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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风”歌词的符号学解读

2018-12-24夏玲芳

文教资料 2018年32期
关键词:歌词中国风能指

夏玲芳

摘 要: 从符号学角度解读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中国风”歌词,分析歌词中意象符号的所指,运用双轴(组合轴和聚合轴)理论分析为什么选取某一意象符号问题,有助于感受“中国风”歌曲的独特魅力。

关键词: “中国风”歌词 能指 所指 意象符号 双轴

音乐是一种艺术符号,歌词作为音乐符号系统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一种符号。从语言角度上看,歌词也是一种语言符号。当前对于“中国风”歌词的研究多从文学审美、艺术情感、修辞手法等角度入手,从符号学角度对“中国风”歌词进行研究的甚少。关于“中国风”歌词符号学方面的研究,陆正兰(2012)[1]从符号学的角度讨论了中国风歌词特殊的编码方式,以及中国风歌词蕴含的性别伦理诉求。梁萍(2013)[2]运用索绪尔的两个重要理论——能指与所指、横组合与纵聚合二元对立,对方文山写的中国风歌曲《青花瓷》歌词进行了符号学方面的解读。

笔者试以《东风破》、《菊花台》、《发如雪》、《七里香》、《千里之外》等十九首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中国风”歌词为例,运用能指和所指、组合轴和聚合轴等符号学理论,分析歌词中意象符号的所指,探求中歌词意象符号的选取问题,以期更深入地感受“中国风”歌曲的独特魅力。

一、关于“中国风”

目前,国内对“中国风”歌曲的概念有不同的界定,莫林虎认为,中国风音乐是2005年开始兴起的,以周杰伦、王力宏等为代表的,以节奏布鲁斯音乐风格为主,在创作手法上强调与民族传统文化元素相结合,在作品中加入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并能引起听众心理共鸣的流行音乐民族化创作风潮及其音乐作品[3]。陆正兰认为“中国风”表现在两个层次上:一是在音乐符号(曲调和配器)上使用中国传统音乐元素;二是在歌词意象符号运用和意境创造上,向中国传统审美文化靠拢[1](65)。由方文山作词周杰伦演唱的《东风破》被认为是“中国风”歌曲的分水岭,这首歌被认为是最标准最完整的“中国风”歌曲代表作。本文只研究带有“中国风”的歌词,不探讨曲调等音乐符号,以陆正兰对“中国风”界定的第二层含义为依据,选取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东风破》、《七里香》、《发如雪》、《千里之外》、《菊花台》等19首“中国风”歌曲的歌词作为研究材料。

二、“中国风”歌词语言中的能指和所指分析

方文山将中国传统文化符号现代元素相结合,在“中国风”歌词中运用了大量的古典意象符号,运用能指和所指对其进行分析,有利于我们把握歌曲表达的情感。同一意象符号在不同的歌曲里有不同的所指,正确解读意象符号的所指有助于我们感受“中国风”歌词的独特美。

(一)“中国风”歌词语言中能指和所指

索绪尔(1916)认为语言符号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统一体,“语言符号连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后者不是物质的声音,纯粹的物理的东西,而是这声音的心理印迹,我们的感觉给我们证明的声音表象”[4](101)。索绪尔把这种心理印迹称为能指,把音响所代表的意义称为所指。“能指”即语言符号的“音响形象”,“所指”即语言符号所表示的“概念”。笔者对收集到的19首“中国风”歌曲的词语做了大致的汇总。笔者发现,在这些“中国风”歌曲中,方文山大量运用了富有中国特色的词语,如龙、汉字、长江、黄河、泰山、长城、山水画、茶等,《本草纲目》中更是用了当归、鹿茸、马钱子、苍耳子、决明子等16种古老的药材名。此外,方文山还化用古代诗词,运用古典意象,其中较为常用的古典意象有月、雨、杨柳、芭蕉、古道、瘦马等。无论是富有中国特色的词语,还是古代诗词中的古典意象,都是能指和所指共同作用下产生的语言符号。它们的能指不是我们读词时发出的物理声音,而是这些词的心理印迹,所指是其在人们的心理復现。这些语言符号都是由能指和所指一起构成的两面心理实体。

值得注意的是,法国符号学家罗兰·巴特认为,符号不止于一次的能指和所指结合,能指和所指结合后可以进一步作为整体成为新的符号的能指或所指。“中国风”歌词中运用的古典意象正是这种符号,这些古典意象符号都是在最初的能指和所指基础上形成的新的符号的能指或所指。如“柳”,作为语言符号时,它由能指(liǔ)和所指(一种树)组成,但它在作为古典意象符号时,则是由能指(一种树)和所指(表达离愁和相思之情)组成。

(二)“中国风”歌词中的能指优势

“中国风”歌词同时作为一种语言符号及艺术符号有其特殊性,正如诗语言一样,“它能通过把能指和所指推向多元化、多极化、动态化的方式来突出能指,形成与语言符号所指优势相对立的能指优势”[5]。能指优势即能指占据有利地位,能指代替了所指,成为符号指示过程的目标。换言之,“形式表现”居于主导作用并且发挥着主导功能。“形式表现”最本质的规定是主客体的“异质同构”,是客观的“物理场”与主体的“心理场”之间的同构或完型[6]。例如: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东风破》)

“离愁”并不是具体存在的客观事物,根据其所处的语言环境来看,它所代表的具体事物应该是灯火,结合接下来的几句歌词,凄凉和哀愁之感更浓重了,一盏“灯火”、“我”、“窗口”、“门”所营造出来的哀愁、孤独场景是客观的“物理场”,与主体凄凉、伤感的“心理场”联系起来,主客体达到了“异质同构”,这便是能指优势产生的效果。运用能指优势对方文山的歌词进行分析,我们对歌曲情感的把握会更深刻。

(三)“中国风”歌词中经典意象符号的所指

方文山写的“中国风”歌词运用了大量的古典意象符号,笔者在对这些材料进行分析时发现,这些歌词中的古典意象符号在不同歌曲中有不同的所指,歌词中的古典意象符号是作为能指的客观符号与创作者特殊心理内涵的所指的结合。理解意象符号的所指,无疑有利于我们体会歌曲所要表达的情感。

方文山在歌词中运用的经典意象符号可以分两类,一是具象意象符号,最常用的有月、雨、花等;二是抽象意象符号,最常用的有琴声、香气等,这些都是通过听觉、嗅觉感知产生的抽象概念。

1.有关“月”的意象符号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东风破》)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菊花台》)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发如雪》)

掬一把月/手揽回忆怎么睡(《兰亭序》)

月亮在古诗词中是最常见的,是古代文人思乡念亲的寄托。在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歌词中,月在不同的歌曲里可以有不同的所指。《东风破》中的“月”正圆,是团圆的象征,但歌曲中的人故地重游不见旧人,更显寂寞;《菊花台》中的“月”惨白,是悲伤的象征;《发如雪》中的月洁白明亮,是美好爱情的象征;《兰亭序》中的“月”是思念的象征。

2.有关“雨”的意象符号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七里香》)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烟花易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青花瓷》)

“雨”也是方文山歌词中偏爱的意象符号之一。“雨”滋润了万物,带来了生命,是希望的象征。在《七里香》中,“雨”象征着歌词中主人公心中无限的爱;《烟花易冷》中的“雨”是制造空寂孤独氛围的象征;《青花瓷》中的“雨”象征着无限希望,青花瓷在等一场烟雨才能完成制作,而“我”正在等“你”来完成一场恋爱。

3.有关“花”的意象符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东风破》)

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千里之外》)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菊花台》)

不同种类的“花”在古代诗词中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如“莲花”是高雅纯洁的象征,“菊花”是隐者的象征,“兰花”是典雅高贵、不染尘埃的象征。《东风破》中的“花”是爱情的象征,最美的爱情就像“花”的成熟一样只有一次机会,但是“我”却错过了这最珍贵的一次。在古代,人们常用“梨花”的飘落形容女子楚楚动人的眼泪,《千里之外》中的“梨花白”是美人泪的象征。

4.有关“琴声”的意象符号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东风破》)

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千里之外》)

抚琴欲对话/欲问琴声/初落下/弦外思念透窗花/而你却什么/也不回答/琴弦断了/缘尽了/你也走了(《天涯过客》)

在古代,具备琴、棋、书、画这些才能是人具有文化修养的表现,弹琴是四大才能之首。古代男子遇见爱慕的女子时,便会“琴瑟友之”,琴声是传达爱意的中介。《东风破》中的“琴声”是主人公对爱情的等待和守候;《千里之外》中的“琴声”是伤感离别的象征;《天涯过客》中的“琴声”是思念、遗憾、等待这些细腻情绪的写照。

5.有关“香气”的意象符号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七里香》)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随风飘散/你的模样(《菊花台》)

《七里香》中的“香味”象征着爱情的美好,让人心情愉悦;《菊花台》中的“一缕香”有其出处,出自《红楼梦》中的“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壮士在远方,雄心向相时”[7](112)。“一缕香”是潜意识产生的幻想,主人公仿佛恍惚之间看见了所思之人的模样。除此之外,方文山所写的香味还有“墨香”、“檀香”等。

同一类型或某一特定意象符号的所指是固定的,或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不同的意象符号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会形成不同的语境,所以,同一个意象符号在不同的语境中其所指也不尽相同。找出意象符号背后的所指,我们才能感受到方文山写的“中国风”歌词的独特美。

三、从符号系统的双轴看“中国风”歌词

每個意象符号可以对应多个所指,每个意象符号的具体所指是通过怎样的方式确定的,也是本文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从符号学的另一个角度——组合轴和聚合轴去探求。索绪尔认为“符号文本有两个展开向度,即组合轴与聚合轴。任何符号表意活动,小至一个梦,大至整个文化,必然在这个双轴关系中展开”[8](156)。在语言符号系统中,“组合轴”和“聚合轴”分别称为“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

在语言符号系统中,组合轴是“由不同位置的单位在言语现实中形成的关系,是语言成分与成分的组合模式”,即组合关系。“组合是符号的一种排列,具有空间的延展性;在语言符号系统中,这种延展性是线性且不可逆的”[9](185)。例如“东-风-破”就是线性的,它们的发音不能同时进行,只能按“东”、“风”、“破”的顺序依次读,“东-风”的组合也是不可逆的。当我们在确定某个符号的具体含义时,需要注意这个符号前后的“邻居”,从邻里的关系探寻这个符号的含义。如上文分析过的“月”、“雨”等是方文山最常用的意象符号,它们在不同的歌词中被赋予了不同的内涵,当我们要理解某个意象符号在歌词中具体的意义时,不得不注意这个意象符号的前后“邻居”。如“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东风破》),为什么“月圆”却“更寂寞”?结合前面的歌词我们不难理解,歌词中的主人公的恋人已不在身边,“月圆”本是团圆时刻,如今只剩下他孤单一人,与“月圆”形成强烈对比,更显寂寞。根据意象符号的邻里关系,我们才能真正探寻到意象符号的特殊含义。

聚合关系是具有共同特征的成分在心理联想中形成的关系,它存在于人的记忆之中,因为彼此有一定的类似性,所以可以在组合轴的同一位置上彼此替代[9](185)。索绪尔把聚合关系称为联想关系。“聚合轴的组成,是符号文本的每个成分背后所有可比较,从而有可能被选择(有可能替代)的各种成分”[8](157)。如“落寞近乡情怯的我/相思寄红豆”(《娘子》),在这句歌词中,“红豆”可以换成“黄豆、绿豆”等其他有可能替代的成分,方文山为什么要用“红豆”?在古代,人们把“红豆”称为“相思豆”,红豆是情人之间思念的象征。正如唐代诗人王维写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所以,不难理解方文山为什么选择“红豆”这一意象符号而不是其他可替代的成分。

我们还可以发现方文山用字不仅精准漂亮,还有典故来源。以《东风破》中的“酒暖回忆思念瘦”为例,可以替代“瘦”的字有“淡”、“弱”等,为什么方文山却用“瘦”?“瘦”字有其典故来源,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写词时喜欢用“瘦”,如《醉花阴》中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如梦令》中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等,“瘦”描绘出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人物形象,更符合歌词中的意境。此外,“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发如雪》)、“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中为什么用“惹”而不用其他字,也是同样的道理。通过组合轴和聚合轴的理论理解方文山写的歌词,我们会发现“中国风”歌词的独特魅力所在。

四、结语

本文从符号学的角度解读了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中国风”歌词,探求了歌词中意象符号的能指和所指,并结合组合轴和聚合轴的关系分析了歌词中意象符号是怎样进行选取的问题。从符号学理论研究“中国风”歌词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欣赏歌曲,感受“中国风”歌曲的情感。“中国风”歌曲实现了对传统优秀文化的传承和创新,并走向了世界,向世人展示出了獨特魅力。

参考文献:

[1]陆正兰.“中国风”歌词的性别诉求:一个符号学分析[J].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02):65-70.

[2]梁萍.方文山歌词语言的符号学解读——以《青花瓷》为例[J].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12(08):765-769.

[3]莫林虎.大众文化新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149.

[4]费迪南德·德·索绪尔,著.高名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社,1980:101-158.

[5]余松.能指的狂欢──诗语言符号阐释[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03):23-30.

[6]余松.诗语言——能指优势符号[J].学术探索,2001(03):67-69.

[7]方文山.青花瓷:隐藏在釉色里的文字秘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

[8]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

[9]陈宗明,黄华新.符号学导论[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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