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 茶

我的童年可以说纯野生的，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养活一大家子人可谓日夜操劳，没有时间顾及每个孩子的成长。在我们农村，基本上每个孩子都是这么放养的。打我会走路起，就和村里的几个同龄小孩一起野。赶牛、骑猪、抓老鼠、捉迷藏、挖泥鳅、炸牛粪……熊孩子爱干的事，一样没落下。

无拘束的童年美好而快意，也伴随着危机和险情。有几次险些丢了小命，想想还真是命大。

家附近有个高压变电站，虽然大人们一再告诫高压电很危险，但小孩的心里总试探着靠近。后来，家养的一只猫挂在高压线上电死了，我们才知道电老虎的厉害。

高压变电站有一根很粗的固定钢丝线压入地面，和地面形成一个三角形，小朋友们喜欢攀着钢丝线上行几下，等悬空了再松开落入地面，这块地面被我们一次次落下，踏出一个坑，这个动作我们玩得乐此不疲。那天，我自个儿又攀着上去了，然后就——触电了。

我大致形容一下触电时的感受：全身酥麻、发抖，眼睛睁不开，也喊不出来。当时心想，完了，小命不保，就在那短暂的瞬间，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自己短暂的人生，以及家人、同学、朋友都清晰可见，欲哭无泪。

第二天醒来时，爸爸告诉我，当时三哥发现我触电了，拿了把扫帚冲过来，幸亏，我已经从上面掉下来了。并且，我触的不是高压电，而是一个农户拉了一条电线从这儿过，接到远处水泵，往田里压水，只是220V的生活用电，我因为两腿悬空，手被电麻后，就掉下来了，拣回一条小命。大夫说，我身体里的水分都烧干了，打了一个多月盐水，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次的触电经历让我对那条钢丝线一直心怀恐惧，每次从那儿路过都远远地绕开，深怕再次触电。而这个位置是我每次出门必经之路，整个童年，都在这样的恐惧中进出家门，以至于夜里没出过一次门，去找同村的小朋友们玩，这条“带电”的钢丝线挡住了我想出去野的路。

另外一次是溺水。家后门就是一条河，还有一个水闸，每当下暴雨时，水闸就会打开，把田间、河道的水排到江里，南方多雨，每逢梅雨季节，水闸过几天就得开一次。

从小在水边长大，虽不会游泳，也不怕在河边玩。河边有艘半沉的水泥船，翘出来的船尾上，经常有村妇在上面洗衣服，水泥船是现成的搓衣板。我们小孩也喜欢在上面玩，有一次，照常在水泥船上钓虾，沉船的船舱中，鱼虾们也喜欢逗留。

河水经常起落，水泥船上被水没过的地方会长苔藓，那天我不小心踩到苔藓上，一滑，就落入河中，一起玩的小孩们都不会游泳，站在岸上哇哇哭，我听得见他们的哭声，而我，只顾劲咕咚咕咚喝水。

醒来后听妈妈说，是对面石灰厂的工人把我救了，我一直没有见过这位救我性命的叔叔。我后来经常去对面石灰厂玩，想找那位叔叔，但我并不认识他，也没见有工人认出我来。我心里一直很感念这位救我一命的叔叔。

之后，我就跟着哥哥们学游泳，没多久就学会了。每到夏天，我几乎整天都泡在水中，尤其喜欢爬上水泥沉船，踩在船沿的苔藓上，一骨碌滑到河里……

类似大大小小的险情还有好几次，都是我们小孩子的秘密，谁都不敢告诉家里人，我们通过自己一次次的历险，慢慢总结出自己的童年危险目录，还好，儿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安全地活了下来。

我们小时候，自然条件的确比较恶劣，但总体是安全的，等我们慢慢长大一点，知道危险并会保护自己时，基本上没再遇到危险。初中后，就远离家人住校了，除了会遭到镇上一些小流氓欺负外，也没再经历危险的事。

如今我已是孩子的父亲，哪怕是在小区门口看护孩子，几乎都寸步不离，即便如此，还是觉得防不胜防。想想现在孩子们的生存环境，真是比自己小时候危险百倍，我也不知道他们这失去了野性的童年，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