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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贬潮诗浅论

2019-03-17李卉

广东开放大学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贬谪不平潮州

李卉

(南京师范大学,江苏南京,210097)

韩愈在中国文坛的地位不容小觑,他“文起八代之衰”[1]627,但在研读他的诗歌时,发现历史上对他在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贬谪潮州时期的行为表现有诸多质疑。当我们从其贬谪潮州时期的诗歌创作入手,分析其所欲表达的主题内涵,归纳这些贬谪诗中的思想特色,或许能还原一个真正的韩愈形象。

贬谪诗历史悠久,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等文人都写过著名的贬谪诗。韩愈一生遭受过两次贬谪事件,以潮州之贬对其打击最大,他把遭贬的所思、所感、所悟以诗文形式呈现出来,在其四百多首诗歌中,贬谪诗有百首之多,占到四分之一。根据钱仲联先生所编的《韩昌黎诗系年集释(下)》和中华书局出版的《全唐诗》以及钱仲联和马茂元点校的《韩愈全集》,笔者试整理出贬谪潮州时期诗作共四十三首,包括赶赴潮州路途中作、谪居潮州时作和量移回长安前作。

在分析这些贬谪诗之前,本着“知人论世”的原则,我们有必要对创作背景先作一分析,以了解韩愈贬谪潮州事件。

一、韩愈贬谪潮州事件始末

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人们习惯归因于与此事件有直接因果关系的人、事、物。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只有透过表面现象看到本质,才能还原事件的真相。韩愈为何被贬潮州?仅是历史学家指出的因上书《论佛骨表》惹祸吗?如若不是,那真正的原因又究竟是什么呢?

(一)“贬潮 ”事件的直接原因

宪宗时期的崇佛风气盛行,元和十三年发生“迎佛骨”事件,全国上下为佛骨痴迷,发生唐立国以来最严重的宗教狂热。而对此现象,众臣不言,御史不谏,因为都知道宪宗迎佛骨的背后,真正目的是为自己延年益寿。时任刑部侍郎的韩愈深感忧虑,怀着“道统”的使命感,上疏谏言,呈上《论佛骨表》,宪宗忿而将其贬至潮州蛮荒之地,理由是“失了人臣之礼”。但事实上,事件未必如此单纯。卞孝萱先生的研究指出,“人们都认为韩愈因《论佛骨表》而贬潮州,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平淮西碑》被废,李逢吉、令狐楚、皇甫傅一方与裴度、韩愈一方的争斗,才是韩愈贬潮的深层次的政治原因”[2]128-131。根据卞先生的研究可知,《论佛骨表》只是韩愈贬潮的最直接原因,淮西之役就已经埋下种子。

(二)“贬潮”事件的深层原因

在“淮西之役”这件大事上,李逢吉集团和裴度集团的斗争激烈,韩愈力挺裴度,坚决作战,但宰相李逢吉反战,积极行破坏之事。裴度意志坚定,顶住压力,最终李逢吉集团暂时屈居落败一方,双方矛盾激化,一触即发。

元和十二年,淮西战役平定,宪宗论功行赏,韩愈奉命撰《平淮西碑》。然而树碑不久,遭人举报碑文不实,被宪宗完全否决。韩愈名誉受损,内心蒙受巨大屈辱。李逢吉伺机而动,两派斗争再度掀起,并明显以李逢吉集团居上风。所以在韩愈上《论佛骨表》之后,李逢吉集团抓住把柄,一举将冯宿、韩愈一起赶出朝廷。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出结论,韩愈潮州之贬的真实原因是两大政治集团的斗争,《论佛骨表》只是压垮韩愈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也能从这一事件中看到,韩愈始终忠君爱国、择善而行,面对国家危难,挺身而出,不顾个人安危。他留给世人的不仅是文学上的成就,还有他不朽的奋斗精神和刚直不阿的性格特征。

二、韩愈贬潮诗内容分析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潮州之贬是韩愈生命中最重大的挫败。踏上贬途,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韩愈内心饱受煎熬,他将所思、所感、所悟呈现于诗文中,有对政治黑暗和社会动荡的感受,有对自己喜、怒、哀、乐的记录。这四十三首诗按照创作背景和诗歌内涵,可分为三大类,分别是:自省自怜之作、抑郁不平之作、赠别寄情之作。

(一)自省自怜之作

在经历生死关头后,韩愈对自己在《论佛骨表》中的冒犯言论有深切自省。

首先是在诗作中直白坦陈自己的心迹,表达希望返回长安的愿望。他关心社稷,以“安社稷”、“济苍生”为己任,但是远谪潮州,无法施展满腔的抱负,所以希望回到朝廷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在《武关西逢配流吐蕃》中有:

嗟尔戎人莫惨然,湖南地近保生全。我今罪重无归望,直去长安路八千[3]1101。

表面看,是韩愈触景生情,感叹自己不如“蕃囚”,因为“蕃囚”被发配的湖南离长安近,而自己被贬的潮州离长安遥远,难有生机。深层解读此诗,可发现韩愈内心的罪臣意识,已经将自己归为罪囚了,正如朱彝尊所说,是“借苦说苦”[4]509,借蕃囚的苦楚来表达自己内心的苦楚,凸显自己更加悲苦的处境,抒发忠臣远不如蕃囚之叹,表达内心无尽的悲凄和哀伤,以及对前途的迷茫之感,隐藏诗中的是对回归长安的望穿秋水之期望。

然后是在以坦诚的方式表达心中期望回归朝廷的心意之外,韩愈也以含蓄委婉的方式表达这一诉求。比如《食曲河驿》:

晨及曲河驿,凄然自伤情。群乌巢庭树,乳燕飞檐楹。而我抱重罪,孑孑万里程。亲戚顿乖角,图史弃纵横。下负明义重,上孤朝命荣。杀身谅无补,何用答生成[3]1105。

韩愈在这首诗中抒发了自己遭贬之后感到被抛弃的孤寂凄惨情绪,感伤自己远不如鸟雀。鸟雀还能够与家人团聚,而自己由于犯下重罪,只能孤独地远行去往贬谪之地,辜负了亲人朋友的期望,更加愧对朝廷国君,纵使取了自己的性命,也无法弥补所犯下的罪过。

他在诗中对自己无端因文辞受迫害做了深刻的反省,连诗作的文辞上都字字斟酌,立论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有所触怒,其中的悲怆之情,读来让人心酸,也让人对其遭遇深表同情。蒋抱玄也说:“下语甚有分寸”[3]1105。从《论佛骨表》事件中他对自己的激切言辞作了深切反思,诚惶诚恐,甚至担心自己会葬身异乡,终老潮州,所以借“群乌巢庭树,乳燕飞檐楹”来表达倦鸟归巢,人不如鸟的苦境。

韩愈如其他被贬诗人一样,不时在诗中表达自己绝望的心情、罪臣的意识,并以直抒胸臆或含蓄委婉的方式陈述自己想要归朝的愿望,反映出作为“道统”传承人的担当意识。

(二)抑郁不平之作

韩愈的性格充满了古代读书人的特质,儒雅中带有刚劲的锐气,刚劲时又不失忠厚的本性。从《新唐书·韩愈传》中的“操行坚正,鲠言无所忌”[5]5129便能得知韩愈个性操守的端正。当他以刚毅的态度疾言直谏而蒙遭贬谪时,满腔不平之气就随一篇篇忧郁不平之作而出。韩愈在这些贬谪诗中,或借题发挥,或寓言寄意,抒发心中的不平之气。

对于无辜蒙受贬谪之祸,韩愈心中极其愤怒,但面对朝廷严酷的政治压迫和恐怖氛围,他又不能将心中仇恨直白托出,唯有借题发挥,抒忧解愤。如《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3]1097。

整首诗将叙事、议论、写景、抒情相互结合,真切叙述了韩愈遭贬谪后的痛苦、愤恨、忧郁、诀别的心情,字里行间充满了凄怆忠愤之情,让人深刻感受到他刚毅忠正的谏臣形象。诗中韩愈感时伤事,除对自己“朝奏”而遭“夕贬”的不幸遭遇充满愤恨不平之气外,更直述自己对“兴道”及“除弊”的改革之志至死不悔[6]55。李光地在《榕村诗选》中写道:“佛骨表孤映千古,而此诗配之。尤妙在许大题目,而以‘除弊事’三字了却。”[7]895为国家谏言“除弊事”,却得到“夕贬”的代价。“衰朽”、“残年”的形象落寞而萧索,起到烘托渲染的作用。韩愈在蓝关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身影格外孤独、凄凉而又无助。“家何在”更蕴含了韩愈心中多少的辛酸血泪。在天寒地冻、四顾茫茫、荒凉冷漠的景象中,韩愈的天涯沦落之感油然而生。在唐代有所谓“追赐死”制度[8]186-187,所以许多文人被赐死于蓝田驿,韩愈到了蓝田驿的心情可想而知,内心极其恐惧,深怕自己葬身此地,所以语气是那么沉寂无助,内心是那么悲怆凄凉。何焯评此诗“沉郁顿挫”[4]508,从诗中可以深刻感受到韩愈愤中带“悲”及无怨无悔、刚正不阿的气概。

韩愈排佛崇儒众所皆知,在其诗歌创作中,以《琴操十首》最富儒家色彩。十首中《将归操》、《猗兰操》、《龟山操》、《越裳操》、《拘幽操》、《岐山操》和《残形操》等内容都与儒家人物有关,这些诗中,韩愈除代替孔子、周公、文王、古公亶父、曾子等人抒发心声、认同他们的嘉言懿行外,也欲借《琴操十首》来推崇儒门。借由古代圣贤的遭遇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感触,并映衬自己内心深沉的忧患意识和坚贞不屈的节操。如《琴操十首·将归操》诗云:

(孔子之赵,闻杀鸣犊作。赵杀鸣犊,孔子临河,叹而作歌曰:秋之水兮风扬波,舟楫颠倒更相加,归来归来胡为斯)

秋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将济兮,不得其由。涉其浅兮,石啮我足。乘其深兮,龙入我舟。我济而悔兮,将安归尤?归兮归兮!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3]1143。

诗文中写出了孔子济渡的困难情状。“涉其浅兮,石啮我足。乘其深兮,龙入我舟”。四句从屈原九章《思美人》中“令薜荔以为理兮,惮举趾而缘木。因芙蓉而为媒兮,惮褰裳而濡足。登高吾不说兮,入下吾不能”[9]160化出。原诗意为:欲叫薜荔做介绍人,又怕举起脚趾攀爬树木。欲托荷花做媒人,又怕撩起衣裳涉水弄湿了脚。韩愈借其旨写出孔子进退失守的状况,更写出自己在朝廷中的窘境,及遭贬苦闷的心境。其中蕴含着对孔子行为间接的认同,更抒发出自己忠心耿耿,却反被国君疏远的不平之气。在诗中,韩愈没有将自己的形象融入,但他却借由孔子之口及赵国之事婉转陈述了自己对政治前途的忧心。结语二句“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喻意新奇,韩愈的潮州之贬是因皇甫傅在宪宗面前搬弄是非所致,所以,此句应有责斥权幸之意。

韩愈是一位具有相当独特性的知识分子,他一方面深刻自我反省,期盼能够获得君王的怜悯,另一方面又不愿随波逐流,与世俗相浮沉。对于自己蒙冤遭贬,心中极为不平,在诗作中借题发挥,为自己、也为百姓疾苦鸣不平,并以寓言寄意的方式嘲讽令他贬谪的人。

(三)赠别寄情之作

潮州之贬,让韩愈遭受很大的挫折,在其穷途末路之时,亲人的陪伴、故交旧友的设宴款待、送药赠书,一件件都让其铭刻在心,抚慰其受伤的心灵,并写下一首首赠别寄情之作。

唐宋时期是中国古代贬谪流放最盛行的时期,这些文人在贬谪之际,常会有一些送往迎来的场合,于是,诗人常常借由诗歌表情达意。韩愈在其以送别亲友为主要对象的诗作中,呈现出别后相思的空间背景,凸出“悲”的内在情怀,如《晚次宣溪辱韶州张端公使君惠书叙别酬以绝句二章》:

其一

韶州南去接宣溪,云水苍茫日向西。客泪数行元自落,鹧鸪休傍耳边啼。

其二

兼金那足比清文,百首相随愧使君。俱是岭南巡管内,莫欺荒僻断知闻[3]1119。

第一首诗主要写分别时的心情,从诗的内容上看,诗中“日向西”对应诗题中的“晚次宣溪”,是指夕阳西下后在宣溪停留歇宿。韶州往南就是宣溪,夕阳西下已近黄昏,且在宣溪停留歇宿。张蒙的热情招待和致函慰藉,让韩愈倍感温暖,但将与友别离之时,又不禁悲从中来。诗中以夕阳西下之景及“客”、“鹧鸪”同感之境,让人更觉哀凄。朱彝尊曰:“‘如何此时恨,嗷唳夜猿鸣’、‘归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皆是此意。此但添‘元自’、‘休傍’四字,境遂别,然终觉稍着意。”[4]510孤寂落寞、不舍之感跃然纸上。

第二首诗写在贬谪途中,两人有幸相遇,再加上韶州和潮州两地同是岭南地区,相距不远,韩愈盼望日后两人能够互通音讯、彼此照料。“兼金”一词出自陆机《赠冯文罴》“愧无杂佩赠。良讯代兼金。”[10]52在陆机诗中的意蕴,也就是写陆机与冯文罴的关系,在冯文罴遭贬期间,陆机曾多次给予慰藉和鼓励,而对照韩愈与张蒙,并无二致。所以,韩愈以“兼金”来描述与张蒙之间的友好情义。他忧惧别离后与友人断了联系,也忧惧自己就此客死他乡,无限的忧惧更显其孤独悲凉无助之愁绪,让其对友人叮咛再三。《笔墨间录》评此诗:“潮州以后诗最哀深。次宣溪绝句等诗,绝有味”[4]1187。

两首诗歌都词意哀深,有着同样的感情基调,友人的叙别书信,勾起韩愈心中无限的悲怆,悲友人别离,悲朝廷别离,悲自己无法施展才能。在韩愈赠别寄情诗中,偏重对于自己情感的自由抒发。

三、韩愈贬潮诗的思想特色

韩愈以儒家卫道者自居,但在诗文中表现出来的思想行为却是矛盾又复杂的,具有大胆突破儒家藩篱的创新观念。从韩愈与儒家理想人格入手,可以窥视其人格特质。从对韩愈贬潮诗的文学观念的分析,可以探究韩愈贬潮诗创作主张与内在精神的相关性。

(一)韩愈贬潮诗的儒家思想体现

韩愈在贬潮期间,写下《琴操十首》组诗,若从韩愈一生的理想与行事来看,将会发现其创作这首组诗,应有更深层次的创作意义。

《琴操十首·履霜操》一诗中,叙述尹伯奇因受后母诬陷而遭父亲放逐。而尹伯奇之举动,关乎“孝道”。在《论语》中有很多关于“孝道”的言论,如《学而篇》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11]7《履霜操》吟咏尹伯奇之事,呈现了孝子之德,韩愈是借此诗推崇儒家孝道。

《琴操十首·雉操飞操》一诗,叙述牧犊子因七十高龄,却仍无妻妾,再看到众多雌雉追随一只雄雉,雄雉趾高气扬,见此情景,有感而发。婚姻亦是儒家伦理道德的内容,《礼记·礼运》记载“男有分,女有归”[12]413,婚姻不失其时,男女各得其所,也是大同社会的重要一环。韩愈此诗就是对儒家思想的具体实践之作。

韩愈在这些诗中蕴含了儒家的伦理道德思想,这也是韩愈为倡导恢复儒家道统的具体实践。

胸怀大志的中唐文人以实践为怀,他们在当时的特定政治环境之下,为自己设定政治目标,并全力以赴地去追求,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表现出一种可贵的自我牺牲精神。他们在追求政治目标实现的过程中,就是其济世意识充分张扬,并显示其社会价值的过程,他们将传统文人的政治人格与社会现实结合在一起,为其献身,作品中注入了鲜明的时代精神。韩愈的《琴操十首》组诗,在其表达怨恨失意之情绪与乐道守操之品格的同时,也借此实现了其修辞立言,以具体言论来阐明自己道德理想,并希望借此影响世人的愿望。

(二)韩愈贬潮诗的文学思想体现

韩愈的作品之所以能够流传千古,感人肺腑,与他自身不幸的遭遇密切相关,“不平则鸣”是其人生经历的最好总结,从他贬潮诗中呈现的意蕴就可以证明。在贬潮诗中,韩愈将其“不平则鸣”的文学观点明确体现了出来。

贬谪潮州之时,韩愈已经五十二岁,时届暮年,境况比阳山之贬更惨。所以在贬潮诗中多抒发愤懑不平之气。

当韩愈到达离长安不远的蓝关时,韩湘赶来相见并与之同行,在心情极度低落的状况下,他写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这首慷慨激昂的“哀怨”之作,这首诗可以说是韩愈“不平则鸣”的代表诗歌。诗中韩愈对自己“朝奏”而“夕贬”的不幸遭遇充满了怨怼不平之气,其“朝奏”是为了“除弊事”,并非为了个人得失,却落得“夕贬”的代价,愤恨不平之气可想而知。

在韩愈贬谪潮州之时,柳宗元被贬柳州,两人虽然政治观点不同,但是却能够互相理解,是文学上的好友。元集虚受裴行立之命,带书及药物前往潮州探望韩愈,途径柳州遇到柳宗元,韩愈写了《赠别元十八协律六首》,诗中有“吾友柳子厚,其人艺且贤”[3]1128、“寄书龙城守,君骥何时秣”[3]1131,表达对好友柳宗元人品才学的赞赏和厚望,为柳宗元贬谪荒僻之地,不能施展抱负而发出“不平之鸣”。

在这些贬潮诗中,韩愈为自己鸣不平,也为友人鸣不平,从中可以看出,韩愈的“不平则鸣”不仅限于个人遭遇,还有对社会不公平现实的一种批判。

韩愈在贬潮诗中不仅为自己、为朋友“不平则鸣”,还为国、为民发出“不平之鸣”。

在《琴操十首·龟山操》中,韩愈借由龟山做比喻,大胆批判宪宗,“周公有鬼兮,嗟归余辅”[3]1152二句与《琴操十首·拘幽操》中“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3]1158及《琴操十首·残形操》诗中“其身孔明兮,而头不知”[3]1161都嘲讽宪宗,空有伯乐之位而无伯乐之能,埋没了才德兼备的贤能之士。希望在上位的主政者能够奉行孔孟之道,担负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责任。

在《宿曾江口示侄孙湘二首》中,韩愈如实揭露了黎民的穷苦和惨不忍睹的洪水状况,大胆批判主政者的冷漠、对百姓生活疾苦的漠不关心,为百姓的苦难而激发心中的“不平之鸣”。

韩愈的贬潮诗借诗文实践诠释其文学理论,体现了其“不平则鸣”的文学主张,具有现实和批判的意义,在诗中所阐述的“道”也具有与社会现实生活密切相关的思想内容。

从韩愈贬潮诗的分析中,可以发现诗中以诉心中不平之气为主,充满着浓浓的乞怜、怨怼意味,从这四十三首贬潮诗中,也可以发现文辞运用上浅白流畅、较少雄崛奇险的特点。在这些诗中还体现了韩愈“文以载道”、“不平则鸣”的文学主张,从中可以窥见其关心国事、体恤百姓的坚正操行。其中虽不乏发牢骚、抒愤懑之作,但不同于平时诗作的是,这些贬潮诗都发自肺腑,感人至深,且思想内容深刻。这一切,都印证着韩愈在我国文学史上具有的划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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