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伟

回到老家，父亲和母亲照例兴致勃勃地张罗饭菜。父亲擅长做糖醋鱼，母亲就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两个人配合极为默契，父亲一伸手，母亲就把油桶递过去。父亲再一伸手，母亲就把糖递过去。整个过程，两个人不说一句话，但默契度简直让人称奇。

我笑着对母亲说：“妈，我爸的一个手势你都能看懂啥意思吗？”母亲说：“那当然！他一皱眉，我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一抬眼，我就知道他要干啥。”母亲这话一点都不夸张。有一回，父亲生病住院，母亲寸步不离守候在父亲身旁。父亲只要欠一下身子，母亲立即扶他上厕所。父亲小睡时，母亲竟然能够预知他什么时候醒来，提前晾上一杯水。当父亲刚睁开眼睛，母亲立即把水递过来。

父亲也是一样，最懂母親的心思。不久前家里搞了一次装修，窗帘的颜色，壁橱的样式，全都是父亲选的。父亲选好后，母亲一看就乐了，因为父亲全都是按照母亲的喜好选的。

母亲喜欢养花，父亲就到处搜集花籽。母亲养的花，种类越来越多，还有些堪称奇花异草呢，都是父亲帮着淘回来的。父亲帮着母亲侍弄着满院子的花，还掌握了很多花的习性。有时候，父亲和母亲坐在院子里赏花。他们都默不作声，人也默默，花也默默，小院里显得安静极了。母亲一起身，父亲就知道做饭的时间到了，他紧随其后，帮母亲准备饭菜。

我想，只有多年的相濡以沫，才会有这样的默契。我曾经不懂父母之间的感情，记得小时候，他们两个人性格不同，爱好不一样，共同语言很少。有时两个人各忙各的事，根本不交流。我问过母亲：“你和我爸没共同语言吧？”母亲淡淡地笑笑，回答我说：“天天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话可说。”我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答案，继续追问：“那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话说？”母亲的脸红了一下，说到：“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两个人觉得合适，家里也不反对，就结婚了。刚结婚的时候，一说话就吵，他嫌我说话不中听，我烦他动不动就吼起来。后来就不吵了，吵来吵去还得在一起，还吵什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都老了，也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我想，大多数夫妻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有些夫妻年轻时，说着没完没了的情话，随着年龄的增长，话虽少但情越来越深。这是时间的魔力，也是爱的力量。爱是什么？经过了岁月的考验，爱就变成了我懂你、你懂我的默契。你的一个眼神，我的一个手势，都能彼此会意，也能传达出浓浓的爱意。爱着爱着就老了，等有一天老得连语言都成了多余的，只剩下默契的眼神，爱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