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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草原诗篇

2019-04-16李鲁平

芳草·文学杂志 2019年2期
关键词:多吉扎西赛马

李鲁平

牧业经济形态的草原就是种植农业范畴的耕地。草原的生活离不开牛、羊、马,如同平原的乡村离不开水稻、麦子、玉米,等等。新时期文学以来的大多数乡土题材创作中,我们已经习惯了耕种劳动如何与农民的生活和命运相关联。比如《种包谷的老人》中包谷的收成与老人梦想的关系,《麦客》中割麦子的与父子对未来生活的打算,《生命是劳动与仁慈》中陈东风对传统劳动价值的坚守与时代变迁中劳动方式的变化,等等,但对于畜牧生活如何进入人的命运世界,牧区以外的读者还是相当陌生的。

几年前,《放生羊》产生的广泛影响,极大地扩宽了内地读者对藏地生活的想象,尤其对于羊、牛、马等动物与人的关系的了解。一个老人与一只羊不断地唠叨,就像对自己的妻子,其间充满的现实世界与非现实世界的沟通、对话、道歉、交代、安慰……让读者对温暖、善良、平静的人生态度有耳目一新的感受与体认。这并非说,汉族作家就没有在创作中切入动物世界与人的世界,在平原的稻田或者麦田,我们常常听见农民骂牛不听话,骂牛懒惰,农民的口令与牛固执的动作往往大相径庭,农民与牛的耐心交谈弥漫在新翻起的土地之上。在新时代文学的散文创新探索中,李修文的《羞于说话之时》也通过祁连山脚下一群羊羔的哀鸣和眼光,切入对生死紧要关头的审美发现,在寂静、纯粹的自然背景下,凸显生命的可能与不可能。

当然,我们终究要说的是三位甘南作家的短篇新作。

一、羊与人

扎西才让的《达珍》以诗意的语言,讲述了一个女子的不幸命运。达珍并非生来不幸,而是因为与“我”做了一次“过家家”的游戏,因此被认为“没有教养”,第一次订婚就失败。其后达珍退学,十八岁时嫁给了“我的同学”旺秀。再后,因为旺秀的移情别恋,达珍变得疯疯癫癫,并在我读大学时去世。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故事,既无起伏,也不繁复,但却令人欲说不能,回味无穷。按照通常的理解,小说中的达珍和“我”并没有真正的恋爱经历。在整个小说中,“我”与达珍仅仅有过一次类似于恋爱的接触,即初中还未毕业,十五岁的“我”想离家出走,到桑多镇以外的地方转转,正好十七岁的达珍骑着摩托要去县城。这是“过家家”事件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十七岁的少女,胸脯高挺,眼睛黑亮,嘴唇红润,少年抱着少女的腰,骑着摩托冲进县城。这是他们真正感觉对方美好的同行经历。而且两个人在桑多河边进行了一次意味深长的关于羊与人的谈话。除此外,两个人没有其他的愉快的接触。其后,虽然“我”几次遇上达珍,但“她”显然已经思维混乱。

这样一个故事为什么会令人不忍释怀?就具体的个人阅读,我觉得有几个因素,其中之一是作品所抵达的“真”。十岁的时候,“我和达珍约定好”,要做一回两口子。这是游戏,也并非游戏。说是游戏,是因为孩子过家家的事不必当真。说并非游戏,是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逼真地扮演了两口子的角色,更重要的是,在两个孩子的内心深处,的确是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比如,当“我”听说达珍订婚的消息,出现一系列反常:憋得慌、恶心想吐、哇哇大哭,后来变成哈哈大笑。在十五岁与达珍唯一的一次外出中,“我”再次问达珍是否“还当我是你的男人”。听到达珍嫁人的消息后,“我”的心立即有了荒凉感。显然从十岁开始,一直到达珍出嫁前,“我”并没有把过家家当作儿戏,而是非常在意达珍在游戏以外,到底属于谁。对达珍同样如此,尽管“她”之前从未表白,对“我”的试探也躲避再三,嫌“我”太小,还需要长高,还需要看缘分,但在她发疯之后,依然能记得“我”是“她”的男人,依然记得“草房”和“过家家”。可见,从游戏里到游戏外,“我”与达珍的角色和关系都已经根深蒂固。“我们”没有把两个人的关系简单地视为天真的游戏,或者说游戏早已从种子萌芽、开花,演变为真实的现实。从游戏的天真,到现实的真诚,两个世界的交错与缠绵,构成小说《达珍》的重要艺术特质,也是小说让人难以释怀的因素之一。

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坦荡直率。旺秀与拉姆草的私情被发现之后,拉姆草的丈夫木匠不是通常生活中所见,一上来就你死我活地打架,而是从蛇皮口袋先后拿出锤子、锯子、凿子、刨子、斧子、墨斗,每一样工具都带有一个威胁的后果,砸头、锯脑袋、凿眼睛、刨脸皮……但旺秀没有躲避,也不说话,木匠哭了半天,又将工具收拾好走了。这一最令人揪心的冲突就这样结束了。这样的处理矛盾方式,并不多见,也许只有在藏族作家的作品中才可以见到。显然,不是木匠不会打架,更不是旺秀不敢面对打架,而是打与不打二人都知道如何面对、如何处理,果然,木匠没有用带来的工具报复,旺秀和拉姆草也断了来往,旺秀虽然没有得到惩罚,也自然知道如何继续自己的人生,况且达珍的去世也未尝不可以理解为一种懲罚。令人感动的坦诚之处还有旺秀对“我”讲述如何娶到达珍的。“我”一直认为达珍并不喜欢“我”,否则不会嫁给旺秀,但在达珍病重期间,旺秀打电话请“我”回去看看达珍,承认达珍一直喜欢的是“我”,当年是因为家穷,先设法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娶了达珍。同时,旺秀也坦白了当年找拉姆草正是因为达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种坦诚需要无比的勇气,没有为自己辩护,没有推卸和责怪。达珍去世后,旺秀再次打电话请“我”帮忙埋葬,旺秀再次说达珍把“我”当她男人看。旺秀的表达没有虚情假意,也不是礼貌,更不含杂仇恨、嫉妒、反感,而是一种彻底放下的平静、坦荡,甚至忏悔。小说《达珍》讲述的无疑是一个悲剧,年轻漂亮的达珍没能嫁给自己的男人,而与旺秀成为夫妻,最终因为精神失常而去世。三个人都不是情感的胜利者,但都是坦荡面对命运的勇士,达珍从不否认爱的是“我”,旺秀也不否认自己曾经用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了达珍,“我”一直想娶达珍并因未能实现而怪罪达珍与旺秀。至少在作品的最后,我们看到了三个人的磊落和坦诚。这是这样一个很普通的爱情故事的诱人之处。它促使我们反复思考,达珍的爱情和命运为什么会感人。

《达珍》当然没有直接写到牧羊生活,但小说在诗意的叙述中,不经意地讨论了“羊与人”的关系。在桑多河边,达珍觉得自己有时是部落首领有时是乞丐,而“我”觉得桑多镇、学校都是羊圈,但如果羊圈的主人是达珍,“我”愿意是羊。在小说的最后,“我”再次表达了对桑多镇几百年一成不变的生活的厌倦。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作家试图以达珍的不幸,“我”与达珍爱情的失败,表达对古老的传统思维、固有习俗、生活方式,等等的批判与不满。在小说中,“我”的内心一直充满对变化、变革、发展的渴望,“我”在初中未毕业时就已经萌生了离家出走的想法,读高中时“我”不断思考“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而达珍更是一个积极拥抱外部世界、向往自由的热情奔放的姑娘,在“我”询问达珍能否带我走的时候,十七岁的达珍就说出了“想走就走,别婆婆妈妈的”这样豪情万丈的话。但在现实面前,无论是达珍还是“我”,都成为了羊。

命运永远是牧羊人,是羊圈的主人。这是最令人沮丧的,也是《达珍》这个作品令人伤感的源泉所在。正是因为命运弄人,一个美丽而年轻的生命消失了,她曾经那样健康、向上、坚定、坦荡。这样一个故事,无疑是诗意的甘南草原令人忧伤的一章。

二、也是羊

王小忠的短篇《五只羊》直接以“羊”为线索,讲述人的情感和命运,看起来是一个典型的草原生活、牧区生活题材。“五只羊”是哪五只?刀智次旦为了买拖拉机,卖掉了最大最肥的五只羊。张三坤请刀智次旦拉羊到小镇去卖,一次拉五只。拖拉机陷进泥坑,把张三坤甩了出去,人没抢救过来,刀智次旦用五只羊赔了丧葬费。可事情并没有结束,张三坤家还要命价,刀智次旦被警察抓走判刑,又卖掉多半牛羊。刀智次旦再次回到班玛草原,最好的朋友道吉草赶着五只羊来到了牧场。而阿妈要去寺院请阿克金巴念经,又要卖掉五只羊。因此,“五只羊”不是确切的五只羊,是不断变化的羊的数量单位。以“五”为单位,可能刚好五只羊的价钱在班玛草原是一个办事的通常的价码。假如一辆三轮拖拉机一万元,每只羊大约是两千元。那么,刀智次旦赔偿的丧葬费是一万元,阿妈去寺院献经也是花了一万,道吉草送来的羊也价值一万,当然,刀智次旦赔偿的命价就无法计算了。

因为来来往往的五只羊,刀智次旦的故事得以展开,每一次羊的出现,人物形象及其命运必然向纵深发展。第一次出现“五只羊”的背景,是草原上的人都搬走定居,人越来越少,刀智次旦喜欢的道吉草也要搬走,他的媳妇梦泡汤,他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并找一个媳妇。果然在卖掉五只羊买了拖拉机之后,刀智次旦的生活很快得到了改善。刀智次旦从草原的寂寞、安静、冷清中解脱出来,对未来增添了信心。第二次出现五只羊,作品叙述了张三坤贩羊的无数困难,路途遥远,时间漫长,卖不出好价,羊市嫌樊湾村太远,羊太少,划不来,也不愿意上门。但张三坤做梦都在羊市上走动,看得见的钱却赚不到手。这是贫穷的无比尴尬的深层次原因,也是逼迫张三坤鼓足勇气上门,找刀智次旦用拖拉机运羊的原因。张三坤反复安慰自己做最后一次,但就这一次张三坤丢了性命。刀智次旦赔偿的“五只羊”不仅仅是丧葬费,也是一个牧民追求富裕、摆脱窘境的梦想破灭的象征。第三次、第四次出现“五只羊”是刀智次旦回到草原之后,通过阿妈献经需要卖掉五只羊、道吉草赶来“五只羊”,叙述车祸之后,阿妈以及阿克金巴等人在化解矛盾,赢得张三坤家人谅解以及维持阿妈生活付出的努力,呈现出在这一事件中草原人的善良、坚韧、羞愧。道吉草赶来五只羊以及后来骑着马返回草原,不仅仅是对困难中的刀智次旦物质的支持,也意味着刀智次旦新的一页的开始,是刀智次旦重新面对草原生活的强大力量支撑。

无论如何,在《五只羊》中,作家并没有去描写真正的放羊生活,羊只是在赶来赶去,卖来卖去,在人物的生活中成为不可缺少的元素,在人物的命运中成为至关重要的内核。刀智次旦、张三坤、道吉草、阿妈、阿克金巴,这些或主要的或次要的人物,围绕着羊的运动而运动。因为少了五只羊,有了拖拉机,刀智次旦既自信也伤感;因为多了五只羊,刀智次旦和阿妈充满感激;因为卖出去五只羊,张三坤欢乐、踏实……但也因为“五只羊”,张三坤丧失生命并因此导致刀智次旦的人生发生重大变故。

羊在小说里,既是真实的羊,也是一个建立起虚构的班玛草原世界的符号。作品最终展现的是班玛草原上,几个牧民为改变生活面貌付出的努力,为实现梦想承受的代价,以及在应对突发变故中呈现出来的高贵品质。这同样是一部诗篇,一部班玛草原向往美好的诗篇。

三、现在是马

与《达珍》《五只羊》不同,完玛央金的《多吉的赛马》写的是赛马和马的主人。更不同的是,《达珍》所触及的“羊”,是意念上的“羊”,是反思人的生活状态时找出来的一个草原意象。《五只羊》中的羊是现实的“羊”,是推动小说故事情节发展、凝聚虚构世界的核心元素。《多吉的赛马》的马则是与人平等的故事的聚焦点,是与人物的生活相交织的马。

在纯粹的意义上,小说叙述了丰富的养马知识,如,关于母马和配种;又如,一般牧民的马吃草料、豆子、玉米、红萝卜,配种站的马吃鸡蛋,喝糖浆,毛油光水亮,体重可以达到五百多斤;以及诸如给马加料、打扫马圈等与喂马有关的劳作。这些细节营造出浓厚的草原生活氛围,也自然地成为烘托热爱放马生活的多吉的背景。一个纯真的把马看得无比重要,把获得赛马名次看得无比重要的小伙子的形象。他给自己的马取名“扎西”,寄托吉祥;他不让扎西给长得很差的母马配种;他担心扎西的饮食和健康;他希望自己的小母马能配种成功,下一个跟扎西一样的赛马……这些围绕马而生发出的枝枝蔓蔓,让多吉的形象生动鲜明地树立在草原上,也树立在读者的面前。

《多吉的赛马》也是一个轻盈如行歌般的作品,小说中没有复杂的人物矛盾冲突,甚至就没有冲突,整个作品包括多吉在内,出现过四个人物,多吉以外,就是阿妈、云次力以及收奶员。多吉与云次力之间并没有实质的冲突,无非是多吉不喜欢云次力,因为云次力到处传播多吉收钱就会让赛马配种。这充其量属于一个伙伴不遵守承诺,给另一个伙伴带来了麻烦,是一种不快,不是纷争、不是争斗、不是仇恨。多吉与阿妈之间同样如此,多吉除了責怪自己的阿妈糊涂,没有其他的意见。在多吉看来,阿妈的糊涂在于,一是让自己找不到亲生阿爸,二是不让自己用扎西配种赚钱。在其他问题上,多吉不仅对阿妈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十分尊重甚至依赖阿妈的意见。比如,多吉害怕出门遇见过去因为配种收过钱的人,阿妈则告诉他,过去小,不懂事,不知道羞。比如,多吉担忧扎西生病,小母马还没有长大,阿妈则安慰,扎西老了,是老天爷让扎西休息,小母马长大了再说,不要急。这些建议和安慰,多吉都愉快地接受了。这些只能算作草原世界一对母子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交流,当然不是分歧,不是争论,不是矛盾。而且,自始至终,阿妈没有一句对来自河南的收奶员的意见。这个多吉的父亲,在收完牛奶离开草原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尽管多吉多次询问阿妈关于自己的父亲的事,但阿妈没有回答,而是数念珠。多吉自己也没有表现出对不负责任的收奶员的怨言和怨恨。

既然如此,《多吉的赛马》魅力在哪里?是赛马扎西?是多吉?仁者见仁,我想答案是多种的。但有几个特点也许是多数读者会承认的。首先是作品中以阿妈为代表的人物身上体现出来的宽宏大量。阿妈对河南收奶员就是如此,对收奶员窗前的叫声,阿妈心知肚明,所以她慈善地说进来吧,并用手指着男人的头说离开阿妈阿爸的娃娃没人管没人疼,孽障得很,随后还念了唵嘛呢叭咪吽。作品对阿妈与收奶员的描写虽然简短,却有着耐人寻味的复杂和韵味。阿妈主动让收奶员进屋,饱含着一种宽厚的慈悲;阿妈接受收奶员上炕,是一种母性自发的疼爱;最后才是阿妈与收奶员的男女之情。显然,她不是因为糊涂而怀上了多吉,也不是因为冲动而有了多吉。她对将要发生的事及其后果十分清醒,但她没有犹豫与斗争,而是以一种无边的大,包容了这个夜晚及其以后的生活。在扎西获得赛马冠军之后,配种的络绎不绝,但她劝告多吉不要收乡亲们的钱,并警告这样下去,会把扎西累垮。但多吉并不接受阿妈的建议,阿妈低头数她的念珠去了。在多吉问自己的父亲时,阿妈同样是低头数她的念珠。她不回答,不坚持,不反驳,用数念珠代替对一切的回答。她当然可以构造无数的道理,也可以叙述自己的心路,更可以挖掘各种借口,但她没有这样做。不是心虚,不是气短,而是她有自己相信的世界,她沉浸其中并充满力量。因此,对阿妈这样一个普通的草原女性,说宽宏大量并不够准确,宽宏大量暗含着对世事曾经有过抱怨,暗含着世事有确凿的错误和缺陷,她的身上真正体现出了无上之爱。

另外一个特点是小说呈现的新时代的变化与草原生活的相互关系。云次力介绍配种站的马吃鸡蛋、喝糖浆,而且是用电脑从外国买回来的。这一介绍虽然轻描淡写,类似于少年的吹牛聊天,但把互联网购物和先进的养马信息带到了草原。同时,小说肯定地写出了牧民对现代世界的态度。多吉和阿妈确信云次力不是撒谎,多吉并决定去县城看看,也让自己的小母马到配种站配种。从依赖一匹好马配种的传统方式进入到接受配种站的现代繁育方式,一种草原生产方式悄悄发生了变化。但这一切都是在不经意之间完成的,比如阿妈的一句话“你去县上看看吧,看看啥就知道了”。这种举重若轻非得仔细品味,不然难以察觉。

如此说来,《多吉的赛马》显然是通过一个关于马匹配种方式转变的故事,塑造了一个热爱草原和马的纯真的少年形象,通过多吉与阿妈的养马生活,传达出草原阔大的仁慈和爱,也在草原生活描写中融进了时代最前沿的变化。清澈、慈祥、单纯,又富于变化。这无疑也是一部草原诗篇。

《达珍》讲述的爱情叙事,所表达的对草原上羊与人角色的思考,对新的草原生活方式的期盼,在忧伤中,夹杂着沉郁的呼唤,是忧伤之歌;《五只羊》叙述草原牧民对幸福和富裕的渴望,他们为之受伤的理想必然又在爱情的鼓舞下重新展翅,是美好之歌;《多吉的赛马》平静地讲述人对马的热爱,人对人的厚爱,人对时代的擁抱,是大爱之歌。三部作品,都来自甘南草原,充满浓郁的草原风貌,但题材侧重各异;既有相似的诗意般的叙述风格,也有或伤感或深沉或平静的不同艺术气质;而且三位作家都显示出纯熟的以平凡生活和日常细节托举重大关切的艺术水平。正因为如此,三部短篇得以如同诗歌一般,描绘出美丽仁慈的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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