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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化生态环境下的戏曲艺术
——以秦腔为例

2018-11-14周小青李明明

戏剧之家 2018年33期
关键词:舞台艺术秦腔戏曲

周小青,李明明

(阿坝师范学院 四川 阿坝州汶川县 623002)

戏曲艺术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的原始歌舞。汉代的“百戏”出现了有故事情节的节目,到南北朝、唐代逐渐演变成“歌舞戏”如《代面》、《钵头》、《踏摇娘》等。宋元时期,北方出现了宋杂剧,南方出现了南戏。明代南戏在各地不断壮大,形成了不同风格的诸多声腔。其中昆山腔经过魏良辅的改革,形成了集南北曲之精华的戏曲声腔,被公认为戏曲正声。同时,弋阳腔也在民间不断发展壮大,终于在清代形成了“花雅之争”的对峙局面。戏曲史上著名的花雅之争,虽然以花部的失败而告终,但花部戏曲并未就此衰落,而是转向民间发展壮大。秦腔作为花部戏的代表剧种,虽然在发展的过程中命途多舛,却还是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存活至今。

一、繁荣背后的落寞

近几年,在西北的各大城市,群众自发组织的秦腔自乐班随处可见。无论是西安大雁塔广场旁的秦腔大观园、环城公园建国门段,还是兰州十里黄河风情线上的中老年活动中心,甚至儿童公园。走一段我们就会听到铿锵有力的梆子声,唱者激情奔发,自得其乐;观者聚精会神,不亦乐乎。在西部省城周边的小城镇里,也随处可见这样群众自发组成的秦腔自乐班。表面来看,群众基础良好的秦腔发展一片繁荣。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秦腔的发展前景并不乐观。秦腔戏的观众基本都是中老年人群,年轻人看戏者寥寥无几。演唱剧目大多以《花亭相会》《二进宫》《杀庙》《朱春登哭墓》等一些较为经典的折戏或本戏选段为主,少有唱本戏者。

专业院团的演出状况同样不景气。笔者曾走访了位于陕甘交界的合水县秦剧团,剧务董建坤老师一边给笔者查找近年来的演出资料,一边说:“这两年戏不好写(订),没人看戏啦”。合水县秦剧团最好的时候是上世纪90年代,剧团人手多,能演出的剧目也多,戏也好订。本世纪初,开始走下坡路,人员流失,剧目减少,市场不景气。仅有的一点市场,有时还被外省的剧团抢占。2003年笔者读高中时,县城举办为期十天的商品交流会,邀请的就是陕西杨凌县秦剧团。2011年6月到7月份,甘肃省文化厅举办“甘肃省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优秀剧目献礼演出活动”,西和县秦剧团演出的秦腔《七月七》(据说此戏排练耗资几百万),观者仍然大多为中老年观众。有意思的是,此剧从编剧、导演、副导演、作曲、配器、舞美设计、灯光设计、服装设计、化妆造型、编舞等一列人员都在节目单上注明“特邀”字样。据了解,演出人员有的为外请,有的为临时抽调。人员不固定,新剧目很快就会难以演出。

为了进一步激发文化市场活力,促进戏曲繁荣发展,甘肃、陕西等省份近几年都借“文化惠民工程”之东风,推出“千台大戏送农村”、“文化惠民演出月”、“文化惠民广场演出”、“高雅艺术进校园”等大型公共文化服务活动。总体来说,这些活动满足了部分群众的文化需求,在一定意义上促进了戏曲的发展,但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传统戏曲所面临的生存和发展问题。为了迎合观众口味,赢得市场,戏曲院团改演歌舞晚会的现象时有发生。

二、困境之因初探

戏曲艺术走到今天这种局面,原因是多方面的。从客观方面来看,她所生存的文化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主观方面来看,她在发展过程中,有着自身的种种局限。

任何艺术品种都离不开其生存的文化生态环境,它是养育艺术品种的土壤,是艺术品种的生命基础。19世纪以来,中国的封建体制逐渐走向没落,资本主义国家早早完成了工业革命而展开其殖民扩张,中国的大门被强行打开。面对社会的落后,文化先行者们对文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扬弃“糟粕”。然而,这种迫不得已而又多少有些盲目的向国外学习,同样使得我们的传统文化赖以生存的土壤受到了极大的破坏,甚至出现了新旧社会两重天的现象。“当内地的财主们还在放印子钱时,黄浦江岸边已矗立起外国银行,证券交易所的摩天大楼;当偏僻的乡村田野上农夫们还在重复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自然耕种时,大机器生产已在通商口岸城市轰鸣作响……完全是两种物质世界,两个精神人世。”从许纪霖先生的这段话,我们读出了国外机器大工业对我国传统的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的巨大冲击,生产方式的变革必然导致在小农经济基础之上产生的戏曲艺术无所适从。

生产方式的变革还导致西方新的思想、新的娱乐方式的传入。首先是电影这一主要视觉艺术的冲击。1905年,我国的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在北京的丰泰照相馆里诞生,此时,人们并没有意识到戏曲艺术的危机。电影艺术蒸蒸日上,而戏曲艺术却逐渐萎靡不振。20世纪50年代,戏曲艺术虽然一度繁荣,但却很快走向了低谷。山西师大文学院杨文华教授在他的《文化生态与戏曲命运》一文中分析这一段繁荣时说:“20世纪50年代,戏曲曾一度繁荣的主要原因是及时调整了戏曲与新的文化生态环境的关系。”可谓一语中的。正是我们及时调整了戏曲与新的文化生态环境的关系,才使得戏曲出现了短暂的繁荣,但这繁荣却也短暂得让每个戏曲人难以接受。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国家的各项事业沐浴着改革的春风,踏上新的征程,戏曲人却有说不出的滋味。港台流行歌曲风靡大陆,歌舞厅、录像厅、电视、家庭影院不断涌现,电子游戏、网络游戏和当代的各种游戏厅、慢摇吧、咖啡馆、茶餐厅、健身房等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娱乐场所的出现,给戏曲艺术造成强大的冲击力。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精神压力的增大,一种更为刺激、更为激情的释放方式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有学者认为,将“戏曲整体上面临的这些问题,归于电影电视、流行歌曲以及网络游戏等多种娱乐方式的渐次出现,认为是他们分流了戏曲的观众,这是经不起推敲的。”笔者并不是单纯的说这种多元的娱乐方式分流了戏曲的观众,而是这种多元的娱乐方式同时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思维观念等,导致戏曲生存的整个文化生态环境的变化。

关照当下,我们再反观传统戏曲自身。除了一些新编戏在灯光、音响、舞台布景等方面大搞包装外,大多仍然是一副老面孔,老戏老演,强烈的程式化倾向,导致了年轻人看不懂戏,也不爱看戏。唱腔一唱三叹,戏曲的“慢”和生活的“快”形成鲜明的反差,让现代人觉得难以接受。虽然戏曲改革、振兴戏曲的口号喊了好多年,但仍然不见大的起色,似乎传统的戏曲在现代多元的娱乐方式的冲击下,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有人说,戏曲艺术所面临的危机大约从20年代中叶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将要过去的迹象。是的,戏曲艺术所面临的危机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这种境况不用太多的言语来证明。

三、改革路途的坎坷与光明

戏曲,不改不适应市场,改了就没味。这似乎是罩在“戏改”头上一个永远不灭的魔咒。关于戏曲改革,每改每批,每批每改。只要有改革,立马就有人站出来批判,批判声不断,却永远在改革。只要在网上搜到由交响乐队伴奏的京剧,下面就有一连串“没味啦”、“瞎整啦”等反对的声音。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寻求到一种恰到好处的改革方式。这些年,有一种声音似乎基本符合我们对戏曲改革的基本要求,那就是在立足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吸收其他姊妹艺术的长处,创新形式、更新内容、丰富内涵的适度改革。迪斯雷利说:“艺术属于古老的世界,科学属于现代的世界”,具体怎么改,还有待于戏曲人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国家陆续推出了文华奖、戏剧梅花表演奖等奖项鼓励戏剧的创新发展,本世纪初又有“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等,鼓励戏剧及舞台艺术的发展。从这些年的发展来看,我们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问题依然严峻,局势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扭转。陕西戏曲研究院创作的现代秦腔戏《大树西迁》以及眉户戏《迟开的玫瑰》,都获得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十大剧目和多项大奖;由兰州戏曲剧院秦腔团排演的秦腔《曹操与杨修》、甘肃省陇剧院创作并演出的陇剧《官鹅情歌》、《苦乐村官》等也分别获得国家的“五个一”工程奖和文华奖。这些堪称经典甚至代表国家舞台艺术最高水平的作品,在评完奖后,除了政府买单的巡演外,其实演出场次是不多的。排而不能演的状况不正和我们“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的宗旨相悖吗?我们知道,“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不是一种奖项,而是一个鼓励出精品的奖励机制,是国家对部分本来就有较好基础的舞台艺术作品给予资金和政策扶持,使之成为演得开、留得下、传得远的艺术精品。”戏曲艺术,是给人们享受的,是为了满足人们的一种精神需求,不是要创作几部所谓的精品去放到博物馆里,而是要弘扬主旋律,服务大众,满足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除此之外,当下许多文艺作品,也还存在思想性不够深刻,离人民群众的生活较远,多有作家主观意志的附会等问题。

总之,戏曲生存与发展的文化生态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何改善和适应当下复杂多变的文化生态还有待于戏曲人及各方专家、学者的共同努力。庆幸的是,近年来国家对传统文化重视程度前所未有,对戏曲的发展也给予很大的支持。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若干政策》,随后,各地也不同程度的出台支持戏曲发展的政策。各省(区)还开展了地方戏曲剧种普查,建立了剧种数据库,促进戏曲发展。相信随着国家层面的大力支持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深入,戏曲必然会以自己光彩照人的一面继续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

注释:

①本部分参考了袁静芳主编的《中国传统音乐概论》(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0年版)第四章《戏曲音乐》部分。

②2012年11月以来,笔者先后走访了合水县秦剧团、平凉市青年剧团等,此见采访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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