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 陈素华

摘要：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宫内传播可导致流产、胎儿生长受限、小头畸形及子代出生后渐进性感音神经性耳聋、认识障碍等严重并发症，严重危害母儿健康。西药治疗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存在致畸、耐药等风险，目前尚未建立理想的对妊娠期活动性巨细胞病毒感染一级预防方案。在中医古籍中，该病病因病机多与“毒”“虚”“湿热”密切相关。中医药治疗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有肯定的疗效，安全性高，本文对目前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的中医药治疗理论基础、治疗方案进行了总结。

关键词：人巨细胞病毒;妊娠;中医药;病因病机

中图分类号：R259                                     文獻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6-1959.2019.01.013

文章编号：1006-1959（2019）01-0037-04

Advances in Research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Human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during Pregnancy

LI Wei，CHEN Su-hua

（Department of 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Tongji Hospital，Tongji Medical College，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430030，Hubei，China）

Abstract：Intrauterine transmission of human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during pregnancy can lead to abortion， fetal growth restriction， microcephaly and progressive complications such as progressive deafness and neurological deafness after birth， and cognitive impairment， which seriously endangers maternal and child health. Western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human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during pregnancy is teratogenic， drug-resistant and other risks， and has not yet established an ideal primary prevention program for active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during pregnancy. In the ancient book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 pathogenesis of the disease is closely related to "poison"， "virtual" and "damp heat".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treatment of gestational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and it has high safety.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theoretical basis and treatment pla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for gestational cytomegalovirus infection.

Key words：Human cytomegalovirus;Pregnancy;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人巨细胞病毒（human cytomegalovirus，HCMV）是全世界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最常见的机会感染病原体[1，2]。妊娠期CMV感染可宫内传播导致流产、胎儿生长受限及出生后感觉神经性耳聋、视力障碍、神经功能缺陷、学习障碍等后遗症[3-6]，严重危害母儿健康。CMV疫苗漫长且艰难，目前对妊娠期活动性HCMV感染缺乏有效的一级预防方案，更昔洛韦等抗病毒西药虽广泛应用于器官移植、HIV患者合并的HCMV感染中，但其明确的胎儿致畸作用限制了在妊娠期中的应用[7-9]。中医药对治疗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安全性高，副作用小，患者依从性高，得到了广泛应用[10-12]。本文对于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的病因病机和治疗进展进行了初步的综述，为建立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中医药治疗体系奠定基础。

1中医学对该病的认识

中医主要是从宏观的角度，用哲学的方法，从整体上对生命和疾病进行研究。巨细胞病毒宫内感染是一个西医学概念，中医并无巨细胞病毒宫内感染的病名，但根据其发病特征及临床表现当属中医“胎动不安，胎漏，胎萎不长，小产，滑胎，热入血室，儿科解颅，胎黄”等范畴。关于此类疾病在我国古代医学古籍书中多有记载，总结其病因病机多与“毒”“虚”“湿热”密切相关。

1.1关于因“毒” 《诸病源候论》云：“非其时而有其气，一气之至无人不伤，长少虽殊，病皆相似者，多夹于毒，……妊娠遇之，重者伤胎也。”既指出其病因与“毒”相关，又说明了其具有传染性的特征。《经效产宝·妊娠伤寒热病防损胎方论》云：“非即之气伤折妊妇，热毒之气侵损胞胎，遂有堕胎漏雨。”《诸病源候论·胎死腹中候》云：“此或因惊动倒仆，或染温疫伤寒，邪毒入于胞脏，致令胎死。”以上记载指出了毒邪致病之病机。此外，《胎产心法》亦对妊娠期毒邪导致“胎死留于胞脏”进行了总结。

1.2关于因“虚”  《景岳全书》云：“夫胎以阳生阴长，气行血随，营卫随和，则及期而产，若或滋养之机少有间断，则源流不继而太不固矣。……妊娠之數堕胎者，必以气脉亏损而然，而亏损之由，有禀资之素弱者，有年力衰残者……。凡胎孕不固，无非气血损伤之病，盖气虚则提摄不固，血虚则灌溉不周，所以多致小产。”《妇人良方大全·妊娠门》云：“夫人以胃气壮实，冲任荣和，则胎得所，如鱼处渊。若气血虚弱，无以滋养，其胎终不能成也……。”《陈素庵妇科补解》：“妊娠胎动不安，大抵冲任二经血虚，胎门子户受胎不实也。”《竹林女科》提出：“妊娠五六个月，胎萎不长，由于妊母禀赋虚弱。若气血两虚，宜八珍汤……。若脾胃虚弱，宜六君子汤……。”《竹林女科》关于滑胎云：“妊娠有三四月而堕者，有六七月而堕也，有屡孕屡堕者，由于气血不充，名曰滑胎。”

1.3关于因“湿热”  《竹林女科》云：“妇人受妊，则碍脾之运化，迟则生湿，湿则生热，热则血易动，血动则胎不安，犹风撼其木，人折其枝也。火能消物造化之理，故胎之堕也，属虚属热者常多，治则清热养血。”《诸病源候论·小儿杂病诸候》说：“小儿在胎，其母脏气有热，熏蒸于胎，至生下小儿，体皆黄，谓之胆疽。”《幼科铁镜》亦提到：“胎黄由妊母感受湿热，传于胞胎。故儿生下，面目通身，皆如金黄色，壮热便秘溺赤者是也。”《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湿热相薄，……民病发瘅。”《伤寒贯珠集》说：“胃热与脾虚，乃发黄之源。”

以上记载说明此病的病因与“毒”“虚”“湿热”密切相关，是中医学对于本病临床特征病病机的初步认识，为后人的进一步研究打下了基础。

2 HCMV的中医药治疗

目前尚未推荐的西药治疗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数十余年来，广大中医药学者挖掘祖国传统医学之精华，在中医药治疗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方面进行了不懈的探讨与研究，随症加减、辨证论治，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见表1。

贺漪等以“清热解毒，扶正祛邪”为立法原则，组方黄蓝颗粒（主要成分为黄芪、贯众、板蓝根）治疗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HCMV IgM阳性），治疗成功率接近90%[13]。李祥云等[14]根据“健脾化湿，补肾固本，清热解毒”为立法原则，组方李祥云系列方剂治疗巨细胞病毒感染并自然流产2次的案例，患者康复并自然受孕，结局良好。余世瑢等[12]以“清热解毒、健脾除湿”为立法原则，组方金樱冲剂（金樱子、白花蛇舌草等）治疗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HCMV IgM阳性），164例患者经过治疗后有148例治愈，1个疗程总治愈率为90.24%，此外临床研究发现，金樱冲剂能显著降低HCMV感染高危人群异位妊娠发生率。何贵翔[15]采用“补肾培脾法”组方补肾培脾汤（熟地、山萸肉等），通过调理体质，提高机体免疫水平，能有效治疗孕期HCMV-IgM阳性患者，临床观察未见任何毒副作用。王素霞等[16]以“清热解毒、健脾除湿”为立法原则，组方山桔颗粒（主要成分山豆根、 桔梗等）治疗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临床具有显著疗效，且通过体外实验表明：山桔颗粒具有显著的体外抗HCMV作用，抑制HCMV病毒包涵体形成。姜宏等对我国传统组方热毒清（主要成分金银花、鱼腥草等）进行了综合实验研究，体外研究发现使用热毒清治疗后，巨细胞病毒感染的细胞CMV mRNA表达显著下降，HCMV导致的细胞病变得到明显抑制。对活动性感染孕妇（HCMV-IgM阳性）使用热毒清后，机体内的血清IL-2水平显著升高，TNF-α显著下降，机体免疫力提高[17]。刘殿芹等以“清热解毒、利湿、燥湿”为立法原则，组方清热解毒燥湿方剂（黄芪、银花、金钱草等）治疗妊娠前及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总有效率达到97.5%，优于更昔洛韦[18]。陈素华等在热毒清基础上组方金叶败毒颗粒（主要成分大青叶、金银花等）进行孕期巨细胞病毒感染治疗，研究发现：使用1个疗程金叶败毒颗粒后，外周血HCMV-IgM转阴率为77.05%，胎盘转阴率降低48.98%，宫内传播率减少到21.74%，孕期使用金叶败毒颗粒能现在降低巨细胞病毒感染垂直传播率，且不影响胎盘功能，具有较好的疗效[19]。李伟等在研究金叶败毒颗粒及其拆方治疗HCMV感染基础上，借鉴中医古方“寿胎丸”“五味消毒饮”形成“二黄丹安方”（含黄芪、菟丝子、金银花等）益气补肾托毒、祛湿和血安胎，体外实验表明，其抗CMV效果和安全性均优于西药更昔洛韦[20，21]。此外，在出现各种组方的同时，医学科技工作者还对中药单药抗巨细胞病毒作用进行了系列研究。王昕荣等通过体外实验研究发现金银花对豚鼠巨细胞病毒感染具有抑制作用，但抗病毒作用低于金叶败毒[22];陈娟娟等研究发现绿原酸（金银花提取物）具有显著的抗HCMV作用，治疗指数高于金叶败毒颗粒和金银花，但其细胞毒性亦明显增强[23];张丹丹等[24]研究发现连翘主要有效成分槲皮素具有显著的体外抗HCMV作用，疗效优于更昔洛韦，且细胞毒性较低;秦欢等研究发现大黄素具有良好的抗人巨细胞病毒HCMV的临床应用前景，治疗指数高于更昔洛韦，能够在细胞水平抑制巨细胞病毒即刻早期、早期、晚期基因的转录水平[25]。抗病毒中药单药或其有效成分尽管具有显著体外抗病毒作用，但缺乏临床试验论证及安全性评估，目前尚未应用于临床实践。

从以上可以看出，目前中医药治疗巨细胞病毒感染有肯定的疗效，治疗上多从清热解毒、补肾、健脾，除湿等方面考虑，但如何归纳总结辨证规律，形成客观化、标准化的治疗原则，是当前亟需研究解决的一个问题。

3总结

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是导致我国新增人口重大出生缺陷的主要病因之一，西药在治疗非妊娠期人巨细胞病毒感染方面取得长足进步，但对于妊娠期的感染仍缺乏理想用药，中药治疗妊娠期巨细胞病毒感染具有显著的优势。总结以上前人记载并结合HCMV宫内感染的发病特征和临床表现，我们认为此病病因为正气不足，脾肾亏虚，湿毒乘虚入侵胞脉所致，其性热，具有一定传染性。孕后月经闭止，精血聚下以养胎元，致使孕妇阴血偏虚，阳气偏盛，且胞脉系于肾，当脾肾亏虚，冲任虚损，则湿毒乘虚侵入或早已匿于体内的湿毒趁机发作。邪毒侵入胞宫，气血失和则出现胎动不安;热毒迫血妄行则出现胎漏;热毒侵入胞脉，胞脉失养则出现胎萎不长;湿热相搏，传于胎儿，影响胎儿发育则出现胎黄，解颅等病症。此外，随着今年来孕期医学操作损伤（如人工流产）的增多，热毒乘虚侵入胞宫，与正气相搏，则出现孕期热入血室。对于本病的中医药治疗应从“毒”“虚”“湿热”等多方面考虑进行更加深入系统的研究，注重对辨证规律的研究，使其客观化、标准化，以更好的规范和指导临床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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