有冰冻的,入口都是温温的,它的生意却一点都不温。那年头,人们的健康都由中医当家,中医的一些医谚,早已渗透到了民间,到了老百姓的嘴里。老百姓选择食物也知道讲究“寒热温平”。豆腐脑略带几分凉性,可以消暑去热,当然味道调得好更可解馋,出于这个共识,武汉大热天都要吃几碗才算“成功度夏”。

豆腐这个“族群”可都是真正的“水货”,干放都是会往外渗水的。所以老豆腐得盖上湿布卖,水豆腐得泡在水里卖,不然渗干水份就不嫩,吃起来岂不像豆腐干吗?豆腐脑的水就更多了,它是边卖边往出冒水。卖豆腐脑的小后生往出盛的时候,便得讲手法,不是盛饭似地往深里开,而是拿那扁平的勺当刀使,平着开口平着“片”起豆腐脑,那白生生的豆腐脑便断玉散雪般落到碗里。再到糖罐边,那舀糖的小勺也是特选的,短小利索,比挖耳勺大不了多大点儿,那后生却开矿似地狠狠朝下切,一般会拼了命地撬三下,倒三勺白糖到豆腐脑上。一小堆糖便由白变黄,随着调羹一搅又融入一片白中。于是热天卖豆腐脑的小伙,便和春秋天卖赤豆汤的女人,一起美好地留在了武汉人的心田。

小伙的叫卖,男高音:豆腐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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