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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2018-01-15吴凤云

语文世界(初中版) 2018年11期
关键词:闲书三毛讲故事

吴凤云

打小我就喜欢读书,就像很多现代人只要有wifi(无线网络)就能在一个地方待得住一样,只要能抓到有文字的东西,我就能安静地待上很长时间。

可能是因为爱读书的缘故,从小我的语文成绩就好,以至于到现在,几十载光阴驰过,我的身份似乎只是从语文课代表转换成了语文老师。

我出生在农村,是70后,上小学的时候,农村刚从生产队向联产承包责任制转变,家家温饱勉强解决,精神享受自然顾不上。我爸在供销社上班,是好多家庭都羡慕的“商品粮”,他有机会出差,而每次出差回来,总不忘给我们姐弟三个买几本小人书(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绘本,而且是连环的,揪得人不看完就不能好好吃饭睡觉那种)。

我大概记得有《烈火金刚》《霍元甲》之类,我和哥姐把小人书的一角用线穿上,然后把干净的秫秸秆钉在墙上,把小人书一本本挂起来,那时候还没有书架,这面墙就成了我家的书墙。这些书不仅我爱看,我的同学和亲戚的孩子也爱看,他们经常到我家来借书,我因此在同学之间赚取不少威信和友谊。现在想来,读书多容易当领袖(后来我就当了老师)这个道理或许从那时起就在我心里有了萌芽。

那时候我们的小学老师教学是不分科的,往往一个老师既教数学又教语文,甚至自然和体育也带着。这样的后果是这个老师喜欢哪一科,他就总是上哪一科的课,就像一个孩子哪一门功课学得越好就越爱学哪一门功课一样。我上四年级时,班主任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严师,她的数学思维特别好,所以她经常给我们上数学课,而语文课无非是记记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这么乏味简单。但庆幸的是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在语文课上开办故事会,让同学们讲故事。我因为读书多,肚子里的故事自然也多,同学们经常推举我给他们讲故事。我呢?先在家里“备课”,对着墙先讲一遍,再到课堂上去发挥,往往使同学们听得如痴如醉。隔着岁月的烟尘,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黄毛丫头站在讲台上讲故事的情景,那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她在联合国发表一段著名的演说。讲故事极大地锻炼了我的口才和自信,为我今天成為一个表达不算差的语文老师埋下了伏笔。

到了初中,我最爱读的书之一是言情小说,琼瑶阿姨的书读了个遍,岑凯伦的也不少。越读越爱伤感,经常为书中的人物命运和故事情节涕泗横流;越读越爱幻想,时常幻想着某一天我在教室窗前写作业的时候,一个干干净净、高高瘦瘦的男孩忽然喊我的名字,告诉我他暗恋我已很久了。但其实,这样的情节到现在也没出现。

那时候还迷恋福尔摩斯探案集,惊悚故事读多了,晚上吓得必须摸着姐姐的手才敢睡觉。但说也奇怪,后来我当班主任的时候,每次遇见班里学生丢钱这样的大案甚至是死案,我都能抓住一点蛛丝马迹,最后顺藤摸瓜地破案,惊住那些“元芳”们的眼球。这不得不说是得了一点福尔摩斯的真传。

我的初中语文老师是一个在教学上很有前瞻性的老师,在那个时代,我不知道他是否就已经读过苏霍姆林斯基的这句话:让学生变聪明的办法不是补课,不是增加作业,而是阅读,阅读,再阅读。总之,当别的班语文课都在做题破万卷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在给我们朗读《哥德巴赫猜想》,领着我们抄写《小草在歌唱》《回延安》等经典好诗。他本身也热爱文学,笔耕不辍,偶有作品发表在我市的晚报上。

在老师的影响下,我自发地写作并整理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初中三年写了几大本日记,并且把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当了语文老师之后,也上演了真实版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很少要求学生大量做题,而是陪着学生一起读书,思考,写作。我和我的孩子们,都是最卑微的乡村狗尾草,没有城市的橡胶跑道,我们就在细沙铺就的操场上酝酿诗行;没有高大舒适的礼堂,我们就在小马扎排成的会场上展示我们的诗章。我们写诗的经历两次被《中国教师报》刊载,这成为我们师生灰头土脸的记忆里永远清新耀眼的一页。

上高中以后,我迷上了三毛。或许是前生有缘,或许是一见钟情,我只在街头小书摊上看到了她的《撒哈拉的故事》,就再也不能忘情。那时候我一个月生活费是50元,我几乎每个月都要省出几块钱买三毛的书,终于把她的书买全了。同学们都知道我是三毛的铁杆粉丝,繁重的课业之余听我讲三毛就像现代人工作之余听老梁讲故事一样。我本来就爱幻想,三毛读多了以后就浪漫得不着边际了。这个后遗症非常严重,直到现在,柴米油盐的日子也没能消磨掉我的诗情画意,琐碎繁重的工作也没能侵蚀掉我在教学上的浪漫情怀。 并且,三毛的那句“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成为我引导青春期盲目爱美的孩子最有效的至理名言。

除了三毛,高中我还读了很多经典,比如《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等。最难忘的是一个晚自习,当我埋头在桌斗下读到孙少平得知晓霞去世的消息后那种心痛到失态的情景时,我竟然忘了违纪的危险,不能自已地啜泣起来,这声音成功惊起了满屋安静思考的莘莘学子,也引来了看晚自习的老师。

高中时代读闲书,不仅没有影响我的学习成绩,反而使我语文课代表的地位更加稳固,使我汲取到成长的丰富营养,在艰难岁月里获得不断向上向美的正能量。

大学以后,继续读闲书,种类更杂:推理的、武侠的;历史的、现代的;中国的、外国的……做了几大本读书笔记。这个时期我迷上了金庸先生,他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看了个遍,为此我还曾向一个习武的男生拜师学艺,马步扎得有模有样。有一回,唐山市政府为提高本地教育水平,促进教师专业成长,请了全国很多名师给唐山一线老师讲课,学校组织我们这些师专生也去唐山一中听课。彼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学习机会,也不知道这些专家的报告都将是我从业以后的“九阳真经”,所以,听课时我的膝头放了一本金庸老先生的《神雕侠侣》。听讲座的时候,我偶尔从杨过站在断肠崖对小龙女的思念中抬起头来记几笔笔记。等到我站到讲台上了,再回看这些笔记,我才知道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可是悔之晚矣!

但是,读这些“闲书”并没有影响我的专业成长,参加工作以后,我的语文教学受到金庸武侠的影响,坚定地认为学语文也应该像张无忌学武功一样,先修炼内功,再练招式。什么是语文学习的内功呢?就是读写能力。所以,我教语文,特别注重对学生读书写作能力的培养。2012年,我在语文课前开设“百家讲坛”,每天由一名学生上台讲名著。2015年,我开始带领孩子们科学有序地进行整本书阅读,并以读促写,读写结合。等到2016年部编新教材在全国实施的时候,我才知道对自己的做法,温儒敏教授早已经为我准备好强大的理论支撑,他说,“语文说一千道一万就是阅读”“阅读量上去了,一个孩子成绩不会差”。他说,“会读书,更要会读闲书”“要让学生连滚带爬地读闲书”。我很欣慰,我的孩子们在初中三年跟着我读了大量“闲书”,每人都写下了几大本日记和厚厚的读书笔记。我们开办了各种形式的读书会,甚至在考试前一周黑云压城的形势下,还坚持举办“一寸山河一寸血,万里长风万里魂”为主题的读《红岩》诗歌朗诵会。即使这样,我们的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演讲、征文、考试总是在市里获奖。我们阅读整本书的经验,两次在市里推广,一次在省级培训上推广。这都是读“闲书”给我们这些乡村狗尾草带来的奇迹。

后来,有个叫六神磊磊的男青年开了一个微信公众号,专门写金庸武侠,成了网络大咖。我也学习他开设公众号“追梦的狗尾草”,用来发表学生的小诗和文章,极大地鼓舞了孩子们的写作热情。我自己在“语文湿地”微信公众号开设专栏三年之久,写作了几十万字的教育随笔。这些,都是受了读“闲书”的影响。

毕淑敏老师说,我喜欢读书的女人。书不是胭脂,却会使女人心颜长驻;书不是棍棒,却会使女人铿锵有力。在未来的时光中,我将继续我的阅读之旅,并且要从闲散阅读走向专业阅读,从随笔写作走向专业写作;我将继续带着我的孩子们去阅读,去读苏东坡的豁达和洒脱,去读史铁生的坚韧和乐观,去读周国平的理性和从容。用生活所感去读书,用读书所得去生活,活出一个充实丰盈的美好人生。

由此看来,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闻得衣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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