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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百态下的百花争妍

2018-03-23董芮西

神州·中旬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爱情诗国风女性形象

董芮西

摘要:《诗经》作为中国古代的第一部诗歌总集,真实地再现了殷周至春秋时期先民的劳动与生活,其中也塑造了许多平凡却鲜活的人物形象,而女性也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登上了历史舞台。在三百零五首诗篇里,有懵懂的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少女,有贤惠温婉与丈夫举案齐眉的少妇,也有凄苦终老断送余生的弃妇。这些个性鲜明的女性,都是《诗经》留给后人的一笔宝贵的财富。

关键词:诗经;国风;爱情诗;女性形象

对于女性来说,《诗经》就是一个妍丽又神奇的大花园,不同种类不同时期的花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独特价值。尤其是《国风》,作为殷周人民生活的一面镜子,更真实地再现了先秦时期女性纷繁多样的美。国风中的女性形象大致可按人生经历分为两类:有婚前的少女,或坦率纯真勇于追求爱情,或遵从礼制德静贤淑;有婚后的少妇,或幸福贤德,或独守空闺,或孤独终老。她们丰富的形象,在《国风》的描绘中,更显得熠熠生辉。

一、青春正好

在《诗经》中,有这样一类女性出类拔萃,甚是夺目,她们或有着崭露头脚的热情与桀骜不驯的风骨,或有着羞涩的眉眼与得体的举止,这就是诗经中的未嫁女子形象。

1.求我庶士的真诚呼唤

在严苛礼教与传统观念辖制下的社会中,女性一直是被压制的对象,她们地位低下,被当做生育或劳动的工具,而以少女居多的部分女子,敢于做时代的逆流者,因此在国风中,那些大胆追求爱情,坦率纯真的女子形象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以《召南·摽有梅》为例: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一首描述珍惜青春,渴望爱情的诗歌。夏季梅子黄熟,勤劳的姑娘看到坠落的梅子,便深知光阴似箭,而自己青春已逝,却嫁娶无期;便不由地以梅为歌,唱出了心中炽热而急切的情愫。

首先从结构上来看,《摽有梅》延续了诗经一贯重章叠唱的手法,但尤为突出的是,重复为本诗强烈的情感表达和心理描写增添了亮色。三章重唱,实际上是层层递进,生动有力地表现了主人公急切的心理过程。这种近乎呼告式的语句一方面将女主人公的求爱心理刻画得淋漓尽致,另一方面也让读者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主人公的坦率纯真。

在内容方面,运用起兴的手法,由梅子的坠落引起忧思,但忧思几乎未停留在文字中,转而就是直白的渴望,虽然对于爱情的渴望是诗经的母题之一,然而女性如此大胆与真实的表现,无论是在诗经还是在封建社会的其它文学中,也是少之又少的。这首诗中的女主人公究竟是怎样的处境,我们不得而知,但大胆求爱的她无疑是先秦女子中的佼佼者,一个鲜活真实的女性。

其中“求我庶士”就是“我求庶士”,这样的解读似乎更加大胆,也更加热烈,让人为之赞叹。仿佛让读者看到倚靠在梅树下的女子,用一双晶亮的眼睛注视着来往行人,发出由衷的呼唤的景象。

而后人对于另一首《召南·野有死麕》的评价,就有些众说纷纭。野外狩猎时的一见倾心,对于那些身陷礼教囹圄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惊心触目”的,但它之所以没有在“孔子删诗”时湮没于历史的洪流,一是因为它对见证先秦百姓的真实生活具有重大意义,二是因为它并无不和礼法,相反,刻画了一个对感情表现得淳朴直白的少女。“有女如玉”不仅是对少女温婉形象的描绘,也是对纯净、坦率如玉的少女的赞颂。“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这样一幅美好而又有情趣的画面,让人感到青春明快的气息扑面而来。

當然,诗经塑造出的诸如此类坦率洒脱的女子,还有《行露》里“虽速我讼,亦不女从”的勇敢抗婚、大义凛然的姑娘,以及《王风·大车》中“榖则异室,死则同穴”的对爱情坚贞的少女,她们都正值青春年华,恣意地绽放着自己最坦率、最纯真的光彩。

2.是刈是濩的辛勤劳作

幽静的山沟,清幽的碧潭,啼啭的黄鹂,就是《周南·葛覃》为我们创设出的美好意境。然而比这自然风光更美丽的,是辛勤劳作的女子的身影。此诗之所以引人关注,大概是因为在中国人的眼中,封建社会中的优秀女子,还是应该具备《葛覃》中女主人公所具有的极佳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葛覃》的首章用起兴的手法写得非常空旷,“葛之覃兮,施于谷中,维叶萋萋”便是作者营造的一种幽深意境;次章中女主人公才走进诗中,接下来诗歌展示出的就是一副忙碌的劳作图,她收割藤叶,织布,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农业社会中女子行为的贤淑与得体;第三章的语调突然变化了,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原来是女主人公想到自己即将出嫁,能宽慰父母了。

这样的女子,没有闺阁待嫁的娇气,取而代之的是识大体的遵从礼法,虽然少了一份桀骜不驯,但足以让夫家爱怜并让父母欣慰。

二、婚后图景

与青春时期热烈坦率的个性相比,成熟的女性就有了娇媚与端庄的姿态。即使是命途多舛,那种长存的风韵也尤为让人感动与刻骨铭心。

1.桃之夭夭的举案齐眉

最质朴的爱情不是生离死别时的惺惺相依,而是平淡生活中的举案齐眉。最感动人心的也不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而是“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桃夭》就是用最真实的笔触,让读者看到了农耕社会的美满婚姻,更让后人认识了这位拥有幸福生活的美丽女子。

“灼灼其华”是含苞欲放的桃花,映衬着新娘娇美的脸庞;“有蕡其实”是树枝上的累累果实,寄予了多子多福的期许;“其叶蓁蓁”是茂密葱绿的桃叶,象征着永结同心的美好。象征也就是“比”的手法,在这篇《桃夭》中可谓是大放异彩。

在一连串具有比喻意义的意象中,贯穿了三个镜头。第一章描绘的是热闹的结婚现场,第二章是对婚后生活的祝愿,第三章则写到了人类最本质的追求:延续香火与繁衍子孙。诗中没有浓墨重彩,没有夸张铺垫,只是用“桃”的自然生长过程来比兴女子最质朴真实的生命历程。生命如此,婚姻中的女子也是如此。由此观之,《桃夭》是一首赞颂新婚及女德的诗歌,它赞颂的不是灿若桃花的美女,而是内在贤良外在端庄的少妇;它带给世人的不仅是古人的价值取向,更重要的是在比兴中塑造出的婚后幸福贤德的女性形象,带给我们无限的欣赏与思考价值。

另外,还有《鹊巢》中的“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也是运用了比兴的手法,刻画了拥有美满生活的德高淑女形象;而《女曰鸡鸣》中则参入了男子的身影,共同构建了“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婚后生活。这些女子,让《诗经》回归了农业社会最质朴的模样,安静,淡然。

2.风雨凄凄的绵长思念

美好的婚姻生活总是让人向往的,但现实的残酷却又总是让人与理想的世界南辕北辙,更何况是在物质基础不完善、思想观念受禁锢的诗经时代。因此,思妇的形象刻画又成为了诗经的一大母题。

以《郑风·风雨》为例。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又是一首以起兴开篇的诗歌,是一首风雨怀人的名作。诗篇在开始就营造了一种痛苦而沉闷的氛围,似以惆怅情绪作为主旨;但它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怀人却不是单纯的忧思,幻觉的美妙与现实的残酷震撼人心,而女性人物的情感多变性也得到了很好的描绘。

起兴的片段,用大量笔墨描绘了寒冷阴暗、鸡声四起的画面,风雨交加时的夜不能寐,群鸡齐鸣的动荡之乱,所期之人的盼不能至,这所有的情愫与景象的契合,冲撞着女子内心的伤感与绝望。然而笔锋一转,这样的负面情绪便荡然无存;因为翘首期盼的女子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云胡不喜”的呼唤也响彻了云霄,童话般的美好结局似乎降临在了这位平凡的女子身上。

然而窗外依旧是风雨的呼啸,窗前也没有那人的身影,只有想象是女主人公最具魅力并最特殊的能力。这就是此诗能够震撼人心的原因。苦苦等待的现实无疑是冷酷的,而幻想中的花好月圆却具有美妙的意境。这首描绘思妇形象的诗歌之所以出众,是因为表面被思念所支配的女子,实则有另外一种强大的力量,那就是在困境中还能自得其乐、永不泯灭希望的力量;这也是封建社会女子的强大之处,即使生活失去了光彩,也不会丢弃灵魂的支撑,而这种灵魂的支撑,也是使她们在压迫与制裁中依旧能够无畏前行的不竭动力。

另一首怀人诗《周南·卷耳》采用了对写的手法,并且其中以想象创设的情节与《风雨》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第一章“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是以女子的口吻写的,写自己劳作时对丈夫的思念,后三章以旅途中男子的口吻来写,这戏剧式的描绘,使男女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在同一时间呈现在舞台上。

在这里仅对女性的形象作简要的分析。与《风雨》类似,无法相见的困苦并没有将女主人公压倒,也许是因为自身的觉悟,或是因为繁重的义务,思念的的同时并没有停止对生活的付出,这就是诗经所呈现出的多情却又勇敢面对生活的女性形象。

3.中谷有蓷的悔恨嗟叹

与思妇相比,无论是诗经还是其他文学作品,乃至生活中,弃妇的经历总是让人叹惋;但是正是这种人生经历,完善了诗经中纷繁多样的女性生命历程,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的经历对于那些倔强自强的女子来说,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以《王凤·中谷有蓷》为例: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休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本诗描绘的是在灾荒年遭受遗弃的妇女的不幸遭遇,自怨自艾的择偶不慎,凸显了男权主义的价值观,也表现了在时代大潮流中普通的一个弃妇形象,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千千万万个具有类似经历的女性。

全诗三章,所表达的意义几乎相同,均是女子对自己择偶不慎的悔恨与反思,但悔恨毫无作用,只有自伤自悼。但全诗的亮点就在于意象对人物形象的突出作用。據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蓷”也就是益母草,对妇女有明目益神的功效。诗歌用益母草起兴,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益母草与女性联系甚密,由草及人,让人联想起女性婚恋、生育的人生历程;二是益母草已经枯萎了,一方面象征着女主人公已经结束的婚姻历程;另一方面,促进夫妻感情和益于生儿育女的益母草,与弃妇同时出现,更加突出了拥有悲惨命运的弃妇形象。

但从每章的结尾句可以看出,这位不幸的女子不断地在对自己过去的生活进行小结,也是对今后生活的警示,这种灵魂的清醒,为她悲惨的形象注入了别样的色彩。

在诗经的弃妇形象中,《邶风·日月》中的女主人公颇具特色。她在被丈夫遗弃后,以日月的名义,控诉丈夫朝三暮四、忘恩负义的行为,怨愤与刚烈的程度是其他女子不能比拟的。“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如此凛然,确实让人震惊。

在《诗经·国风》的千万种场景中,拥有不同人生经历的女性,都绽放着自己的光芒,呈现出她们丰富多样的形象和真实淳朴的心理。从青春气息扑面的少女,到人生旅途不顺但风韵犹存的妇女,在封建社会和礼教的大环境下,女性群体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以血和泪铺就的异常坎坷的道路,但是她们始终没有隐匿或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而是在现有的环境下,尽可能地展现自己非同凡响的光彩,因而才有了《诗经》中纷繁多样的女性形象,供后人共赏。

参考文献:

[1]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2]陈明珠.参物取象以制人纪:《诗经·桃夭》析义[J].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4(02):61-66+112.

[3]刘生良.孔子删诗说考辨及新证[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03):92-98.

[4]李颖,姚小鸥.二重证据视野下的孔子删诗问题[J].北方论丛,2016,(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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