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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全国影展

2017-12-29沈玲

中国摄影 2017年12期
关键词:胶卷影展摄影

很幸运在第24届、第25全國影展上,我的组照《大国之翼》《英魂归来》蝉联纪录类的金质收藏;《高空的定格》又获第24届全国影展艺术类银质收藏;《空中之吻》《我军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员风采》分别获得获得第23、第24届纪录类优秀作品。

《中国摄影》编辑部让我谈谈全国影展获奖之后给自己摄影之路带来了哪些变化,这可把我难住了:因为获奖之时,正是我告别46年军旅生涯退休之际,解甲归田,岁月趋于平淡,更寻得一份内心的安然。

能在全国影展获最高奖,这是40年前我摄影之初想都不敢想的事;而在退休之际连连夺魁,也许是对我摄影之路的最高褒奖吧。其实,回顾自己当兵46年的军旅生涯,回想入行40多年的摄影之路,浮现在眼前的,不是发表的作品,不是获得的各种奖杯,而是那些照片背后的感人故事,是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我从1970年入伍的。入伍前,正处“文革”停课期间,我没事儿就喜欢摆弄家里的一台旧相机,做个小暗箱,买来显影、定影,自己配制药水来印制照片。当兵后分到医院放电影、搞幻灯,我又借来相机拍我身边的人和事。1980年武汉市举办“美在生活中”摄影比赛,我拍电影放映员《乐为观众》的黑白照片获了个三等奖。我做梦也未曾想到,正是这个现在看来不起眼的小奖,竟会让我走到今天。

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只要认准的事,再苦、再难、再累我也要努力把它干好!当然,有得也会有失,在摄影之路上,我也尝尽了酸甜苦辣。

那时,我喜欢摄影近乎痴迷,坚持业余搞创作。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我才第一次使用柯达120彩色胶卷,生怕浪费那只有12张的彩卷,便想好题材、画好草图、请老师指点、反复斟酌后才舍得动手拍摄。

1986年,第14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开始征稿,我苦思幂想以医院为题材搞创作,又专门请教正在住院治疗的军区空军专职摄影干事的张炳发老师,找来手术室的医护人员协助拍摄,折腾得不亦乐乎。结果,第14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中,张老师的作品《时间·生命》获得银奖,我与全国影展擦肩而过。

刚刚迷上摄影的我,每逢全国影展必投,上世纪80年代的摄影展览和比赛都比较少,虽然我在国内外各种摄影比赛和展览上也有作品入选获奖,却唯独没得到全国影展的青睐,似乎这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1988年我加入了中国摄影家协会,遗憾的是,那时还没有一幅入选全国影展的作品。

那些年,我这个发烧级的业余选手,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也经常遇到别人的冷眼。有一次为了拍摄空降兵演习,我费了好大劲,想方设法随医疗队钻了进去,就在我拿起相机刚想拍时,一位老资格的记者放出狠话:沈玲,你再拍,我就走!当时,我就愣了,只好收起相机,含着眼泪离开了。

1998年抗洪抢险,还在基层当教员的我,自费从广州赶到湖北荆江抗洪前线。在气温高达40摄氏度的大堤上的,没有防晒霜,脸都晒爆了皮。别看洪水汹涌,洗澡却是个难事,常常是一身臭汗,迷彩服被汗浸湿,又被烈日晒干,留下圈圈汗斑。到了晚上,我和上百名男兵一起挤在地上的大通铺,伴着战士们的鼾声和汗臭味入睡。

短短23天,我拍摄了600多幅抗洪一线的图片,直到“弹尽粮绝”,大堤上买不到胶卷。就在我决定撤回时,来了一批中央媒体的记者,他们都是耳熟能详的“大腕儿”。我最羡慕的就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跟在后面,听着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瞅着他们不停地更换胶卷,心里就更痒痒了。“我没胶卷了,能借一卷吗?”我厚着脸皮,凑到一个正在换胶卷的女记者身边,低声问道。“这,还能借胶卷?”她头都没抬,把我噎了回去。的确,我太傻!怎么能在战场上要别人手中的武器呢?

后来,我的抗洪作品在《人民日报》整版刊发,报社编者在编者按中深情写道:我们含着泪编辑这组镜头,因为在这些镜头细节里,我们读到了军人对祖国的丰厚情怀。从中,我们也再次掂量到了,在我们共和国里,“军人”二字的分量。

那些年,虽然我没再投全国影展,却一直坚持业余摄影创作,不管是否名正言顺、不管条件设备多么简陋,我始终没有放弃我的最爱—摄影。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就这样到2001年,我坚持业余摄影创作25年,先后荣立了二等功和三等功,1992年被空军评为自学成才标兵。

机会总是给予有准备的人。人的志向往往是在逆境中确立的,当我确定了以摄影为专业时,就没有顾虑有无发展机会,只是憋足了劲去努力。

2001年,我当兵已满30年,与我同批入伍的战友不少已转业到地方,有的甚至退休下岗了。而我则犹如时来运转,从一个营级单位教员,被直接调到军区空军政治部宣传处从事专业摄影。

我正式“上岗”了。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岗位,我觉得很幸运,也很满足,因为我最终干了自己喜爱的事。

我酷爱摄影又是一名军人,拿起相机,就想冲在第一线。这些年,我先后参加了1998年抗洪救灾、2003年抗击非典、2008年抗击雨雪冰冻灾害、2008年汶川和2010年玉树抗震救灾;2011年利比亚撤离我国被困人员、2014年马航失联客机搜寻,在韩志愿军烈士遗骸归国和多次大阅兵等重大事件的摄影报道。

但平时我拍摄最多的还是身边最熟悉的人和事。作为一名军事摄影记者,就是要说军人想说的话,拍官兵想看的图。我很欣赏美国女摄影家南·戈丁说的这句话“拍摄是对人的抚摸,是一种温柔”。也许是女记者,每当采访时,我总想用相机去传递内心的情感,用镜头讲好身边的故事,拍摄有温度的图片,留下有情感的影像。

多少夢回,那山坳里小小的“夫妻哨所”—我曾多次采访这对叫 “军军、营营”的双胞胎姐妹,也和这家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万万没有想到,当这篇摄影专题刊登在军地多家媒体不久,却传来噩耗:姐姐军军失足摔下山崖,永远躺在了大山的怀里再也没有醒来……

广西凭祥自卫反击战烈士陵园。从湘西到凭祥,95岁的老母亲想看儿子整整“走”了31年!老母亲那颤颤巍巍的脚步、那悲恸欲绝的身影、那泪如泉涌的双眼,老是在我眼前晃动;风烛残年的老母亲趴在儿子冰冷墓碑上,那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哭声,老是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怎么也无法忘怀……

而最让我揪心痛的是中国第一位歼十战斗机女飞行员余旭烈士成长的故事。余旭牺牲的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放声痛哭,默默地在电脑里寻找着七年来为她拍过的影像:她的青涩、她的俏丽、她的成长、她的果敢,一路走来,如同电影画面一一闪过!我拿着手机,反复听着她的微信语音,看着她的留言,“沈阿姨”那甜甜地呼唤,让我撕心裂肺、泣不成声;真不知道那漫漫长夜是怎么度过的……一宿没合眼的我,情不自禁地在微信上述说起余旭的故事《余旭,让沈阿姨用镜头为你送行》。

虽然我已退休,不用再向媒体发稿,虽然《余旭,让沈阿姨用镜头为你送行》没有上全国影展,但我用自己的真实感受去拍摄,并将这种感受记录下并传递出去,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震撼,我的这篇《余旭,让沈阿姨用镜头为你送行》在微信朋友圈发的悼念图文,竟被点击、阅读量达到552万多次。当天就被中国军网转发,随后央广网、央视网和凤凰网等主要媒体,新浪、腾迅、网易各大网站纷纷转载,央视一套新闻还为此专访了我。后来,我随余旭烈士的骨灰回到她的家乡,看到父老乡亲都举着我为余旭拍的照片,听到家乡老少都亲切的叫我“沈阿姨”,不免感到欣慰。

作为空军的专职摄影记者,我和飞行员结下深厚的感情,在我心目中所有的男飞行员都是我的“梦中情人”,所有的女飞行员都是我的“闺蜜姐妹”。

能上第三代战斗机航拍是我最大的梦想。2009年至2012年,我先后登上了中国空军歼-10、苏-27、苏-30三代战机,在不同空域、不同课目中完成了一系列航拍任务。86岁的老母亲总说我,都快60了还吊在半空。好心人也劝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折腾啥?我想,因为热爱,我才会那么坚持、那么执著,才会不断地挑战自我、挑战极限。

2009年,《蓝天畅想曲》获得了中国摄影个人成就最高奖—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

前几年,要退休了,即将离开我心爱的岗位。我不忘初心,还我年轻时的夙愿—参加全国影展。也许是水到渠成,全国影展给了我青睐。

其实,在采访拍摄时,我并没有想到去参加展览比赛,更没想到能获奖。任何成功都必须有真诚的态度和艰辛的付出。真诚的态度让摄影变得更纯粹,也创造了温暖和感动;艰辛的付出、执著的坚守,迟早会得到老天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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