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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斋普尔,有一点酸和一点甜

2018-03-04撰文叶酱摄影李伟天署名除外

厦门航空 2018年3期
关键词:旅舍普尔小哥

撰文_叶酱 摄影_李伟天(署名除外)

我去印度之前,做功课时看了一部叫《涉外大饭店》的英国电影,七位夕阳红老人被(带欺骗性的)异域风情广告吸引,不约而同前往斋普尔度假,下榻在一间听起来风情万种的万寿菊大酒店,仅仅是听起来。

有人是在丧夫后决定开启新的独立生活,有人为了寻找童年时的同性好友,有位老太太被送到当地的医院做手术,有一对夫妇想要改善彼此的尴尬关系,还有来印度寻找第二春的艳遇党。然而在德里机场转机的时候,却被广播告知前往斋普尔的航班取消。前高级法官格雷厄姆童年在印度生活过,他雄赳赳地带领大家去汽车站买票,坐上疯狂巴士再转三蹦子,一路冲锋陷阵,总算顺利来到那间“可爱”的酒店。这很印度是不是?而我也和电影一样,花了好大力气才抵达和离开斋普尔,这座听起来很适合养老的城市。

图片提供_视觉中国

我的火车清晨5点从阿格军营火车站出发,就算早上道路畅通,那至少4点半也得从旅舍出发了。4点起床后怕影响室友,摸黑收拾好了背包,蹑手蹑脚地走出门,想找辆三蹦子把我送去车站,然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街道,一片浓雾,连牛都在睡觉,静得能跳出鬼来。

斋普尔是印度著名的古城,始建于1727年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每次进出旅舍都有一坨突突车围在旅舍门口,鉴于这个诡异的出发时间,我几次三番跟老板确认,他给我的说法是,没问题,24小时都能随叫随到,万一没车,也可以找睡在前台的小哥帮忙。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我抄起背包又奔回旅舍,只好直接掀毯子,把一枚困得眼睛也张不开的印度小哥拎起来,然后发现问题是他根本听不懂英文!也不知道我也做什么!

这下死定了,今天的火车票只剩下这一班,何况还约了好友在斋普尔汇合。滴答,滴答,滴答,我像个拆弹专家一样在脑子里计算着各种解决方法和后路,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在穿鞋的身影——看起来像高富帅的印度小哥,同样背着背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你去哪儿?”

“阿格拉军营火车站。”

“你怎么去啊,我叫不到突突车。”

“我在Ola预定了专车啊。”小哥边走边说,我就跟在他后面紧跟着一步不离,救星从天而降。Ola就是印度版的滴滴打车,但人家的业务还要广泛一点,不仅能叫汽车,连突突车也能预定。

刚到门外,浓雾中就远远地透过两只车灯微弱的光线,越来越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高富帅手一挥,我就顺势钻了进去。没等车门关严实,司机就嗖地窜出去了,这才发现,挡风玻璃前方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行驶在天上、在云端,厉害的是司机小哥好像身体里自带导航系统,在迷雾中左拐弯急转弯,游刃有余。

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只好开始跟高富帅聊天,问些你来自哪里、你来这里旅游还是商务之类的蠢问题。“我来自孟买,到这里来做一个项目。”

果然是南方大城市来的高富帅啊,短裤短袖,一双商务休闲鞋,背着IT男风的背包。而我坐在旁边,睡眼惺忪蓬头散发,穿着毛都快掉光的羽绒服,抱着大背包瑟瑟发抖。

人肉导航司机把我们平安且准时地送到了火车站门口,我俩匆匆告别,去寻找各自的列车车厢。当时我无法知晓的是,这场浓雾竟持续了几天,直接改变了我整个印度的旅程,斋普尔的下一站,居然是不在计划之内的孟买。

著名的斋普尔大象节每年在印度教重要节日“洒红节”前一天举行,盛况非凡(图片提供_视觉中国)

这回买到的是最低等级的坐票车厢,也就比站票好那么一丁点,估计要和印度广大劳动人民挤到斋普尔了。火车走走停停,非常自然且合理地晚点了2个多小时,刚好是正午烈日当头时抵达。

冬天去印度是体感温度最好的季节,但也有个问题——昼夜温差大,尤其是背包在路上的时候,早上穿着羽绒服出门,不过坐了一上午的火车,感觉像是飞到了赤道,又不能边走边表演负重十公斤脱衣服的绝活,只好让自己继续捂成个蒸笼。

印度每个城市的突突车大军都似乎有自己的行规,斋普尔是典型的那种傲慢型,火车站前广场涌满了车,但开价高,还价却极其艰难,司机们像是暗中达成了协议,“说好了噢谁都不许讲价,否则有你好看”。

被羽绒服捂得快要中暑,身上的臭虫包也奇痒无比,我很快放弃了跟司机打持久战的准备,好吧,认输,毕竟来到了拉贾斯坦邦的首府,号称粉红之城的斋普尔啊。

粉红之城其实并不那么粉,而更偏向于赤砂岩那种浅浅赭红色。追根溯源,这颜色是献媚的后果。1853年,为了迎接英国威尔士亲王的造访,整座城被刷成粉红色,属于一百多年前印度的穿衣戴帽工程,保存至今。很快,突突车从一扇粉红大门驶入老城,无穷的长街,一间接着一间小商店,外表看起来像是无尽的循环和复制,里面卖茶叶、香料、五金、杂货、牛奶、锅碗瓢盆,什么都有。看起来琳琅满目,就是那种即使什么都不买,也想从头到尾逛一遍的长街。

斋普尔这样的古都,可看的东西太多了,风之宫殿、琥珀堡、城市宫殿、各种城堡神庙……但人就是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候,简直是打不死的女战士,任劳任怨地吃苦中苦,一遇到伙伴后就立马崩盘。

三个姑娘碰到一块儿,一般就两件事,吃到天昏地暗或者逛到脚断。一拍即合,先喊三蹦子去Barbecue Nation撮一顿自助烧烤,好久没开荤,冷冻的虾毕竟也是虾啊,死掉的鱼至少也有鱼味吧,尽管所有的海鲜、鸡肉、羊肉烤出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咖喱咸味。吃完走到斜对面去寻找该地最有名酸奶的Lassi Wala,所有来过斋普尔的背包客都会给新人传授一条小秘诀,“如何在一排Lassi Wala中找到最正宗那家”。

走到面前你会发现,整条街开满了同样名字的酸奶店,除了招牌设计不同,名字完全一样,据说标记“shop 312”和“since 1944”那间才是正牌货,其余的据说都是冒牌货。

跟许崧老师一样站在Lassi Wala门口,捧着一次性陶瓷杯喝的时候,想起他当时狠狠吐槽的“全球化”。若是让美国人到这条街上开酸奶店,大概会先把Lassi Wala的招牌买下,接着起诉所有用这个牌子的竞争对手,然后把店里弄得窗明几净,摆满白颜色的桌子红颜色的椅子,将陶罐换成塑料杯,调配出二十几种口味,然后在门口摆一个印度将军玩偶作为吉祥物,逢年过节再设计点促销活动。恩,这不是“全球化”,不过是“全球美国化”而已。

不知道是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被正牌冒牌货一起愉快共事的商业模式感动,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杯酸奶是一个月印度之旅中最好喝的,直到乌代普尔、孟买,都还惦记着,还想回到只待了一晚、瞥了一眼的斋普尔,去喝一杯Lassi Wala的酸奶。

大名鼎鼎的琥珀堡象门

风之宫是斋普尔的地标建筑,在窗户后面的人无论站在哪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凉风的吹入,让人不禁惊叹设计者的巧思

斋普尔老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尤其当姑娘们钻进某间纺织品杂货铺的时候。在里面莫名其妙地就耗了几个小时,我和旅伴们分别提着一块6米长的纱丽布出门,在印度店员耐心的培训下,我们深信可以靠自己的手艺把这块布成功裹在身上,并裹成一件沙丽的样子,然后相约下一站去蓝色之城拍照(曾经在京都二手市场买了和服的我也如此自信过)。

走路回旅舍的路上,不小心经过风之宫殿,它实在太不起眼了,像一块令人犯密集恐惧症的巨型蜂巢看板,据说过去的嫔妃们就躲在那953扇窗的其中一扇后面,观看外面街上人们的生活。如果说成为现在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是牺牲了许多女性的自由而来,那我宁可不看也罢。

风之宫殿看起来黯淡无光,完全没有照片上鲜艳夺目的橙红色,倒是马路对面的几家咖啡馆因此发了横财,上一代不小心把家安在这里,有经济头脑的后代们就把楼越盖越高,开辟出了“风之宫殿最佳景观咖啡馆”之类的东西,供游客们多花几个钱,喝一杯奶茶的同时照个全景。

我没有类似的强迫症,甚至没有带照相机,匆匆拍了张很难看的手机照片就走了。它看起来比任何一条普通的街道和神庙都要丑陋,而且就在大马路边,门口围起了铁栏杆,景点感爆棚。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些伤感,留给斋普尔的时间太少了,第二天就要离开,也许十几天后会再回来,我说不好,这里是印度,任何事都可能发生改变,我们计划不了任何东西。

回到住处后,和一众背包客喝茶聊天,说起有关斋普尔的电影《涉外大饭店》,刚好这次带了个新鲜玩意“电视果”出门,一款便携式投屏配件,可以直接把手机里的电影甚至照片投到大屏幕上看,于是就应景地和大家在客厅里重温了一遍。

旅舍老板也欢乐地加入进来,直赞荧幕上的印度小哥戴夫·帕特尔(他曾担任《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男主角)。就像电影里说的,世界上还有哪些地方,能像这里一样冲击你的神经?这是一个不同的新世界,挑战就是要去适应它,不仅要适应,还要乐在其中。

我很认真地去实践了这一条定律。

第二天中午,在斋普尔火车站看到电子牌上显示“前往焦特布尔的列车晚点10个小时”。我们无比冷静,去窗口退票,花了几秒钟思考了几种可能性,坐大巴去焦特布尔,继续留在斋普尔,还是直接飞孟买?

下一个镜头就是,我们仨挤在一辆向机场加足马力狂奔的突突车上,紧紧攥住手机,用cleartrip预定40分钟后就要起飞的航班,左手是插着印度sim卡的手机,右手是用来收验证码的国内sim卡手机,就怕一个颠簸把验证码甩出去,恩,根本没有余力来担心手机。

事实证明我们的决策是英明的,之前路遇的小伙伴在同一天遭遇世纪大晚点,大家纷纷退票、转乘大巴或改变行程。

只有日本小哥藤井桑凭着强韧的意志力,活生生在瓦拉纳西火车站等了13个小时,才终于等到车。当我躺在孟买舒适的大床上时,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已经等了10个小时,好冷,只好继续等下去了。”

恩,祝你好运,坚定的人、顽强的人。而我却预感到,为了一杯酸奶再回斋普尔,似乎是需要很多爱和很多运气才可以完成的事了。

图片提供_视觉中国

斋普尔城繁忙的街头,人们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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