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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伯年作品的收藏故事

2019-04-10

老年教育 2019年3期
关键词:任伯年吴昌硕徐悲鸿

徐悲鸿一生崇拜任伯年,集藏任伯年作品很多。他慨叹任伯年几个学生都早逝,只剩倪墨耕民国初年还在上海鬻画,“不过油腔滑调而已”。任伯年1895年下世,有一子一女。女儿叫雨华,学父亲画艺很有成就,嫁湖州吴少卿为继室。吴少卿的孙子吴仲熊是徐悲鸿的好朋友,他知道徐悲鸿喜欢任伯年的画,找出任伯年和任雨华父女还未装裱的几十幅画送给徐先生,那是徐悲鸿集藏任伯年画作的底子。此后,他又陆续搜集并得了几十幅,“精品以小件如扇面、册页之属为多,其中尤以黄曼士所赠12页为极致”。

黄曼士是新加坡富商,也是徐悲鸿在南洋的大恩人。南洋收藏家们受徐悲鸿的启发很深,他们都收了不少任伯年精品。其中,新加坡陈之初先生收得最多,还刊印画册并请徐悲鸿写《任伯年评传》。《评传》说,1928年初秋徐悲鸿住在南京,章敬夫的儿子带他到家里看父亲集藏的任伯年作品,果然又多又好。一幅《群鸡图》听说是当年章敬夫买活鸡送任伯年,任伯年以画答谢,可惜保存不当,画中鸡头让老鼠啮了,章敬夫找了钱慧安修补。钱慧安的画早年我也收了几幅,工笔仕女娴雅耐看,格调在陈洪绶、仇英之间,是任伯年同代人。

《临周少谷花卉》 清.任伯年

我小时候在南洋看惯了任伯年的画,几位父执、师长家中都挂他的花鸟、人物、鸡鸭、牛羊,淡的浓的繁的简的都有,写意写得灵动极了。万隆王念青先生,有一年春节在厅堂上挂出了一幅任伯年巨幅花卉仕女,长逾寻丈,气势慑人,题款那手字已然够漂亮了,周边上下的题跋又多又好看。念青先生还说那全是清末民初海上的大小名家:“任伯年这样大幅的画似乎是跟张熊学的。张熊是张子祥,大画家,大收藏家。任伯年在上海卖画都是靠他热心照顾,处处提点。”老先生从书房大柜子里找出两幅张熊的书画给我看:一幅山水气吞万里,一幅篆书条幅,他说写得粗疏,吴昌硕要比他精到得多。念青先生说,“任伯年有烟霞癖”。

《花鸟画》 清.任伯年

20世纪60年代,我在香港闽南富商秋叔家里也看到任伯年一些作品。秋叔说,任伯年有烟癖是一回事,勤谨又是一回事,写生功力那么深,全靠观察摹写,两只猫打架打到屋顶上他都爬上去勘察,“看饱了芸芸生态,看饱了八大山人,任伯年最后悟出绘画贵在写意,早年撞粉撞水的浓烈笔法慢慢淡掉,一个‘写’字救他脱了胎,换了骨”!后来,王家诚写《吴昌硕传》说任伯年早岁卷入太平军中掌旗,风餐露宿留下了种种病痛,三十刚过头发就白了,气喘气逆盗汗样样有,酒喝多了肺病很快恶化,家中画纸如山,画债如山,门外等着拿画的人一拨接一拨。吴昌硕眼看亦师亦友的任伯年天天在烟榻和画案之间挣扎,心中难受,经常软硬并施,骂了又劝,劝了再骂,好不容易劝勉任伯年坐下来画画。听说吴昌硕最爱看任先生画画,意到笔到,敏捷迅速,忽而八哥沐浴,忽而风中乳燕,忽而东坡操琴,忽而“小红低唱我吹箫”!

20世纪60年代末,从厦门来的魏红给我看过一幅任伯年画的扇面《小红低唱》,迷蒙的倩影淡淡的妩媚,圆窗外几笔柳丝迎风曼舞。她说:“是林老师的遗物,原先挂在老师斗室里,运动来了被塞进了床底下,办完老师的后事后我们在一个装书的箱子里找出来,有点霉破了。”我带她到裱画店洗净重裱装了镜框让她带去美国。70年代赴英前夕,我在上环画店看到一幅《东坡赏砚》扇面,色彩偏浓,有点邪,没要,等到80年代我才偶然得到一幅《江干送别》册页。

想找任伯年一幅团扇,找了许久找不到惬意的,缘分一来我竟然拿到这幅《桃花燕子》,够水、够淡、够雅、够旧,题款是“伯仁兄先生正之,光绪甲申夏六月伯年任颐”,钤“任伯年”白文小印,右边还有“组云”收藏印。伯是杨伯,江苏无锡人,字芝田,19世纪画家。跟父亲杨灿学画,画菊画桂花芭蕉,淡雅工丽,书上说他晚年右手残疾,改用左腕运笔,着《画则》一卷。组云是谭组云,了不得,海派著名书画家、鉴赏家,跟康有为、任伯年、吴昌硕、沈曾植、于右任有深交;张大千、张善兄弟常去谭公馆谈艺,张大千想用几幅古画换他养的一只白鹤他不肯,说只赠不换,传为佳话。谭组云一度侍奉印光法师,法号德备,半辈子布衣蔬食,种松养鹤,家宅满壁古人墨迹。我查20世纪60年代旧笔记本时,查出前辈杏庐先生浅水湾旧居藏他一幅行楷,融洽南北,气足神定。杏庐先生说,他30年代到海陵学苑见过谭组云,敬慕他每岁除夕往贫困人家门缝里塞红包。谭组云1949年去世。我这幅《桃花燕子》钤了他的收藏印,杏庐先生看了一定欢喜。“那是真迹的印信,岁月的霜鬓!”他常说。

《花鸟画》清.任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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