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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之物:一种被赋予的女性认同

2019-01-09任莎莎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物品玩具设计

任莎莎

物品本身不具备意义,人类赋予物品文化意义,从而构建了今天的有意义的世界。在这个有意义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依据,从而获得一种归属感。约翰·伯格在《观看之道》中认为,男人的风度基于他身上的潜在力量,而其力量的对象总是外在的物像。女人因为其自身领受男性的照料,便将自己一分为二,一方面注视自己,一方面也将自己看做是被注视的对象。性别差异当然是客观存在的,但在当前的文化语境中,性别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诸如勇敢与退缩、责任与逃避、主动与被动、积极与消极等人类的普遍特质分裂开,男性和女性被分配了相反的特质。男性被认为是“阳刚的”“有进取心的”“积极的”,女性被认为是“阴柔的”“安于现状的”“消极的”……从小到大,我们多多少少会接受到这样的信息:女性应该温柔、娇弱、善解人意,男性应该勇敢、坚强、勇于承担等等。我们今天称其为性别的刻板成见。

将对性别的看法映射到物品上,我们发现很多物品被打上了性别的标签。通常小的、形态和色彩柔和的、装饰性强的物品被认为是适合女性使用的物品,而与之相反,大的、线条硬朗、色彩沉稳的物品被认为是适合男性使用的物品。尽管男女在生理上和心理上有所区别,但这些物品之间的区别有时已经超过了合理的界限。例如曾经风靡一时的女士坤表,装饰精美,表盘小的甚至很难看清上面的数字,它的装饰性远远大于实用性。当男性和女性被潜移默化了“性别至上”的原则,他们就有了性别的归属感,知道自己是谁以及自己需要做什么。性别认同给人类的生活划下了清楚的界限,各有各的规则,各有各的所属物。

1.物品的性别标签

物品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媒介之一。设计将人们观念中的男女差异转变成实体符号,影响着我们对世界和自我的认识。阿德里安·福蒂在《欲求之物——1750年以来的设计与社会》一书中提到,19世纪的百货商店和邮购公司的目录中,有许多案例显示出设计有男女之分,例如袖珍刀、梳妆盒、皮革产品等。虽然在使用方式上不见得有多大区别,但女性的更加小巧、精致、华丽,而男性的则棱角分明、装饰简单。时至今日,女性设计师越来越多,风格“中性化”的产品也受到许多人的喜爱,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人们对于“男性用品”和“女性用品”的固定认知。

这种认知从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赋予。女孩子的玩具和衣服以粉色为主,玩具包括芭比娃娃、娃娃屋、仿真化妆品、“过家家”的玩具等。值得一提的是,“过家家”的玩具如果同时面向男孩和女孩时,往往会以色彩加以区别。女孩的代表色一般是粉色,男孩则是蓝色。主要面向男孩的玩具还包括恐龙、汽车、刀剑、机器人等。稍加观察就可以发现,女孩的玩具特性往往是“内趋型”的,局限于家庭和个人,而男孩的玩具特性是“外趋型”的,从史前的恐龙到未来的机器人,从维修工具玩具到各种汽车玩具的组装等。孩子身边的物品最早造就了他们对性别的认知。这种认知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男孩和女孩建立起性别的归属感,另一方面又容易走向将性别“标签化”的歧途。

不同于女性被禁止抛头露面的时代,如今女性的形象以及相关的商品大量地出现在媒体广告上。“女性气质”通过视觉形象形成文化进行传播。在广告中出现的女性形象,尽管年龄和职业各异,她们往往扮演了一个“取悦者”的角色。她们是听话的女儿、娇俏的女友、温柔的妈妈……。社会文化对女性的认知可以从商品中体现出来。与女性相关的物品被设计的色彩亮丽而富于曲线感,这种造型与社会对女性的观念相符合。而在大型公共领域中的设计所体现的庄重、理性的形象则被认为是体现了男性的品味。女性的经验和价值通过物品被隔离在私人领域,女性不得不将目光更多地关注于自身,用口红、香水、高跟鞋打扮自己,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使女性在自我满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让女性的身体成为被社会文化驯服的身体。但这些追求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它们甚至成为很多女性痛苦焦虑的根源。

2.物品造就性别认知

在当前的性别文化中,物品充当了一种媒介,它们是在当前的社会文化下被设计和生产的,它们又以物品的形态强化了两性对于性别的认识。福柯指出,标准化或正常化是控制和自我规范的深化。当社会为性别的特质打上标签的时候,人们所使用的物品也被打上了性别的标签。当人们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种性别标签时,就会按照这种观点行事而不去探其究竟。

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造就了一系列的“女性产品”。在当前的文化中,女性的皮肤被认为是应该光滑而无毛发的。女性露出腋毛或者腿毛往往会被人嘲笑甚至斥之为没有礼貌,女性剃毛产品受到市场的欢迎。它们有着天蓝、粉红、白色等清新的色彩和流畅的外形,让女性在赏心悦目中为自己塑造美丽。剃毛刀、剃毛膏广告上皮肤光洁的女性为无数女性提供了一个范本,人们天然地认为女性有体毛会让人感到不适,所以在女性剃毛产品广告中通常并不展现体毛而是直接表现用了剃毛产品之后光洁的皮肤。女性的体毛似乎成为了一种禁忌,这种禁忌背后所表达的是,长期以来,女性的理想形象被视为是完美无瑕的。在理想形象的对比下,现实形象被视作有缺陷的,所以必须用各种外界的工具加以改变。各种“女性物品”便应运而生:化妆品被用来掩饰不完美的面部,香水用来改变本来的体味,剃毛产品用来去除“野性”的体毛……。与此相比,体毛长在男性身上似乎并不违和,类似剃须刀这种男性常用的产品广告中,胡须是不需要掩饰的,广告一般会展示用产品剃须的一系列过程。男性剃须刀的设计往往采用暗的金属色调、强调科技感。

鲍德里亚认为,无论在何处,个体首先被邀请进行自我取悦、讨好自己。人们正是在讨好自己的同时才获得了讨好别人的机会。女性今天为自己消费的比重越来越大,在经历了长期的性别压抑之后,女性对于自身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女性要求解放,要求有能够自由选择的权力,追求精致的妆容和装扮,尽情展示女性的魅力而不必受到束缚。但这种追求似乎是自相矛盾的,消费社会提供给女性多种理想模式可供参照,女性气质的建构仍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跳脱出这个框架的女性被认为是“不够女人味儿”。“女性产品”的产生并不完全出自女性的真实需求,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迎合“社会文化的眼光”,通过这种凝视,女性自我管制、自我规范,女性自己制造出自己驯服的身体。

3.物品性别的再定义

在男性主导的世界里,理想女性的形象是美丽温柔而无害的。这样的形象将女性置于被保护者的角色,她们是温室中的花朵,不必也不能接受风吹雨打。这样的形象并不是女性的天然形象,而是长期以来文化所构建的。在19世纪著名的童话《豌豆公主》中,真正的公主的娇嫩皮肤可以感受到20床被子下的一粒豌豆。在《白雪公主》中,美丽善良的公主最后被勇敢的王子所救。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者往往是男性。事实上,抛除性别生理上的差异,男性和女性具有众多的共同点,这些共同点是属于人类的共同特征,例如富于勇气和责任感、坚持不懈与积极进取、具备创造力与执行力等等。设计作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手段,如果只是响应消费社会的需求,急于将产品销售出去,那么排除多意性、简化信息就成为最有效的手段:化妆品广告将女性塑造成害怕衰老的形象、日用品广告将女性塑造成为忙于家务焦头烂额的形象、汽车广告将女性作为性暗示的对象的现象屡见不鲜。大部分的产品和广告仍然在强化男女的性别差异。

设计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媒介之一,它不但影响着我们认识世界,而且影响着我们认识自我。现在有更多的女性进入设计师的行列,但仍然有些人认为女性在工业设计方面很难做出成绩——因为她们天生对技术不感兴趣。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基因和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当女孩一直沉浸在白马王子的故事里,拿着洋娃娃过家家的时候,男孩正和伙伴一起安装汽车和飞机。女性未必没有技术天资,但因为她们身为女性,被给予认为是符合她们身份的玩具,另一种可能性却在儿童时期就被忽视了。设计可以为物品增值,但并不一定只有一种价值取向。设计师在社会形态的前提下进行设计,但还可以通过创作物质形式来构造新的社会形态。

性别不仅是天然的,也是文化所建构出来的,身体不仅是一种物质实体,也是文化的媒介形式,其存在与意义受到阐释和描述。设计改变公众领域的一种方法是打破固有的对于男女两性的看法。设计师需要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对当前社会文化提供的娱乐方式、深信不疑的权力话语表示怀疑,这并不是要否定女性自我满足与对美的追求的权利,而是要认识到当前文化在夸大性别差异及其社会背景与内在运行机制。只有思考并参与到性别问题中,才能从本质的人的角度出发来理解女性的价值,并将这种价值体现在设计当中。值得一提的是,陈旧的展现女性的方式正在慢慢改变,品牌Billie的剃毛刀广告中首次出现了有体毛的女性形象,打破了默认的“女性剃毛禁忌”,在广告中第一次提出是否剃毛是个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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