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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家虞世南的佛教情缘

2019-04-08蔺熙民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9年9期
关键词:虞世南佛教

蔺熙民

(武警工程大学,陕西 西安 710086)

一、引言

著名书法家虞世南博学善文辞,尤工书法,被誉为书界“初唐四杰”(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之一。他是一个典型儒臣,这主要源于:一是秉承儒家学习之道,“性沉静寡欲,笃志勤学”,师从儒学大师顾野王,十余年“精思不倦”,矢志不渝。二是倾谈儒学,共观经史,具有扎实的儒家学问基础。三是坦诚忠刚,为人耿直不阿,敢于犯颜直谏,是个诤臣,以儒家价值理念“戒骄奢,劝节俭,止狩猎”。四是从学问根底上说,著有儒家性质之作。如唐代“四大类书”之一《北堂书钞》、《帝王略论》、《长洲玉镜》等,以及《白鹿赋》、《秋赋》、《琵琶赋》、《狮子赋》、《上山陵封事》、《论山陵疏》、《谏猎疏》,特别是《孔子庙堂碑》、《高祖神尧皇帝哀册文》、《文德皇后哀册文》等。鉴于此,《新唐书·虞世南》云:“帝(唐太宗)每称其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学,四曰文词,五曰书翰。”张怀瓘《书断》载:“太宗诏曰: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遂兼五绝:一曰忠谠,二曰友悌,三曰博文,四曰辞藻,五曰书翰。有一于此,足曰名臣,而世南兼之。”但是他与佛教渊源也较深,一生不乏有深厚的佛教交缘,其书艺积累、书法实践与精神人格深受佛教影响,佛教给予其滋养与馈赠不浅。

二、虞世南独特的佛教交缘

(一)丰富的佛教结缘

虞世南作为士大夫中位高名重者,积极为佛教名僧撰写碑铭,或依靠出神入化的书艺,有书写佛经之书法名作,从而与佛教结缘。虽然做不到广结佛缘,但也是隋唐之际士大夫向佛的楷模。他利用秘书郎、记室参军、东宫庶子、秘书少监、弘文馆学士、秘书监等职务,积极为高僧大德、寺院撰写碑文与碑铭。据统计,《续高僧传》、《法苑珠林》等记载曾为智脱、智聚、慧觉、住力等高僧撰写碑文;据《新旧唐书》、《辩正论》、《唐会要》、《释氏稽古略》、《佛祖历代通载》等曾为隆圣寺、龙泉寺、昭觉寺等寺刹写碑铭;据《续高僧传》、《集古今佛道论衡》、《唐护法沙门法琳别传》等曾为慧赜《般若灯论》作序,并欣然为法琳《破邪论》作序,还加以书写,成为楷书之精品。另外,依靠精湛书艺,书写不少序文,如隋代名僧远去世,立碑时薛道衡撰文、虞世南书写、丁氏镌刻,时人称“三绝”;也曾积极舍宅为定水寺。因此,由于自身“德行纯备,文为辞宗,夙夜尽心,志存忠益”外,加上与佛教较为有缘,《全唐文》、《佛祖统纪》、《佛祖历代通载》、《三教平心论》等记载其去世时获得唐太宗可“造五百僧斋,佛像一躯,以资冥福”,可谓正通心曲。

(二)佛道冲突中的向佛态度

中国历史上儒道之间的矛盾与冲突相当久长,一般认为从汉代佛教传入就开始。而唐初二帝时的儒道大论争,加上夹杂着错综复杂的政权纠葛,被誉为最激烈、最久、最广域的一次。它是以傅奕排佛与法琳的护法活动为主线,从武德四年(621年)开始至贞观十四年(640年)法琳去世,长达近20年,斗争激烈,参与人物多,是佛道关系史上的重要事件。而虞世南作为这一大漩涡的亲历者,也深陷之中,表现出极强的向佛趋力,十分罕见。

武德年间太史令傅奕严正指责佛教“破家损国”,力倡毁佛。名僧法琳起而抗争,并著《破邪论》加以驳斥。虞世南积极支持法琳,与萧瑀、萧景、杜如晦、李百药、裴寂等士族名贵一起为佛教鸣不平,尤其是奋然为法琳《破邪论》作序,表现出大胆抗争、不畏艰难、刚直凛然之姿态。序文佛学术语运用娴熟,佛教见解深刻,认为法琳学识优厚,三教九流百氏兼擅,心力俱佳可至于嘉境,尤其对于“五门六度之源,半字一乘之教”的佛理甚为精研,因而对法琳深加褒扬,称其“长该众典,声振殊俗”,是“释种之梁栋,善人之羽仪”。最后还点明“法师与仆,情敦淡水,义等金兰。虽服制异仪,而风期是笃”,充分彰显出自己与法琳交谊之深。虽然其艰难努力于此次佛道大论争决定作用极为有限,但是《破邪论》由于虞世南之序文,曾经风行一时,影响剧增,为佛教在论争中营造了有利的氛围,也鲜明表现出虞世南身上一种士大夫少见的勇气与姿态,是自我辉光人格的另一种现实表现,实为难得。其行为受到佛教人士的褒扬,佛典《集古今佛道论衡》《唐护法沙门法琳别传》《佛祖统纪》等予以记载。

(三)深厚的佛学积淀

更值得一提的是,虞世南佛学造诣较厚,这从《破邪论序》,尤其是《帝王论略》(《唐文续拾》卷十三,又见赵蕤《长短经》卷一)可清晰看出。《帝王论略》中评介梁武帝信佛却遭亡国,虞氏借用佛教因果报应理论来作独特解释。其重要关节点有:一是说到佛教“荩出世之津梁,绝尘之轨躅,运於方寸之内,超於有无之表”,对于佛教极尽赞赏;二是说到与解脱之法相对应,佛教凡俗之法(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等六波罗密)与儒家仁、义、礼、智、信无异,这是从功能上对于佛教治世之大用的肯定。三是梁武帝信佛却遭亡国之类事,其原因就在于佛教六行(六波罗密)均要修齐全,否则果业即减,导致因果报应有漏报,从而为因果法找到更圆润的解释。这些充分彰显出虞世南的佛教底蕴较深,以及儒佛融会之卓见。另外,《帝王论略》也对周武帝灭佛有深刻认识,认为其毁灭佛道二教极为错误,尤其是表达出对于佛教的极大认可;而追根原因则清晰表达出其真知灼见:一方面释氏之法“有空而无滞,人我兼忘,超出生死,归於寂灭,象外之谈也”,老子之义“谷神不死,元牝当存,长生久视,应龙驽鹤,区中之教也”,有高低区别,认为佛教高于道教,另一方面佛道二教均“止恶尚仁,胜残去杀,并有益於王化,无乖於俗典”,其治世功能不可或缺。因此,弃其教绝其言,则是“疑误学者,良可痛”。

总之,虞世南作为儒学重臣(文馆学士)对于佛教具有鲜明的宽容态度,且佛学底蕴深厚,具有融汇儒佛的倾向。

三、虞世南与佛教交缘的原因探究

虞世南之所以钟情于佛教,其原因有:

一是时代使然。隋唐佛教文化空前繁荣,佛教融入整个文化成为时势必然,同时政权与佛教关系进入快车道,士大夫在此之下积极容纳佛教蓬勃发展之势。大批文人士子融入时代思潮,佛教智慧与观念影响其自身,士大夫的参禅悟道逐渐兴起,佛教学术底蕴深厚。虞世南是隋唐之际士大夫向佛的楷模,且是儒臣中的佛教底蕴深厚的集中代表。

二是家族渊源。虞世南家乡地处江南,山水优美,人文荟萃,深深陶冶其气度与襟怀。特别是江南佛教积淀深厚,名士崇尚玄佛合流。尤其是名士优游于书法,又身染佛教,成为新气象的践行者。虞世南作为江南名门望族虞氏家族中的一员,出生于鸣鹤虞氏世家,于斯地斯门濡染极深,将玄学、佛教与书艺融于一身。

三是从艺经历。虞世南师从著名书法家、书圣王羲之七世孙、著名高僧智永禅师,受其影响颇深。虞世南亲炙其中,“深得山阴真传”妙旨和智永笔法神髓。“虞体”刚柔并济、圆润秀美、虚和淡逸,主要源于以智永法师代表的佛艺大家的滋润,并最终能够将玄儒佛精髓熔于一炉。

四是个人性情。自身品性中具有恬淡雅致的一面,与佛禅超迈洒脱甚为一致;精神人格乃至境界中能够参透名利、恪守真性情,与佛禅息息相通;在巨大变革之际、遭遇巨大挫折失意之时佛教成为摆脱生活烦恼、栖居心灵的慰藉之地。

五是佛艺相通。中国书法艺术与佛教具有不解之缘,二者渊源极为密切,相通互长,使得佛教妙悟思维与艺术思维内在贯通,均立足于生命基点,彰显人生境界,这些成为佛艺沟通的支点,这是虞世南青睐于佛教之本。虞世南的人生胸襟和品性、书法理论乃至书艺风格与佛教不无干系。其书写风格受到佛教深刻影响,《千佛铭》《破邪论序》《虞世南楷书集心经》等就是与佛教直接相关之作。

虞世南与佛教渊源较深,源于此,其书法实践与精神人格才深受佛教影响,成为其精神世界不可缺少的一环,才使得他能够在书法艺术领域取得斐然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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