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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中的文化冲突与融合

2018-04-03

宿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哈桑阿米尔

王 菠

(云南师范大学 云南·昆明 650500)

阿富汗裔美籍作家卡勒德·胡塞尼(Khaled Hosseini)被誉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阿富汗人”,著有小说《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和《群山回唱》。《追风筝的人》是卡勒德·胡塞尼的第一部小说,是美国2005年排名第三的畅销书。该书向世界打开了了解阿富汗的一扇窗。小说以20世纪70年代的阿富汗和之后的美国为背景,生动地讲述了阿米尔的童年往事和成年之后弥补儿时过错的救赎之路。

《追风筝的人》自出版以来就引起国外学者关注,其中阿富汗元素是学者研究的焦点。除此之外,国外学者还关注小说的流散主题、伊斯兰教与文学的关系、小说中的权力关系以及胡塞尼的双重文化身份。而国内学者的研究和评论主要集中于小说的成长与救赎的主题分析以及风筝的象征意义解读,或探讨文本主人公阿米尔的心路历程,或挖掘作品的意象,或从身份意识的角度解读阿米尔的身份建构。

本文以上述研究为基础,通过主要人物的分析,探寻其人物间的文化冲突与融合的深层次原因。其次,在探寻文化从冲突到融合的过程中,重点分析阿米尔如何摆脱身份认同的困境。

一、《追风筝的人》主要人物分析

(一)阿米尔

由于母亲的缺位,小时候的阿米尔怯懦、敏感、缺乏安全感。俄国入侵阿富汗时,阿米尔与父亲逃往美国。经历逃亡的艰辛和目睹父亲为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阿米尔慢慢成长为一个有担当和责任感的人。当父亲买橙子与美国人发生冲突时,阿米尔努力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为了在美国生存下去,阿米尔跟父亲一起去收集旧货,拿到跳蚤市场上销售。当阿米尔得知未婚妻索拉雅不堪的往事时,没有改变娶她的初衷。父亲患了癌症后,阿米尔积极奔走医院为父亲看病,并悉心照料父亲。在美国的种种经历让阿米尔成熟起来,为后面能鼓起勇气踏上艰难的回乡之路埋下了伏笔。虽出生于阿富汗,却有异于阿富汗传统男性形象。后移居美国,对美国人来讲,阿米尔是一个“局外人”,在成长和成熟的过程中,身份问题一直困惑着他。

(二)哈桑

哈桑是阿米尔从小的玩伴,他真诚、善良,以至于阿米尔觉得“他真是纯洁得该死,跟他在一起,你永远觉得自己是个骗子。”[3]58他可靠、勇敢、一诺千金,从未拒绝阿米尔任何事情。他承诺阿米尔:“为你,千千万万遍。”[3]66即便付出了被强暴的代价,他最后还是拿回了那只蓝风筝。他忠心,真诚奉献,明知是阿米尔栽赃陷害,但他选择了为阿米尔保守秘密,哪怕被迫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也在所不惜。当拉辛汗请求哈桑跟自己回去照料屋子时,哈桑放弃了平静的生活回到了喀布尔。为了保护阿米尔家的房子不被塔列班占领,哈桑和他的妻子惨遭杀害。哈桑一辈子都在为阿米尔或者阿米尔家奉献,以至于最终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但是,身为父亲的私生子,加之哈扎拉人的身份,他从未得到社会的真正认可。

(三)阿米尔父亲

阿米尔父亲是典型的普什图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他双手强壮,被称为“飓风先生”[3]12他热情好客,几乎每隔一周就会有三十多人来家里聚餐。他勇敢、刚正不阿,曾为保护一个阿富汗妇女而差点丧命。他引人注目,总是像太阳吸引向日葵那样,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3]13即便已经离世,人们谈论起他时都很敬重。“父亲总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影响他们的生活。那些男人都说我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父亲真幸运。”[3]354他能干、富有,自己设计施工图建造恤孤院。他是阿富汗成功的商人,不仅经营着自己的生意,还成了喀布尔屈指可数的巨贾。他勤劳肯干,逃到美国后,努力地做着卑微的工作供阿米尔上学。父亲代表了阿富汗传统文化中的男性和典型的父亲形象。

然而,正如拉辛汗所言,父亲是一个痛苦的人,一个被拉扯成两半的男人。在阿富汗特殊的社会环境中,男人的名誉高于一切,父亲没办法公开承认哈桑的身份,以尽人父之责。只能通过物质的东西来弥补内心的愧疚,而冷漠地对待被社会所公认的儿子阿米尔,并以此发泄内心的痛苦。世俗的压力使得父亲成为了一个极度分裂的矛盾体。

二、《追风筝的人》中主要人物间的文化冲突和融合

(一)阿米尔与哈桑间的文化冲突与融合

阿米尔与哈桑的文化冲突首先表现在宗教信仰方面。因为阿米尔是普什图人,是逊尼派穆斯林,而哈桑是哈扎拉人,是什叶派。儿时的阿米尔发现“普什图人曾经迫害和剥削哈扎拉人,对哈扎拉人妄加杀戮,迫使他们背井离乡,焚烧他们的家园,贩卖他们的女人。”[3]9但是阿米尔的老师却认为这是什叶派编造出来的故事。老师不仅没有解答阿米尔的困惑,而且还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毒瘤:他和哈桑归属不同的种族。风筝比赛时,哈桑帮阿米尔赢得了比赛,并且为他追回了那只属于胜利者的蓝风筝。讽刺地是,阿米尔亲眼目睹了哈桑被强暴却没有挺身而出。并且,阿米尔认为哈桑理应为自己做出牺牲,因为他只是个哈扎拉人。这些都揭示了阿米尔与哈桑冲突的根本源于宗教和历史。

其次,阿米尔与哈桑受教育程度的差异也是导致冲突的原因之一。哈桑目不识丁、不会写字。阿米尔经常挖苦和讽刺他的无知。当哈桑识破了阿米尔故事情节中的破绽时,阿米尔虽然骨子里认同了哈桑的想法,但是依然认为:“他懂什么,这个哈扎拉文盲?他一辈子只配在厨房里打杂。他胆敢批评我?”[3]34因为受教育的不同,阿米尔看不上哈桑昭然若揭。

再者,阿米尔与哈桑价值观的不同导致对“朋友”的理解也不同。在阿塞夫为难阿米尔和哈桑时,阿米尔脱口而出:哈桑不是我的朋友。[3]41在阿米尔心里,哈桑是仆人的儿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阿塞夫一伙人赤裸裸地告诉哈桑,他只不过是阿米尔的一只丑陋的宠物;一种阿米尔无聊时可以玩的东西,愤怒时可以踢开的东西。[3]72哈桑说出的却是“阿米尔少爷跟我是朋友。”[3]72

阿米尔和哈桑从冲突走向融合的关键节点是拉辛汗告诉了阿米尔,哈桑是其同父异母的兄弟。宗教信仰、价值观、受教育程度的差异都无法割裂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阿里时常提醒阿米尔和哈桑的那样“喝过同样的乳汁长大的人就是兄弟,这种亲情连时间也无法拆散”。[3]11同时,拉辛汗电话里也告诉过阿米尔“来吧,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3]186阿米尔明白此时的阿富汗是个危险的地方,而在美国,阿米尔有美好的生活。利弊权衡的话,阿米尔不应该返回阿富汗。但是年少时阿米尔对哈桑的背叛一直困扰着他。也正如拉辛汗所言“喀布尔已经有太多身心残缺的孩子,我不希望索拉博也变成其中之一。”[3]214所以阿米尔鼓足勇气踏上了重返阿富汗的救赎之路。经过重重阻挠,阿米尔从残暴的塔列班手中救出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在营救的过程中,阿米尔差点丧命。幸运地是,他最终将这个精神遭到摧残的小男孩带回了美国,并收养了他。阿米尔领养哈桑的儿子,在象征意义上完成了种族杂糅,说明了普什图人和哈扎拉人之间的关系无法分割。阿米尔在此过程中也找到了自己的身份,索拉博的叔父和养父。

诚然,在阿米尔与哈桑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他们最终从冲突走向了融合。究其原因,首先,拉辛汗的引导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阿米尔小的时候,拉辛汗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父亲形象,是其良师益友,所以拉辛汗的引导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正如他曾告诉阿米尔的那样,“当罪行导致善行,那才是真正的获救。”拉辛汗的耐心劝导和启发,帮助阿米尔打开了心门,而后踏上阿富汗的救赎之路。其次,哈桑对阿米尔不计回报的爱和同父异母的亲情纽带使得阿米尔获得超越自我的力量,即便面对严峻的形势,也没有退缩,最终救回了索拉博。最后,阿米尔本人不愿意再背负着罪恶感度日,多年的忧郁和自责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所以阿米尔为实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努力救赎。阿米尔与哈桑从冲突到融合的过程不仅是一段悲壮的救赎历史,还是一次感人的社会鸿沟的跨越。

(二)阿米尔与父亲间的冲突和融合

胆小、懦弱的阿米尔与勇敢、刚正不阿的父亲形成鲜明的对比。阿米尔没有长成父亲所期许的样子,父亲也无法理解阿米尔的怯懦。父亲曾对拉辛汗说“要不是我亲眼看着大夫把他从我老婆的肚子里拉出来,我肯定不相信他是我的儿子。”[3]23一个是与阿富汗男性形象格格不入的懦弱儿子,一个是传统的阿富汗英雄式的人物,冲突在所难免。

其次,父亲不能理解阿米尔的兴趣爱好是两人冲突的另外一个原因。阿米尔喜欢埋头诗书。而在阿富汗文化里,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孩——应该像父亲小时候那样踢足球,那才是值得付出热情的玩意儿。[3]20父亲的任何运动天赋都没有遗传给阿米尔。当阿米尔第一次写了短篇小说时,父亲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阿米尔幼小的自尊心。父亲丝毫没有要看一看的意思,“把它给拉辛汗。我要上楼去准备了。”[3]31显然,阿米尔的兴趣爱好没能得到父亲的认同。

再者,父亲对哈桑的关爱加剧了父子间的冲突。在喀尔卡湖畔打水漂的时候,父亲伸手拍哈桑的后背和用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表示赞赏。[3]31阿米尔嫉妒哈桑,所以连这样细微的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另外,父亲从来不会忘记哈桑的生日。当哈桑得到的礼物是父亲从印度请来了整形医生为其修复兔唇时,阿米尔甚至希望自己身上也有类似的残疾,以此换来父亲的怜悯。父亲对哈桑的爱护,进一步加深了父亲与阿米尔之间的隔阂。阿米尔风筝比赛的胜利虽赢得了父亲短暂的鼓励和赞赏,但风筝最终无法弥合两人之间的鸿沟。阿米尔设计陷害哈桑,迫使哈桑和他的父亲阿里离开。阿米尔与父亲再度冷却的关系说明阿米尔没有获得父亲所代表的阿富汗主流传统文化规范的接纳和认同,无法在阿富汗传统文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与价值。

即便父亲与儿子的冲突此起彼伏,在美国,他们从冲突走向融合。父亲花费了一生的积蓄带儿子逃往美国,儿子在心里记住了父亲的好。美国埋葬了阿米尔的往事,阿米尔以拥抱美国的姿态在美国生活、求学、工作,并且还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作家。阿米尔适应了美国的生活,并且在这个国家扎根立足。而对于父亲来说,美国的工作和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我总能看见他忍痛揉着手腕。也见过他在饭后,头冒冷汗去拿止痛药瓶子的模样。[3]125他的指甲开裂,被机油弄得脏兮兮的,他的手指刮伤了,衣服散发出加油站的味道。”[3]125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才让我们俩来到这里的”。父亲为了儿子放弃了阿富汗所拥有的一切,努力适应美国的生活,辛勤地工作。阿米尔感恩父亲所做的一切,开始理解父亲的难处。其次,他们卑微的工作,污秽的公寓——美国式的茅舍等等,父亲看到了阿米尔,也看到了哈桑的影子。父亲也开始理解阿米尔。并且,阿米尔得到了父亲的认可。高中毕业时,父亲拥吻阿米尔,并告诉他“我很骄傲。”[3]127。然后,父亲开始认可阿米尔的职业,期许儿子成为了不起的作家。在跟塔赫里将军讲起阿米尔的时候,父亲竟然说“阿米尔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作家。”[3]135在父亲重病即将离世的时候,阿米尔还发现父亲在读他小时候写的那些故事。再者,父亲重病但坚持为阿米尔去提亲,他告诉塔赫里将军“亲爱的阿米尔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一直都是我的好儿子。”[3]163父子在美国的种种转变都说明了,阿米尔得到了父亲的认同,实现了父亲所代表的文化身份的认同。而阿米尔也明白自己的生活、身上的秉性来自于父亲。“终我一生,我是爸爸的儿子。”[3]169阿米尔也接纳了父亲所代表的传统阿富汗男性形象。至此,阿米尔从自己的身份困境中解脱出来。

简而言之,父亲与阿米尔的关系从冲突走向融合,一方面,是因为阿米尔感恩于父亲无私的付出。父亲倾其所有带着阿米尔来到陌生的国度,付出多倍的努力,为两人的生存和阿米尔的求学而辛勤工作。另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尽其所能温暖儿子,尊重和关注阿米尔的感受,重获阿米尔的热爱和崇敬。父亲不仅支持阿米尔的梦想和职业,还积极为儿子所选择的婚姻奔走。再者,父亲的积极转变也促进了父子关系的和谐。在阿富汗,父亲是英雄人物、成功的商人;而在美国,父亲是卑微的加油站服务员、跳蚤市场的小贩。生活环境和角色的转变使得父亲重新审视自己,并接纳自己。父亲认同儿子,儿子敬重父亲。父亲与儿子从冲突到融合标志着父子关系走向平衡和成熟。

三、结论

因为经历和文化的不同,阿米尔与哈桑,与父亲之间发生了矛盾和冲突。幸运的是,在救赎之路上,阿米尔了解到了他与哈桑、与父亲之间无法割舍的亲情与文化纽带,之前的矛盾最终得以化解,文化从冲突走向融合。在文化从冲突到融合的过程中,阿米尔清楚地认识了自己并且摆脱了身份认同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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