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潇

【内容摘要】 本文采用数据分析法和内容分析法，对《中国日报》2015～2017年间发布的关于“一带一路”的英文报道进行检索，并进一步抽取其中直接涉及拉美地区的报道进行定量和定性分析，研究《中国日报》在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现状和效果。研究发现，《中国日报》在该地区传播这一倡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在报道的内容生成能力、影响力、主题多样性、传播精准化水平等方面需要进一步提升。

【关 键 词】 对外傳播；“一带一路”；拉美地区；《中国日报》；传播策略

一、引 言

“一带一路”倡议自2013年9月提出以来，受到国际社会越来越多的关注。作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组成部分，拉丁美洲对于“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的国际合作和对接具有重要意义。拉美地区同“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渊源可追溯到中国和墨西哥之间开辟的“太平洋丝绸之路”，16世纪下半叶，满载丝绸、珠宝、瓷器等中国货物的大船，从广东、福建等地港口出发，途经菲律宾马尼拉，转运到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之后再南下至秘鲁卡亚俄港。①如今，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与拉丁美洲在经济、贸易、文化等方面的合作有了很大提升，“一带一路”对中拉合作的重要性也愈加彰显。

过去数年间，中国与拉美之间的贸易规模大幅增长。目前，中国已成为拉美第二大贸易伙伴，是多个拉美国家的第一大或第二大贸易伙伴。2014年，中拉贸易达到2636亿美元，为有史以来的最高点。①除了贸易合作，中拉文化交流也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得到有效促进。近年来，中国兴起了“拉美文化热”；同时，中国的电影、绘画、工艺美术等在拉美不少国家广为传播，受到拉美民众喜爱。②2017年5月在北京举行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吸引了阿根廷、智利两国总统和近20位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国家部长级官员参与。③这一系列成就无不彰显“一带一路”在拉美地区传播的重要性。

基于上述背景，研究“一带一路”倡议在拉美地区的传播现状和效果，对于观察这一倡议在海外的响应程度至关重要。应当看到，拉美地区国家和民众对于“一带一路”的认知受国际媒体，特别是西方媒体报道的影响：一方面，中拉经贸、文化等方面的合作成就显示出拉美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信任；另一方面，在西方媒体主导的国际舆论场，仍存在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负面态度。④因此，中国官方媒体在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任务十分艰巨，对其传播现状和效果进行分析，有利于评估中国媒体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在拉美的影响力以及拉美受众对“一带一路”的认知状况。《中国日报》作为中国国家英文日报，是有效进入国际主流社会的中国报纸。对《中国日报》在拉美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现状和效果进行分析，有利于进一步完善这一倡议的对外传播。

本研究采取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在分析《中国日报》2015～2017年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时，首先通过数据检索进行量化统计，然后再选取其中的部分报道进行内容分析。虽然拉美当地的语言以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为主，但《中国日报》目前对拉美的报道仍以英文为主。因此，本研究以其英文报道为研究对象，并辅之以对拉美当地媒体转引《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报道的内容分析。

具体而言，本研究在《中国日报》内容数据库内检索英文关键词“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并以“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与“Latin America” “Brazil”“Argentina”等关键词组合的方式进行二次检索，统计该报直接涉及拉美地区的“一带一路”报道数量，并对检索结果进行数据分析和内容分析。研究收集的报道时间范围是2015年1月1日～2017年12月31日。此外，为了分析《中国日报》“一带一路”报道在拉美地区的影响力，本研究还在Google News中用关键词组合“la franja y la ruta”+“China Daily”、“na sigla em ingles”+“China Daily”进行检索，统计拉美当地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媒体援引《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报道的情况。

二、2015～2017年《中国日报》涉拉美“一带一路”报道分析

（一）样本概述

统计发现，《中国日报》2015～2017年发布的涉及“一带一路”倡议的英文报道共9566篇，其中直接涉及拉美地区的英文报道1012篇，占三年内关于“一带一路”英文报道总数的10.58%。从这些报道中涉及的拉美主要国家来看，涉巴西报道共317篇，涉墨西哥报道92篇，涉秘鲁报道83篇，涉阿根廷报道75篇，涉智利报道71篇，涉哥伦比亚报道34篇，涉古巴报道29篇，涉巴拿马报道27篇，涉厄瓜多尔报道25篇，涉委内瑞拉报道18篇，涉乌拉圭报道18篇，涉哥斯达黎加报道16篇，涉玻利维亚报道8篇。由此可见，虽然在本研究时间段内，《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接近1万篇，但直接涉及拉美地区的报道比重并不大，为约11%，其中对巴西、墨西哥、秘鲁、阿根廷等拉美主要国家的关注较多。图1直观地反映了2015～2017年《中国日报》“一带一路”英文报道的整体情况和涉拉美报道的情况。

相关报道中具体涉及的拉美国家分布如图2所示。

此外，本研究通过逐年检索，统计了2015～2017年《中国日报》涉拉美地区“一带一路”报道的数量变化情况。结果显示，三年间的相关报道数量并非呈现逐年递增的态势，2017年的报道数量最多，达到536条，2016年的报道数量最少，仅208条。各年份报道量变化情况如图3所示。

（二）报道主题分析

为了对《中国日报》涉拉美地区“一带一路”报道的内容进行定性分析，本研究在1012篇相关英文报道的搜索结果页面采取系统抽样的方式，抽取152篇（报道总量的15%），剔除多次转发的重复报道后，最终选定140篇作为报道主题分析的样本，样本量超过10%，较具代表性，其中，2015年35篇，2016年24篇，2017年81篇，这一分布与各年份关于“一带一路”报道的数量大体相当。140篇样本中，有42篇转载自新华社，另外98篇为《中国日报》的原创文章，原创度约70%。将这些报道按照内容主题进行分类，涉及国际关系、国际组织、领导人活动、外交等层面的内容纳入政治类，涉及进出口贸易、中国企业“走出去”、经济合作、外商投资等内容纳入经济类，与国家历史、文化习俗等相关的内容归为文化类，此外，部分报道同时涉及政治、经济、科技等多方面内容，则视为综合类报道。统计结果显示，《中国日报》涉拉美“一带一路”报道以政治经济类内容为主，其中，经济类报道最多，为55篇，占比39%；其次是政治类，共45篇；综合类报道共27篇；其他类型报道共11篇；而文化类报道罕见，仅2篇，占比近2%。具体分类情况如图4所示。

在以经济为主题的报道中，多数从宏观角度论述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有利于全球经济的持续发展，这一倡议通过经济贸易合作和海外投资加强了中国与拉丁美洲的合作，促进拉美地区国家的经济增长。如2017年12月27日发布的报道《中国的倡议促进了拉丁美洲的发展》、2017年11月24日发布的报道《中国在拉丁美洲的累计投资额超过1920亿美元》、2015年5月21日发布的报道《中国仍然是拉丁美洲經济增长的引擎》等都从宏观层面论述了中国是拉丁美洲的重要投资来源，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拉美地区的经济发展。此外，《中国日报》还重点关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相关内容，对具体企业进行的海外拓展实践进行报道。如2017年11月20日发布的报道《中国石油巨头赢得巴西近海竞标》， 介绍“中石油”、“中石化”和“中国海油”三家石油类国企拓展巴西市场，深化了中巴两国能源合作，并进一步指出巴西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2017年9月8日的报道《TCL将瞄准全球市场》、2017年8月17日的报道《青岛啤酒让世界振奋》等，则从TCL、青岛啤酒等民营企业的角度，关注了中企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合作框架下积极开拓海外市场的实践。此外，还有部分报道关注中国采矿业、制造业、铁路运输业拓展国际市场包括拉美市场的具体行动。

就政治类报道而言，内容以领导人会晤和国际会议等外交活动为主，报道以此来呈现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说明中国与拉美地区的合作对话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得到加强；或者“借嘴说话”，通过外国政要、专家等人的发言来突出“一带一路”合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意义。2017年9月2日发布的报道《中国和巴西同意进一步促进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17年5月14日的报道《中国和智利将深化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15年5月19日的报道《联合国官员：中国总理的拉丁美洲之行标志着双边关系的新阶段》等，分别报道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巴西总统米歇尔·特梅尔、智利总统米歇尔·巴切莱特的会面以及李克强总理访问拉丁美洲，说明“一带一路”倡议国际合作的重要性。除了国事访问，还有较多政治类报道涉及G20峰会、金砖国家会议、世界政党大会等国际会议。如2017年11月7日的报道《国际合作是论坛的热点话题》、2016年9月9日的报道《海外分析人士称赞中国在二十国集团峰会中的作用》、2015年7月9日的报道《中国国家主席在俄罗斯乌法参加金砖国家峰会》，主要阐述中国在国际会议中的作用，内容涉及中国和拉美地区的合作以及“一带一路”倡议。

在这些报道中，从历史文化角度关注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凤毛麟角，140篇样本中仅出现2篇。其中，2015年9月15日发布的报道《更多国家加入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称，在陕西西安举办的第二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吸引了来自62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家和学者，报道中提到，来自古巴和墨西哥的拉丁音乐会也成为艺术节的一部分，可供游客欣赏。2017年9月4日发布的《马六甲站创造条件欢迎更多人的到来》中透露，为了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福建省在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建立了海外文化站。文中提到，2017年2月22日～3月5日，福建省博物馆举办了包括巴西在内的南美国家海上丝绸之路图片展。这两篇报道均与“一带一路”文化直接相关，但都不是以拉丁美洲国家为核心内容，只是文中略有提及。

在其他类型的有关“一带一路”的报道中，海洋安全、科技、旅游、生态等都有所涉及，但报道数量均较少。此外，本研究进一步对以上140篇报道进行内容分析，判断其报道主题与拉美地区的关系。结果发现，所有文章中，以拉丁美洲或拉美国家为报道核心的仅26篇，占比约18.6%。而其他报道则多以国际性事件或全球性主题为主，有的关注重点为欧洲、北美或其他地区，只是在文中略有提及拉丁美洲。

三、思考和建议

本研究对2015～2017年《中国日报》对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的状况和效果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相关文章报道了中国和拉美地区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一带一路”倡议的海外传播，取得了一定的传播效果。但在分析报道内容、报道数量、报道语种、报道分类、报道原创度、报道被转引数量等具体指标后，可以看出，《中国日报》对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实践还存在一些有待改进的地方。

（一）相关报道的内容生成能力有待提升

2015～2017年，《中国日报》“一带一路”相关英文报道总量为9566篇，而同时期新华社发布的相关英文报道共22430篇。《中国日报》发布的内容中，约30%的报道转载自新华社；而且各年度涉及拉美“一带一路”的报道数量并非逐年上升，2016年达到最低值，2017年有所提升。根据学者刘滢2015年提出的媒体传播效果评估体系，内容原创率系衡量报道质量的指标之一，而报道质量和报道数量共同构成了媒体的内容生成能力。① 《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的英文报道数量还有待稳步加强，内容的原创比率也有待提升，需要从报道数量和质量两方面增强对外传播“一带一路”的内容生成能力。

（二）报道语种单一，在拉美当地影响力不足

研究发现，在《中国日报》的对外传播体系中，仍然以英语为主要报道语言，目前尚无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报道。虽然英语为国际通用语言，英语报道在国际传播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拉丁美洲国家多以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为官方通用语言，拉美当地的媒体以及国际主流媒体在当地的分支机构也以这两种语言为主。因此，对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倡议仅仅使用英语显然是不够的，或许这也是拉美当地媒体援引《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报道的数量较少的原因。本研究在Google News上检索拉美媒体的转引情况时发现， 2015～2017年，仅巴西媒体“Carta Capital”曾于2017年6月4日援引过《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其他媒体中，仅俄罗斯卫星新闻通讯社巴西专版曾数次引用《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内容。公信力是国际舆论场上必须具备的硬通货，海外落地率、转载率都是衡量一家媒体国际影响力和公信力的重要指标。②拉美当地媒体较少援引《中国日报》涉“一带一路”的报道内容，说明《中国日报》在拉美地区的国际传播影响力和公信力有待加强。

（三）报道多集中于经济政治领域，较少涉及历史文化等内容

本研究发现，在《中国日报》对拉美传播中，占比最多的是与“一带一路”直接相关的外商投资、贸易合作等内容，其次则是各国领导人在国际活动中对“一带一路”倡議的表态。鲜有以“一带一路”的历史文化等为核心主题的“软性”报道。文化软实力的建设影响着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①“一带一路”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浓厚的文化底蕴，中拉之间更是有“太平洋丝绸之路”的历史渊源，而丝路文化节等文化、艺术类活动以及中国与拉美国家之间的人文交流同样是促进“一带一路”倡议在拉美落地和对接的重要因素。对这些话题的关注有利于在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更是对外传播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主流媒体对外报道内容的议程设置应注意平衡各类主题，提升历史文化内容等方面的报道量。

（四）报道精准化水平应进一步提高

拉美地区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对外传播过程中应予以足够的重视。课题组研究涉拉美地区“一带一路”报道内容时发现，虽然2015～2017年《中国日报》有关拉美的“一带一路”报道有1012篇，但其中仅18.6%的文章是以拉美地区为核心报道内容，更多的则是在谈论国际性事件或国际合作时对拉美地区或拉美国家有所提及。这说明《中国日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中，拉美地区的“出镜率”不够，重视度不够。而在报道具体拉美国家时，也是巴西、墨西哥、秘鲁、阿根廷等主要国家的出现频率较高，其他国家鲜有涉及。因此，在对拉美地区传播“一带一路”的过程中，还应提高报道的精准化程度，增加对拉美地区的重视，在微观层面更多关注拉美地区的具体国家，从个体的差异性和具体情况出发，更好地落实“一国一策”的对外传播策略。②

①新华网：“‘一带一路助力中国同拉美合作”，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7-05/09/c_129596470.htm。

① 中国一带一路网：“中国对拉美直接投资超2000亿美元 跨境电商合作成为亮点”，https：//

www.yidaiyilu.gov.cn/xwzx/gnxw/47003.htm。

② 新华网：“中拉文化交流出现新热潮”，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2/27/

c_129817757.htm。

③ 新华网：“‘一带一路助力中国同拉美合作”，http：//www.xinhuanet.com/world/

2017-05/09/c_129596470.htm。

④ 澎湃新闻网：“一带一路︱西方为什么这样焦虑？”，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

forward_1941007。

① 刘滢：“从七家中国媒体实践看海外社交平台媒体传播效果评估”，《中国记者》2015年第7期。

② 程云杰：“外宣媒体的海外公信力”，《对外传播》2013年第4期。

① 人民网：“中国文化软实力如何‘硬起来”，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7/0425/c112848-29233419.html。

② 中国一带一路网：“陈艺元：‘一带一路建设需要‘一国一策”，https：//www.yidaiyilu.gov.cn/ghsl/gnzjgd/4889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