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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和普通话

2018-04-23程亦辰

三联生活周刊 2018年16期
关键词:呓语关西口音

程亦辰

钱锺书在《围城》中说:“人哼诗和临死呓语,二者都用乡音。”这大概是百年前的旧俗。如今的人临死不管用何呓语、哼诗恐怕是不会用乡音了。走在北京的大街上,除了偶尔听到纯正的京片子,最多的还是不标准的普通话——这普通话尚有“粤普”“闽普”“湘普”之分。

在北京待久了,只是听人说话也能听出许多乐趣。例如有的地方“l”和“n”不分,会把“料理”说成“尿你”。有些地方的人说普通话时音调颇为清奇,一句话里声调先升再降,如同拱桥,圆润无棱。福建人分不清“h”和“f”,把自己的“福建”也要说成“胡建”。

北方方言易懂,而南方方言似乎大都艰难晦涩,北方人一概难解其意。梁实秋就曾在《清华八年》中记载,由于南方方言颇为特殊,以致刚入学时南方同学与其他同学几乎无法交流。梁启超最初觐见圣上,也因为一口“广东官话”让光绪摸不著头脑,两人四目相对,或许都在心里感叹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现在的同学中也多有“粤语跟鸟语似的没人听得懂”的笑话。话虽这么说,其实颇有一种“酸葡萄”的心理,因为现在似乎只有母语为粤语沪语者敢于公开展示自己的“乡音”。

在大都市里,口音象征阶级,这已成为不言而喻的“潜规则”。日语有关西口音与关东口音之分,如东野圭吾就曾因浓重的关西口音被当作“乡下人”看待;村上春树也是关西人,但如他在《村上朝日堂的卷土重来》中所说,他已能在两种口音中转换自如,不至于被人嘲笑。而在香港,也只有腕儿大到王菲的地步才敢不讲究口音。

纵观中国,俗话说“十里不同音”,中国的方言是一片姹紫嫣红。身在北京,如沪语之类有上海撑腰的方言自然不怕,而笔者出生地的豫鲁方言就没那么幸运了,平日里只能躲在普通话这“遮羞布”后面,如亚当、夏娃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出丑。是所谓“谨言慎行”。

但方言也能产生文学。如沈从文作品中常见湘西方言,海派作家如张爱玲又爱用吴地软语,《西游记》里夹杂安徽土话,皆富有地域美和人性美。鲁迅也说:“方言土语,很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可见方言虽“土”,但用词造句中也是卧虎藏龙。

英国广播公司的发音向来被称为“女王之音”,因其纯正优雅,受到众人追捧。而今BBC为了消除国民以口音划分阶级的现象,也开始故意加入“杂音”了。百花齐放,大概好过一家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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